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煉丹處廣場,李修平獨自一人,站在整個華陽宗弟子的對立面,神情傲然。似乎就算站在整個天下的對立面,少年也毫不畏懼。
少年抬手,一一指著那些平日裡高高在上的宗門弟子,所謂天才,緩緩道:“看看你們這一個個,靠著天賜靈根,宗門庇護,更有華陽宗老祖留下的無盡資源,卻連築基都做不到。如今不過是因為增加了旋木山的危險,就一個個手忙腳亂,他日若宗門遭變,豈不是要嚇得尿褲子?”
所有弟子臉色難看,有些甚至低垂著頭,不少人想要反駁,一時間又不知道如何開口。
“既然沒了旋木山,就讓你們覺得築基無望,那還修什麼仙,證什麼道?要我看,倒不如趁早下山算了,正好都還年輕,還能想想別的出路。”
少年漠視眾人,語氣冰冷,鏗鏘有力。
什麼宗門弟子,少年天才,在我眼裡,屁都不是。不服,那就上來,把你們打服。
“巧言令色!明明是你做錯了事情,現在卻說成是我們的不是,真以為這樣,就能掩蓋你所犯下的滔天罪惡?今日任你口若懸河,也休想逃脫懲治。”
一名弟子上前一步,語氣同樣漠然,眼神堅定,很顯然李修平的一番話,並沒有讓他內心產生動搖。
好歹是傳承千年的華陽宗,門中怎麼可能沒有幾個心志堅定的弟子。
李修平又笑了,然後挽了挽衣袖,取下腰間柴刀,道:“就憑你們?一群連築基都沒到的弟子,也妄想懲治我?”
他對著那名弟子招了招手,接著道:“來來來,就讓我這個連靈根都沒有的廢物,讓你們認清楚自己到底是個什麼玩意。”
所有弟子臉色鐵青,一個個憤怒難當,卻無一人敢上前一步。
這個傢伙,那可是砍過築基修士、滅過千年老槐的狠人,真要動手,他們這些連築基都沒到的弟子,能討到好才怪。
李修平撇嘴道:“廢材!這麼多人,連我一個沒有靈根的人都不如,怪不得旋木山多了幾頭築基妖獸,就把你們嚇得魂飛魄散。”
李修平覺得所有的事情如果真有聯絡,那就只有一個人:華陽宗掌門方天鶴。
青陽縣周邊的環境,李修平還算熟悉,最兇險的地方在青陽縣西邊,時不時就會碰上築基妖獸,而其他地方雖然也有築基妖獸,但遇上的可能性很低。
整個青陽縣東邊,最可能遇上築基妖獸的地方就是七峽山,其他地方遇上築基妖獸的可能性很低,就算遇上,一般也都是實力不怎麼強的妖獸,比如勾廉一類。像幽冥虎這種都很少,就更別說黑骨藤這種李修平聽都沒聽過的妖獸。
之前李修平確實不好確定,但這次旋木山一行,李修平有了一個發現,雖然都是妖獸,但妖獸跟妖獸之間,是有著很大區別的。
青陽縣的那些妖獸,跟旋木山的這些妖獸,就完全不同,就算是同樣的幽冥虎,也有著巨大的差別,有種家養和野生的區別。
而當初他們遇上的黑骨藤,氣息跟青陽縣那些妖獸顯得格格不入,跟旋木山這些妖獸倒是有些相似。
最主要的一點,徐半生說過,他曾經跟他師父收服過一株黑骨藤。
所以李修平覺得從離開青陽縣開始,他們的一舉一動怕是就沒離開過方天鶴的雙眼,其中也包括那名黑衣人的事情。
李修平之所以會這麼想,除了那株黑骨藤,就是徐半生手中的地龍珠。
地龍珠好歹是方天鶴的至寶之一,不可能隨隨便便就塞給門下弟子,關鍵是還沒說明這東西怎麼用,擺明了就是不想讓徐半生知道地龍珠的力量,確切的說是不想讓李修平知道。
當然,只憑一顆地龍珠和一株黑骨藤,還不足以證明李修平的猜想,可如今華陽宗這一系列的事情,前後聯絡起來,就算他的猜測不完全對,但也八九不離十了。
他一個新進弟子,一下就接到了斬殺築基妖獸的任務,這本身就透著古怪。之後斬殺老槐,沒有宗門長老出面阻攔,也奇怪。斬殺老槐之後,華陽宗連一句責怪都沒有,只是讓他自己去解決惹出來的麻煩,也就是獨自面對這些還沒築基的弟子,更奇怪。
剛剛走出竹樓的時候,李修平覺得一切可能都是方天鶴對他的考核,想透過這一系列的事情來測試他的具體實力,從而確定該怎麼安頓他這個鑄劍大宗師的弟子。
看到這些華陽宗弟子之後,李修平突然覺得,方天鶴的想法恐怕沒有那麼簡單。
華陽宗積弱已久,可謂是百病纏身,要想治癒,就需要下猛藥,在方天鶴眼裡,李修平或許就是那一劑猛藥。用一個沒有靈根卻實力驚人的李修平,來刺激所有華陽宗弟子,如此整個華陽宗或許就還有挽救的可能。
當然,這都是李修平自己的猜想,具體是否屬實,還需要進一步驗證。
如果一切都如他所猜想的一般,那他現在的做法,也算是貼合了方天鶴的意圖,根本不用擔心會把這些弟子打傷,而且傷勢越重,效果越好。至於斬殺老槐的事情,想來也不用太過擔心,最起碼華陽宗不會真的拿他的性命來抵。
這樣的話,方天鶴越是滿意,那他今後在華陽宗受到的待遇也就會越好,對自己今後的修行,也會大有好處。
“我倒要看看,你是否真如傳聞中那般厲害。”
一名弟子走了出來,其餘人便將場地讓開。
……
內門,正陽殿。
消失了數日的方掌門此刻竟是出現在大殿之中,原本已經進入五絕山的大長老等人,此刻也都站在大殿之中。
在大殿正中位置,一顆珠子此刻正投影著一幅畫面,正是華陽宗外門煉丹處。
畫面中,七八個內門弟子躺在地上,動彈不得;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提著一把柴刀,孑然獨立,然後用柴刀指著剩下那些弟子,不知道說了句什麼,那些弟子便全都向著少年衝去,沒一會就全都倒在地上……
“諸位師兄弟怎麼看?”
掌門方天鶴將珠子收起,看著大殿中那些長老,開口問道。
所有長老都是一愣,然後陷入思索。
“屬實奇怪,就算是走武道路線,這般實力,至少也需要數十年的打熬……可他如今不過才十幾歲年紀,又無靈根,到底是如何做到的?”
半晌後,一名長老緩緩開口,眉頭緊皺。
方天鶴看向大長老,問道:“大師兄,你覺得呢?”
身形高大的大長老回道:“按照幾名弟子的說法,是因為歐冶先生給李修平留下了一樣可以代替元氣的東西,彌補了不能吸收天地元氣的缺陷。可即便如此,也無法凝練真元,便無法築基,於仙道無緣……”
所有人便都點了點頭,臉上不免有惋惜之色。
如此少年,若是能夠築基,對華陽宗而言,是一件多好的事。
方天鶴似乎知道這些人的想法,笑著道:“如果他有靈根,也就輪不到咱們華陽宗了。就算是現在這樣,陳家那邊依舊蠢蠢欲動,如果我們現在把他放了,你們信不信陳家會立刻將他帶走。”
一名長老皺眉道:“他不鑄劍,就算再厲害,也只相當於築基修士,陳家還不至於吧?”
方天鶴這次沒有回答,而是陷入思索,半晌後說道:“不能吸收天地元氣,就無法凝練真元,也就無法築基,這確實是亙古不變的道理……可萬一呢?”
所有人全都看著他,全都皺著眉頭。
方天鶴接著道:“說到底,我們對修行的理解終究有限。華陽宗傳承至今,最大的底蘊,到了化神期就頂尖了,而我們這些人,卻連元嬰期這一步都邁不過去,愧對先祖吶!可化神之上,還有分神,還有合體,還有渡劫,還有大乘,還有飛昇,還有真仙……”
哪怕作為一宗掌門,金丹強者,說起那些傳聞中才有的境界,也不免眼中有光,心生嚮往。
“歐冶老先生何許人也,一生經歷超乎我等想象,所結識之強者,更是我等無法企及,那些大能對修行的認識,更勝我等千倍萬倍。無靈根修行,對他們而言,或許並非完全沒有可能。”
方天鶴緩緩開口,似有所期待。
大長老這時候說道:“所以掌門先前謀劃,除了想證實他的真正實力,用來刺激本門弟子,還想讓他參加昇仙大會?”
方天鶴點頭道:“黑骨藤,三階妖獸,實力堪比築基後期,他殺了;朝仙門棄徒,築基四年,歷經大小戰役六十二場,死戰十七場,實力心性,皆是築基中的佼佼者,他也殺了;千年槐木,上古遺種,千年道行,如今已入虛丹,他還是殺了。這樣一個只有十四歲的弟子,如何不能替我華陽宗參與昇仙大會?”
所有人都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不少人甚至還有些難以掩飾的激動。
就李修平現在所展現出的實力心性,若是參與昇仙大會,說不定還真能給華陽宗帶來巨大的好處。
五國逐鹿,他們不敢奢望,只要能在雲州奪得一席之地,然後代表華陽宗走出雲州,對華陽宗來說,就已經是上天眷顧了。
若是華陽宗真能代表雲州走出去,就可以緩解、甚至徹底解決華陽宗如今的局面。
再看方天鶴,這些長老不免露出佩服的眼神。如今這麼一鬧,如果李修平到時候真代表華陽宗參與昇仙大會,整個華陽宗便不會再有人不服,還能因此而激勵整個華陽宗弟子努力修行,可謂一舉兩得。
當然,華陽宗為此也付出了不小的代價。首先是那株黑骨藤,一株孕育出了先天雷靈的靈植,其價值又何止幾十顆靈石;然後又是那棵千年老槐,那可是上古遺留的草木之靈,一旦成功結丹,對整個華陽宗的實力都會有所提升。可現在倒好,又得修行千年。
也好在靈種重生之後,記憶全無,不然別說聽從華陽宗驅使,不把華陽宗攪個天翻地覆就不錯了。
至於旋木山跟水雲山融合一事,倒不見得是什麼壞事,就像李修平說的那樣,要想成為真正的強者,就必須經歷血與淚的洗禮,就必須在一次次的危險中拼殺,唯有如此,方能如疾風勁草,堅韌不拔。
這些年華陽宗在教導弟子方面,確實過於仁慈,須知整個修行界都是殘酷的。如今這些弟子在華陽宗還好,可一旦走出華陽宗,根本就無法生存。
李修平能夠輕易撩翻這麼多華陽宗弟子,就是最好的證明。
其實別說煉氣期,就算是築基期,也不可能是李修平的對手。若是一名華陽宗的弟子,遭遇跟李明月一樣的戰鬥,死的只會是華陽宗弟子。特別是朝仙門那名棄徒,就算是虛丹期弟子遇上,怕是也不一定能夠活下來。
當然,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華陽宗如今要招收到一名擁有靈根的弟子就極不容易,帶回華陽宗之後,自然要好生看著,若是不小心磕了碰了,又是不小的損失。
造就如今局面的,不是他們這些師門長輩,實是大勢所趨,天命難違。
只有他們這些長老知道,華陽宗如今的情況,遠比傳聞中嚴重得多。
那麼這個叫李修平的少年,這個歐冶老先生唯一的弟子,會不會是華陽宗的轉機?
一念及此,眾人心中不免苦澀。
一個傳承數千年的宗門,一個擁有無上秘境的修仙聖地,卻淪落到要將所有的希望都寄託在一個毫無靈根的少年身上,傳出去還不知道要被他人嘲笑多少年……
“掌門師兄,那咱們要不要幫他一把?我看他之前在內門之時,沒少尋找一些可以築基的書籍。”
一名長老詢問道。
方天鶴擺手道:“一切皆有緣法,強行插手,只會打亂原有的軌跡,適得其反。讓他們自己去闖吧,實在不行,那也是我這個當掌門的罪過。反正我這一生也就這樣了,不指望還能見到歷代祖師,也就不用去跟他們交代什麼。”
這時候一名弟子走了進來,對著方天鶴及各位長老一一行禮,然後說道:“啟稟掌門,諸位長老,陳家小姐來了。”
眾人聽完,面面相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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