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人心易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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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年之前的某一天,一個幼小的孩子跌跌撞撞地哭著跑過青州城的大街,那時正值寒冬臘月,整個青州城大雪紛飛,雪花將城市裝點得粉妝玉琢,再怎樣的窮街陋巷在被潔白的積雪包裹後也宛如瓊樓玉宇,可是這旅人眼裡的美景對窮苦人家的孩子是痛苦的折磨,唉,他不知道爐火是什麼滋味,就像他不知道善意是什麼滋味一樣!
外面的雪下得這樣大,風颳得這樣厲害,大家都在說:“快回家吧”或者“叫僕人送皮襖來我們穿了回家”,他原也是應該回家的,那裡就算沒有爐火,至少也有個屋頂,誠然,屋頂上有好幾個洞,沒有被補起來,但是,他可以設法在牆角找一個雪花不往他的頭上落的地方,他也可以設法把自己的腳放在泥地上而不是雪地上,儘管那泥地凍得比冰還冷,還硬。
然而他的父親――他一直是這麼稱呼他的――在家裡。
旁人是不知道這句話的分量的――他的母親整晚地為人洗衣服,為的是叫他們不被房東攆到街上去――儘管如此,自從入秋以來,他們一家已經三次被攆到街上了――每次,當他的母親拿到工錢的時候,他的父親總是預備了一根又粗又結實的木棒,等在路上,看到他的母親過來,就一棒將她打翻在地,用腳踩著她不讓她逃跑,然後當街剝下她的衣服,把手一直伸到她的兩腿之間去搜尋她藏起來的每個銅板,拿去喝酒、賭錢或者用在一些更不堪的地方,只將眼淚留給他們母子。
那時候,他的母親號哭著說要和孩子死在一處,把他帶到餅鋪,剪下頭髮,換了兩個餅給他吃,等他吃完了餅,問這是不是就是“死在一處”還問能不能“多死幾次”的時候,他的母親又改了主意,要“無論如何一起過下去”,孩子對此感到很遺憾,因為他吃不到餅了,他不清楚死亡的涵義,即使清楚,他也不覺得死有什麼可怕的,夜晚才可怕,到了夜晚,他的父親酒醉飯飽地回來,又要揍他們兩個啦!
然而那一次他的父親沒有揍他們兩個,他帶來了一個人,他的母親怕那個人比怕他的父親還厲害些,那個人看到他的母親剪了頭髮的禿樣子,嗤地笑了一聲,他的父親臉就黑下來了,然後那個人看見了他。
“這麼大的男孩子也能賣嗎?”他的父親跟那個人說。
“只要……”那個人低低地,不懷好意地說了句什麼,他沒有聽見。
他的母親原來最怕他的父親,可是聽到那句話,她瘋了一樣地叫了起來:“不行!不行!你要斷你們家的根啊!”
“女人家知道什麼!”他父親氣急敗壞地喊道:“難道叫當家的餓死嗎?不良婦!”
他們兩個扭打在一起,孩子逃到了街上,過了很久才敢回去,那個人已經不見了,他的父親還在哀嘆錯過了發財的機會,他的母親被打得比哪次都厲害,看到他,卻露出笑容來:“我只有你了。”她說。
她被賣掉過三個兒子。
而今確實只有他了。
洗衣服掙的錢不像賣兒子的錢那麼經花,他的父親自那以後再也沒放棄過這個念頭,他的母親只得在洗衣服的時候也帶著他,像一頭餓極了的母熊一樣保護著自己的孩子,直到她因為寒冷、飢餓和毒打爬不起身來。他的父親從前門帶另外一個人牙子進來的時候,他的母親喊他從後門跑了。
然而他能跑到哪裡去呢?
路上的人都忙著回家躲避風雪,只有他是為了躲開家而一頭扎進風雪裡的,不久,他就精疲力盡,再也走不動了,那時他才抬頭看著周圍,茫然地發現似乎因為在風雪中亂走的緣故,跑到了從未到過的地方,一個穿著薄而發亮長衫的中年人正嚴肅地看著他。
他叫人給他吃了東西,問他是什麼人,住在哪裡。
那個人是肖萬松,他後來的繼父。肖家在一千年前已經是青州城中的豪族,他們還沒有得到奇雲峰的主權,但是已經能用幻境將他們與外邊的凡人隔開,理論上任何凡人都闖不進來――而事實也是如此,肖萬松在這個窮孩子的身上看到了罕見的上乘仙骨,而他面臨著和肖如韻家一樣的窘況,甚至比如今的肖如韻家還要有所不如。
肖萬松只有一個女兒肖千鈴,她好奇地看著父親帶著陌生的女人和孩子進了門,私底下的流言蜚語像山間的野火一樣猛烈,但是肖萬松是一個有心機的成年人,他在某種程度上利用了這些流言,而又巧妙地將它們與他的親生孩子隔絕開來。他為自己的孩子添了一個繼母,而他自己並未因此變成他孩子的繼父,他還像從前一樣愛她,為了不犧牲她的婚姻的緣故,他犧牲了自己的婚姻。
肖千秋的母親對這樁婚事非常滿意,她曾經害怕被歧視“變節”勝過害怕毒打,她不敢走出世俗為她劃定的那個監牢,然而當肖萬松派人送給她丈夫一筆現在看起來數目小得可笑的金錢時,那個男人就毫不猶豫地將她和她的孩子打包丟出了那個她忠心耿耿的無形的監獄,而今她是肖家一位受人尊敬的主母了,至少在她自己家的院子裡是如此。她不但有衣服,而且有專人為她洗衣服了,她的手上戴著手鐲和戒指,這表明她不是必須用雙手幹粗活才能餬口的女人了,她曾經比她的第一任丈夫更忠於他家族的傳承,而現在她不覺得她的兒子有“肖”以外的其他姓氏。
“您是被賣到肖家的?這……”
“肖興龍只想要最好的結果,”肖千秋說:“當他不能得到的時候,他就入魔了,他從未想過,其他人是否有選擇。”他站在鏡湖旁的梅林之中,本易逝去的梅花幽香在此就像時光一樣被恆定,其他事物就沒那麼容易被留下了――他十四歲就站到了肖家的大比臺上,一往無前,直到成就真仙,整個肖家再無人能望其項背,也再無人敢於質疑他的血緣,時間一久,便無人記得他可疑的身世。而今收養他的肖萬松也好,和他一起下棋的肖千鈴也好,他苦命的母親也好……都早已不在了,他愛的人和他恨的人都已隨風而去,散入天地之間,只留下了孤獨的真仙。
他轉頭,微微一笑:“最好的開始不一定意味著最好的結果,反過來說也一樣,差勁的開頭不意味著糟糕的結局,華靈,資質、家世、資源都很重要,但是到最後,起決定作用的,不是別的,而是你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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