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感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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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陽光透過玻璃窗，有些刺眼，我趕緊起身看了一眼樓下的街道，一個行人也沒有。可能因為新冠疫情還沒有結束，偶爾會有一輛汽車經過。我已經三個多月沒有工作了，幸虧三月十五日那天城市解封，但我還是不太敢出門，去公司上班的同事很少，少到我幾乎沒有什麼印象。他們應該覺得生命比賺錢重要，其實我也一樣，每天都戰戰兢兢的，生怕有什麼不測。如果我可以不用吃飯，不用交房租，那我也和他們一樣，不去上班了。我很不情願的穿好衣服，洗漱完畢，戴好口罩，準備去公司上班。

今天是二零二零年四月三號，新冠肺炎已經在武漢這座城市肆虐了將近半年了，整個城市人心惶惶，有很多人都在這場災難中失去了生命，還有很多人被隔離，還有人躺在醫院的病床上，想到這些，我慶幸自己還活著。我每天起床的第一件事情就是看手機，看看全國各地的疫情趨勢，哪兒有新增患者，哪兒有確診病例。

我叫林楓，是一位畢業於一所不入流大學的大學生，在一家房地產公司上班，說是上班不如說是混日子比較恰當，每天打卡上下班只是為了兩千塊錢的基本工資，勉強夠我一個月的房租和吃飯。

突然手機響了，公司微信群裡組長葉明說自己感冒了，叫大家注意安全。微信群裡靜悄悄的，沒有一個人回話，靜的讓人害怕。在這個關口感冒，是一件非常恐怖的事，新冠肺炎的初始症狀就是感冒，組長也夠倒黴的。我回憶著這幾天有沒有和組長接觸過，腦子裡一片空白，完全沒有印象。我該先想想我這些天上班，我究竟幹了什麼。我每天所做的事情都一樣，起床，去公司，打卡上班，看電影，吃泡麵，接著打卡下班，似乎沒有見過一個人。我努力回憶著，生怕忘記什麼細節。我清晰的記得這幾天看過的幾部電影，但對於見過什麼人我卻毫無印象。

突然一隻潔白修長的手躍入我的腦海，那是一隻右手，食指上帶著一枚戒指，昨天下班的時候這隻手拍過我的肩膀。那是組長的手麼？不，那一定是一個女人的手，因為我還從來沒有見過哪個男人擁有那樣美的手，纖細，潔白。如果是女人，那她為什麼沒有塗指甲油呢，一般女人都會在指甲上塗上各種顏色或者花紋的指甲油，這讓我更加不能確定，我想重點應該在食指上的戒指。究竟誰的食指會戴戒指呢？我平時根本沒有注意這些，我並不是一個細心觀察的人，這讓我很懊悔，後悔平時的粗心大意。我閉上眼睛努力尋找著那個右手食指戴戒指的人，就像在黑暗裡摸索著出口，感覺出口很近了，似乎就在眼前。一個人影突然出現在我的腦海裡，趙夢，我的高中同學，在我的記憶裡她的右手食指永遠戴著一枚戒指。

怎麼會是趙夢呢？我們已經五年沒有聯絡了，她在哪裡我都不知道，她又怎麼會突然出現在我面前，我努力尋找著關於這隻戴著戒指的右手的記憶，卻是一無所獲。

想著想著，我發現自己有些頭暈，摸了摸自己的額頭，好燙，我發燒了。我心中頓時感覺到一股涼意，渾身的雞皮疙瘩都起來了，難道我感染了新冠嗎？不，就算發燒也不一定真的就是感染了新冠。我用了我僅有的醫學知識，想到的第一步就是降溫。我趕緊打了一盆涼水，打溼毛巾，擰乾，用溼毛巾蓋在額頭上降溫。

五分鐘過去了，頭仍然暈的厲害。依稀記得抽屜裡還有幾顆放了很久的感冒藥，我也不管究竟是幾顆，也不管有沒有過期，一股腦全吞了下去，我頓時覺得天旋地轉，倒在了床上。

不知過了多久，在昏昏沉沉中我睜開了眼睛，映入眼簾的是我記憶中的那隻食指戴著戒指的右手，還是那麼美，那麼纖細潔白。我想抬頭去看看她究竟是誰，但我發現自己動不了，我想問問她是誰，但我卻發不出任何聲音，用盡了全身的力氣也沒法說話，周圍靜悄悄的，我什麼也做不了。

此刻我突然意識到這可能是夢。有好幾次我夢到自己宿舍來了小偷，也是動不了，想喊抓賊，說出來的話卻很含糊不清，不知道在說些什麼，我那時用力掙扎從夢中醒來，才發現只是自己虛驚一場。

我試著用力掙扎，發現根本沒有用，想喊救命，卻沒有任何聲音，和以前做夢時的情況完全不同。我此刻意識到這可能不是夢。我心中充滿了恐懼，我要死了嗎？我從沒有想過我這麼早就要面對死亡。我還沒有結婚，還沒有談過戀愛，還沒有好好報答生我養我的父母，我好不甘心。我回想著自己走過的人生，平凡的生命，平凡的父母，平凡的一生，我想不到我這一生有什麼高光或者值得驕傲的時刻，雖然平凡，但我多麼希望還能再看一眼生我養我的父母啊！

每一個走到生命盡頭的人都會回想人生旅途中那些難以忘卻的人和事，總會有些後悔，有些傷感，有些懷念。那些如流星劃過星空的記憶碎片，總在不經意間牽動著心絃，那一刻的心會有那麼一絲絲的疼痛，慢慢的就會像美酒一樣，讓人久久回味。

我努力的尋找著自己難以忘卻的事情，六歲尿床，和同學打架打輸了，把鄰居家的牛棚燒了，上課扯女同學的頭髮被老師責罰，這些算嗎？越想越覺得丟人，可我就這樣死了，也太憋屈了吧，我還沒有幹過一件值得驕傲的事情呢。

我的眼皮已經不堪重負，開始打架了，我努力的睜著。我此刻只有一個信念，我還不能死，就算是死我也要先做一件值得驕傲的事情，我努力的想伸手去抓住那隻美麗的右手，此刻心有餘卻力不足，我心裡不停的唸叨著：“動啊！一定要動啊，拼命啊！”但所做的一切都是徒勞。

突然那隻美麗的右手一把抓住我，用力一拉，我便陷入了一片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