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翻過山嶺,便見遠遠地土坡下約有十數間草屋,傍著溪邊,柳樹上挑出個酒帘兒。
馬到近處,見為頭一株大樹,四五個人抱不交,上面都是枯藤纏著。
堪堪抹過大樹邊,便看得仔細,酒店門前窗檻邊坐著一個婦人,露出綠紗衫兒來,頭上黃烘烘的插著一頭釵環,鬢邊插著些野花,下面系一條鮮紅生絹裙,搽一臉胭脂鉛粉,敞開胸脯,露出桃紅紗主腰,上面一色金鈕。
這婦人眉橫殺氣,眼露兇光,轆軸般蠢坌腰肢,棒錘似粗莽手腳。厚鋪著一層膩粉,遮掩頑皮,濃搽就兩暈胭脂,直侵亂髮。
金釧牢籠魔女臂,紅衫照映夜叉精,這婦人正是未來梁山好漢地壯星母夜叉孫二孃。
到了酒店門前,只見裡面正有一胖大和尚,正靠著門邊一副柏木桌凳上坐著,桌邊倚了禪杖、戒刀,纏袋解下放在腳邊。
這和尚光頭髭鬚,頭上卻無戒疤,目泛兇光,滿臉橫肉,膘肥體壯,肌肉虯結,端的不似個出家人。
見到李鬼等人到來,這和尚也不理會,自顧大碗往口中倒酒。
孫二孃見到李鬼一行人不似善類,面色登時一變,急忙笑著起身相應,口中說道:
“幾位貴客臨門,小店蓬蓽生輝。”
“只是不巧的很,我家官人還未打獵回來,店中著實沒有吃食了,實在接待不了這許多客人。”
“有勞貴客多行幾步,只需過了這嶺,前方不過三五里,便有家大店,正合貴客前往。”
幾人聽罷,便止了腳步,轉頭看向李鬼,看自家哥哥決斷。
李鬼嘿嘿一笑,上前幾步,隨便找了個桌子,往桌邊一坐,口中笑道:
“便是你敢賣肉包子給某,某家也不敢吃吶!”
“先拿幾壇酒來解解渴,某等喝完便走。”
孫二孃眼神閃爍了一下,不再多言,轉身在屋中又取了壇“藥酒”出來,單手抱著,另一手抓了一摞海碗,便過來倒酒。
待得孫二孃走近,李鬼也不廢話,抬起手來,一個大耳刮子便抽了出去。
這一擊他絲毫沒有留手的意思,用了七八分力,孫二孃如何躲得過,“啪”的一聲脆響,項上人頭便原地轉了兩三圈,撲的倒地死了。
一道青色氣運在孫二孃身上浮起,沒入李鬼身軀之內。
周邊眾人見到自家哥哥又殺人,早就習以為常,也都不以為意,旁邊那個喝酒的和尚卻惱了。
他把手中酒碗往地上一甩,“啪”的一下摔了個稀碎,口中罵道:
“好狗賊!”
“那婦人不過未曾賣吃食與你,又不值得什麼,你便下此毒手,是何道理?”
“光天化日之下,便敢草菅人命,須饒不得你!”
罵完之後,那和尚便彎腰伸手去拿禪杖,但身形甫動,便只覺一陣頭暈眼花,四肢痠軟,一頭栽倒在了地上。
李鬼在旁邊看的哈哈大笑,連連鼓掌,口中刺道:
“兀那禿驢,汝那招子是長來好看的麼?”
“這荒山野地,周圍少有人煙,在此開店,不吃些夜草,如何活得下去?”
“可笑你還攜刀帶杖,貌似也是個江湖人物,卻半點江湖經驗也無,也不曉得,你是如何活到現在的?”
那和尚倒在地上,脹紅了臉,羞慚難當,努力掙扎,卻始終爬不起來。
李鬼笑完後,讓隨行親衛去屋內找了瓢涼水,兜頭澆在那和尚頭上。
和尚一個激靈,腦子清醒了不少,爬起來又灌了幾大口,才算恢復過來。
他胡亂抹了抹臉,走到李鬼身前,拜倒在地,口中叫道:
“灑家瞎了狗眼,識不得好賴人,險些誤會了恩公,還請恩公寬宥則個。”
李鬼伸手將他扶起,按坐在桌旁,笑道:
“我見你那禪杖乃是鑌鐵打造,怕是不輕,想來也曾練過,不知如何稱呼?”
和尚拱手道:
“不敢欺瞞恩公,灑家不是別人,延安府老種經略相公帳前軍官魯提轄的便是。”
“為因三拳打死了鎮關西,卻去五臺山淨髮為僧。人見灑家背上有花繡,都叫俺做花和尚魯智深。”
“後來灑家在大相國寺管菜園,遇著那豹子頭林沖,被高太尉要陷害他性命。俺卻路見不平,直送他到滄州,救了他一命。”
“不想那兩個差解公人回來,對高俅那廝只說,‘正要在野豬林裡結果林沖,卻被大相國寺魯智深救了,那和尚直送到滄州,因此害他不得。’”
“這直娘賊恨殺灑家,分付寺里長老不許俺掛單,又差人來捉灑家。卻得一夥潑皮通報,不曾著了那廝的手。吃俺一把火燒了那菜園裡廨宇,逃走在江湖上。”
李鬼聽罷,雙手一拍,喜道:
“還真是意外之喜也!”
“某隻道殺個剪徑的小賊,卻不料在此與魯大師相會。”
“這可真是緣分也!”
“可惜此處酒水不好,否則非要與魯大師喝上他百八十碗。”
聽到喝酒,花和尚登時便開心了起來,拿手在溼漉漉的光頭上胡亂擦了一把,笑著道:
“正要與恩公共飲!”
“叫甚恩公?”李鬼作色道:“某姓李名鬼,沂州人士,魯大師喚某名字便是。”
“啊吔!”魯智深驚叫一聲,“可是江湖上人稱陽判官的李鬼哥哥?”
“甚麼陽判官?”李鬼瞪眼道:“某家綽號是天殺星!”
“哥哥不是沂水榆山的大寨主李鬼嗎?”魯智深奇道。
“正是某家。”
魯智深撓了撓禿腦殼,奇怪地道:“灑家聽人言,哥哥的外號便是陽判官,專判這陽間的是非對錯。”
“胡說八道!”李鬼怒罵道:“某家從來不管閒事,哪裡曾經判斷對錯?鄉間果是一群蠢貨,便是個外號都傳不對!”
旁邊有手下過來解釋道:
“哥哥有所不知,“這‘天殺星’的綽號多是在綠林之中稱呼,但是民間百姓,大多叫哥哥‘陽判官’,是誇讚哥哥處事公平,不偏袒那些豪強大戶,比那些狗官不知好了多少倍!”
李鬼兀自不爽,嘟囔著道:“誰耐煩理那些愚民,亂叫些甚麼?”
魯智深確認了身份,急忙起身,再次翻身拜倒,滿臉欽佩表情。
“原來是李鬼哥哥當面,小弟見過哥哥!”
“哥哥在沂州做下好大事!”
“前些時日,我聽聞榆山寨已被剿滅,正自遺憾,只道哥哥已然飄然遠去,卻不料在此和哥哥相遇。”
李鬼心中得意,看魯智深越發喜歡,便把他扶起,只把隨身攜帶酒囊裡的酒倒將出來,和他喝個痛快。
正暢飲時,坡上下來一個漢子,頭帶青紗凹面巾,身穿白布衫,下面腿護膝,八搭麻鞋,腰繫著纏袋,生得三拳骨叉臉兒,微有幾根髭髯,年近三十五六,身上挑著一個擔子,裡面裝著酒水、米麵,來到酒店面前。
見到母夜叉倒在地上,生死不知,這漢子頓時驚叫一聲,丟下擔子,上前檢視。
李鬼不等他到得跟前,上前一腳,便把這漢子踹飛了,只聽“喀啦啦”連響,這漢子渾身骨骼寸斷,一頭跌飛入屋中,撞散了傢什無數。
李鬼自去坐下與魯智深共飲,片刻之後,一道青色氣運從屋內射出,沒入李鬼身軀。
地刑星菜園子張青也歸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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