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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他的腦海裡突然出現了另一個名字,章魚。

幾乎以往每一次這樣的晚上,宋拂之都會想著這位coser。

而今天,他的身影被時章取代了。

有些事情本來是毫無聯絡的,但當你突然意識到某些東西時,思路便無法再被拉回去。

起初宋拂之從未把這兩個八杆子打不著邊的人聯絡在一起。

一個是cosplay界的元老,在圈裡活躍了幾乎二十年,作品風格以“猛”著稱。

另一位是自己的丈夫,名校植物學教授,溫文爾雅,最近在西南的某個山頭裡考察,為科研做貢獻。

這兩個人,連次元都不同,怎麼可能被聯絡到一起去?

但此刻他們在宋拂之的腦海中相遇,然後這兩個迥異的人,從同樣漂亮的腹部肌肉線條開始,到身高、到臉型,竟然開始離奇地、荒謬地、不可思議地慢慢重合。

宋拂之眨眨眼,覺得自己應該是真的醉了。

但只要是思路開了個頭,就沒辦法停下來。

除去身材這種難以完全判定的線索,宋拂之又自動想起了許多細枝末節、看似巧合的事。

宋拂之幫時章給他的朋友挑了顏料作為結婚禮物,沒過幾天,同樣牌子的顏料就在漫展上遇到的畫手桌上出現。

時章曾經說過,他結束了一段從事了很久的專案,那時正好是宋拂之從暑假漫展回來之後,而那次是章魚老師最後的一次活動。

再往前想想……就在他和時章結婚領證、定好新房的那個下午,章魚老師宣佈了自己退圈的訊息。

而章魚退圈的理由,是他結婚了,他要回歸家庭。

甚至更無聊一些,時章和章魚,都包含一個相同的漢字。

宋拂之此刻跪坐在床上,肩頭只鬆垮地披著一件睡衣,掌心和後背卻全汗溼了。

一低頭,宋拂之就能看見自己左手指根的金戒指,像宇宙裡漂浮的行星環。

全身的氧氣好像都被抽空了,心臟急切地跳動——

他們是不是同一個人?

這只是一個荒謬的猜測,大約比世間任何一個假說都要更加天馬行空。

宋拂之殘存不多的理智甚至在警示他,他怎麼能把這兩個連次元、身份都完全不同的人弄混,這對他們兩個都是一種不尊重。

在一片混亂不堪的思緒中,宋拂之驟然被另一絲記憶攝取。

是時章偶爾流露出來的隱匿的性格,緊緊提起了此刻宋拂之的神經末梢。

怎麼說呢,似乎,似乎,章魚老師在作品中表現出來的強硬氣質,和時章不明顯的佔有慾,在某個角度達成了和諧的一致。

在醉意統治的角落裡,數學老師的邏輯思維還在艱難地執行。

數學,講究的是證明。

如果沒有證明,沒有推導過程,任何事都只能是一種假說。

宋拂之想,等時章回來,他要再好好地看看他。

看看他的面容,看看他的身體。

宋拂之倒抽一口氣,思及至此,大腦徹底斷了弦。

“時章……”

宋拂之隱忍地垂頭嘆息。

一陣不知來處的微風拂過,宋拂之吐氣抬頭,模糊的視線裡竟立著一道頎長英俊的身影。

時章一身素淨,站在臥室門邊,手裡捧著一束潔白的百合。

真是醉得不清……怎麼都出現幻覺了……

宋拂之混亂地想,他再也不會喝這麼多酒了。

但眼前的人正緩步朝自己走來,百合花濃烈的香氣強勢地侵襲鼻腔。

時章彎下腰,一手掌住宋拂之的肩頭,另一手強硬地攥住了他的手。

百合花束落在枕邊,馨香縈繞。

時章的聲音聽起來又冷又沉,啞得可怕:“拂之,你在做什麼。”

第46章晉江獨家46

宋拂之手指一縮,卻無法動彈。

五指被另一隻滾熱的手掌攥在手心。

“我回來了。”時章低垂著眼睛,看不清他眼裡的情緒。

呼吸近在咫尺,兩人視線交匯,宋拂之終於確定自己並不在夢裡,他也沒有喝醉。

腦中一片劇烈的空白,宋拂之第一個反應就是“完了”。

怎麼可以正好被時章撞上了。

宋拂之無聲地喘一口氣,他身上只有半隻肩頭搭著睡袍。時教授卻整整齊齊地穿著襯衫,釦子扣到最上面一顆,坐在床沿,身上有淡淡的花香。

“拂之怎麼這麼急。”時章此刻的眼神深不見底,讓宋拂之感知到一絲難以預料的危險。

“連再多一天都不能等。”

“你不是明天才回嗎?”

宋拂之嗓音嘶啞,語氣裡有窘迫,也有委屈。

“我事情辦完了,就回來了。”

時章低頭用鼻尖蹭了蹭宋拂之的髮絲,像是一種聊勝於無的安撫。

“宋老師好像很想要我回來。”

宋拂之眼裡蒙上一層水霧,瞪著他:“時章,你他媽出去了兩個星期……你說我想不想要你回來?”

這句話說得很直接,宋拂之全無隱瞞,大方地攤開給時章看。

轟的一聲,時章一顆老心瞬間被狙擊成了碎片。

時章把宋拂之摁在床頭很兇地吻他,半晌才鬆開。

“我們本來是計劃明天早上回來的,但我趕了今晚最後一班飛機。”

齒間細細地磨:“…因為我一刻都等不了,很想看到你。但我沒想到……你還喊著我的名字。”

宋拂之羞惱地叫他別說了。

植物學家遵循著規律,宋拂之覺得自己像一株被揉皺了的枝葉,被時章壓在手心,一點點地展平,做成標本。

宋拂之微微皺眉,伸手去扯時章腹部的襯衣:“……要公平一點。”

一是因為臉面過不去,二是因為他潛意識裡還惦記著事兒,他想要再觀察觀察時章的身體。

時章任由宋拂之解他釦子,一邊順手從旁邊的花束裡抽出一朵長柄百合花,花瓣潔白,完全綻開了,雄蕊上的紅色花粉輕輕顫動。

教授引著宋拂之的雙手,讓他握住深綠色的花杆。

“拂之,上次答應的事情你沒做到,那這次換一個……”

時章的聲音盡數灑在宋拂之耳後,燃起一片細密的小疙瘩。

“今晚一直握著這朵花,可以嗎?”

其實不論口頭上說什麼,都沒法作數,這又不是什麼白紙黑字的契約。

要一個成年人的雙手一直放在一朵花上,沒有任何外力的束縛或施壓,最後到底能不能做到,這全憑本人的意願。

如果他真的不願意,放開雙手就可以了。

但宋拂之只是沉默了一會兒,然後探出指尖,將百合花握進了手中。

視線裡只有自己的雙手,和一朵潔白的百合。

接著,肩頭兩側的床褥忽然下陷,屬於成熟男人的手撐到宋拂之身側,手背青筋突顯,金色的戒指熠熠閃光。

*

床頭一共五朵百合,此時只剩下唯一一朵還算完整,細碎花瓣鋪了半床。

殷紅的花粉沾染兩人的指尖,宋拂之側躺在時章懷裡,疲倦深沉地呼吸,連指頭都懶得抬。

時章從後面討好地吻吻宋拂之耳後的面板,寬厚的手掌按揉他的後腰,卻突然被宋拂之反手抓住了手腕。

宋拂之連頭都沒回,嗓音柔軟地求饒:“別碰。”

時章放回手,用鼻尖蹭蹭宋拂之的頸側:“怎麼了。”

宋拂之擰著腰轉回身,和時章面對面地躺著,兩人呼吸還是很急促。

他笑笑:“教授饒了我,碰過頭了。”

他感到從對方胸腔裡傳來的笑聲,帶著空氣都在微微顫動。

時章分明很受用:“這麼誇張啊?”

宋拂之真沒怎麼誇張。

其實宋拂之不知道時章這次還是收著力了,而且幾度在失控的邊緣。

每次看到宋拂之光滑的脊背線條,時章還是不忍心放縱橫行,攥著拳把那些近乎是破壞慾的想法收了回來。

他希望宋拂之能感到快樂。

況且,在時章覺得自己已經太幸福了。

時章抱了宋拂之一會兒就放開了,赤足下床,收拾了一通,然後走進浴室,裡面傳來嘩啦啦的放水聲。

宋拂之閉目養神,聽到時章在他耳邊輕聲問:“我抱你去洗澡?”

“不用吧。”宋拂之睜開眼看他,柔和地笑。

他還不至於脆到這地步,才一次就走不動道,還要人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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