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說老二次元不能結婚! 第6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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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遊戲開始的一瞬,搖桿和按鍵的操作幾乎是刻入骨子的,兩個成年人像是回到了少年時期,操縱著低解析度的小人激烈對打,幾個按鈕被摁得啪啪響,搞得整臺機子都在晃動。
本來定的三局兩勝,鍾子顏直接連贏三局,時章手上的幣都輸光了。
“哈哈哈哈,教授不行啊!”鍾子顏得意洋洋,“小章,你以前就沒贏過姐。”
時章舉起兩根手指,意思是投降:“漫展,我去。”
其實不管時章輸不輸遊戲,這漫展他都會去,從一開始他就不會拒絕,鍾子顏也知道他肯定會去,他們就是想找個機會玩遊戲,太久違了。
他們是太久的朋友。
那會兒時章和歐陽希在唸高中,逃課,鍾子顏讀大專,也逃課。她染著廉價的粉毛,嚼著泡泡糖,一屁股坐到時章旁邊要跟他單挑拳皇,從此就認識了。
將近二十年前,他們三個在一起出簡陋的cos,琢磨妝面,有時候連衣服都要自己做;神經一樣去烏煙瘴氣的網咖看動漫;在破破爛爛的街機廳裡火拼拳皇97。
那時的街機還是映象管螢幕,按鈕髒兮兮的,框體上全是小廣告和塗鴉,黃毛混混插著兜歪在旁邊抽菸,要搶他們的遊戲幣,時章就跟他們幹架,打出過鼻血,但你時爺從沒輸過。
那時候二次元文化在中國方興未艾,鍾子顏眼光毒辣,覺得以後這塊不簡單,便不再滿足於當個純粹的愛好者。
她大專輟學,自己搞了個動畫公司,接著就碰上國家扶持原創漫畫的政策。後來網際網路快速發展,從影片網站到自媒體再到直播平臺,每個熱點都被她抓住,手下的產業版圖迅速擴張,現如今鍾總身價不菲。
辦個漫展簡直是最常規的活動,壓根不需要鍾子顏操心,談何親自去請一個coser到場。
主要是時章自己愛這些活動,像他這樣過了十幾二十年還活躍在cosplay前線的老coser太少太少了。他壓根不需要人請,鍾老闆每次的展子,時章肯定會到。
歐陽希不服,把時章趕下去,換自己跟鍾子顏打擂臺。
三個人玩了太久,嗓子都笑啞了,玩完了一百個遊戲幣,總算是盡了興。
“太開心了,我太久沒這麼開心過了。”
鍾子顏緊緊抱住時章,抱得很粗糙,長長撥出一口氣。
時章無聲地拍拍她的肩膀,他難以想象鍾子顏現在的成就是多少努力換來的,她是個很厲害的人。
歐陽希不滿地把倆人都攬進自己懷裡,胳膊勁兒很大:“什麼意思,不帶我,搞小團體啊。”
時章勁兒更大,雙臂一展,輕鬆把這兩人分開,讓他們坐好:“到點了,回家睡覺。”
鍾總有豪車和司機接。
她臨別時依依不捨的,上了車就變回果敢的女強人,撐著額頭小憩時也不會露出倦色。
歐陽希是他老婆開車來接的,上車前歐陽希拍了下腦袋,拉住時章:“我差點忘了件事。”
“什麼?”
“高中老班長前幾天找我——真是好多年沒聯絡了。老班長說咱們的班主任,王老師,她今年要退休啦。班長問我們班要不要一起回去看看她,順便聚一聚。”
時章愣了一下,有點機械地重複:“我們高中班主任,王老師?”
“是啊,王惠玲王老師。”歐陽希嘆了口氣,語氣輕了點,“我記得以前王老師對你很嚴,但她真的是位好老師。”
“你要不要來?”
“來。”時章很快回答,補充了句,“她對我很好。”
歐陽“嗯”了聲,“我也是,長大了才知道王老師有多好。”
“班長搞了個群,等下拉你進去。班長要一個個找人拉進去還挺不容易的。”歐陽往後退了兩步,“那我走了啊。”
“等下。”時章出了聲,把歐陽叫住了。
“幹嘛?”
時章語速緩慢地問:“你記不記得,王老師有個兒子,姓宋?”
“啊?”歐陽不知道怎麼突然提起老師的兒子,努力回想了一下,“好像有吧,記不清。問這個幹嘛。”
“沒什麼。”時章揮揮手要他回家,“你老婆在車上該等急了。”
歐陽希賤兮兮地埋汰他:“有老婆疼著就是好,有人開車來接。不像你個老光棍,這麼晚了只能等到代駕。”
時章沒理他,大步走了。
第5章五次元
時章覺得上天的安排太巧了,早上剛剛遇到宋拂之,晚上就得知要去拜訪他媽媽。
其實如果有可能,時章一輩子也不願再遇到宋拂之,但當他真的遇見後,又發現自己還是難以控制地想靠近他。
念高中那會兒,時章站在學校的破樹林子裡,練抽菸。
其實那兒根本不是什麼樹林,就是一土坡旮旯,被擋在兩棟破樓後頭,稀稀拉拉幾棵禿樹,地上堆滿了廢棄的建築材料。夏天這裡又曬又熱,壓根沒人來,老師抓不著。
時章吸進去一口煙,捂著嘴咳了半天。
煙難抽,他還沒怎麼練會。
咳完了,時章直起身子,突然發現身後站了個人,無聲無息的。
是個學弟,身材單薄清瘦,校服在他身上顯得過於寬鬆。
時章對他印象深刻,因為他是那周所有的值日生裡最帥的。
學弟的右臂上有一抹鮮豔的紅。
別人為了帥氣好看,都直接把值日生的紅臂章別在衣袖上,能隨風飄起來。只有他,一絲不苟地把臂章穿戴整齊,印刷體的“值日生”三個字清清楚楚。
時章眯著眼睨他,沒把他當回事,抬起手又抽了一口。
這次沒嗆。
這個值日生在旁邊看著他,什麼行動也沒有,時章自己抽自己的,兩人就這麼一語不發地站著。
煙很快燃盡,時章把煙摁在石頭上滅了,捏著菸頭往外走。
路過值日生的時候,時章停了,似笑非笑地問他:“你怎麼不問我的班和名字。”
學弟反問他:“你明明不喜歡煙,為什麼還要抽?”
很清新的少年嗓音,混著一絲變聲期的沉,讓時章有種被輕輕擊穿的感覺。
時章沒回他話,隨手把菸頭扔進垃圾桶:“風紀委員,來一下。”
學弟站在原地沒動,問他幹嘛。
“叫你來你就來。”
時章有點不耐煩,“剛樹林裡蚊子給你胳膊上咬了個包,你還站那兒幹嘛,等著被抬走?”
學弟下意識撓了撓胳膊,纖細的手指在紅袖章邊緣彎屈。
時章收回目光,把人帶到了高三的班門口,從桌鬥裡翻了個小圓鐵盒的白貓清涼油,隔空一拋,對方接了。
學弟用指尖挖出一小塊薄荷味的膏體,沉默地塗到紅腫的蚊子包上,抹開,每一個細小的動作都刻進時章記憶裡。
快塗完了,學弟若無其事地開口:“你剛剛說的什麼風機委員,是什麼?”
時章一愣,突然哈哈大笑,鄰桌的水杯差點被他拍掉。
挺有意思的這小帥哥,求知若渴。
時章懶得跟他說這是他在動漫裡看到的,只是在對方把清涼油還回來的時候,沒接。
時章說送給他了,學弟搖搖頭,把小鐵盒放回時章桌上。
“不喜歡抽菸就別抽了,下次再抓到就記你名字”。
學弟說完這句話就走了。
青春期的許多事都發生得毫無道理——
時章從那天開始,一遍遍想起樹林裡學弟的樣子,想起他的聲音,想到他身上被蚊蟲咬的包。
紅腫的一小粒,略微突起,在白皙的面板上很突兀。
讓人很想掐著他,咬上去,留下這樣類似的痕跡。
想讓他變紅,想讓他疼,想再聽聽他那略帶成熟的少年嗓音。
時章意識到自己在想什麼,不自覺地蹙眉。
他知道自己性格里有極端的一面,遠不像看上去那麼散漫。
時章愛去山裡收集新鮮植物,回家後做成標本,整齊地鎖到櫃子裡。
他玩cosplay只穿一次的衣服從不會二手賣掉,全都熨燙後整整齊齊地掛進衣櫃,還要加上日期標籤。
黃毛殺馬特搶了他手裡的遊戲幣,他就把所有的遊戲幣都搶回來,再嘩啦啦砸那人一身。
時章擁有的東西很少,但如果他想要什麼,就一定會讓那東西完全處於自己的控制之下。
這次,他竟想要像收藏植物標本一樣,收藏一個人。
時章輕鬆打聽到了學弟的名字,叫宋拂之。
不太輕鬆的訊息是,他的媽媽是自己的班主任,王惠玲。
時章常躲在暗處看他。看他上體育課奔跑的身影,看他值日時認真的表情,看他和班裡同學一起開心地笑,陽光灑在少年的衣領。
學校的範圍太小,時章開始跟著他回家。
說的不好聽點,叫尾隨。
雖然有個在學校當老師的媽,宋拂之也經常一個人走回家。時章就不遠不近地走在他身後,跟了很多天。
只是跟著,什麼也沒做。
時章唯一做過的事,就是在遠處目睹一個社會混混搜刮了宋拂之身上的零錢後,把小混混拎進了巷子深處,冷聲要他把錢還回去。
時章打過很多次架,唯獨那次下手最黑。
一想到小混混把宋拂之堵在牆角的樣子,他就雙眼發紅,很難控制激烈的怒火。最後差點把人送進醫院。
要不是小混混自己確實做了壞事,不敢報警也不敢鬧大,時章指不定就要進局子押幾天。
這種窺視越來越上癮,像將人拉入沼澤的毒藥。
時章嫉妒宋拂之身邊的人。
看到宋拂之的朋友們圍著他開懷大笑,時章清楚地感到呼吸不暢,好像有人掐著他的脖子,胸中有火焰熊熊燃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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