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衣唱大風提示您:看後求收藏(二百二十七章 放虎,狼煙晚明,解衣唱大風,試讀吧),接著再看更方便。
請關閉瀏覽器的閱讀/暢讀/小說模式並且關閉廣告遮蔽過濾功能,避免出現內容無法顯示或者段落錯亂。
二百二十七章放虎
孫杰知道朱燮元肯定會來得比尋常官員快些,不過考慮到老爺子的年齡,對見面的日子還是有個預判。沒想到,僅僅在看到邸報的第五日便得到偵騎探馬的報告:朱大人一行已到達漢州(今四川廣漢),匆忙帶了百來名親衛去迎護。
見到兩鬢全白的朱燮元,百感交集的孫杰一時竟忘了行參拜禮,怔怔地看著這個慈祥的老人,半晌,鼻子一酸,來了一句:“大人,您老了。”
朱燮元心裡也是百味雜陳,向前快走了兩步,一把拉住剛剛想起要行禮的孫杰上下打量了一番,回了句:“國棟,你胖了。”
孫杰聞言臉一紅,訕訕地抬手去撓頭卻碰到鐵盔,更加不好意思:“大人,再閒待下去小子就廢了。”
“廢不了廢不了!這回有你忙的啦。”
成都府。
“國棟,你覺得需要多久能把赤水衛給老夫拿下?”朱燮元眼睛盯著輿圖頭也不抬地問道。
“回大人。這個……真不好說。真要打,算上行軍,差不多個把月應該可以……不過……”一改往日的風格,這次孫杰答得吞吞吐吐的。
孫杰的回答讓朱燮元有些詫異:“哦?此話怎講?”
“大人您知道,小子曾和羅參將打過畢節和赤水,因為出賊不意,兩地都是一鼓而破。可惜……後面沒有乘勝追擊,奢賊、安賊再次捲土重來。羅參將的探子回報,為了防備咱們,重建後赤水衛的牆加高了不少,城外也修了不少工事,畢節那裡也是如此。奢賊丟了永寧,一直把赤水當老巢經營,兩年多的時間,不能說修成銅牆鐵壁,也肯定不容易打。若是強攻,徵調上兩三萬輔兵民伕,填壕堆土蟻附而攻,畢竟就那麼巴掌大的地方,打上十幾二十天怎麼也能拿下來。不過,那樣子中規中矩地打,要死很多人……嗯,會死很多人的。大人,小子絕非捨不得死人,然小子的兵最擅野戰,若是疆場殺賊當然死得其所、若是攻城,生死全憑運氣,一個賊婦拋下的磚石一樣可以把軍中精銳的性命奪了去!就這樣白白消耗掉,小子……委實有些捨不得。”仗著跟朱燮元關係非同一般,孫杰乾脆實話實說。
“嗯,你講的很有道理,莫說你捨不得你的兵,老夫也捨不得徵發的民呢。這樣打,民伕輔兵丁壯也會死好多吧?”
“是的大人,”孫杰腦子裡飛快地算了一下,“連死帶傷怕是要七八千人,小子這裡怕是也要搭上一個營甚至一個半營的兄弟。”
“末將這裡兩千多人,連同末將自己都交給孫帥,沒的話講噻!再抓萬兒八地民伕也莫得啥子事情。”搭腔的是勞順。
“全靠人命填不行,得另想辦法。”朱燮元斷然搖了搖頭,“老夫的正差是貴州巡撫。先到成都,一則是找你們商量下軍務,二則拜見一下蜀王千歲。把你們都帶走,再徵上幾萬民伕說不過去。再說了,那樣的話王爺豈不是陷身險地,又豈能答應?但是,唉,無論如何要先拿下赤水衛,解決了永寧賊的威脅,才好專心對付水西賊。”
“老大人,孫帥,勞將軍,末將倒是有個想法,”羅乾象突然插了一句嘴,“但需要貴州那邊把安邦彥牢牢拴住,叫他分不得兵。嗯,就是這樣。”
“快說說看!”朱、孫等人異口同聲道。
“去打烏撒呵!水西軍安效良最厲害,他是烏撒土司。叫安其爵做土司,安邦彥離不開,只好奢崇明救。赤水空了,打下來!嗯,就是這樣。”
“好主意!”跟羅乾象相處日久,早已從他口中瞭解到不少土司部落內情的孫杰第一個明白過來。隨即向朱燮元解釋道:“大人,奢安之亂參與土司部落眾多,其中最有實力的除了奢安二賊,便是烏撒土司安效良。安效良的大老婆是安位的姐姐,小老婆叫設白,生了兒子安其爵。安效良與安位關係極好,便不怎麼喜歡安其爵。安位的姐姐嫉妒設白生了兒子,仗著安家身份總是欺負設白母子。這次安效良公開從逆前,設白怕安效良前腳離開後腳安其爵就被害死,便帶了兒子和幾百死黨跑進山裡,因此可以算沒參與此事。如果老大人能任命安其爵做土司,正好烏撒空虛,派一部分軍隊去攻打,那安效良豈肯丟掉老巢?勢必要回援相救。可他是水西軍的主力,若是咱們在貴州同時發動攻勢,叫他離不開,為了安撫他,安邦彥便只能求助於離得近的奢崇明。只要奢逆主力離開赤水,空城便好打了。而且,拿下其老巢,我軍不僅可以在其倉皇回師時設伏,更可以將其殘部攆去水西——眾賊散在本土各處佔盡地利,咱們四處分兵固然難打,他們卻可以相互救援;若是被驅趕至一處,咱們來個四面合圍,正好煮上一大鍋餃子!”
羅乾象認真地點點頭:“嗯,就是這樣!”
朱燮元聞言大喜。換做以往,羅乾象的計策雖妙,卻難以實施:因為需要調動雲南、四川、貴州三個省的力量相互配合;而眼下卻完全不是問題——朱燮元是兵部尚書兼貴州巡撫更兼雲、貴、川、湖廣、廣西五省督師,諸省軍務全歸朱大人一人節制!
就是這樣!
眾人又商議了好久,討論了各自能想到的所有細節,制定出一份堪稱完備的軍事行動計劃,哦,好吧,大致的計劃——在沒有即時通訊的時代,任何意外變故都需要將領的隨機應變。
“國棟,你給老夫派幾個衛士,老夫馬上啟程去貴竹司(就是貴陽)。然後大家分頭按計行事。”
“遵命,大人!”眾將轟然應是。
聽說朱燮元又回來了,奢崇明這幾日一直坐臥不寧。奢大王其實不怎麼怕朱巡撫,他怕的是孫杰。孫杰就像一隻惡犬,哦,不對,惡犬還可以橫下心去打一打,豁出去被咬得遍體鱗傷也還有一線生機,那孫杰簡直像一隻機智百出的猛虎——跑不脫、算不贏、更打不過!張鶴鳴在,這隻猛虎被粗粗的鐵鏈牢牢拴在成都府門口,只要你別昏了頭自己往虎口裡撞便儘可以安心待著,而朱燮元的到來,意味著拴虎的鐵鏈已被鬆開,啥時候撲上來咬死自己只是遲早的事而已。因此,奢崇明便生出了去偷襲朱燮元的念頭——只要把這狗漢官弄死,新來的漢官說不定又會把鐵鏈給孫杰套上了呢!
朱燮元要從成都去貴州赴任,必然會走水路。延雒水到瀘州後東轉進入大江(長江),再從合江向南駛入安樂溪取道仁懷(今赤水,不是今天的仁懷哈,下詳)轉入赤水,從播州入黔。
於是奢崇明決定在播州宣慰司永鎮驛(這才是今天的仁懷)附近設伏,將朱燮元一舉擊殺!之所以選定這個地點,是因為那裡地處赤水河中游,突襲的永寧軍可沿赤水河順流而下,來去如風。而且,遵義的張芳已被砍成幾十塊葬身雄所則溪,那裡的守備力量極為空虛,一兩千人的突襲部隊潛入很容易神不知鬼不覺地隱匿下來。
明朝還沒有什麼保密意識,督師大人的行程即便沒有貼得滿大街都是,還是有很多人知道。大致算了下日子,奢寅滿懷信心地帶了兩千多人出發了。
奢崇明沒想到,奢寅回來的卻比預期早了些,而且是空手而回——那朱燮元倒是沒來得及組建什麼撫標,可那廝卻帶上了煞星孫杰的所有部隊一道去貴州!看著官道上旌旗招展一眼望不到盡頭的隊伍,還有河裡上百艘刀槍如林熠熠生輝的大小船隻,奢寅一眼便知,這老狗的護軍連同輔兵足足有一萬五六千人!即便是普通的衛所軍,雙方一比八的懸殊差異奢寅也不敢貿然動手,何況兩丈高的總兵旗上赫然寫著斗大的“孫”字!這面旗給奢家父子的印象太深刻,太慘烈了,哪怕是夢裡見到都會滿身冷汗地醒來……用這區區兩千人去截擊?怕是根本不夠那隻餓虎塞牙縫的!
聽完奢寅的敘述,奢崇明反倒長出了一口氣:還好,那個煞星離開川省跑去貴州,這陣子時刻窒壓在自己心頭的巨大壓迫感一下子消失得無影無蹤!眼下只剩下羅叛狗自己盤踞在永寧,滿打滿算他手裡也就七八千人,還要在水腦老巢留一些,嗯,算他有五六千人吧——看來,殺回奢家老寨的機會到啦!
於是,奢大王一面派人給安邦彥送信,告訴他孫杰那個煞星已經去了貴州,務必、務必、務必要萬分提防,只能依靠地利智取,絕不可正面交手;一面開始籌劃,做北上攻擊永寧的準備。
然而,過了沒多久,兵部尚書、五省督師兼貴州巡撫朱燮元大人不久前在瀘州釋出的文告也傳遍了滇北、川南和黔西:
一、安其爵忠心不二天資聰穎,著其承烏撒宣撫使一職,官印、告紙著人即日送達,待會同朝廷大軍克復烏撒府後即往京師面聖。
二、天師蕩寇,首惡必除。有擒、斬奢逆父子者,免其附逆之罪,且準襲永寧宣撫使之位。
三、擒、斬安逆者如是。
四、擒斬其他附逆賊目者,分授招討司、安撫司、長官司,以勞績之多寡,分尊卑之等差各序其功!
五、附逆從賊幡然而悟率眾受撫者,職降一等,地沒其半,其他一概既往不咎!
看著朱燮元的文告,奢崇明覺得一股涼氣從腳底直竄頂門:把自己父子或擒或殺便可得到永寧宣撫使的職位、率眾投降的話原職只降一級便可脫罪……手下這些寨主頭人,哪個可靠、哪個可能會動心呢?
朱燮元這老狗好歹毒的計謀!
不行,不能坐以待斃,必須打上一場大仗,一方面挫一挫老狗的鋒芒,同時也要叫頭人們手上都再沾點新血,這樣才能鐵下心腸抱團謀條出路!
打永寧!反正那個煞星不在,先把永寧拿下來,萬一安家兄弟不敵,還能多一條北上川省的退路。到這份上,只有把事情折騰得足夠大,叫漢人天子煩不勝煩,最後才能有談判的機會。
那也是自己唯一的一線生機。
本章未完,點選下一頁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