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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章出擊
也許是立功心切、也許是嚇昏了頭,關門外其它幾輛小些的撞車見到關門洞開,紛紛向前推動了幾步,待到袁五一馬當先領著大隊人馬殺出來,推車的賊眾合力將車一推讓其翻倒在地,全部撒腿便逃——只剩下幾輛被掀翻的撞車孤零零棄在關門兩旁。
此時城樓上的戚曉光和孫富貴都處於懵圈狀態:誰這麼大膽子私開關門?要知道,軍法裡寫得明明白白:“未得軍令私開城門者雖勝亦斬!”
關門內由蔡文英負責。照理說,蔡知縣不可能做這等糊塗事啊!要是個曹咎那樣的莽夫,受不了沒底線的劉邦沒底線的羞辱,一怒之下放棄成皋出城浪戰也就罷了——再說了,賊人沒罵街啊,不是一直在老老實實悶頭撞門麼?你一個七品文官,猛不丁地開關迎敵是搭錯了哪根筋?
好在不需要他們費多少功夫瞎琢磨,很快,在湧出關外士氣如虹的隊伍末尾,二人同時認出了在幾名親衛簇擁下揚刀縱馬振臂大呼的寇副將!
那氣勢,簡直天神一般的威風凜凜啊。
戚曉光只覺得眼前一黑,腳下一個趔趄險些摔倒,慌忙用手扶住城垛。孫富貴急忙一把攙住,嘴裡惡狠狠地罵道:“天殺驢日的尻批大人當心!”話一出口猛覺得兩句連在一起很有些不妥,忙補充道,“大人俺不是說您哩”……
心如死灰的戚曉光搖搖頭:“我知道,我沒事。快下令收兵。”
孫富貴急忙扭頭大吼道:“鳴金!鳴金!收兵!”
嘶吼了半天,卻聽不到任何動靜!憤怒之極的孫富貴刷的一聲抽出腰刀正待要找金鼓隊官的晦氣,轉身便看到親兵隊長孫猴子那張充滿恐懼的臉。
孫猴子啜啜道:“大人,鑼兵都被寇副將帶走了……”
“鐺!”孫富貴一刀砍在牆垛上,火星四濺。“娘個批!老子沒下令隊官那廝竟敢放人?”正待抬腳去砍人,胳膊被戚曉光一把扯住:“孫將軍且慢!你快看……”
順著戚曉光手指望過去,只見關下的賊眾已經全部逃離關牆。然而,他們並沒有潰不成軍的抱頭鼠竄,反而迅速就近聚集,在盾兵的掩護下結成一個個小陣,左近的各個小陣再相互靠攏、合併,半炷香時分,在關門兩側便各自形成了一個較大的圓陣!散落在圓陣外的小陣中紛紛響起尖利的竹哨聲,在哨音的引導下,圓陣在不停地移動,不停地吸納著附近的小陣,每吞噬掉一個,此處的哨音便告沉寂,傷員被拖到陣中,盾兵擠入第一排,槍兵加入第二排的間隙,向陣外逼近的官兵突刺著,為前排的同伴提供儘可能多的安全空間。隨即,圓陣開始向下一處哨音移去……
官軍的馬隊依照寇知章早先的命令,沒有理會這些攻城的賊眾,徑直撲向新安東門。而緊隨其後的步卒,面對鐵桶般的圓陣束手無策,眼見得被透陣而出的長槍捅倒幾個衝在最前面、最勇敢的同伴後,絕大多數官兵只是圍著圓陣遠遠地吶喊,再無人敢於上前。
戚曉光和孫富貴面面相覷,二人對視一眼,不約而同地一乍舌:“好厲害的賊兵!”
稍遠一點,幾員賊將見到關內有官軍殺出,紛紛駁轉馬頭,向新安方向馳去,幾面再無人理會的將旗隨之而倒。見此情形,官軍馬隊中驟然爆發起一陣興奮的歡呼聲……馬兵們並沒有關牆上戚朱二人的視角,更沒看到身後正在飛速擴大的圓陣,見到前方賊人將旗倒下,便以為穩操勝券,每個人都憋了一股勁要生擒落荒而逃的賊將——隨便抓住哪個可都是幾百、上千,甚至幾千兩的銀子啊!馬兵們拼了命的催動著胯下的坐騎,儘可能的避開前方同伴馬蹄揚起的影響視線的塵土,完全不成陣列,漫地裡散亂著向西馳開去。
此時,太陽已經偏西了,逆著刺眼的陽光,不論主人如何催促,馬匹始終不能跑到全速。同樣,為了把逃敵看得更加真切,馬兵們紛紛單手操韁,另一隻手搭起涼棚踩鐙探身向前望著,武器都被掛回鞍環或插回腰間——除非發生巨大的意外變故,等追到賊將身後幾個馬身,完全來得及摘下或抽出,沒問題的。
然而,意外變故出現了。
巨大的意外變故。
戚曉光和孫富貴束手無策地望著,只見新安東牆上冒出一股白煙,一個呼吸後,耳中便聽到“嗵”的一聲炮響。緊接著,城牆上一下子冒出來幾面小小的旗幟——孫富貴知道,那才是賊人真正的指揮將旗!
看著小,只不過是因為離得遠罷了。
“伏兵!”
“中伏了!”
二人異口同聲地叫出來。
在這個時代,戰場訊息傳遞的手段只有有限的幾種。中短距離還稍多些,可以用金鼓、旗幟(夜晚用各色燈籠)、響箭、竹哨、煙花等。遠處便只有信炮這一種——而其幾乎唯一的用途,便是通知各處伏兵聞訊齊出!所以,即使沒有任何軍事基礎的戚曉光也能一下子反應過來。
當然,這種方式弊端非常大,曾經有過這樣的戰例:本來甲方在各個山頭布好伏兵,只等乙方完全鑽進包圍圈,信炮為號,伏兵四起……沒想到己方有人投敵,於是乙方將計就計,先是把各山頭埋伏的小股部隊各個擊破,繼而發動總攻獲得全勝。由於沒有即時通訊手段,每一股伏兵被圍殲時總部那裡都懵懂無知,直到自己在“敵人怎麼還不來”的狐疑中變成孤軍,最終落得慘敗。
聽到炮聲時,管培中離跑在前面的賊將只有十幾丈遠近了,腿上的傷痛早被充滿全身的腎上腺素驅趕得無影無蹤。雖然袁五一開始跑在最先,幾十丈後便是管培中一馬當先了。畢竟是王府護軍馬兵千總,別說洛府,管千總精湛的騎術在整個豫省都小有名氣——南陽府的唐王早年間就曾經託人向壽王千歲委婉地表達,想用十名美婢、兩匹駿馬外加泰西番邦進貢的一顆琉璃寶珠(那東西現在叫玻璃球)來換當時還是百總的小管!壽王千歲當即召見了管百總,看到他策馬飛速馳過十個稻草人,掌中一杆騎矛接連挑翻其七,大喜過望,不僅以“祖制藩王無私交”為由一口回絕了唐王,更是當即將管百總越級擢升為千總!
其實剛聽說這個訊息時管千總心裡著實有些忐忑:大明的上級對部曲擁有包括所有權在內的絕對權利是大家的共識,別說十名美婢,就是一換一,只要上峰點頭,部曲也是無話可說只能跟人家走。當然,堂堂漢子去換個女人肯定會被旁人恥笑,不過,那是另一回事——只要上官原意,就是拿你換一口豬你也只能認命不是?話說回來,泰西的琉璃寶珠可是了不得的好東西:外面是晶瑩剔透的水晶,內裡是桔子瓣狀的花團錦簇,外表居然完全看不出一絲縫隙,真不知道是什麼樣的鬼斧神工才能造的出!俗話說七分為珠八分為寶,珍珠的直徑達到八分便是價值連城,而這顆琉璃珠的直徑足足有寸二!據胡長史猜測,這分明是龍宮裡的寶物,可能是被哪個龍太子不知怎麼把玩遺失,復又被泰西的採珠人得了去。自己能有這個身價,重要的是千歲還不捨,簡直是無以復加的榮耀!自從知道這事,家裡婆娘炒豆子時再沒絮叨過一句,看向自己的目光中更是充滿了崇拜……管千總自此鐵了心要為壽王千歲赴湯蹈火。
(讀者諸君記住了:萬一哪天穿越回去,一定帶上一口袋玻璃球哈)
管千總胯下的這匹戰馬也是良駒,不僅是良駒,更是他的心肝寶貝!無論寒暑,每天夜裡,管千總都要爬起來一趟,拎著管太太親手炒得半熟的豆子伴著乾草,親自到馬廄餵它,一邊美滋滋地看著它吃,一邊摸著它的脖項跟它輕聲說著話,有時還會從懷裡掏出個蘋果梨子,咬上一口,餘下的都遞到馬嘴裡去。只要在王府,這匹馬連喝水都有專用水槽——水槽裡養了幾尾雜魚,水裡的各種蟲卵會被魚吃掉,這樣,馬匹肚裡便不會有寄生蟲!
管千總有四匹馬,一匹是馱馬,專門用來馱軍器物資、兩匹是乘馬,平時輪換著騎行代步。這匹是戰馬,除了每日個把時辰遛馬,管千總寧可牽馬步行也捨不得騎它——“戰時馬力便是性命”,每次管太太佯嗔夫君對馬比對她好時,管千總便這樣說。
這匹馬對管千總也極度信任,二者之間彷彿有種心有靈犀般的默契。
聽到炮響,管培中心裡隱隱地覺得哪裡不對勁,下意識地單腿輕輕一磕,韁繩都不需要帶,戰馬便向斜刺裡馳開,同時右手早將騎槍握在掌中,一提一鬆再一抓,已牢牢持定中段,眯起眼睛向遠處望去。
只見剛才還聚攏在一起逃跑的幾位敵將忽然四下裡散開,馬匹之間拉出了巨大的空擋,而被煙塵遮蔽的新安東門方向,隱隱傳來滾雷般的隆隆聲!
這種聲音管千總再熟悉不過了:正在加速中的騎兵隊!
管培中急忙扭身回顧,只見後面視野裡七八騎友軍橫不成行縱不成列地疏落著馳著,沒幾個人手中握了兵刃!再遠處都是馬蹄騰起的煙塵看不清,不過憑藉豐富的經驗管千總迅速得出結論:由於騎術參差馬力有別,再加上各有各的小心思,己方的騎手們正面散佈得非常寬——而在這種情形下遇敵,幾乎是死路一條!敵人只要拉出兩三人的縱隊迎面撞過來,單個騎手即使能躲過或擋開敵人的第一擊,後面接踵而至的第二、第三騎便可以毫不費力地將其斬落馬下!敵騎徑直衝到陣尾再左右交叉迂迴回來,便幾乎可以在不損失馬速的前提下再次進行下一輪斬殺!
客觀地說,管培中不怕死,身為武人,戰死疆場是宿命。不過,此時管千總的內心卻升起一股巨大的恐懼感,不,不是恐懼,而是虛脫般的無助無力——面對不斷逼近的死神,完全束手無策,喧囂的戰場此時竟彷彿變得一片空寂……很久以後,管千總變成了管將軍,酒後的他往往還會向人描述,感覺是有顏色的:興奮時是紅色,憤怒是白色,悲傷是黑色……而此時,那種孤獨感是灰色的——迷朦的灰色、了無生機的灰色、吞噬掉一切的、無聲無息無邊無際的灰色!
賓士中管培中把韁繩在左手上纏了幾道,輕輕一提右邊那根,叱吒一聲,同時雙腿用力一磕馬刺,於是幾乎從未被主人如此粗暴對待過的馬匹便知道:主人到了性命攸關的時刻!於是猛地加速,向北面(右方)疾衝出去。
袁五自從被管培中甩在後面心裡就憋了一股氣,拼了命地催馬,聽到炮聲後他犯下了一個致命的錯誤:勒馬觀察。騎兵對沖,除非騎手實力有天壤之別,否則,永遠是馬速高者贏!等他看清了對面的大隊敵騎,撥轉馬頭反身回跑,剛剛起步的馬匹怎麼比得過已經跑出性子來的對手?沒馳出三五丈,便被一支馬朔透胸而過,成為這場騎兵野戰的第一位殞命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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