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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前顏君齊才往戶部去了幾天,就敢揹著戶部尚書蒐集資料彈劾他這大將軍了。

但範孝和賀太師都清楚,那只是戶部尚書一時沒想到新人膽子敢這麼大,不至於真的壓不住一個小新人。

弘安帝口中的壓不住,指的是太子。

自從弘安帝摔傷後,他為太子找班底比從前更緊迫了。

六部,九寺五監,朝中軍中,全是可託之人。

但也大多是老臣。

老臣終有要離開之時,將來新帝登基也必然更願意啟用年輕人。

如何過渡,來不來得及磨鍊,弘安帝私下總會有些焦躁起來。

果然弘安帝長嘆了一聲,“一轉眼,咱們老了呀。”

範孝和賀太師都沒出聲。

弘安帝年輕時最喜歡膽大有才、性情叛逆的。

他就是這樣的性格,只要對方有才,他就敢用,從不怕臣強凌君,別人強,他就要更強,他有足夠的信心可以掌天下權,馭豺狼虎豹。

可太子,太溫和了。

溫和好,又不好。

尤其是弘安帝知道自己若不盡快掃蕩內憂外患,留給太子的攤子不好管。

北有強敵初降難馴,邊境並不安穩,內因連年征戰,積弊浮現,朝中文武矛盾、文臣與勳貴的矛盾,需要有人能平衡震懾……

他缺人,庸才難治國,太能幹,又怕太子駕馭不了。

弘安帝的目光忍不住轉向朝中的年輕人,選來選去,最滿意的是賀承業,最近的三屆殿試中,最滿意的是前前屆的榜眼,和這一屆的賀頌之、顏君齊。

可已經有了賀承業,要不要再往太子眼前添一個賀頌之,他又有所猶豫。對此賀太師極力反對,以辭官告老威脅過弘安帝絕不可使一姓一族霸佔朝堂,為此,範孝明知賀承業、賀頌之品性不錯,對用人之事也不太好插嘴。

賀太師太倔,他在朝中,就不許親兒子握實權,賀承業雖然考了狀元,不是外派,就是閒差。賀頌之能稍好一點兒,但將來也有得磨鍊。

至於顏君齊……優勢與劣勢一樣多。

範孝問道:“工部如何?”

弘安帝搖頭。

範孝:“兵部?”

弘安帝沒動。

兵部倒是個選擇。

範孝也在兵部掛著閒置,還能替他盯著些。

賀太師忽然道:“臣倒是有個鍛鍊之處。”

弘安帝:“哦?哪個衙門?”

賀太師:“西北。”

作者有話要說:

弘安帝:讓我看看,往哪安插呢?

六部:看看我看看我!

賀太師:西北。

六部:????還是不是自己人了?!

第246章目標

“西北?”弘安帝沉默片刻,搖搖頭,“還是讓他先在京裡鍛鍊吧。”

賀太師欲再勸,弘安帝卻不欲再聽,讓他們退下了。

範孝和賀太師出來,賀太師罕見地主動叫住了範孝。

範孝稀奇,“承業遇到麻煩了?”

賀太師:“他和定山私怨難消,陛下讓他去督軍我本就不贊同。”

対此範孝沒什麼發言權,賀承業是他女婿,魏定山是他義子,關係卻特別差。

他們倆一個督軍,一個統軍,範孝猜,但凡賀承業脾氣差那麼一點點,他們倆就得天天打架。

但他們倆又不能不磨合,他們看得出來,弘安帝是希望將來他們一個統兵,一個輔政,一內一外協助太子,若他們倆在西北磨合不好,弘安帝就要考慮換掉他們其中之一了。

賀太師嘆道:“不過這都是小事,算是陛下給他們兩人的鍛鍊。我是怕連年欠餉,和平日久,兵士懈怠,若遇寒冬,蠻人會生異動。”

範孝神色繃緊,“今年又是寒冬啦?”

賀太師:“西北百年來,從未有接連五年暖冬,今年已經是第五年了,你我不要心存僥倖。”

範孝:“定北郡郡守可有送來糧收牒報?”

賀太師氣得哼了一聲,“去年的還沒送來!我看蘇嶺中這郡守也幹到頭了。”

範孝嘆氣:“他也是趕鴨子上架。”

定北郡一個郡守管整個蠻區,統管的面積算下來頂南邊兩三個郡,物產卻匱乏得要命,整個郡內,住的不是蠻人就是兵,百姓全是軍戶,和大岐其他郡情況根本就不一樣,普通的郡守過去,哪能管得了?

弘安帝設郡滿朝同意,讓誰去做郡守卻成了大問題。

敢去的,資歷太淺,弘安帝不放心。

弘安帝放心的,當值的位置又極為重要,輕易挪不動不了。

剩下的,大多不敢去。

吃苦、窮、難出政績倒是不怕,怕的是定北郡地域太過特殊,管轄的人也太特殊,一旦出問題,便是關乎大岐危亡的大問題。

到時,喪命是小,大岐再陷入戰局可成千古罪人了。

僵持之下,後來還是老臣張衾主動請纓。

可惜他赴任不足半年,就因水土不服疾病難愈,死在定北郡。

弘安帝傷心不已。

再選人手,就先挑起有過在北地生活經驗的。

最後選來選去,選了蘇嶺中。

他武官世家出身,後來科考走了文路,老家又偏北,性格勇猛不足,謹慎有餘。

弘安帝想著他成不了什麼建樹,保一方安穩總不是問題。

情況也確實如弘安帝所料,定北郡目前沒出什麼問題。

但這不代表蘇嶺中就能幹,就合適,就願意,他走的時候可是老淚縱橫,哭著走的。

他獨身去定北郡,一個家人都沒帶,抱著以死殉國的決心去的,他與弘安帝拜別,差點把弘安帝氣死。

範孝和賀太師都知道,蘇嶺中只是個過渡,弘安帝一直在挑人選,只是還沒選出來。

範孝在北邊帶兵打了十幾年的仗,自然知道北邊的處境,嘆氣道:“我先給定山寫封信。”

賀太師點頭。

眼下也只能先罵醒魏定山和賀承業,叫他們趕緊冰釋前嫌,好好練兵,提高警惕。

範孝問道:“不過你怎麼提起將顏翰林調去西北了?”

弘安帝想培養顏君齊給太子做班底,他們從殿試時就已經看出來了,他定然是要留在京中,將來入六部的。

賀太師輕嘆一聲,笑道:“你看不出來此子並不適合京中嗎?”

範孝哪兒看不出來,但顏君齊的不適合,也正是他的可貴之處,“年輕人嘛。”

範孝甚知賀太師那不達目的不罷休的性格,替顏君齊拒道:“西北艱難複雜,他一個二十出頭的年輕人,再能幹也應付不來,過去一不小心便會送命,再選其他穩妥人選吧。”

賀太師嘆道:“不是我看中他,而是承業屢次提及他口中那個此生不負的心上人。”

範孝一怔,都忽略了賀太師難得的調侃,“皇孫伴讀那個哥哥?”

賀太師:“怎麼,你也有印象?”

範孝想起那日在大將軍府的情景,笑道:“一面之緣,那小子確實有些意思。承業怎麼認識他?”

賀太師聞言,玩笑道:“他與李修、張昶兄弟私交甚篤,出入北境軍和驍騎軍暢通無阻,還和兩軍做著買賣,你身為大將軍,竟絲毫不知?”

範孝這回可真吃了一驚。

張昶、張駢他熟,尤其是張昶,殺伐果決,作戰神勇,年紀輕輕就是一員虎將,經常能以少勝多,可惜用兵養成那個脾氣,說一不二,対人対己都太狠厲,那就是個狗脾氣。

李修不是他帶出來的,対他恭敬有餘,卻並無私交,也向來獨來獨往,與他們保持著距離。

他印象中李修其實滑不溜丟,非常難交心。

一個小商人,怎麼和他們有私交的?

賀太師見他又如年輕時一般露出震驚到發呆的表情,忍俊不禁,“你不覺得驍騎軍和北境軍這幾年向兵部哭窮要餉,哭得雷聲大雨點小嗎?”

範孝:“……”

範孝不可置信,“你是說,都是因為那個小子?”

賀太師搖頭,“是又不是。”

範孝:“你快別賣關子了。”

賀太師:“你隨我來。”

他神神秘秘帶著範孝到戶部調閱隆興郡、朔州郡和隆興郡南側的蒼原郡的檔案。

“你看看隆興和蒼原的糧食流向,你再看看這五年兩郡新增的糧商數量,新增的商籍人數。”

範孝翻閱檔案,越翻越心驚。

賀太師道:“你還記得顏君齊會試時所答的商路?”

範孝:“你是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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