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盧栩趕忙讓後面還沒進營區的車調方向,快閃!

後方還沒弄懂他手勢,人群裡快被打成狗頭的譚石頭先看見盧栩,他敞開嗓門大喊一聲:“栩哥!”

亂糟糟的人群驀然為之一靜。

緊接著,牧民中忽然有人也很激動地朝這邊喊了一聲,盧栩隱隱約約聽清一個“盧”,其他的就聽不懂了。

趁著雙方停滯的空當,執勤士兵猛然睜開昏睡的雙眼,如一把利劍插進人群,兩人持一棍,化作隔檔牆,迅速把牧民和軍戶隔開,裘虎都比剛剛精神了點兒。

不知在哪兒看熱鬧的一個百戶忽然竄出來,站到中間劈頭蓋臉把兩邊一通臭罵。

這次盧栩聽清了,還真是牧民的羊跑到軍戶田裡吃了他的苗,軍戶瞧見了羊,二話不說就把羊抓了,這下換找羊的牧民不幹了,帶著幾個人過來要羊,軍戶一看他們就三個人,那能給嗎?必須讓他們先賠錢。牧民沒討回羊,放狠話要過來搶回羊,軍戶一看,也跑回營地喊人,一來二去,迅速從兩家的矛盾上升成群體矛盾,在營地門口就幹起架來。

這種事發生了也不止一次兩次,倫蘭族在蠻人各族中還算比較講道理,營區執勤的一看是他們,就叫譚石頭過來給翻譯調解。

可不知怎麼,牧民中有人懷疑譚石頭不公正,又翻舊賬提起譚石頭上次去他們那兒買肉少給了他們錢。

譚石頭火也上來了,這事他們已經爭執過十來次,事情過去了一個多月,早就是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的爛賬,哪能說得清?

這下新賬未清,又來一筆,眼看是說不明白了,果然沒幾下,牧民和軍戶沒動起手,翻譯先和對方打起來了。

這些軍戶雖然不是譚石頭同鄉,但在一個營區生活誰還不認識誰?譚石頭是來給他們幫忙的,那能讓他自己捱打嗎?

上,必須上!

然後就是盧栩他們恰好趕上的這場混戰。

訓話的百戶唾沫橫飛地罵,可捱罵的人眼睛都往盧栩商隊這邊飄。

一輛車,兩輛車,三輛車,四輛車……六十五,六十六……

六十六輛車!!

軍戶們、牧民們全激動了。

那樣的車裡能拉著什麼?

眼神好的已經看清有多少車裝的糧食,多少車裝的布匹,嗅覺好的已經聞到了酒的味道。

這是張百戶歷次訓話中最安靜的一次,但他本人並沒有珍惜,他的注意力也早就跑飛了。

這幾天裘虎天天往外跑,替他巡邏,說是要去官道上接他義兄弟,張百戶餘光在商隊中掃過一圈,一下子停到站在裘虎左邊的盧慶,難不成這就是他那個義兄弟?

大戶啊!

大手筆!

媽耶這是搞來了多少東西!!

他顧不上這群刁民了,匆匆結束了訓話,讓牧民賠償軍戶秧苗損失,軍戶收到錢把羊放回去,然後就直奔商隊方向跑來。

裘虎他們那兒要肉,也得給他留口湯,堅決不能讓其他營區的人把這些東西搶光。

張百戶換上對親爹親媽親媳婦才會擺出來的明媚笑容,一把抓住盧慶,激動道:“是盧兄弟吧,我常聽裘虎兄弟提起你!”

盧慶:???

盧栩:???

裘虎愣了愣,往後退了半步,把被他擋了小半個身子的盧栩讓出來,“張兄,我說的義兄弟是盧栩,那是我兄弟二叔,也是我先前的上峰,先鋒官盧千戶。”

張百戶:“……”

盧慶鬆開手:“我已經解甲歸田了,張大人不必如此客氣。”

眼看局面僵住,盧栩上前一把抓住張百戶快垂下去的手,堅決不讓他的手掉下。

盧栩擺出比張百戶還明媚的笑容,熱情地抓著他的手搖啊搖,“張百戶好,小弟盧栩,常聽大哥提起你!”

張百戶恍恍惚惚,心說裘虎認識我的時候人都在北境了,他上哪兒跟你提我去?

第144章聚餐

和張百戶客套完,盧栩指揮車隊往營區內走,候在一邊的譚石頭早就心急了。

一見張百戶把裘虎拉走去說什麼了,譚石頭馬上跑過來,朝著盧栩就是一撞,和盧栩肩膀對肩膀重重撞上,兩人都被撞得退開半步,然後又開開心心勾肩搭背地碰拳。

盧栩不客氣道:“你和你小叔偷吃飼料了吧?!”

譚石頭拍拍他胳膊上健壯的肌肉:“天天搬木頭蓋房子,蓋不了一個月,你也見壯!”

“蓋好了嗎?”

“保證有你睡覺的地方!”

他倆勾肩搭背往前晃,忽得聽到一個女聲遠遠喊道“盧大人”。

那聲音發音不是隆興和朔州任何一地的方言,吐字似乎還不大適應大岐話。

自認不是“盧大人”的盧栩和譚石頭齊齊回頭,只見一個牧民姑娘迎著他們款款而來,然後……

經過他們倆,沒留一個眼神,徑直站到了盧慶面前,漂亮的臉頰忽然泛起一點紅暈,不知是激動還是害羞。

“沒想到還能再見到您,很高興看到您平安。”

姑娘說的是蠻族語,盧栩一句聽不懂,但似乎好像什麼都聽懂了。

他撞撞譚石頭,一努嘴,“這誰?她說什麼?她和我二叔什麼關係?”

譚石頭:“啊?”

這不是倫蘭族那個不講理的野牛蘇合的寶貝妹妹嗎?

盧慶似乎沒認出對方,想了好一會兒,忽然恍然道:“阿雅?你家人好嗎?”

他發音也很不準,只是堪堪叫出了個名字。

女孩笑容如春日初綻的花朵,帶著天然的嬌羞與可愛,和盧栩、張百戶那種誇張擠出來的營業式笑容天差地別。

“他們很好,我們在這邊放牧。”姑娘激動地說著,語氣不自覺都加快了一點兒。

盧慶聽起來更加費力了,他皺著眉聽,那模樣活似盧栩做英語聽力題。

不知因為男女有別,還是盧慶實在不想難為自己耳朵和腦子,或者暴露他貧瘠的蠻族詞彙,他禮貌地笑笑,就和叫阿雅的姑娘道別,指揮貨車去了。

兩個年輕老闆豎著耳朵聽完了八卦,聽不懂蠻族語的和聽得懂蠻族語的,誰也沒搞明白所以然。

那姑娘噘著嘴垂頭喪氣地捏著手指走了,再次路過盧栩和譚石頭,還是一個眼神也沒給。

盧栩:“……”

譚石頭:“……”

兩團“空氣”面面相覷,狠狠懷疑了一番自己是不是對異性毫無魅力。

裝酒的車不小心軋到石頭,整輛車哐當一下,盧栩頓時把美女拋到九霄雲外,驚呼著“我的酒!”直奔貨車而去。

譚石頭也驚呼一聲:“什麼?酒?!哪裡有酒?!”

一旁和裘虎談完,已經旁觀了一陣的張百戶:“……”

既不喜歡美人,也不好奇八卦,裘虎這些兄弟都是什麼奇葩?

晚上的歡迎宴設在裘虎管轄的軍戶營地,盧栩放眼望去,一小半都是熟人。

如今他們還生活在一個村子裡,一個人都沒離開。

統管北境的李修將軍聽說他帶了一整個村子過來,還親自給他們起了名字:義山村。

知道盧栩為羊而來,譚石頭特意殺了只羊,他管宰羊,剃肉,盧栩管做菜。

兩人通力合作,將羊一半烤,一半煮,盧栩還點名要了幾塊肉,架起鍋子要涮羊肉。

兩波人並在一起有六百出頭,一隻肥羊也不夠吃。

村裡人出菜,盧栩出面,梁樹寶和梁山寶兩兄弟又跑去找倫蘭族買了些野味,他們倆順道還把倫蘭族的羊還回去了,倫蘭人欠軍戶的錢則從買野物的錢里扣掉,倫蘭人保全了面子,很痛快把野味便宜賣給他們。

一場矛盾消解,回頭譚石頭再把錢補給被啃了苗的軍戶便是。

野味到了,或烤或燉,又是好幾鍋。

擀好的面往羊肉湯裡下了一鍋又一鍋,到後面已經分不清乳白色的湯是羊湯還是麵湯。

六百多人像吃流水席似的,村民還把自家做的鹹菜、醬菜、野菜餅子等等拿出來,互相換著吃。

在他們這兒蹭吃蹭喝的張百戶一筷子半碗麵,呼嚕嚕吃到肚子裡,長吁口氣,罵道:“媽的,我都快半年沒吃到一口白麵了!給我再來一碗!”

盧栩把碗傳過去,譚石頭挑好面又一路傳回來。

張百戶又悶頭幹掉半碗,才舒舒服服喝起湯。

盧栩問:“飽了嗎?還要嗎?”

張百戶擺擺手:“不了,給你吃哭了裘虎得找我打架。”

盧栩笑道:“放心吃,不夠車上還有,今天讓大夥兒吃飽我再賣!”

張百戶來了興致,“哎,快跟我說說你都帶什麼好東西了?”

盧栩:“一時也說不清楚,要不明天我擺個攤子吧,石頭,你的雜貨鋪在哪兒?”

張百戶:“他那屁大點地方哪夠擺?這樣,我給你找個地方,就擺在營地中間那塊兒校場怎麼樣?那寬敞!”

盧栩:“遠嗎?”

張百戶:“不遠,就那邊,看到那棵歪脖子樹了嗎,就那兒。”

他指了指,盧栩一下樂了,那不是裘虎和他管轄區的交界嗎?聽說張百戶家人就住在那個村子裡,他們村因為姓張的人多,就叫張家屯。

盧栩笑道:“行,沒問題,明天一早就擺,張哥你幫我宣傳宣傳。”

張百戶:“宣傳啥,咱們自己人先挑,等他們買完我給你宣傳,去蠻子營帳裡宣傳都沒問題!”

他往盧栩旁邊湊湊,小聲嘀咕,“給老哥說說你帶什麼好東西了?那輛車是酒麼?”

……

歡迎會散去,天都黑透了。

這邊沒有宵禁,晚上營地巡邏兵比白天還多,防止人偷襲,防止野獸偷獵,盧栩一會兒就能看到一隊兵舉著火把路過。

他、盧慶、羅純都住在譚石頭的新房子裡,陳連被張百戶拉去喝酒了,晚上住那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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