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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4章送別

盧慶想去,盧栩也不敢放他走啊。

這大過年的,盧慶才回來,這一聲不吭走了,回家他還不被奶奶削死?

哪怕他是盧奶奶的親親大孫子也不行。

盧栩連忙把人按住,理由不用編就一大堆——

什麼爺爺奶奶捨不得,得他們先答應啊。

這會兒他正缺人,想要二叔幫忙啊。

還要買山,得二叔幫著謀劃啊。

過年走親戚,還沒走完啊。

巴拉巴拉……

什麼爺爺想他,奶奶想他,三叔、四叔想他,盧文想他等等不要臉的話他張口就來,倒是弄得三叔、四叔在一旁挺害臊。

他們親兄弟也不會說這種話。

盧栩是不敢私自放人走的,他私心腹誹二叔才回家就急著出去,八成還是因為感情挫折,不大想回村裡見熟人。

身為一個貼心的大侄子,這點眼力見怎麼能沒有呢?

反正裘虎一走,那個院子還有半年才到租期,院子裡也有不少觀陽聯盟的貨物,還有裘虎他們從山上帶下來,又帶不走的,一股腦也要留給盧栩。

這些都要清點,還要統計他們到底需要招多少人,盧栩有一大堆事等著忙呢,哪能放盧慶走?

瞧瞧他二叔,長得硬朗正氣,氣場瞧著比裘虎還強,多唬人啊!

尤其能補充盧栩給人第一印象的不足,至今還有不少人笑話盧栩嘴上無毛辦事不牢呢。

盧栩和盧慶一通商量,等送完裘虎他們,就回家和爺爺奶奶商量商量,讓盧慶搬到縣裡住。

盧慶沒表態,盧栩當他預設了。

一夜無話,第二天一早,裘虎他們吃完早飯就準備出發了。

盧栩他們一早到北城門送行,見裘虎他們隊尾又多了十幾輛板車,一打聽才知道這是附近村子要從軍去的人家,聽說裘虎人多,為了安全想和他們結伴而行。

出門在外,都是鄉親,這時節願意從軍去的,多半也是各有各的不容易,裘虎哪會不同意,和他們約好了早上在北城門同行。

盧栩買了好些餅子饅頭,挨車送。

路途遙遠,帶多少乾糧都是不足的。

裘虎和盧栩、盧慶道別,他不善言辭,久久望著盧栩叔侄,“今日一別,不知道何日能再見,兄弟,先鋒官,你們的情誼,我裘虎一輩子都記在心裡。”

盧栩笑道:“興許用不了多久就能再見了,到時候可要請我吃肉喝酒。”

裘虎朗聲大笑,“好,到時候我一定請你吃最好的肉,喝最好的酒!”

譚石頭也拍著胸脯道:“到時候就住我家裡!我蓋個大房子等你!”

他們沒多寒暄,早點出發,若路上順利,到天黑前才能趕到下一個鎮住宿。

裘虎朝他們抱拳,勉強笑著:“保重!”

盧栩也笑道:“保重!”

譚石頭帶著哭腔道:“栩哥,我走了!”

“保重!”

車隊中許多人以並不整齊的聲音朝盧栩喊著,“二當家,我們走了!”“栩哥,保重!”“小栩,再見了!”

盧栩沒忍住還是紅了眼眶,他眨眨眼睛,把眼淚憋回去,朗聲道:“保重!等再見,咱們一起大口吃肉大口喝酒!”

曾經,他們為避戰禍躲進深山,如今,卻成了戍邊的軍戶,造化弄人,卻又義無反顧。

他們揮著手,拉起纖繩,託著全部的家資,帶著所有家眷,一步一步往北而去。

冰凍的路面沒有揚塵,只留下長排壯闊的身影。

留下的,在城門外久久不肯散去,直到太陽昇過城牆,又升上頭頂,大路上再看不清他們的影子。

剩下的,不足十戶,盧栩挨個打過招呼,詢問山上已經沒人,這才放心。

原先在觀陽聯盟的暫且接過雜貨鋪和山貨鋪,頭一次下山的也交給他們,在山貨鋪幫幫忙,那些他們容易上手。

“沒住處的先在大院裡住著,等冰雪化了,我回來再給大夥安排。你們銀子夠嗎?”盧栩摸摸懷裡,忽得想起來他身無分文,“不夠我先去借點兒給你們用。”

他這毫不打磕巴的借錢語錄把人逗笑,起先還緊張的人紛紛道:“夠的夠的,虎子他們沒帶走的東西足夠我們用了。”

“那行,不夠你們就到……”盧栩想了想,“孫二爺家借!就說等盧栩回來還。”

他本想說找羅慎,但想了想,他們才從山上下來,八成也不敢和官差說話。

“你們知道孫二爺家住哪兒吧?”

“知道、知道!”在觀陽聯盟乾的小夥子狂汗,他從前跟著譚石頭在碼頭賣魚,還給孫二爺家送過好多趟魚呢。

交代完他們,盧栩又和遇見的熟人打打招呼,又從南門出城,滑冰回家去了。

一個年,又發生許多事,他還得回去好好捋捋。

村子裡平靜如舊,像無事發生,盧文領著盧福來河邊看他們回來沒有,耐不住又開始鑿冰釣魚,盧舟被盧銳騷擾著,艱苦在爐火邊認認真真寫完一頁大字,領著盧銳和顏君齊在門口堆雪人。臘月、水秀、文貞在家門口玩過家家,時不時還要盧舟領著盧銳來客串個買雜貨的客人。

盧栩亂哄哄的心情一下子平靜了,家裡就像世外桃源一樣,無論多煩多難,看見家裡的炊煙,看見弟弟妹妹,盧栩一下就變得安寧。

臘月看見他了,盧栩遠遠比個噓,從老遠開始助跑,打著滑蹦到顏君齊身上,“哈哈哈!”

顏君齊正拿樹枝給雪人畫眼睛,被他從身後突襲,往前猛的一趔趄,樹枝一下畫歪,穿過雪人半張臉,戳掉好大一塊。

碎掉的雪塊雪渣掉了盧銳一頭,他震驚地捂住頭,摸到涼涼的雪,把帽子從腦袋上揪下來,不料摘帽子技術不佳,本來在帽子上的雪落了滿腦袋。

盧銳冰地一縮脖子,小企鵝似的攥著帽子往盧舟那跑,“冰!冰!”

盧舟仰頭看著大哥,正高興得跳起來往盧栩那撲,顏君齊慘遭他們兄弟倆壓,扶著雪人才站穩,一下又把雪人腦袋徹底按崩。

盧銳左邊拍拍右邊拍拍,“冰!!冰我!!”

臘月跑過來把他到一邊,拍掉他頭上那點雪渣渣,用袖子左一下右一下把他那幾根毛毛擦乾,抖抖帽子上的雪,重新給他戴上。

盧銳扶扶帽子,大吼著找不靠譜的哥哥們報仇去了。

最後盧栩人來瘋,給盧銳堆了個兩米高的超大雪人,把他們家門口的雪都鏟光了。

臘月不滿,她想要的是白白的,好看的雪人,可大哥拿鐵鍬做的這個大雪人,到處都是土,黃黃黑黑髒髒的,一點兒都不好看,就盧銳學大哥叉著腰對著雪人哈哈大笑,滿意的不得了,活似故事裡的反派壞蛋。

盧栩人來瘋了大半天,接下來天天拉著顏君齊規劃將來該怎麼辦。

裘虎他們一走,偌大的觀陽聯盟一下子成了巨大的壓力全壓到盧栩身上,那麼多人的生計都要靠他來考慮,他這才開始覺得當個大當家、一把手有多難。

向來自信的盧栩突然不自信起來,想到什麼都要問問顏君齊行不行。

顏君齊莫名覺得盧栩似乎變得比以前黏人,在他身上停留的視線都比以往多了幾分。

從前盧栩總是匆匆忙忙的,哪怕晚上賴在他這兒算賬、商量,從來也是忙完一扔紙筆,倒頭就往他床上撲,現下,終於是會停一停,等一等,看看他會不會有什麼反應。

顏君齊既新鮮,又高興,卻還是忍不住開導盧栩:“你不要太緊張,從前石頭他們在,也一向是你拿主意的。”

盧栩“嗯嗯”兩聲。

顏君齊繼續道:“石頭他們走了,你身邊缺的不是幫你拿主意,而是替你做事,能獨當一面的人,這隻能慢慢培養。”

盧栩又“嗯嗯”兩聲,思路慢慢清晰了,“你說得對。”

像譚石頭這麼能幹的人他一時還真想不出有誰。

除了能幹,關鍵還得可信……

盧栩正愁著,顏君齊忽然道:“盧軒你覺得怎麼樣?”

盧栩詫異:“小軒?”

顏君齊幫他分析:“他在雜貨鋪幫了那麼久的忙,對雜貨鋪的物品熟悉,又對做生意有興趣,你不是讓他到各個鋪子當學徒,他對各個鋪子也比旁人熟悉,幹嘛不讓他試試?”

盧栩一想,有道理。

可他總怕盧軒太小,做事思慮不周,突然趕鴨子上架,那麼多事蜂擁而來,會讓盧軒為難。

好苗苗也不能揠苗助長呀。

盧栩撓撓頭,到底是兄長的愛護佔了上風,思考著起碼還是等他把事情捋明白再問盧軒願不願意,一股腦全塞給他,盧軒還不得懵?

“我再想想。”

院子外,臘月提著個小燈籠噔噔噔跑進來,“哥哥,二叔在扎花燈,你要不要?”

盧栩一怔,馬上就是元宵節了。

他把思緒一扔,人又快樂起來,“管他呢,先過節吧!”

吃元宵,掛花燈!

往年元宵前後,女眷們都愛到鎮旁的小廟去祭拜,祈求來年風調雨順,莊稼豐收。

今年也一樣,一大早三奶奶家就來人喊元蔓娘了,元蔓娘帶好香燭,叫上顏母,一起到鎮上燒香。

顏母見元蔓娘沒領臘月,詫異問:“臘月不去啦?”

臘月搖頭,她好糾結啊!哥哥說要扎個小兔子花燈,她想看,又想去廟邊買花燈。

臘月著急,不住墊腳催盧栩,“哥哥做好了嗎?做好了嗎?”

盧栩答應的快,到了實操就捉襟見肘了。他記憶裡每年盧吉陪元蔓娘去燒香,回來路上臘月看上了什麼燈,他都會回家給她扎。

不止臘月,家裡孩子各個有,連盧栩這大孩子都能得一個小動物花燈。

他們爹爹手巧又疼孩子,雖然不富裕,卻一直是儘可能滿足他們的。

盧栩走神,手上一下沒掌握好力氣,把一根骨架掰碎了。

他認命放棄,即使他已經學會編筐編鞋,編蜻蜓編螞蚱,還是搞不定燈籠。

他從懷裡掏錢給臘月,“給,你跟娘去吧,回來看中哪個買哪個。”

他手藝不行,花錢買總行吧!

無視盧舟和元蔓娘暗中嘲笑,盧栩指揮盧舟趕緊把東西收拾了,省得一會兒沒注意,盧銳又把漿糊舔嘴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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