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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間鋪子,兩大三小,大的兩間盧栩準備一間做麻辣燙,一間做快餐,炒菜快餐,早上還能賣個早餐。

麻辣燙盧栩準備用街頭數籤子的方式,銅鍋也是做成了分格相同的長排鍋,為此,他還給鐵匠父子畫了圖好一通說明,鐵匠從沒見過把鍋做成長匣子形狀的,怕做好了盧栩不要,還讓盧栩先交了錢。

麻辣燙好說,只要他配好了料,隨便找個人來煮,數籤子就行了。

炒菜和炸醬麵由他來掌勺。

中間的三間,盧栩打算一間賣油條、燒餅、千層餅等等主食,一間賣涼拌菜、滷肉滷菜,剩下一間,盧栩打算賣飲品。

這麼一算,他一個人根本不夠。

盧栩優先從家中問,主食這塊,少不了三嬸,但三嬸要下田,他得問問三嬸自己的意見。不料,三嬸還沒說話,小夏先問能不能帶她去。

盧栩吃了一驚。

盧文吃了一驚。

三叔、三嬸吃了一驚。

全家都狠狠吃驚。

這話若是寒露說,大夥還不會這麼意外,可竟然從一向低調文靜的小夏嘴裡說出來,無人不驚。

小夏攥著手,無助地捏著手指,聲音都打著顫,還是堅持把她想法說完了,“如今眼看要秋收了,娘走不開,先前,娘炸油條時候,我也學著做過,發麵,我,我也行的。”

她看看三嬸,又看看盧栩,見他們都沒出聲,依舊等著她說完,小夏鼓足勇氣道:“我,我想賺些錢,給家裡買田,買牛,我早上去前把飯做好,天黑前就能回來,不耽誤做飯,小雨也大了,能洗洗碗筷,喂喂雞鴨,其他的我晚上回來……”

小雨道:“我也能做飯。”

小夏朝她笑笑。

姐妹倆相似的眉眼,一模一樣的溫婉清秀。

盧福看看兩個姐姐,不想被落下,撐著膝蓋站起來,大聲道:“我會餵雞!”

盧文人都看傻了。

見小夏這般勇敢,寒露也大聲宣佈她也要去。

不同於小夏那麼多心思,寒露想法簡單,她就想要盧栩說的每日一百文工錢。

一百文呀……

從前她爹去鎮上碼頭扛大包,一天才三十文,如今,碼頭不是船幫說了算了,最多也不過五十文,她哥一口氣就是一百文!

寒露星星眼,一百文能買多少好吃的!

盧軒皺眉,“大哥是找人幹活的,不是找人偷吃的。”

寒露憤怒踢他,“家裡家務活都是我做的!”

四叔:“說正事呢,你們倆,閉嘴。”

他說罷,就捱了四嬸一個眼刀,瞬間自己先閉嘴了。

寒露倒是嘀咕了一聲,“反正我想去,我還能和小夏做伴呢。”

盧栩沒急著答應,讓小夏再好好想想,和三嬸、三叔再商量,寒露也再想想。

若小夏、寒露要去,盧栩自然願意帶著她們,他們家女孩,吃苦耐勞,幹活細緻,溫柔可愛,在盧栩眼裡都是一等一的好,只是開鋪子也不輕鬆,她們一個十三,一個十四,都還是小姑娘,盧栩捨不得。

再者,按照他們這兒的習俗,十四五歲就是該談婚論嫁,慢慢說親的年紀了,即使是在他鋪子裡,她們總也算是拋頭露面,盧栩也不知道三嬸、四嬸擔不擔心。

盧栩領著盧舟從三嬸家出來,一路走一路消化,走著走著,盧栩突然覺得今天好像哪裡不大對。

這該安靜的勇氣十足,該出頭的,好像分外安靜。

盧栩回頭看盧舟,轉回頭,再看一眼。

稀奇了,盧舟今天竟然沒搶著要跟他去幹活兒?!

盧栩停下來,彎腰細細觀察還不到他胸口的弟弟,“你有沒有話跟我說?”

他倒不是想讓盧舟跟他去幹活,只是今天這做派,可太不盧舟了!

盧舟點點頭,問道:“哥哥,君齊哥說他再過幾日就要入縣學了,你可問到入縣學條件了麼?”

盧栩一懵,沒明白盧舟怎麼突然問這個,下意識道:“我告訴大爺爺了呀,童生不收錢,不是童生一年收三兩銀子。”

盧舟驚呼:“三兩?!不是三十兩?”

盧栩:“三十兩?哪來的三十兩?府學才要三十兩。”

盧舟握拳,深吸口氣,鄭重其事道:“大哥,我想去讀書。”

盧栩“哦”一聲,隨即反應過來了,“什麼?你想幹什麼?!”

他不理解,怎麼會有人好端端的想上學?

第74章弟弟妹妹

這是件嚴肅的事,盧栩把盧舟叫回家,要仔細地問問看,他這傻弟弟到底怎麼想的。

將心比心,盧栩自認為盧舟這想法有點蠢。

這時代又不用去企業競爭上崗,不用拼文憑學歷,等他再努力一陣子,鋪子生意穩定,再多攢攢錢,他就能再開個酒樓,酒樓開起來,他培養幾個廚師,就能穩步經營,掙錢買地,在觀陽當個滋潤的小地主。

到時候,他的弟弟妹妹們,願意做生意做生意,不願意,就繼承家業等著分地就行。

觀陽雖然不是什麼富裕地方,但有山有水,民風淳樸,當個小地主不好麼?幹嘛非要給自己找不痛快?

反正盧栩是不愛去,他的學生生涯算不得一片黑暗,也不怎麼愉快,回想起來,大體可以總結為,書讀不懂,題不會,老師不喜歡,同學不待見。

他爸非把他塞進重點班,他根本就跟不上,上課聽天書似的,除了發呆就是睡,等他想學的時候,已經努力也追不上了。即使高三最後半年他沒日沒夜的學,依舊還是不大行。

反正提起讀書考試,盧栩依舊做噩夢。

這時代科考比他高考還難,看看院試,簡直是遭罪。

盧栩實在是不能理解,好端端的怎麼會有人想跳這種大坑。

他心情複雜地看他的傻弟弟,“你想讀書?去縣學讀書?”

盧舟點頭,鄭重地“嗯”一聲。

盧栩:“為什麼?”

盧舟低頭不語,有些不好意思囁嚅道:“我想當舉人。”

盧栩嘆氣,耐心勸說,“那是你想當就當的?你知不知道舉人多難考?”

盧舟不語。

盧栩循循善誘,“當舉人有什麼好?咱們家沒權沒勢,你就是考上進士,不是狀元榜眼探花,也就能當個小縣官,還不能在老家當。你想背井離鄉,扔下我們嗎?”

盧舟:“我不是!”

盧栩:“就算你去哪兒,咱們家就搬去哪兒,那也許多年見不著爺爺奶奶,三叔四叔,盧文盧軒他們。”

盧舟呆住了。

他不知道還有這些。

盧栩摸摸他頭,“大多數人當官,不過也是為了吃飯掙錢,這些哥哥都能賺,用不著你去闖那條獨木橋。你要想讀書識字,哥哥可以慢慢教你們,以後找先生教你們,考舉人還是算了。”

盧舟噘嘴不語,滿臉掙扎。

盧栩以為說服他了,不料盧舟自己悶想了一陣子,又來找他,依舊道:“哥哥,我想考舉人。”

盧栩納了悶兒了,他都說這麼明白了,這小子怎麼還是不開竅?

他放下碾到一半的辣椒,莫名其妙:“為啥?你說說為啥?”

“我要考舉人,我考上舉人,大哥和銳兒就不用服役了。”盧舟斬釘截鐵脫口而出,好像這話已經在他心裡重複過上萬遍,即使是有些膽小謹慎的他,也能擲地有聲地說出來。

盧栩怔住了。

他怎麼都想不到是這樣的原因。

盧栩:“你怎麼知道當了舉人我和銳兒就不用服徭役了?”

盧舟:“你從前說過,君齊哥也說過。”

盧栩壓根不記得:“我什麼時候說的?”

盧舟不答,而是道:“我不要哥哥和銳兒像爹和小輝哥一樣。”

盧栩坐在小板凳上,仰頭看著站在他面前滿臉倔強的盧舟,是再磨不下去辣椒了。

他揮揮手,叫盧舟在他旁邊坐下,揉了揉盧舟的小腦袋,“我說那些,不是說給你聽的。”

盧舟仰臉看他,“君齊哥哥可以,我、我也可以。”

語氣又不那麼有自信了。

盧栩笑起來,“行,那你讀吧。”

盧舟一呆。

盧栩道:“不過話說在前頭,是因為你想讀書,我才讓你讀的,至於考不考得上舉人,咱家隨緣。”

盧舟呆呆地看他。

盧栩:“我不是為了讓你考舉人才讓你讀書的,你考上狀元還是連童生都考不上,對我沒區別,明白嗎?”

盧舟搖頭,不明白。

盧栩嘿嘿笑,他這傻弟弟,老實成這樣,八成也不是個做生意的料,那就讀吧,反正他也供得起。

他捏捏盧舟最近白胖了點兒的小臉,“反正讀書我是不行,我也很討厭讀書,既然你喜歡,那哥哥希望你能快快樂樂開開心心地讀,多讀點,多懂點,為了有趣,為了開闊眼界讀書,不要為了考舉人、當官去讀。要是為了當官讀書,八成也成不了好官,就是考上了,還不如考不上呢。”

盧舟聽得似懂非懂。

盧栩鬆開他,“要是有一天你真考上了,我希望你能像咱們縣令大人似的,庇護一方,不要只想著我和銳兒,那解決不了根本問題,也太沒出息了。多想想盧文、盧軒,你的兄弟、親戚、鄉親,觀陽、隆興,乃至全天下,你認識或不認識的各種各樣的人。既然你有志向,那就立個大志向。”

盧舟懵懵的,消化著對他而言遠遠超綱的問題。

盧栩擺擺手,“玩兒去吧,明天我領你去問問,怎麼入學。”

盧舟走了,恍恍惚惚的。

盧栩坐在小板凳上沉思,其實他也恍恍惚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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