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搬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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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人沒有大型機械裝置，只靠人力就能蓋好房子，所以源清素認為，既然古人能做到，那麼他也能用傳統方法——不花錢，在山裡建造屬於自己的木屋。

窗明几淨的圖書館，木桌上堆著書，全是關於如何建造木屋的。

源清素手裡的鉛筆勾勒，在畫木屋草圖。

不是簡單的木板拼接，有地板、有玄關、有窗戶，有天窗，甚至洗澡的時候，必須能欣賞窗外的風景。

除了這些，還要看考慮地基、山坡地形、水土流失、天氣等等因素。

比源清素想想中的要費時間，一上午才算整理好。

吃過午飯，拒絕了雅菜她們一起去澀谷逛街的提議，他拿著清單，去購買必要的工具。

有「北極星」在，鏈鋸、割草機等不用買，遇到樹根，自己可以充當挖掘機。

學了榫接木頭技術，買釘子的錢也可以省下來。

但玻璃、防雨布、繩子，這些東西還是需要買現成的。

他是去那裡生活，雖然要省錢，但不是原始求生，全靠一雙手。

源清素對自己親手蓋一棟屬於自己的房子，相當有興趣，他還買了鴨子、雞、各種蔬菜種子。

他打算徹底的自給自足，錢全部用來修煉。

不但要把欠的錢全還了，還要把神林御子會的咒法全買下來，然後去陰陽寮的商店逛逛，買些自己喜歡的、稀奇古怪的東西。

一想到這樣的未來，人生就充滿希望，幸福感油然而生。

整個下午，他都往返各種店鋪和白山神社結界，搬運各種材料。

白子出乎預料的沒有不滿，只是警告他，既然住進來，那就必須認真修煉，不準胡思亂想。

這應該是警告他，別打神林御子的主意。

源清素在距離白山神社一千米遠的位置，開始修建屬於自己的家。

換上老家寄來的高中運動服，首先是平整土地。

“滾木斬！”

黑色光芒縱橫交錯，不管是檜木、赤松，或者其他什麼不知名的樹木，只要是出現在眼前的，全部切斷。

樹木嘩嘩倒地，滿地樹枝與落葉。

砍完樹，又用「北極星」將樹枝全部剃掉，將樹幹加工成各種尺寸的木板。

「北極星」鋒利無比，再加上神道流劍法，切割出來的成品，和機器加工的一模一樣。

順便在木板上留好榫孔，方便後面的拼接。

把一塊塊加工好的木板堆在一起，天已經黑了，月光不算太亮，星星佈滿夜空。

源清素點亮買來的露營燈，在清理出來的空地一角，搭建800円買的廉價帳篷。

雞鴨在籠子裡叫個不停。

源清素用劍刨了一個火坑燒開水，趁著水開之前，給它們倒了飼料和水。

水開吃泡麵的時候，他一邊望著空地，一邊規劃未來。

這邊是木屋，那邊是菜園，菜園要靠近廚房的門，雞鴨要遠一點，防止味道和吵鬧。

還要種驅蚊草，以及防止水土流失的幸運草。

春天是開始的季節，他很慶幸這個時候搬進來，可以種很多蔬菜。

要不要種水稻呢？

順便養稻田鴨的話，不僅可以除草，它們的排洩物還能給田地補給養分，到了冬天，還有鴨肉可以吃，一石三鳥。

唯一需要注意的，是在稻子成熟，稻穗下垂至鴨吃得到的高度之前，把鴨子趕出田地。

但種水稻又太浪費時間。

再沒錢，買米還是夠的，等等，可以讓老家裡寄，這樣又節省了......忘了，家裡也是買米吃的。

還沒決定到底要不要種水稻，泡麵已經吃完了。

源清素把買來的大鐵皮桶放滿山泉水，然後架在火坑上，這次是燒洗澡水。

洗澡水燒著，他開始打地基。

“唵齒林姆，萬神扶助！”體形瞬間變大一倍。

“尤拉！尤拉！尤拉！”

“轟！”“轟！”“轟！”

一拳接一拳，不斷地捶打，土被壓得死死的，直到地面再也不能凹陷的程度。

金剛琉璃咒一頓亂錘之後，源清素已經能變成2倍大小。

想到萬作也是在和他戰鬥中突破，他想著是不是讓神林御子和他對毆，不過她應該不想變這麼大。

“基礎最重要，地基是，修行也是。”源清素繼續對著地面揮拳。

原本一倍狀態已經不能再下壓的地面，再次往下沉。

雞鴨縮在籠子裡發抖，互相擠在一起，有的直接踩在其他同類的身上。

燒洗澡水的篝火，被地面震動，飄散出漫天的火星。

地面壓實、壓成水平後，放上稱為基石的石塊。

每個石塊間距八十五到九十五厘米，一共五排，合計超過四十個。

之後的地板就鋪在基石上。

弄好這些，當天的規劃全部完成，洗澡水已經沸騰了。

“飛雪爍爍，揚風無停。”這是一門小咒，下雪的。

源清素學大咒、最上咒時，和神林御子講價講來的，類似超市大瓶裝邊上附送的小袋裝。

小咒對準熱水，轉眼間鐵皮桶冒出嫋嫋白霧，又熱又冷。

“應該差不多了。”源清素收起咒法。

他將衣服褲子脫了，掛在插地上的「北極星」劍柄上，整個人泡進大鐵皮桶裡。

“呼。”微燙的水溫帶來一陣愜意和舒適，讓源清素忍不住長出一口氣。

雞鴨不知道是嚇壞了，還是睡著了，蜷縮在籠子裡沒有動靜。

周圍安靜下來，只有大鐵皮桶下面的篝火火焰聲。

四周一片漆黑，源清素望著遙遠的星空，突然湧出一陣寂寞。

以前在宿舍也是一個人，但隔著牆壁，整棟樓住滿了人。

現在，整座山，只有分開的他，還有一千米以外的神林御子。

孤獨像潮水一般湧上來。

‘今天根本不用住帳篷，回宿舍住吧，反正木屋也沒有建好。’

‘去神林御子那兒轉一圈，交流任務中的戰鬥心得。’

‘待在這種地方，晚上母親打電話怎麼辦？說不定會報警。’

‘乾脆全部放棄，說不定下次就死了，和那個萬作一樣。’

不僅僅是孤獨，各種各樣的情緒湧上來，想要逃避，想要回到舒適的日常生活。

內心最懦弱的一面，在這個黑夜暴露出來。

源清素任由這些情緒包裹自己，篝火照耀不到的地方，那無窮無盡的黑暗在流進他的身體。

神林御子一個人在這裡住了多久，夜深人靜，會感到孤獨嗎？他想。

他陶醉地閉上雙眼，享受著孤獨、懦弱、害怕，覺得自己又變強了一些。

漫天神光浮現，濃濃的黑色神明之氣，像雨水掉進井蓋，被他吞進身體。

天人同化。

源清素沒覺得自己在修煉，就好像神力在自己增長。

他泡得正舒服，耳邊突然聽到一陣響聲。

睜開眼，一頭野豬正在樹林裡看著這邊，篝火勉強照亮它的鼻子。

“哈哈哈！”不知道為什麼，源清素覺得這個世界真有意思。

野豬被笑聲嚇得扭頭就跑，但還沒跑出去幾步，黑色閃電瞬間追上，轉眼倒地抽搐。

源清素把滴水的頭髮往後撩，露出光潔的額頭，想著明天早上吃大里脊，還是小裡脊。

第二天早上，他割下一隻後腿，大里脊、小裡脊也割了一點，又拿了一扇肋骨。

提著這些，從昨天開闢出來的樹林小徑，往神林御子的神社走去。

晨光將樹蔭灑在地上，源清素覺得，自己像是給山上尼姑送吃的山下村民。

庭院迴廊，穿白色單衣的神林御子睜開眼，聽見頭頂風鈴悅耳的碰撞聲。

“你在那上面幹什麼？”她沒有起身，望著源清素說。

源清素坐在唐朝風格的圍牆上。

他指了指庭院，“進去要錢。”

神林御子閉上眼，準備繼續修煉。

“等一會兒，你讓白子來拿一下肉。”

“肉？你有錢買肉？”

“不愧是我最喜歡的神林小姐，每一句話都能深深戳進我心裡。是野豬肉，這傢伙昨天偷窺我洗澡，我只能把它吃了。”

神林御子沒說話，沒過一會兒，穿著圍裙的、大概正做早飯的白子，從迴廊的另一端走出來。

“下次給我走正門。”她邊教訓，邊走到圍牆下。

“看有沒有第二隻野豬偷窺我洗澡了。”

其實源清素本來是想走正門，但突然想看看神林御子到底換不換衣服，所以臨時改主意翻圍牆。

不過這個目的還是不要說出來比較好。

他餘光瞅了眼晾衣繩上的女式衣服，將手裡的野豬肉遞給白子。

誰知道白子太矮，細細的手臂伸長了也夠不著。

“你就不會放低一點嗎？！”她怒氣衝衝地說。

源清素看她精緻的小臉通紅，眼睛裡全是火藥，知道自己敢說“矮”，她絕對跳到圍牆上來，和他來一場“晨練”。

“是我的錯。”他滿臉自責。

他趴在圍牆上，上半身像是要順著屋簷滑下去。

“再下來一點！”

“這樣？”

“再往下！”

“豬肉沒下去，我快掉下去了。”

“那你下來！”

“不下，一萬呢。”

神林御子盤坐在迴廊上，看著兩人滑稽的姿勢，你一言我一語，紅撲撲的豬肉晃來晃去。

“你就不會把肉丟給她嗎？”她忍不住說。

“......”

源清素做出“我丟了哦”的姿勢，白子也默契地擺出“我準備好了”的架勢。

“還是神林小姐聰明。”丟掉豬肉，源清素拍著手說。

“下來吧。”神林御子沒好氣地瞅了他一眼，“一起吃早飯。”

“不收錢？”

神林御子沒說話，閉上眼。

源清素從圍牆上跳下來。

“過來幫忙。”白子把野豬肉遞到他手裡，讓他拎著，同時命令道。

“......”源清素看著繞了半天，又重新回到他手裡的豬肉，覺得自己有點像它。

白子也像它。

他跟著白子上了迴廊，走到廚房，廚房用的是小罐裝的便攜瓦斯爐。

“這裡沒有電嗎？”源清素一邊放下豬肉，一邊問。

“有太陽能發電機，接上電線就能用，但只用來照明、冰箱，還有給御子大人的手機充電。”

廚房明顯特意為白子改造的，身高剛剛好。

看著她熟練地準備食物，源清素忍不住說：“我要是有像你這樣的式神就好了。”

“地靈都有主人了，怎麼可能輪到你。”白子不屑道。

“不是地靈，我是說會做飯，能幹家務，要是還像你這麼可愛，那就更好了。”

“......你算是有眼光的那一類豬仔。”

“白子。”

“叫我教官！”

“教官，有豬肉在場的情況，能不能不要叫我豬仔？”

“可以，窮鬼。”

“......是窮鬼。”源清素無話可說。

早飯有米飯、烤海苔、梅乾、白蘿蔔泥、羊棲菜、剛烤好的竹筴魚乾、煮好的油炸豆腐、用米糠和鹽醃製的幹蘿蔔、熱騰騰的豆腐蔥花味噌湯。

三人坐在寬敞的和室裡，神林御子已經換了常服。

黑色的春季短袖毛衣，灰色的闊腿褲，褲腰上灰色的繫帶打了蝴蝶結，很休閒的女大學生裝扮。

“世界第一可愛，天使！”源清素說。

“謝謝。”神林御子拿起筷子，雙手合十之後，端起碗吃起來。

“吃飯！”白子衝源清素說。

“我開動了。”源清素雙手合十。

拉門外是清晨的青梅樹，有白臉麻雀落在上面，嘰嘰喳喳地叫著。

源清素吃掉梅乾，開始享用早餐。

吃到一半，小蝴蝶迷迷糊糊，沒睡醒似的飛過來，看著隨時要掉下來。

她飛到神林御子盤著的腿上，枕在上面繼續睡覺。

源清素打量她手掌大小的身體，又看了眼幼小的白子，問神林御子：

“人類有辦法保持年輕，一直不老嗎？”

“有。”神林御子用筷子夾起冒著熱氣的魚肉，細細咀嚼，“不過非常難。”

“有多難？”

神林御子清澈的雙眸露出思索的神色。

沉吟一會兒，她解釋：

“夏目漱石寫過一段話，‘為什麼你都沒變？她說，因為我最喜歡自己長著這張臉的那一年，穿著這身服裝的那個月，還有梳著這種髮型的那一天，所以我一直保持這副模樣。那我為什麼又變得這麼老呢？女孩告訴我，因為你總想比那時變得更美、更好。’——這段話，和不老咒很像。”

“意思是：只有認為自己永遠處於最美的時刻，才能保持這個咒？”

神林御子點了下頭：“一點都不能想，一旦想了，這個咒就再也不會生效。”

“還真是‘咒既是力量，也是束縛’。”源清素感嘆，然後又問，“你練這個咒了嗎？”

“沒有。”

“為什麼？”他下意識問“我不認為有人比你漂亮，你已經是最美的了。”

已經五句話，神林御子當然不會回答。

源清素左思右想，還是沒想明白，她到底對自己還有什麼不滿？

難道偶爾，而且是極其偶爾的時候，想讓胸部更大一點？

但那也不是越大越好呀。

現在雖然不大，但恰到好處，源清素就很喜歡現在的規模。

不過人心永遠不會滿足，連完美如他自己，也不敢保證一輩子不想一次自己變得更好。

‘待會兒上課問十六夜有沒有對自己施這個咒，這個女人應該對自己的美貌有著絕對自信。’源清素邊吃飯，邊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