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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蘭氏哪能看不出陸政安的意思,一時間不禁覺得有些好笑。
“行了,你不捨得就是不捨得,可別找什麼藉口了。眼下鋪子裡生意不忙,我和你父親也沒什麼事兒,照顧淮書和丫丫綽綽有餘。奶羊這你就更不用發愁了,這兩天我特意讓你父親買了一頭奶羊在家裡,只要丫丫去了保證餓不住她。”
陸政安眼見著宋蘭氏把他能找的藉口都給堵死了,便也只能無奈的點頭答應了。同幾位長輩打了聲招呼後,進屋看了眼還在呼呼大睡的閨女,想到要六天見不到面,坐在床邊看著她的小模樣,心裡頗有些不是滋味兒。
宋淮書一直在屋裡照看著陸星沂,見陸政安一進門就一臉苦大仇深的模樣,心裡不禁有些擔心起來。
“這是怎麼了?怎麼看起來有點兒不高興的樣子呀。”
聞言,陸政安抬頭看了一眼一臉關切的宋淮書,伸手攬著他的腰身將他抱到了自己懷裡。
“方才母親說了,八月初六的時候要來接你和咱閨女一起走滿月,而且一下要去六天,我心裡不太想讓你們去。”
聽到陸政安這話,宋淮書不禁有些好笑。低頭看著將腦袋貼在自己胸前的陸政安。雙手捧起他的臉,白皙的手指在他眼下颳了刮。
“自從女兒出生開始,一直都是你在照顧,這一個月你一個囫圇覺都沒睡過。我們倆去鎮上住幾天,剛好你也能好好歇歇。”
陸政安伸手將宋淮書的手從自己臉上拿開,緊緊握在手心裡摩挲了一下,忍不住嘆了口氣。
“閨女又不像其他孩子一樣整夜哭鬧不休不肯睡覺,家裡飯菜有張嬤嬤她們幫著做,我不過是洗洗衣裳和閨女的尿戒子,又有什麼可累得的。若是去個一天兩天的也就罷了,你們這一去就得六天,我一個人在家實在是沒意思。”
見陸政安沉著臉有些悶悶不樂,宋淮書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勸道:“行了,也就是六天而已。家裡還有一堆活兒要幹呢,你當在家讓你享清閒怎麼著?”
聽宋淮書這麼說,陸政安也想起來又到了一年一度囤柴火的時候了,而且今年院子裡他還種了不少白菜蘿蔔,眼下白菜也該到了包頭的時候了。捆一捆弄一弄,估摸著沒個一天的功夫是出不了院子大門了。
想到這裡,陸政安重重的嘆了口氣。“行吧,你們去住幾日也行,換換環境,也換換心情。不過,若是閨女要是到了鎮上不適應的話,你們也別多待。人說有走滿月的規矩,但是規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孩子要是適應不了,可不能硬撐著。”
仔細的交代了宋淮書一番,見陸星沂沒有要醒的意思,便起身來到了灶屋。
因為宴席剛剛結束,灶屋裡堆滿了席宴沒用完的一些肉和菜。陸政安從中挑了一些肉菜放進揹筐裡,想等晚一些的時候,背下山給陸家的幾位堂兄弟們都分上一些。
畢竟他們今兒跟著沒少忙活,按道理來說,陸政安本應該再做一桌席面請他們都過來喝一杯的。只是,家裡陸星沂畢竟太小,在堂屋擺席面免不了會吵到她。
陸政安思來想去,索性這桌酒席也不擺了,每家多送些東西了事。
從灶屋滿滿當當的食材裡拿了一揹筐出來,陸政安將這些東西用牛皮紙分好。讓宋家兩位長輩在家裡先等他一會兒,便揹著揹筐匆匆忙忙的下了山。等到他揹著已經空了的揹簍回到家的時候,陸星沂已經醒來正扯著嗓子嚎啕大哭。
聽到女兒的哭聲,陸政安一進門就朝著裡屋跑去。撩開門簾忙問道:“這是哭什麼呢?”
待陸政安話音剛落,便嗅到屋裡一股臭味兒。見宋淮書彎腰站在床前,翻弄著陸星沂的軟軟的身子,顯然是在幫她處理便便。
宋蘭氏端了一盆乾淨的溫水從外面進來,聽到陸政安的問話,開口回道:“你走沒多會兒就醒了,吃了小半碗羊奶,你父親正抱著她玩,小丫頭眉頭一紅就拉了你父親一身。這不,淮書剛給她擦洗乾淨。估摸著有些煩了,正張著嘴巴嚎呢。”
一聽拉了宋希仁一身,陸政安不禁愣了一下。“家裡還沒有父親能穿的衣服呢。”
“沒事,也沒拉上多少。等下給他沖沖在碳爐上烤一會兒就行了。”
聽到宋蘭氏這麼說,陸政安立時應了一聲。“那成,現在都要申時末了,咱們今兒的晚飯就早做一會兒,您和父親吃了晚飯再回去。”
說著,陸政安看宋淮書給陸星沂半天也沒能把褲腿兒穿好,忙上前伸手幫忙。看著情緒已經‘大雨轉晴’的閨女,陸政安笑呵呵的把她塞進了被窩,同時還拿了一個宋蘭氏特意繡的一個巴掌大的布老虎塞到了她的手裡。
……
等宋蘭氏和宋希仁離開的時候,天都快黑下來了。
陸政安將提前收拾好的肉菜,還有季家送的一些點心和宋家兩位長輩這個年歲能穿的衣裳料子,慢慢收拾了一大包給兩人放到了騾車上。
因為時間已經太晚了,兩人都已經上了年歲,不放心的陸政安把人往山下送了一段後。看著兩人趕著車往鎮上的方向去了,這才轉身回家。
滿月宴宋家兩位長輩和季家送來的東西,因為來不及收拾,都被陸政安堆放在季老夫人先前住的西間。
歸置東西的時候,看到季月賢送的嬰兒車和嬰兒車之類的,忙從一堆東西里搬了出來。
陸政安蹲在地上仔細研究了半天,發季月賢這人性格雖然不怎麼討人喜歡,但是選的東西真的還算不錯。尤其那張嬰兒車,精緻程度便是從現代的某些嬰兒床都不遑多讓。
興致沖沖的把嬰兒床搬到他和宋淮書的房間,陸政安讓宋淮書拿了一床棉被鋪在小床上。抱著陸星沂放進去後,見自家閨女對著小床上吊掛著的小玩具格外的興奮,攬著宋淮書的肩膀挑了下眉峰。
“等到閨女再大一些,就讓她自己睡小床上。你瞧給她興奮的,要是能翻身起來,估摸著早就爬起來了。”
聞言,宋淮書也忍不住笑了笑。伸手博弄了一下吊掛著的木頭玩具,讓陸政安在這裡看著陸星沂,他則去廚房燒水去了。
雖然陸星沂很喜歡她的新小床,但畢竟才剛剛滿月。陸政安自然不敢把她單獨放在小床上,把給父女倆打水洗漱好之後,一家三口就並排躺在了。
陸星沂還處於吃了就睡的階段,洗漱好給她脫掉身上裹了一天的棉衣,輕鬆了沒一刻鐘便把自己撲騰睡著了。
宋淮書靠在陸政安的懷裡,想起對他們掏心掏肺的季老夫人,心裡不免有些感慨。
本來有些昏昏欲睡的陸政安,感覺到宋淮書似乎並沒有睡著。伸手拍著他的後背,問道:“在想什麼呢?怎麼還不睡?”
聞言,宋淮書忍不住說道:“沒什麼,就是季老夫人和張嬤嬤她們一走,感覺家裡突然空了一大半,多少有些不適應了。”
提及季老夫人,陸政安便睜開了眼睛。“人不都是有聚有散,沒什麼好傷感的。而且老夫人走的時候,我都說了年後會帶著你和閨女去看她的。時間過得那麼快,很快就能再見了。”
聽陸政安這麼說,宋淮書也不好再多說什麼應了一聲,靠在陸政安懷裡乖巧的閉上了眼睛。
八月初六的時候,一大早宋家的兩位長輩就乘著馬車來到了陸家小院兒。知道要帶的東西多,宋希仁來的時候還特意的把自家的騾車給趕了過來。
等到所有東西都裝好的時候,發現走個滿月就跟搬家也沒什麼區別了。
因為山上冷的早,宋淮書和陸政安擔心陸星沂太小受不住早晚的溫差,也沒怎麼抱她出來過。
如今猛地一出門,看著外面花花綠綠的世界,只感覺她一雙小眼睛都快不夠使了。
看著陸政安抱著自家閨女依依不捨的模樣,宋淮書心裡既無奈,又好笑。上前將孩子接到懷裡,勸慰道:“我們不過只住五六天而已,又不是不回來了,你也不用這麼依依不捨的。況且你若真想孩子了,隨時都可以去的。”
“嗯,我知道。這會兒太陽正大,你們這會兒趁暖和回去正好。”說著,陸政安轉頭看向一旁笑意吟吟的宋蘭氏,有些歉意的說道:“這幾日就多麻煩母親了。”
“都是一家人說什麼客套話,自從丫頭落了地,都是你在照顧他們爺兒倆。讓他們過去住幾日,你也好好歇歇。行了,馬上也要當晌午了,我們就先回去了。”
說著,宋蘭氏率先上了馬車,伸手將宋淮書手裡的陸星沂接過去之後便先進了車廂。
送走宋淮書和陸星沂父女之後,陸政安只覺得整個院子空蕩蕩的沒有一絲人氣兒。
不過,眼下家裡還有不少活兒要幹,也容不得他多想。
陸政安把院子裡的白菜捆好頭,又去山上拉了兩天柴,等柴棚被塞滿之後,陸政安這才去鎮上看了眼自家閨女和宋淮書。
兩天未見,陸星沂一聽到陸政安的聲音,粉粉的小嘴巴就撇了起來,一副要哭不哭的模樣心疼的陸政安眼淚都快下來了。
宋淮書看著自家閨女這副表情,也不禁有些好笑。伸手點了點她的小鼻子,無奈道:“這幾日在母親家玩兒的都好好地,怎麼你一來她就跟受了多大委屈似的。”
“倒也不是受委屈,就是兩天沒見想我了。”說著,陸政安在陸星沂的臉頰上親了一口,見小丫頭重新咧嘴笑了起來,陸政安也忍不住跟著笑了出來。
陪著陸星沂玩了半天,聽宋淮書說了些自家閨女的一些趣事,陸政安彎起的嘴角就一直沒有放下過。
眼見著時間快要到了申時,陸政安這才依依不捨的離開了宋家小院兒。拐去滷味店買了些熟食之後,陸政安又去酒肆買了一罈燒刀子,家也沒回直接來到了陸長根家。
看到進門而來的陸政安,陸長根夫婦還是有些意外的,招呼他進屋說話。
“嬸子,我有點兒饞您做的水洛饃了,正好淮書和我家丫頭也不在,我就過來蹭一頓了。”
“嗐,這有什麼費勁的。行了,你們爺兒倆說話,我去給你做去。”
陸楊氏知道陸政安是個固執性子,對於他拿東西上門也懶得再嘮叨了。出門叫了在外面玩兒的陸迎春回來燒火,便一頭扎進灶屋忙活去了。
陸長根看了眼對面一直面帶微笑的陸政安,知道他過來定然有事要說。於是也不跟他繞彎子,直接開門見山的問道:“是不是有啥事兒了?”
聞言,陸政安抬頭看著陸長根點了點頭,笑道:“到底是瞞不過長根叔,是有件事想跟您老說來著。”
見陸長根點頭,陸政安繼續說道:“再過幾天就是中秋節了,我打算帶著咱們做的桃幹去外面跑一跑,試試行情如何。這幾日淮書帶著丫頭走滿月,晚上家裡沒人,得勞煩您老幫著上上心。”
“你一個人啊?打算去哪兒?”陸長根一聽陸政安要出去,立時問道。
“先去林州城看看吧。林州城距離咱們這兒最近,來回三天也就夠了。”
陸長根聽陸政安這麼說,便點了點頭,想起陸政安自己孤身一人在外,終究有些放心不下。於是,對他說道:“出去走走也行,不過你自己一個人到底還是有些不安全。你政廷哥就在林州,你去了之後可以去找他。有他照應著,總比你自己一個人強。”
陸政安心裡明白陸政廷在林州的日子估摸著也不太好過,否則的話,當初陸楊氏去探望他和懷了身孕的兒媳婦,就不會氣哼哼的回來了。
不過,既然陸長根既然提了陸政廷,也是真心的為他考慮。應了一聲,回道:“到時候看吧,如果需要我再去找政廷哥幫忙。”
第九十一章
陸政安的這個決定做的突然,並沒有來得及跟宋淮書商量。待和陸長根說好之後,第二日天色剛亮,陸政安又去了化龍鎮。
將自己要林州城的事情同宋淮書說完之後,見他眉頭緊鎖,陸政安不禁有些擔心宋淮書會反對自己這個決定。
好在宋淮書只是猶豫了一下後,便點了點頭,而後眼巴巴的看著陸政安問道:“那,你中秋節前可能趕得回來?”
看著宋淮書強忍著不捨的模樣,陸政安心下滿是愧疚,將人攬入自己懷裡,溫聲說道:“林州城距離咱們這兒沒多遠,來回三天就回來了。今兒八月初八,我過去看看形勢怎麼樣,不管好壞,我肯定趕在中秋節前回來陪你和閨女過節。”
陸政安自來說到做到,聽他這麼說,宋淮書便是再不忍和擔心,也只能點了點頭。“好,不過外面不比家裡,你出門之後莫要不捨得吃花,一定要把自己照顧好。”
一旁的宋希仁聽陸政安要去林州走一趟,心裡便有些放心不下。有心想和他一起去,不過卻被陸政安給拒絕了。
“我這一去最少得三四天,家裡沒個勞力可不行。而且您那邊還得看顧鋪子,這次就我自己去吧。”
宋希仁回頭看了身後的老老小小,便也只能同意了下來。只是到底擔心他一個人出門,仔仔細細的囑咐了陸政安幾遍。直到旁邊的宋蘭氏都嫌他絮叨,嚷了他兩聲後,宋希仁這才作罷
“你父親說的話你心裡記一下,窮家富路,出門在外千萬不要怕花錢。咱家雖然沒有多富裕,但也不缺那倆錢兒。”
聞言,陸政安點了點頭。等陸星沂醒來之後同她玩了一會兒,陸政安便離開了宋家。
只是自己獨身一人出門,陸政安除了一套換洗的衣裳之外,只帶了一個揹簍,而揹簍裡滿滿都是桃幹。陸政安本來只打算帶十兩銀子在身上,不過猶豫片刻後,最終還是又拿了十兩銀票特意找了塊兒布縫到了裡衣的裡側。
等到所有的東西都收拾好,陸政安安安穩穩的睡了一夜。八月初九天色還未亮的時候,便揹著揹簍來到了化龍鎮。
因為馬上就要過節了,往返林州城做生意的商販並不在少數。陸政安在鎮口問了不過三波趕大車的小販,便尋到了一輛去林州的大車。跟老闆一番討價還價之後,最終付了兩百文後,抱著揹簍上了大車。
趕車的老闆姓張,是個賣水果的。為人身形壯碩,說話嗓門兒極大猶如洪鐘,滿臉的絡腮鬍,給人的感覺極兇。
雖然張老闆從外表看著人不好相處,但真聊起天兒來便曉得他是個很直爽的漢子。
車廂內擺滿了一車廂的揹簍,裡面都是張老闆從南方販運過來的瓜果。陸政安坐在大車上,一路聽著張老闆這些年在外面的見聞,抱著自己的揹簍聽得津津有味。
許是從來沒有跟人處的這般開心,張老闆的話匣子從來沒有關上過,到了飯點兒還熱情的拿出自己帶的大餅卷肉分享給陸政安。
不過,出門在外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陸政安謝絕了張老闆的邀請,只是路過集鎮的時候買了幾個乾糧充飢。
張老闆常年在外行走,人自然不是個傻的。明白陸政安可能對他也是不放心,呵呵一笑心裡也不以為意。兩人邊說邊聊,直到第二日傍晚時分便來到了林州城。
到了林州城城門口時,張老闆讓陸政安從車上下來。
張老闆墊著腳尖看著前面密密麻麻的人頭,側頭對陸政安低聲交代道:“等下入城的時候這群官爺會問你進城做什麼的?你只消說自己是進城探親的即可。”
張老闆話音落下,見陸政安一臉茫然的模樣,抬頭看了眼周圍,見並無官差又小聲解釋道:“因為入城都是要交稅的,若說是做生意的,那就要比尋常人家多交好幾個大錢。你這帶的東西不多,說是進城探親,他們估計也不會起疑。”
正說著,兩人已經來到了城門口。陸政安隨著張老闆在書記官那裡登記了籍貫和姓名,另外又交了三個大錢的入城費,這才被放進城。而張老闆則是瞞不住的,一人一車交了二十個銅板才給放進來。
入了城的張老闆肉疼的摸著錢袋忍不住的低聲咒罵,看了一眼一臉平靜的陸政安,無奈道:“都是一群吸血蟲,老子這一車貨才賣多少錢?!硬生生的給這幫孫子咬去了二十個大錢。”
對此,陸政安倒也不好說什麼,安慰了幾句之後,便跟著張老闆來到一家大車店。然而在陸政安看過大車店內的環境,以及各種複雜的氣味兒後,陸政安提著揹簍出了房間,找到店裡的小二後,重新開了一間房間,另外又要了一桶洗澡水和幾個小菜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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