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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說話間忽聽得一道女聲從背後傳來,兩人回過頭去,只見陳翠花正提著個小包袱也朝陸家村的方向走去。
“你們這是去鎮上了?”陳翠花說完,見兩人回頭看了她一眼都並未說話,心裡也並不以為意,繼續笑道:“都說這契兄弟之間的情誼,比不上男人跟女人那般好。我看不盡然,瞧瞧你們有說有笑的,親熱得很嘛。”
看到陳翠花,宋淮書臉上的笑容便落了下來,陸政安也更加沒有好臉色了。“是嘛,倒是比不得嫂子和政平哥。”
陳翠花懷著身子,走了這一路不免感覺有些辛苦。看到陸政安空著的架子車,眼睛一轉笑道:“政安兄弟這是去鎮上幹什麼去了?還拉著架子車,拉嫂子一程唄,你看我這懷著身子,走那麼遠實在辛苦。”
聞言,宋淮書立時轉頭看向陸政安,就在他擔心陸政安該怎麼拒絕的時候,只聽陸政安笑道:“嫂子若是沒懷小侄子,我倒是能捎你一程。但是這路面坑坑窪窪的,坐車實在是不保險。而且咱們叔嫂關係,便是淮書在一旁跟著,讓人看到了未免會有閒話傳出。為了嫂子的名聲,你還是辛苦一些自己走回去吧。”
說完,陸政安側頭看向宋淮書,見他眼中帶著不自知的防備,偏了下頭對他說:“方才不是還吵著腳疼嘛,還愣著做什麼,上車趕緊回家。”
這次宋淮書一點兒都沒有猶豫,等陸政安剛把車子停穩,立時扶著車廂壁坐了上去。而後,還對著臉色鐵青的陳翠花擺了擺手,說道:“嫂子,我們就先走一步了。”
說著,拍了下車板示意陸政安趕緊出發。
待兩人將陳翠花撇了很長一段距離後,宋淮書坐在車板上忍不住開口問道:“若是她沒懷孩子,你要不要拉她?”
陸政安沒想到宋淮書竟然還惦記著這茬兒,心中不由暗笑。“家裡有這麼大一個醋缸,我哪裡敢拉她。”
說著,陸政安將車子調轉了個方向,將車尾朝前,看著車板上宋淮書臉上還未來得及消下去的醋意,忍不住笑了一聲推著宋淮書繼續往前走。
第六十一章
當晚的犒勞宴宋淮書到底也沒吃上,剛到家就被陸政安給扛進了房間好好一頓‘伺候’,兩人直鬧到將近子時這才停下。
不知道是不是受了陳翠花的刺激,今晚的宋淮書格外的不一樣,直勾的陸政安停不下來。只是顧忌到宋淮書身體單薄,兩次之後陸政安也就偃旗息鼓了。
此時的宋淮書已經累到連眼皮都不想抬了,任由陸政安幫他把擦拭身體。待陸政安收拾好了重新回到床上,宋淮書便翻身滾到陸政安的懷裡,動了幾下在他懷裡找了個舒服的位置安心睡去。
陸政安看著懷裡貓兒一般的宋淮書,忍不住笑了笑。將人摟在懷裡,便也閉上了眼睛。
許是因為太過勞累,翌日陸政安把早飯熱了幾次後,宋淮書這才緩緩睜開眼睛。
側頭看著側躺在他身邊,支撐著手臂笑著看他的陸政安。宋淮書眨了下眼睛,卷著被子像小蟲子一般蠕動到了陸政安的胸膛前。
見陸政安仍是一臉笑意的看著他,宋淮書難得軟著嗓子撒嬌道:“腰有點兒疼……”
看著如此乖順的宋淮書,陸政安心裡軟的能滴出水來,將大手探進被子裡幫他按摩著痠痛的腰身。
“肚子餓不餓?我給你燉了蛋羹,等下端進來吃?”
痠痛的腰身被陸政安這麼一按,立時緩解了許多,整個人舒服的眼睛都不想睜。
“不用,你幫我按一會兒我就起了,你不是要做醬骨頭給我吃的麼?昨天你就開始晃點我了,結果肉沒吃到嘴裡,反而被你折磨一頓。”
宋淮書聲音雖然輕,但是話裡的怨氣卻極大,聽得陸政安一陣好笑。伸手輕輕捏了捏他的耳垂,俯身在他耳畔輕聲說道:“什麼折磨,我那叫伺候。你要是不喜歡,那下次咱們可以再換別的。”
陸政安話音落下,只見宋淮書的臉頰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直接紅到了脖頸處。斜著眼睛看向頭頂笑意盈盈的陸政安,嗔道:“你就不能有點正形?”
“我不是挺行的嘛。”陸政安這個‘嘛’字還沒完全說出口,只覺得一股大力襲來,陸政安猝不及防直接一個側身往床下掉去。
宋淮書沒想到陸政安躺的那麼靠邊,一腳踹出去,看到他人往床下仰這才反應過來。然而,宋淮書的小身板兒又如何能夠拉得住陸政安,非但沒能將陸政安拖拽起來,自己反倒被陸政安給拉下了床。
好在床榻並不高,陸政安身下又有枕頭墊著並沒有什麼大礙。整個人笑吟吟的看著趴在自己胸口寸縷未著的宋淮書,兩隻手極不老實的吃著豆腐。
“你沒事吧?對不起,我沒想到你躺那麼靠邊。”
“沒事,我皮糙肉厚的能有什麼事。”
陸政安輕撫著宋淮書的脊背,正要再次開口說話的時候,宋淮書卻已經反應了過來。伸手扯了拉落到床邊的衣服裹在了身上,忙從陸政安身上站起了身。
……
等宋淮書洗漱好之後,陸政安鍋裡的醬大骨也已經煮好了。
把鍋裡溫著的蛋羹給宋淮書放到案板上,陸政安又拿了個碟子從鍋裡撈了根筒骨也一併給宋淮書端了過去。
“這大骨頭我做了不少,我想給長根叔他們送去一些。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
宋淮書在家也沒什麼事,而且他已經好幾天沒看到陸迎春那小丫頭,心裡也有些想她了,於是點了點頭也答應了下來。“我在家也沒事,跟你一起出去走走吧。”
聽宋淮書這麼說,陸政安從菜櫃裡找了只海碗出來,將鍋裡還冒著熱氣的醬大骨撈了一些出來,拿了只籃子裝了進去。等到宋淮書吃完,兩人提著籃子,一起往山下走去。
當兩人進村兒的時候,村頭不意外的聚集了一群人在閒話。看到陸政安和宋淮書提著籃子過來,籃子裡還時不時的透出一股肉香味兒。人群中便聽到有人問道:“政安,你們這做了什麼好吃的?是不是過來看政平的?”
對方的話讓陸政安和宋淮書兩人不由得愣了一下,而後笑著回道:“這是送給長根叔家的,政平哥怎麼了?沒聽到他家有事啊。”
見陸政安和宋淮書一臉真誠不似作偽,在場的人愣了一下也不好意思當著陸政安的面兒說他本家兒的閒話,紛紛笑著擺了擺手。
陸政安見眾人表情有異,但也沒打算深問,和眾人打了聲招呼後,便提著籃子往陸長根家走去。
在陸政安和宋淮書來到陸長根家的時候,他和陸楊氏意外的都在家。只是兩人臉上陰雲密佈,似是有什麼事發生。
看到陸政安和宋淮書過來,陸楊氏勉強露了個笑臉。而陸長根看到和和睦睦的陸政安和宋淮書,腦海中不可避免的聯想到了陸政平。心中將兩人一對比,更覺得陸政平實在讓人看不上眼。
“你倆咋來了?”
感覺屋內的氣氛有些壓抑,陸政安轉頭看向陸楊氏,問道:“可是家裡有什麼事?長根叔怎麼愁眉苦臉的。”
聽到陸政安問起,陸楊氏瞥了一眼陸長根的臉色,嘆了口氣解釋道:“還不是因為政平!”
方才在村頭的時候,陸政安和宋淮書便已經聽有人說陸政平有什麼事,不過他們對陸政平的事並不感興趣,所以也就沒有深問。此時,又見陸長根夫婦為再為陸政平煩心,便想到了昨日陸銘去他家借錢的事了。
“可是因為他在外面欠了錢?”
陸政安和宋淮書輕易不在村子裡走動,見他竟然知道這事兒,陸長根夫婦心裡還是有些驚訝的。
“你怎麼知道?也沒見你們下山啊?是不是迎春那丫頭又跑去你們家嚼舌根了?”
知道陸楊氏對陸迎春管教極嚴,聽她這般誤會陸迎春,宋淮書忙開口替她辯解。
“嬸子誤會了,迎春沒去我們家,是四伯過去跟我們說的。”
關於陸政平欠錢被人打折腿的事,陸銘現在是想捂都捂不住,哪能自己往外說。不過,陸長根知道宋淮書向來不對人說謊,這事兒定然是陸銘自己去說的。
不過,陸銘一直對陸政安和宋淮書看不上眼,尋常說話一起說話的時候,沒少在他面前說兩人的不是。
像陸銘那等固執己見的人,若是無事的話,怎會輕易去登陸政安的門,除非是他將主意打到了陸政安和宋淮書的身上!
想通了這點,陸長根的臉色變得更加的難看。猛地一拍桌子,高聲說道:“四哥真是老糊塗了!為了那個不爭氣的東西,竟然誰的主意都打?他是不是跟你們借錢了?你們有沒有借給他?”
見陸長根真的怒了,陸政安忙搖頭回道:“沒有,四伯張口就跟我借五百兩,我和淮書哪裡有這麼多的銀子借給他。”
一旁的陸楊氏一聽這話,頓時就是一聲冷笑。
“哼哼,瞧瞧你這好四哥乾的事兒。你這邊在家發愁替人家怎麼還賬,人家那邊早就算計上政安了。倒真是好大的臉面,張口就問人家借五百兩,怎麼不讓政安直接把家送給他們算了。”
陸楊氏睨了一言不發的陸長根一眼,繼續說道:“先前他們爺兒倆吵架砍了你一刀,說好了給你看好傷再陪你三兩銀子的。結果呢,屁也沒給不說,明知道你帶著傷不好乾活,秋收都不幫著伸把手,還是政安和鐵牛幾個人幫著乾的。陸長根,這就是你敬重的好四哥,看重的好侄子!就他們一家這做派,你也別怪我逼你,今兒我把話撂這兒了,他家的閒事你不能再管。否則,咱們倆就和離。以後你就是當蓮花臺上的菩薩,我都不管你了。”
陸長根見陸楊氏竟然當著子侄這般說,不免感覺有些下不來臺。但這事兒陸銘和陸政平做事兒太不地道,聽自家髮妻這麼說,陸長根倒也不敢說什麼
“你瞧你,一把年紀了,當著孩子的面兒說這話,不是讓孩子笑話嘛。”
一旁的陸政安和宋淮書,聽著兩人的話隱隱也有些明白了什麼。陸政安對著宋淮書使了個眼色,示意他先把陸楊氏請到一邊。隨即,自己則來到陸長根面前坐了下來。
“長根叔,四伯家這事兒我聽得稀里糊塗,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啊?”
陸長根曉得陸政安和宋淮書住在化龍山,對於村裡的一些訊息並不靈通。想到陸銘父子竟然已經把算盤打到了陸政安頭上,重重的嘆了口氣,終是將事情的原委盡數跟陸政安說了一遍。
然而,在聽完陸長根的話後,陸政安總覺得陸政平被人設計騙錢這事兒處處透著蹊蹺。
而且,便是他真的被人騙了,那些人正指望他拿錢還債呢,怎麼會連個期限都不給他,就這麼急吼吼的把他腿給打斷了呢……
陸長根說完,見陸政安一直沉默不語,不禁覺得奇怪。正要開口問他怎麼了的時候,只見陸政安坐直身體,抬眸看著他問道:“長根叔,政平哥先前不是在鎮上給人做賬房麼?怎麼突然會合夥跟人做買賣的?你和四伯可問出他是從哪裡認識的人?”
陸政安話音落下,陸長根也有些蒙了。仔細回想了一下後,搖了搖頭說道:“好像沒有問過這個問題,政平腿都被人打折了,也沒顧得上問這事兒。”
陸政安一聽果然如此,立即說道:“既然是有人做局害他,而且對方既然手段這麼殘忍惡劣,四伯家怎麼也不去報官啊?若是能抓到這幫做局的人,能查明對方是想坑害政平哥,說不定這錢就能不用還了,政平哥還能為自己的傷腿討個公道。”
陸政安的話,讓陸長根頓時眼睛一亮。“對啊,那些人再囂張還能越的過王法去?走,咱們這就去你四伯家。”
說完,陸長根立時從凳子上起身,抬腳就往外走。然而就在他即將走出門口時,並沒有聽到背後陸政安跟上來的腳步聲。
陸長根轉過頭,正見陸政安還端坐在凳子上喝茶,不由得奇道:“你怎麼不走?”
聞言,陸政安臉上的表情不禁有些尷尬。“長根叔,我就不去了吧。昨日四伯去我家借錢的時候,我們倆有些口角。我擔心我去了四伯看到我會有些生氣。”
陸政安自來與人為善,從不輕易與人口角,定然是昨天陸銘上門的時候說了些什麼不該說的,惹惱了陸政安,兩人這才有了不愉快。
陸長根這般一想,默默嘆了口氣,勸道:“你別跟你四伯計較,他年歲大了,有時候腦子不清楚,說什麼做什麼你別往心裡去。走吧,咱爺兒倆一起去,不然你嬸子又該生我氣了。”
陸政安聽陸長根都都這麼說了,哪裡還能拒絕。加上他也確實有些好奇陸政平那廝究竟是出了什麼事,於是應了一聲便也從凳子上起身跟了出去。
……
當兩人來到陸銘家的時候,陸政安和陸長根剛剛走到院牆外,便聽到屋內一陣吵鬧聲傳出。聽那聲音似是陳翠花和陸銘。
陸政安抬眸看了眼身側陸長根的臉色,見他一言不發的往前走,自己也只能硬著頭皮跟了進去。
在走進院子的時候,陸長根伸手拍了拍陸銘家的大門,聽到屋內的吵鬧聲停止之後,這才帶著陸政安走了進去。
在兩人進入房間後,屋內的氣氛依舊壓抑。陳翠花跟沒事兒人一樣,笑意盈盈的讓兩人進屋坐下,倒是陸銘坐在牆邊的一條長木凳上臉色陰沉的嚇人。
陸政安將視線轉移到床上的陸政平,見他左腿被兩塊兒木板固定住,臉色也有些蠟黃,受傷應當不是假的。
不過,陸政安到底還是第一次上門來探望,雖然他是陪著陸長根過來的,客氣話還是要說兩句的。
“政平哥可好些了?我方才有事去長根叔家,這才曉得政平哥受傷了。來的時候也不曉得政平哥的情況,所以也沒備什麼禮。”
聞言,陸政平極為大度的對陸政安擺了擺手。“哎,都是自家兄弟,那麼客氣做什麼,快坐下,坐下說話。”
說完,陸政平便吩咐陳翠花給陸長根和陸政安倒水過來。
陳翠花的眼神從陸政安身上撇過,嬌聲應了一句,這才扭身出了房間。
陸銘家的裡屋不大,陸政平所躺的木床靠屋裡的牆壁放著,正對著床鋪是張破舊的木桌以及幾把木凳。幾人或坐或站後,屋內基本就沒什麼空間了。
陸政安挨著陸長根坐在兩位長輩的後面,聽著兩人的敘話聲,便仔細打量著陸銘以及陸政平的表情。見兩人並沒有什麼異樣後,就在陸政安懷疑自己可能真的多心了的時候,只見陳翠花的半邊肩膀卻突然出現在視窗,顯然是在偷聽屋內幾人的談話。
見狀,陸政安心下一陣暗笑。待陸長根和陸銘的話題結束後,陸政安這才開口問道:“我聽四伯說政平哥是同人合夥兒做買賣被人設套騙了的?”
陸政平點頭,臉上一臉憤慨。“可不是,虧我還那麼信任他們,沒想到他們不光騙了我,竟然還心狠手辣的把我腿打折了。”
“那政平哥可去報官了?這幫人這麼惡劣可不能輕易便宜了他們,定要報官讓官府抓住他們,為民除害,順便還能讓他們賠償政平哥損失。”
一旁陸政平的母親陸安氏,一聽陸政安這話頓時覺得有理。忙拉著陸政平的手,問道:“對啊,政安說的沒錯。我兒受了這麼大得罪,必須得報官讓官府抓住這幫畜生,也讓他們嚐嚐我兒受的罪!”
陸政平聽到陸政安說報官的時候,臉色便已經有些微變了。如今聽母親還在一旁幫襯,緊咬著後槽牙才沒把嫌棄掛到臉上。
“這事兒我哪能沒想過,只是我簽了名字的那份契書到底在人家手上,哥哥這不是心裡也有些發虛嘛。就算是官府抓到了那些人,人家把那契書拿出來,我能說什麼?哎,我也是沒辦法啊。”
陸政安此時斷定陸政平這事兒大有蹊蹺,立時接著說道:“政平哥此言差矣,那份契書若對方真的在你不知情,或者在你神志不清的情況下誆騙你簽下的,可能是作不得數的。而且即便是作數,但是對方上來就把你腿打斷,那也是他們理虧。這傷筋動骨一百天,要賠多少還不是你說了算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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