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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說的不錯,靠人不如靠自己。我們也不求大富大貴,只要能穿暖吃飽即可。至於季家,當成尋常親戚平常心即可。”
說話間,鍋裡的水也開了。陸政安應了一聲,起身將切好的芹菜倒入鍋內,焯熟之後,這才撈出來過涼水加調料涼拌。
四人湊合吃了頓午飯,陸政安和宋淮書在宋家歇了個晌後,直到申時末這才從宋家離開。
兩人近日一直上山砍柴為過冬做準備,鮮少來鎮上閒逛。此時正好出來,便買了些家裡缺的日用品後,又轉去菜市街買了兩刀豬肉和大骨頭這才轉回家去。
等到兩人揹著揹簍回到家的時候,天都已經有些暗下來了。
陸政安把買回來的東西放進灶屋,見上午他們拖回來的那捆柴還在院子裡。於是便讓宋淮書準備晚飯,自己則去那捆木柴截成小段堆到柴棚下面。
因為木柴在山坡上風吹日曬都已經乾透了,陸政安整理起來倒也沒不費什麼力氣,一捆木柴兩刻鐘便全部歸置到柴棚裡了。
見灶屋裡宋淮書一個人鍋前鍋後的忙活著,陸政安忙把手洗乾淨進去幫忙。“菜馬上就好,你去外面歇歇就行了。”
陸政安往灶膛里加了一根木柴,歪頭看了眼灶膛裡變大的火焰,才開口回道:“坐在凳子上燒個火而已,又不累。”
“方才我整理柴火的時候,看到倉房裡的糧食,差不多都要滿了。小麥咱們可以留一留,這玉米麵咱們吃的也不多,我想留下一部分,其他的就找地方賣掉。”
這時候畝產並不是很高,但是陸政安家有五畝良田,便是每畝只產三四百斤,他們也將近收了一千來斤的小麥。加上平日裡,他們也不是隻吃白麵,大小米和玉米麵也會摻雜著一起吃,便是繳了皇糧之外,倉房裡還餘了不少玉米。
雖說家裡有糧心不慌,但是他家倉庫就那麼大點兒地方。裡面東西一多,蟲鼠也就會跟著多起來。與其被這些畜生禍害了,還不如換些其他的東西。
“還是別賣了吧,可以找家靠譜的糧店存著。等到家裡的米麵沒了,到時候可以去直接換。”
陸政安本打算直接賣掉算了,一聽送宋淮書這個辦法可行,便也點了點頭。
“這辦法不錯,到時候請岳父幫忙打聽一下街上哪家糧鋪靠譜一些。”
兩人白日裡山上山下跑了一圈兒,又去鎮上晃了一大圈兒,已然是有些累了。等吃完飯,兩人將灶屋收拾好,稍微洗漱一下後便進屋去睡了。
……
相對於陸政安和宋淮書的一夜好眠,陸政平和陳翠花兩人之間就沒那麼和諧了。
知道陸政安家竟然有一門富貴親戚之後,起初的陳翠花心裡並沒在意,倒是陸政平動了心思。挖空心思想要讓他父親陸銘出面,跟陸政安借些錢財做生意。至於以後怎麼還,誰來還,卻並沒有明說。
陳翠花雖然並不在意,可對自家有益的事自然不會阻攔。見陸政平向陸銘提了之後,老頭子想也不想就拒絕了,只是在旁邊嗤笑一聲也沒有說話。
然而,之後的兩天陳翠花聽人說陸政安家的親戚是江安鎮的季家時,心中不由一動。
要知道她之前一個姘頭就是江安鎮的,那人是個碎嘴子,有點什麼事都要跟她叨叨。那關於江安鎮的季家,更是沒少在她跟前提起。
後來,陳翠花去江安鎮時曾路過季家。只覺得那大門高牆氣派逼人,怕是皇帝老兒的居住的皇宮都趕得上了。於是乎,陳翠花便也跟著動起了心思。
只是陳翠花心裡明白,別看陸政安平時對別人和聲和氣的,其實並不是個好糊弄的。
陳翠花索性將季家真實的情況如數告訴了陸政平,她相信貪心的陸政平會放過這次機會。
果然,在陳翠花說完後,陸政平的眼中立時閃過一絲貪婪和嫉妒。
“政安這小子可真有點子運氣在身上,他那契兄弟孃家也是有家底的不說,現在竟然從天而降那麼一門好親戚。如果這個季家真的像你說的這麼富貴的話,那以後政安光在家躺著,就有花不完的錢。”
說到這裡,陸政平咂摸了下嘴巴,將目光轉移到了陳翠花的小腹處。“不過,他陸政安運道再好,找了個男人日後也只能是絕戶的命。哪像我,不光找的媳婦兒貌美如花,還是個能生養的。”
將陳翠花一把拉倒懷裡,陸政平一雙大手在她身上狠狠揉搓了一頓。直到兩人都有些氣喘,陸政平顧忌著陳翠花腹中的孩子,便硬生生的停了下來。
“那你打算怎麼辦?陸政安一直對我們倆不冷不熱的,我們想從他手裡要到好處可不容易。你家老頭兒是個死要面子的,我看這事兒你想讓他出面兒可有的談了。”
陸政平如何不知自己老爹是什麼脾性,不過陸政平可不怕他爹不同意,畢竟沒有人會比他更清楚他爹的軟肋在那兒。
“這事兒你就甭管了,我爹那兒有我呢。倒是你,給老子專心養胎,只要你能給我生個大胖小子,以後我虧待不了你。”
說完,陸政平狠狠地捏了下陳翠花的胸脯,目光從陳翠花身上掃過,隨即便翻身從床上坐了起來。
“誒,這大半夜的,你幹嘛去?”陳翠花側身看著趿拉著鞋子往外走的陸政平問道。
然而陸政平卻頭也不回的對她嚷道:“睡你的覺吧,管我做什麼!”
看著陸政平的背影消失在門口,陳翠花躺在床上,撫著尚未凸起的小腹忍不住勾起了嘴角,嘴裡輕聲罵了句:“蠢貨!”
……
天色還未亮的時候,陸家村尚在睡夢中的眾人忽聽得一聲驚呼,立時從睡夢中驚醒了過來。
聽著門外的吵鬧聲,眾人側頭辨認了一下聲音所在的方位,立時套上衣服便往外跑。
等到一干人尋著聲音來到陸銘家時,看著陸銘以及陸家四娘正抱著癱坐在地上的陸政平痛哭不止。
“四伯,政平哥這是咋了?”陸鐵牛從人群中裡擠出來,看著臉色蒼白的陸政平忙開口問道。
陸銘一看周圍竟然來了那麼多人,臉上滿是窘迫。“沒事,政平喝多了,起夜把腿摔折了。你四娘沒經過事兒,把大家夥兒吵醒了。”
陸長根和陸楊氏聽到動靜也趕了過來,待發現出事的又是陸銘家的時候,兩人本不想管。奈何身上村長的擔子還沒卸下,只能硬著頭皮從人群裡走了出來。
然而,當兩人看到陸政平滿身的腳印和臉頰的紅腫後,不由得對視一眼,對陸銘的解釋也從心底起了疑。
不過,既然人家不願意說,那他們也不追問。招呼著圍觀的眾人幫著把人抬進了屋,著人請了大夫過來後,這才四散而去。
陸政平齜牙咧嘴的靠在床頭讓村裡的赤腳大夫幫他正骨,心中不由得暗罵昨晚賭坊那幾個打手手黑。
他也不過是調戲了幾句店裡的老闆娘而已,竟然對他下這麼重的手……
失神中,陸政平只覺得一陣劇痛從腿上傳來,當即忍不住驚叫出聲。
“李大夫,你這手未免也太重了……”陸政平一邊抽氣,一邊弓著腰抱怨道。
聞言,李大夫也不以為意,呵呵一笑道:“正骨哪有不疼的,男子漢大丈夫的,忍一忍就過去了。”
說著,李大夫轉身將隨身的藥箱收拾好,轉頭對著陸銘囑咐道:“骨頭已經接上了,這幾日切莫下地活動,其他也沒什麼大礙。”
聽李大夫這麼說,陸銘不由鬆了口氣,跟李大夫道了聲謝後,付了診金之後這才把人送出門。
等到陸銘回來的時候,自家老妻正圍在陸政平床前心肝肉的心疼著。看著床上臉色慘白的兒子,陸銘也不免有些心疼,但想到前些日子他的所作所為,硬是逼自己冷下了臉子。
“你就這麼回來了,你媳婦兒呢?”
見自家老頭兒語氣生冷,陸政平也不禁有些生氣,但仍耐著性子回答道:“這不是在家養胎的嘛。”
到底是自己的親骨肉,陸銘倒也真的沒有跟陸政平生氣,瞄了眼那條被夾板捆綁著的腿,沉聲問道:“你不過是給人當賬房,這好端端的怎麼會被人打了呢?”
陸政平抬眸覷了眼自家老爹的臉色,見他眼神裡帶著的關切,便垮著臉開始賣起慘來。
“自打翠花進門之後,你和我娘受了不少委屈,這些兒子都看在眼裡。但咱家條件不好,先前兒子跟別人一起合做生意欠下的銀子,還是靠著翠花才還清的。所以,便是她鬧騰一些,讓你們受了委屈我也只能忍著。”
陸政平說到這裡,抽了一下鼻子,看著兩位老人表情徹底緩和了之後,這才繼續說道:“為了不讓你們再受陳翠花的氣,我只能再去低聲下氣的求以前的同窗,看看他們能不能幫我找找賺錢的門道。哪知門道沒找到,反倒被人騙著簽下了一張五百兩的借據。我本來想著自己想辦法還掉,誰承想竟被那幫人堵在半道,把我狠狠打了一頓。還威脅我,三天內若不還錢,就把我另一條腿打斷。”
陸銘沒想到陸政平竟然會欠人這麼多錢,當即兩眼一黑差點兒摔倒在地上。
“五,五百兩?!你一個月月錢才多少,竟然敢這麼大的膽子借人家五百兩!”
聽自家老爹這麼說,陸政平暗暗掐了一把自己大腿根的軟肉,立時疼得他雙眼通紅。
“我也沒想到他們竟然會騙我,陳翠花那麼跋扈,我實在是不忍心看您二老受委屈才會落入歹人的圈套。”
“整整五百兩啊,我們去哪兒給你弄五百兩銀子堵這個窟窿啊……”陸銘抱著頭蹲在了地上。
陸政平的母親陸安氏本就心疼兒子,聽到他被人騙的原因竟還是為了他們老兩口,心裡更是難過。
“那咋整啊,總不能眼睜睜的看著他們把政平的另一條腿也打折吧?便是賣房子,賣地,我也不能再讓他們再動我兒子一根手指頭。”
陸銘做了那麼多年的村長,雖然供兒子讀書花去不少,可若說一點積蓄沒有那是不可能的。但是他手裡的那點兒銀子,想要堵上五百兩的窟窿那是遠遠不夠的。
就在陸銘一籌莫展的時候,只聽髮妻陸安氏突然說道:“實在不行,咱們就去跟人家藉藉,總歸能借到一點兒吧。”
“咱村兒的人都是什麼條件,你又不是不知道。哪有那麼多錢借給我們還債……”
陸銘話音落下,躺在床上的陸政平眼神一轉,幽幽的嘆了口氣。“是啊,我們家又不像政安運氣那般好,天上掉下一門富貴親戚,人家手指頭縫兒裡漏一漏也夠給我還賬的了。”
陸安氏聽兒子這麼一說,當即眼睛一亮。
“對啊,政平他爹,實在不行你去找政安問問。我聽說他老泰山家還是開雜貨鋪的,而且宋家就一個孩子。他們結契的時候壓箱底的銀子肯定不少,咱們就先借來用用,等以後有了再還給他們。”
見髮妻和兒子竟然都打起了陸政安的主意,陸銘立時衝兩人擺了擺手。“政安那小子的脾氣你們又不是不曉得,因為長根兒和他那個男妻的事兒,他本身心裡就對我有氣,我去開口跟他借錢,他怎麼可能會借給我?這法子行不通,你們還是別打他主意了。”
“那怎麼辦?咱們親戚也就他現在有能力拉拔我一把,其他人哪裡能幫我湊到五百兩銀子?”
說著,陸政平抬手遮住自己的眼睛,無力道:“罷了,爹不願意幫我去問問就算了。左右不過是一條腿,讓他們打就是了。”
一聽陸政平這麼說,陸安氏頓時心疼不已。看自家老頭子擰著眉頭無動於衷,陸安氏抹了一把臉上的淚水,撲通一聲在陸銘面前跪了下來。
“孩兒他爹,政平為了我們已經受了大罪了,不能再讓那幫人再動手打他了。我求求你,你去政安那裡問問,若是不成我們再去想別的辦法。”
陸銘歷來看不上他家這個老妻,但兩人好歹生活了那麼多年,自然也是有感情在的。加上他雖嘴上拒絕,心裡也不由得把希望寄託在陸政安身上。
看了看跪在腳邊痛哭不止的老妻,又看了看床上動彈不得的兒子,陸銘最終咬了咬牙點頭答應了下來。
“行!我這就去政安那裡走一趟。”
說著,陸銘轉身離開了房間。
聽著耳畔離開的腳步聲,陸政平悄悄移開遮住眼睛的衣袖。確認自家老爹已經離開,陸政平忍不住勾起了嘴角,眼中閃過一絲得意。
眼角的餘光瞥到跪在地上抹眼淚的母親,陸政平眼神裡滿是嫌棄與厭惡。伸手摸了摸空落落的肚子,陸政平轉頭對陸安氏說道:“娘,你也別哭了,哭有什麼用,你又拿不出銀子來。你還是先起來去幫我打碗雞蛋茶來補補。免得銀子沒借來,先把我餓死了。”
聞言,陸安氏這才反應過來自家兒子到現在還沒吃飯。當即從地上爬起來,一邊用衣襟把臉上的眼淚擦乾淨,一邊往自己灶屋奔去。
第六十章
因為天氣涼,加上家裡現在也沒什麼活兒要做,陸政安便沒讓宋淮書起那麼早。
給雞圈的小崽崽們把食兒拌好,陸政安洗漱了一下剛把早飯收拾到鍋裡,宋淮書也跟著起來了。
“不是讓你多躺一會兒麼?怎麼這麼快就起來了?”
陸政安用火摺子把麥秸點燃,看著火舌一點點捲上木柴後,這才回頭看向門口的宋淮書。
“都已經醒了,哪裡還能躺的住。早晨別炒菜了吧,稍微對付兩口。把倉房裡的玉米先用布袋子裝起來,拉幾袋到鎮上,看看人家要不要。”
“行,那咱早晨就隨便吃點兒,等下午回來我給你醬大骨頭吃。”
昨天兩人到家已經很晚了,在菜市街買的骨頭和肉便也沒來得及做。
陸家就陸政安和宋淮書兩人,早飯極是容易。待宋淮書和陸政安敘了會兒話後剛洗漱好,鍋裡的米粥和饃饃也熱好了。
宋淮書從鹹菜罈子裡夾出半盤子醃黃瓜,用麻油拌了拌,兩人就著饃饃喝著米粥也就把早飯給湊合過去了。
陸政安家的倉房是以前的學堂改造的,裡面空間雖然不小。可架不住裡面的堆放的東西多,光上千斤的桃幹,兩人就挪了將近一刻鐘。
好在玉米是前不久才收到倉房裡的,將桃幹挪開之後,後面就是盛放玉米的穴子了。
宋淮書並沒有幹過什麼體力活兒,幫著搬了幾袋桃幹便已經累的氣喘吁吁。右手撐在木架子上,用衣袖擦了下額角的汗,問陸政安道:“咱們還剩下這麼多桃幹,你打算什麼時候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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