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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當日宋母那些話雖然似有他意,但是他多想了也不一定。想到這裡,陸政安倒也釋然了。

想到宋父還在病中,自己手背受傷上門探望自是不合適,幸好揹簍裡有兩封準備送給村長家的點心暫時可以應急。

想到此處,陸政安將揹簍裡的點心拿出來遞給宋淮書。見他猶如孩童一般將雙手背在身後,甚至還向後退了一步,一時忍不住笑了出來.

陸政安:“你躲什麼?這幾日家裡忙著準備麥收,伯父生病怕也不能登門探望。這兩封點心雖不值什麼錢,但也算是我的心意。等到麥收結束後,我再上門看望伯父。”

宋淮書一聽哪裡會肯收。搖了搖頭正要說話時,只見一個身穿寶藍色長衫,頭上帶著同色頭巾的書生跑到陸政安身側後停了下來。許是跑的時間久了,對方仰著頭,雙手撐著膝蓋,一邊喘著粗氣,一邊看著陸政安。

袁凌峰:“哎呀,跑,跑了兩三個藥鋪可算是找到你了。”

在集市初見袁凌峰時,陸政安對這個人就有一種莫名的不喜。總覺得這個袁凌峰看著眉清目秀,可眼神卻過於活泛,並不是一個實誠人。

對於這種人,陸政安自然是敬而遠之的。不過如今看著突然出現的袁凌峰,陸政安不由得有些疑惑,正想詢問他找自己做什麼。卻見袁凌峰的目光突然轉到了與他對面而立的宋淮書身上,而後猛地挺直了脊背。

袁凌峰:“宋兄,原來你和這位壯士認識啊?”

袁凌峰的一聲‘宋兄’,喊得蜿蜒曲折,聽在陸政安耳中極是不適。側頭看向宋淮書,卻見對方臉色蒼白,嘴角緊繃,眼神裡極是防備。

見此情形,陸政安便是再傻,也明白兩人之間定是有什麼過節。

不過,宋淮書似乎並不想搭理袁凌峰此人。轉頭看了眼陸政安,低聲道:“我家中還有些事,就先走了。”

說罷,宋淮書低著頭便轉身離去。見狀,陸政安並沒有阻攔,只是將目光轉向一直盯著宋淮書背影的袁凌峰。

看他望著宋淮書眼神閃爍,似是在打著什麼主意。陸政安重重的咳了一聲,隨即挪動了一下腳步,擋住了袁凌峰看著宋淮書的目光。

陸政安:“你找我有事?”

袁凌峰聽到陸政安冷漠的語氣,心中不由生出幾分怒氣。不過眼下有事需要陸政安去辦,袁凌峰只得暫時忍耐。

深呼吸一口氣後,袁凌峰抬頭看向陸政安笑得很是和煦。

袁凌峰:“兄臺能否借一步說話?”

陸政安比袁凌峰將近高了一頭,這也導致袁凌峰在跟陸政安說話的時候必須仰著頭。只是陸政安觀察到,這個袁凌峰望著他時,臉上雖是帶著笑的。可陸政安清楚地看到那笑容未達眼底,仔細分辨還帶著幾絲鄙夷。

“我還有事,你有話直說就行。”

聞言,袁凌峰頓時氣急。要知道他可是讀書人,天之驕子,只要擠過科舉這座獨木橋便能平步青雲,扶搖直上。

而陸政安不過是一個低賤的泥腿子,兩者身份天差地別,他袁凌峰能紆尊降貴的跟陸政安說話,已是他不可多得的造化。

想到此處,袁凌峰的臉上已忍不住帶出了幾分情緒。不過,他要陸政安做的事畢竟還是不能讓人知道,所以儘管不耐,袁凌峰依舊只能耐著性子。

袁凌峰:“你放心,不會耽誤你太多時間。”

陸政安心中記掛著離開的宋淮書,哪裡會跟他繼續在聽他在這裡打啞謎。俯身將揹簍背在肩上,陸政安轉身便往宋淮書離開的方向跟去。

袁凌峰哪裡會想到陸政安如此不識抬舉,氣得他狠狠甩了下衣袖。直到陸政安的背影即將消失在人群中,袁凌峰最終耐不住,提著衣襬繼續追了上去。

……

陸政安並未登過宋家的大門,並不知道宋淮書家在何處。等他從街頭走到街尾並沒有找尋到宋淮書的人影后,便也就放棄了。

然而,當他走出鎮子時,無意中回頭看到背後鍥而不捨的追著他不放的袁凌峰,陸政安最終還是停下了腳步等著他近前。

等到袁凌峰氣喘吁吁的靠近,陸政安衝他頷了頷首帶著他來到一旁的柳樹下。

不等袁凌峰把氣兒喘勻,陸政安直接開門見山道:“你一直跟著我到底要幹什麼?若是說不出個一二三來,就別怪我報官了。”

便是袁凌峰讀書人出身,要跟官府打交道還是有些顫顫巍巍的。而陸政安只是一個泥腿子,竟然把報官的話說的這般大聲,也屬實出乎他的意外。

陸政安話音落下,見袁凌峰詫異的看著他也不開口,當即也沒了耐心。正要轉身離開,卻被回過神來的袁凌峰給一把拉住了衣袖。

袁凌峰沒想到陸政安竟然是個急脾氣,竟然說走就走。原想擺擺架子的他只能被迫放下姿態。

“兄臺等等!你說你這人怎麼不容人說話呢。”袁凌峰抱怨的話剛剛出口,瞥見陸政安又皺起的眉頭頓時噤聲不敢再多言。

陸政安:“有事就快說,沒事就別耽誤我時間。”

袁凌峰覷了一眼陸政安的臉色,“我乃富陽書院的學生,今日之事多虧了兄臺。”

陸政安:“舉手之勞而已,再說我也不是救你,你犯不著衝我道謝。”

袁凌峰被陸政安的話噎的一頓,但仍舊面帶笑容說道:“但若非陸兄,我的錢袋也不會這麼快被追回。不過,除了向陸兄道謝之外,在下還有一個不情之請。”

說到這裡,袁凌峰看了一眼陸政安的臉色,見他沒有開口便繼續說道:“不瞞陸兄,幾個月後便是鄉試,若無意外等我鄉試過完便是秀才了。說起來不怕兄臺笑話,在下不光想考中秀才,還想考中一等秀才。”

袁凌峰以為陸政安並不懂這些,言語中頗為自滿。“不過要考中一等秀才不光要學識過關,還得看個人品德。所以,我想請陸兄和那孩子父母一起去一趟我們書院,幫我造一造勢。”

第二十一章

袁凌峰的話一說出口,陸政安立時就就明白了他的意思。沒等他做出反應,只見袁凌峰從袖口裡摸出一錠五兩的銀錠在陸政安眼前晃了晃。

袁凌峰:“只要你能按我說的做,那這五兩銀子就是你的。”

自從來到這裡之後,陸政安見到的只有一些碎銀子和銅板,銀錠倒還是第一次見。白花花的銀子陸政安固然喜歡,但他也不是說什麼銀子都會往自己口袋裡劃拉。

別人如何他是不管,也管不著,但袁凌峰想要收買他,為他的青雲路架橋確實萬萬不能的!

且不說他這個人能不能透過鄉試,便是能,以他這種人的品行,日後為官定也是為禍一方的貪官。

瞧著袁凌峰在自己面前揮著銀子的小人模樣,陸政安不由冷笑一聲。“在下福薄,消受不起你這銀子,這錢你還是自己留著享用吧。”

說著,陸政安也不再理會袁凌峰如何,當即便要轉身離開。

然而,當他剛剛走出一米開外時,只聽背後袁凌峰突然陰惻惻的說道:“呵!我倒是忘記了,能跟一個二刈子攪和到一起的,能是什麼上的檯面的東西!”

袁凌峰話音落下,陸政安立時停下腳步回過頭來。“你說誰是二刈子?!”

陸政安雖面無表情,可陰冷的表情與眼神看的袁凌峰下意識後退了一步。

察覺到自己此舉甚是跌份兒,加上週圍來往人群不少,以為陸政安不敢對他怎麼樣的袁凌峰頓時來了底氣。上前跨了一步,對著陸政安嘲諷一笑。

袁凌峰:“呵呵,你怕是不曉得吧,那宋淮書曾經是我們富陽書院的學生,書院裡可不少人都知道他是個蹲著撒尿的主兒。你同他攪和在一起,別是……”

袁凌峰話還沒說完,就見對面而立的陸政安抬起腿踹了過來。

袁凌峰只覺得胸口一陣劇痛,還沒等他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事,整個人眼睛一花,等他再回神的時候已經躺在了地上。

背部的劇痛讓袁凌峰表情甚是猙獰,捂著被摔疼的腰身正要站起身,卻見陸政安閒庭信步般的走上前,在他驚詫的目光中抬腳踏在了他的胸口。

居高臨下的望著地上一臉恐懼的袁凌峰,陸政安沉聲說道:“我這人最恨的就是抱團欺負別人的人,你這話在我面前說過一次就算了,若是再敢到處嚼舌,信不信我對你不客氣。”

被陸政安踩在地上的袁凌峰雖然有些害怕,但依舊嘴硬。“姓陸的,你不過是個鄉下的泥腿子而已,你竟然敢動手打我?!”

聞言,陸政安輕笑一聲腳下慢慢開始用力,只踩得袁凌峰眉頭緊皺。“打你又怎麼樣?你瞧這周圍都是看熱鬧的人,他們可敢過來攔我這個泥腿子?”

袁凌峰聽到這話,立時向周圍看去。見旁邊圍觀的人並不少,可卻沒有一個人敢近前,頓時也害怕了。伸手拍打著陸政安踩在他胸口的腳上,一邊拍,一邊喊道:“你,你快放開我。”

陸政安對他的話充耳不聞,腳下依舊力道不減。“你這種人平日裡應當得罪過不少人吧?如果讓我知道你這張嘴再敢胡咧咧宋淮書的閒話,信不信我有辦法弄死你,都不會有人懷疑到我頭上?”

話音落下,袁凌峰臉上的恐懼更甚,抱著陸政安的腳掙扎著開始道歉。

袁凌峰:“兄臺饒命,我下次再也不敢了,以後看到宋淮書我絕對繞著他走。”

陸政安也不痛打落水狗,見袁凌峰如此便也放開了踩在他胸口的腳,而後將右手伸到袁凌峰面前。

袁凌峰看著面前那隻粗糙的手掌,看著陸政安的臉一時間不明白陸政安到底要幹什麼。直到陸政安臉上的表情漸漸有些不耐煩,袁凌峰這才壯著膽子顫顫巍巍的伸出手,藉著陸政安的力道從地上爬起來。

陸政安等袁凌峰站穩之後,將袁凌峰拉過的那隻手在他身上拍了拍。同時,還笑著對他說道:“小孩子不聽話的時候,就得教育,一頓不行就照兩頓,直到打的他聽話為止。不過,一般的小孩子都忘性大,你這麼聰明的人,可得好好記住自己跟我說過的話。”

此時的袁凌峰平日裡就是個欺軟怕硬的主兒,見陸政安真敢揍他,哪裡還敢再說其他的。紅著眼圈兒不住的點頭,“你放心,你放心,我保證說到做到。”

見狀,陸政安也不再說什麼,對著袁凌峰揮了揮手,示意他可以走人了。

袁凌峰見陸政安擺手頓時如蒙大赦,提著衣襬便頭也不回的跑了,生怕慢了一步陸政安會改變主意。

陸政安站在樹蔭下,看著袁凌峰慌忙逃竄的背影不由得冷笑一聲。

袁凌峰這種人不過一個欺軟怕硬的小癟三,陸政安揍了也就揍了,也不怕他報復。即便是袁凌峰還敢對他動什麼小腦筋,那他想收買陸政安想要在鄉試上為自己造勢在先,譏諷宋淮書在後。袁凌峰若想安安生生的參加幾個月後的考試,就該聰明的縮起腦袋當鵪鶉。

否則,真的魚死網破的話,到最後誰的損失更大,可就真的說不準了。

就在袁凌峰離開以後,方才帶頭抓小偷的衙役接到報案這才姍姍來遲。

領頭的衙役見是陸政安,便詢問他發生了什麼事。

陸政安倒也沒說其他的,只告訴那帶頭的衙役說,自己方才因為抓小偷的事情被袁凌峰威脅,好在他人高馬大,並沒有吃什麼虧。

領頭的衙役聽完陸政安的話,擰眉沉思了一會兒,仔細看了眼他的表情,見陸政安表情不似說謊,猶豫了一下便帶著人朝袁凌峰離開的方向追了過去。

出了口惡氣的陸政安心情頓時大好,揹著揹簍便大步流星的回家了。

……

日升日落間,田裡的麥子也已經成熟了。

期間蔣媒婆又來了兩次,說是要幫陸政安介紹兩個好物件。奈何陸政安正忙著收拾曬麥場,只推到麥收後再見。

蔣媒婆是真覺得陸政安這小夥子不錯,決心要吃上陸政安送的大魚,見他推脫也不生氣。樂呵呵的與陸政安定到麥收後,便搖搖擺擺的下山去了。

送走蔣媒婆的第三日,一年一度的麥收就開始了。

這天天邊剛剛泛起魚肚白,陸政安便起了身。利落的餵了雞鴨後,便包了幾個饃饃和自己醃製的鹹菜,便推著早已收拾好的板車下了山。

陸政安原以為自己起的已經夠早得了,然而等他下了山之後田裡不少人已經開始忙活起來了。

同熟悉的人打了聲招呼後,陸政安推著車子來到田埂邊,提著鐮刀找好地壟後,這才開始割起麥子來。

雖然原身身強力壯有把子力氣在,但陸政安一直理論知識大於實踐。眼前的這一兩畝地,還是用了將近兩天時間才割完。

看著地裡被碼放的整整齊齊的麥秧,陸政安只覺得滿滿的成就感。不過,一想到他現在只收完了不過三分之一,陸政安頓時有些洩氣。

不過時間不等人,如果不在麥穗兒徹底乾透前收回家,到時候落在地裡就實在太可惜了。

只是陸政安家地多人少,四五畝已經成熟的麥子,一個人還是要忙活不少時間。好在每年村長陸長根幾個族中壯年的幫忙,倒是幫了陸政安解決了一個大難題。

一群人割麥子的割麥子,往回拉車的拉車,四五畝的麥秧不過兩日的功夫就被收割回家了。

為了表示感謝,陸政安特意去了趟鎮上,割了兩刀肉,又打了幾罈好酒來答謝幫忙的幾位。眾人熱熱鬧鬧的吃了頓飯後,陸政安的氣兒還沒喘勻,門口山坡的果園裡早起的果子有相當的一部分桃子已經開始成熟了。

好在拉回來的麥秧還有些潮溼,想脫粒還得等幾天。陸政安剛好可以趁這幾天,把樹上已經成熟的桃子下樹。

不過,果園這麼大,陸政安一個人弄起來實在是太過吃力。陸家村地少人多的人家不少,陸政安跟村長打聽了一下,就挑了幾乎人品比較好的過來幫忙。

因為家裡地少人多,村裡的這幾戶人家每年都會到處給別人幫工來補貼家用。不過今年老天爺保佑,麥收的時候天氣甚好,麥田沒有倒伏的情況,別人家收的快了,自然也沒多少人為了搶收請幫工了。

本來這些人家還有些發愁,如今聽說陸政安要僱傭他們幫忙摘果子,自然求之不得,一個個信誓旦旦的表示絕對好好幹。

此時,樹上的大部分桃子都已經開始泛紅了。因為水源充足,又照顧得當,一個個桃子都有成人拳頭大小,看著甚是喜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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