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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微仰頭看著上方的陸政安,宋淮書停頓了一下這才發現自己整個人竟然是仰靠在對方的身上!

發現這一點的宋淮書,頓時翻轉身體從陸政安身上滾下,隨即便低著頭不住聲的開始道歉。

陸政安見他動作還挺迅捷,明白宋淮書應當沒有什麼大礙。試著動了一下被扭傷的腳踝,感覺比方才好上一些,這才深呼吸一下撐著地面站起了身。

“我的左腳好像扭傷了,得勞煩你扶我一段兒。”

一聽陸政安竟然受了傷,宋淮書心中猛的一緊。藉著不遠處傳來的火光,見他竟然滿頭的汗水,心中的同時,立刻起身扶住了陸政安的手臂。

“抱歉,若不是我,你也不會受傷了。”

陸政安將左手臂架到宋淮書的脖頸上,低頭看了眼他嫩生生的側臉,寬慰他道:“說什麼傻話呢,要是照你這麼說,如果不是我拉你出來走走,也不會連累你從坡上摔下來。”

陸政安扶著宋淮書一邊走,一邊抹了把額頭上被疼出的冷汗,見他張嘴想要繼續解釋,便再次開口說道:“這事兒就別再糾結了,而且只是扭傷而已,又不是斷了骨頭,回家養兩天就好了。”

……

陸政安扶著宋淮書踉踉蹌蹌的回到家門口,將圍坐在篝火旁邊的幾位官媒給嚇得夠嗆。

為首的蔣媒婆看著一身狼狽,以及破了相的宋淮書立時從小椅子上站起了身。“哎呀,我的老天爺呀!你們兩個這是怎麼搞的?”

說著,蔣媒婆急忙上前幫著宋淮書將陸政安攙扶的椅子上坐下。

此時,其他人已經回過神來,見兩人如此狼狽都紛紛圍了上來詢問發生了什麼事情。

陸政安和宋淮書被幾位官媒包圍,濃濃的脂粉味兒惹得兩人結結實實的打了個噴嚏。

聽著眾人七嘴八舌的詢問,陸政安只覺得兩人周圍似乎又上千只鴨子在聒噪。

皺著眉對著眾人揮了揮手,示意幾人安靜,陸政安這才開口跟到家解釋自己受傷的原委。

“春天了嘛,肚子裡多少有些缺油水。好容易看到一隻野兔出洞,就不想放過,哪成想這畜生竟然直接把我帶溝裡了。好在宋兄弟就在旁邊,聽到我呼救就把我拉上來了。”

因為躲避不和諧現場而受傷,聽上去多少有些跌份兒。所以,在回來的途中陸政安便已經想好了藉口。等眾人開口詢問的時候,陸政安便搶在前面解釋了起來。

宋淮書沒想到陸政安這麼說,隨即轉過頭一臉驚訝的看向了他。

陸政安知道這人實誠得緊,見他如此立刻笑呵呵的攬住了他的肩膀,同時還用手拍了拍後背,提醒他莫要多說話。

宋淮書知道他們聽到的不可多對外人言,於是只得作罷,只是心裡卻更加的愧疚。

此時,時間已經將近亥時,眾人將陸政安送進家門之後,便各自歸了家。

宋希仁因為掛念兒子自是還沒有安歇,聽到院子裡木門聲響便立刻從屋內走了出來。就在昏黃的燭光,宋希仁在看到兒子臉上已經結痂的傷口後,頓時變了臉色。

“你臉上怎麼有血跡?可是哪裡受傷了?”

宋淮書見父親一臉焦急,忙開口將晚上發生的事都盡數講了一遍。不過,關於如何受傷,宋淮書倒是重新編了個藉口,把救人的人重新換成了陸政安。

聽到宋淮書累人受傷,宋希仁心裡也覺得有些過意不去。

“明日天亮之後,你去街上買個四色禮盒,帶我去人家家裡探望一下。連累人家都傷了腳,於情於理都得登門探望,莫要讓人家說我們失了禮數。”

第六章

陸政安的腳傷本不嚴重,奈何怕宋淮書的小身板支撐不住他,回來的時候受傷的左腳便用了不少力。等到眾人散去,陸政安褪去鞋襪,坐在燈下一看腫的猶如發麵饅頭一般的腳踝,惆悵的臉都變了形。

要知道現在家裡家外就他一個人,腳踝腫成這個樣子怕是沒個十天半拉月是好不了的。這段時間內,吃喝拉撒怕是有的折騰的了……

腳踝處絲絲的疼痛讓陸政安大半宿都沒睡著,等到天矇矇亮這才閉上眼睛眯了一覺。等到睜開眼睛的時候,時間已經是辰時末了。

陸政安試著動了動左腳踝,感覺好像沒有昨夜那麼痛了。從床上起身一瘸一拐的踏出了房門,稍稍洗漱了一下後,這才熱了個昨天剩下的饃饃充飢。

扭傷之後最好的辦法就是先冰敷,可是現在已經過了清明,山上的冰雪早就已經融化了。陸政安只得從缸裡舀了半盆涼水,投了帕子敷在了腳背上。

正在陸政安坐在屋簷下敷腳,忽聽得門板被人推開,抬頭正見村長陸長根走了進來。

陸長根看到坐在屋簷下一臉苦相的陸政安,以為他是為著昨日的仲春會鬧心。不過,在視線轉移到他架在椅子上的腫的跟發麵饅頭似的腳後,原本就擰著的眉頭就皺的更緊了。

“你這是怎麼弄的?怎麼腫這麼厲害?”陸長根一邊說,一邊走到了陸政安面前。

陸長根伸手捏了一下陸政安的腳腕,發現只是普通的扭傷,並沒有傷到骨頭這才放下心來。

“昨天晚上夜黑,下坡兒的時候沒留神給扭了一下。”

陸政安猛地被陸長根捏住腳踝,不免有些不好意思。本想蜷縮回去,就聽村長握著他的腳腕,說道:“別動,我給你拾掇一下。”

陸長根乃是行伍出身,後來打仗受傷之後這才從邊關回到了村裡。他在軍中年歲不短,一些普通的跌打扭傷多少也會兩手兒。

陸政安看到村長竟然要幫他攆腳,下意識便有些抗拒。見村長一臉正經,陸政安僵著一張臉挪了挪坐在竹椅上的屁/股,有一種想要逃離的衝動。

“村長,其實……養幾天也能好的。”

陸長根見陸政安有些想躲,上前坐在他對面的椅子上,將他的腳腕放在自己的腿上,隨即開口囑咐道:“開始的時候可能會有點疼,你且忍著點兒。”

一聽村長竟然這麼說,陸政安心裡就更加忐忑了。不等做好心理準備,突然一股劇痛從腳腕處傳來,痛得陸政安兩眼一黑當即慘叫一聲。

……

宋淮書一早便起床買了四色禮,待安頓好母親之後,這才帶著父親一路來到化龍山。

這還是宋希仁今年第一次來到鎮外,一路上看著周圍的風景,因愛妻生病低沉了多日的情緒也慢慢緩和了過來。

化龍鎮距離化龍山少說也有四五里路,宋淮書本不欲讓年邁的父親隨自己折騰這麼遠。不過,一路上看著父親愈加輕鬆的表情,心中不由放下心來。

化龍山並不高,兩人一邊走,一邊觀賞著周遭的風景,沒多久便已經來到了陸家小院的門口。

站在坡上,宋希仁看著下面滿山坡花繁錦簇的果園,以及旁邊收拾的乾淨利落的園子,不由讚許的點了點頭。“看這園子和果園收拾的這麼立正,估計救你這人平時也是個立事的人。”

宋淮書想到陸政安父母早逝,身邊已無親近之人,還能積極開朗的過生活,這份心態確實讓人佩服。所以,聽到父親的誇讚之言,也立刻贊同的點了點頭。

兩人在外面看了會兒下面的景色,這才折身來到門口打算叩門。然而就當宋淮書捏住門環,下一刻原本安靜的院子突然傳出一聲慘叫。

這突如其來的慘叫聲,讓站在門口的兩人嚇的一愣。宋淮書聽出慘叫之人正是陸政安,以為是他出了什麼意外便也顧不得禮數,直接推開了木門。

看著陸政安受傷的左腳正被人握在手裡,而陸政安則是一臉慘白,痛苦的坐在椅子上扭動著身體,宋淮書想也不想的大聲呵斥道:“你是誰?快放開他!”

陸政安被陸長根這麼一捏,強烈的劇痛感讓他忍不住發出一聲慘叫。

正要在大口喘氣的時候,只聽自家小院兒的門板‘哐啷’一聲被人從外面撞開,只見宋淮書一臉焦急的跑了進來,而跟在他身後的,還有一位年約知天命的老者。

“你對他做了什麼?”

正在攆腳的陸長根和陸政安看著突然闖入的宋淮書,都不由的有些呆滯。倒是那位後面進門的老者看出了門道,一臉歉意的將宋淮書拉到一旁。

“小兒莽撞,還請兩位見諒。”宋希仁說著又扯了一下宋淮書,見他似乎還一頭霧水,忙側頭對他解釋道:“你這孩子怎麼這般莽撞,這位先生正在幫小哥兒攆腳,這樣會恢復的更快一些。”

“可是,陸政安叫的恁得大聲,我以為……”

宋淮書還想解釋,但看陸政安的表情也知道是自己誤會了。一時間只覺得尷尬萬分,低下頭不再說話。

被陸長根這麼一折騰,陸政安反倒覺得左腳輕鬆了不少。左腳著地試著慢慢用力,發現原本不能吃力的腳竟然真的不疼了。兩腳交替著踩了幾下後,不由得大喜過望。

“還是村長厲害,我原以為得受個幾天罪呢,沒想到您老幾下就給推好了。”

陸政安驚喜過後,這才想起來宋淮書兩人。看著他低頭站在旁邊,似乎還在因為方才的烏龍事情自責。倒是陸政安笑呵呵的拍了拍他的肩膀,開口道:“這位可是令尊?”

聽陸政安這麼問,宋淮書這才想起來此行的目的。抬頭看了眼笑嘻嘻的陸政安,點了點頭:“是我父親,昨天累你受傷,我父親聽說之後,便說過來看看你。”

陸政安見宋淮書這般說,知道這個實誠孩子回家定是什麼話都說了。表情赧然的撓了撓頭,對宋希仁說道:“我也沒幫你什麼,如今勞動你跟伯父上門可就是我的不是了。”

說完,陸政安見到兩人衣襬處都沾著塵土,曉得定是從鎮上一路步行過來,忙招呼著兩人進屋休息。

宋希仁和宋淮書走了那麼長時間,已然是累了,聽陸政安這麼安排倒也沒有推辭。然而等他跟著主家進了堂屋,看著屋內東北角擺放整齊的四層書架,不由得愣了一下。

轉頭看向正招呼他們坐下的陸政安,宋希仁不太置信的問道:“你還上過學堂?”

宋希仁初見陸政安,只覺得對方人高馬大,一身磨得都有些發白的短打怎麼看都不像是讀書人。如今話一說出口,便覺得有些失禮。正要開口解釋,倒是一旁的陸長根有些不甚滿意。

“他家老爺子乃是慶和五年的一等秀才,又曾在村裡辦了快二十年學堂。政安打小就是他家老爺子一手帶大的,這字自然識得一些的。”

聽村長幫自己說話,陸政安笑了笑。“我祖父以前中過秀才,這些書都是他的。我跟著他也念過幾年,不過我不是讀書的料,只是淺淺的認了些字而已。”

宋希仁聽陸政安的祖父竟然就是遠近聞名的陸老爺子,一時間,臉上的表情滿是敬意。“原來你祖父就是陸川陸老爺子啊,當真是我有眼不識泰山。”

陸政安倒不在乎宋希仁如何,讓幾人在屋內稍坐,自己便去灶屋燒水去了。

陸政安添好水,將灶膛裡的柴火引燃。回頭看了眼高懸的太陽,悠悠的嘆了口氣。

此時時間已近巳時,宋家父子既然登門若不留飯,必然是說不過去的。但是家裡條件有限,家裡並沒有什麼像樣兒的東西來待客,唯一一個拿得出手的葷菜就是原身過年時醃製的一塊臘肉。

思索之中,陸政安只覺得廚房的光線一暗,轉頭看去只見宋淮書竟然走了進來。

“你怎麼不在堂屋再休息一下?廚房煙大,小心嗆到。”陸政安提著燒火棍站起身對宋淮書說道。

“鎮上距離你家也沒多遠,走過來也沒感覺到累。方才那大叔幫你看的可有效果?腳腕還疼嗎?”

聞言,陸政安笑了一下,拉開褲腿讓宋淮書看了一眼。“我們村長還是挺厲害的,已經不疼了。”

見陸政安的表情輕鬆,並不像是撒謊的樣子,宋淮書這才放心下來。恰時,鍋內水開了,宋淮書忙疾步上前用水舀子將開水灌進壺裡。

“你的腳雖然不疼了,但最好還是少活動一些,不然再疼起來可就不好了。”

陸政安坐在灶膛前,抬頭看著灶臺後一邊幹活,一邊衝他嘮叨的宋淮書,只覺得有些好笑。

說來兩人不過昨日才認識第一天,眼下兩人這般相處,好似是多年的好友一般。

察覺到自己的想法,陸政安忍不住笑了一聲。

灶臺後仍舊絮叨不止的宋淮書聽到陸政安的笑聲,忙抬頭看向他,眼神裡滿是不解。

“你笑什麼?”

陸政安知道宋淮書臉皮兒薄,自己若是實話實說定然要惹得他羞惱的。掩嘴乾咳一聲,信口胡謅道:“沒啥,就是家裡許久沒有這麼熱鬧了,心裡有些開心罷了。”

宋淮書怎麼也沒想到陸政安會這麼回答,站在灶臺後的他握著水舀,一時間心中滿是酸楚,不知道該如何回應。

望著陸政安明亮的雙眸,宋淮書緊了緊握著水舀的右手,嚥了口口水讓自己的語氣盡量顯得與方才無異。

“你若不嫌麻煩,有空我再來叨擾就是了。”

第七章

宋希仁初進門的話雖讓陸長根心生不悅,不過,宋希仁年輕時也曾走南闖北,眼界自然不是尋常人能比的。兩人坐下來聊了幾句之後,陸長根就將方才的不愉快拋諸腦後了。

陸政安和宋淮書將茶水送到堂屋,見兩人正聊得正開心,他和宋淮書作為晚輩在場也插不上嘴,就同兩人告罪一聲,便領著宋淮書去了自家後面的菜園。

陸家老爺子是讀書人,院子佈置自然也透著幾分風雅。看著爬滿院牆的薔薇枝蔓,以及牆角處那株開得正豔的月季,讓宋淮書心中很是羨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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