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人間沒有永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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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荒村拓也開著車把田中家的三人送回了東京，期間田中璃乃安安靜靜得和田中雅子坐在後面，全程一句話都沒說。

回到田中家，把東西搬回去後，荒村拓也沒有把車停在後院的停車位，而是在附近找了家停車場。

把車停好,荒村拓也步行到了田中家，開啟大門，田中雅子正坐在沙發上看著他。

“雅子阿姨？”

“拓也來坐。”田中雅子拍了拍旁邊的位置。

荒村拓也坐了過去，“有什麼事嗎？”

“拓也，璃乃這兩天是怎麼了？話也很少說，整天躲在房間裡，還總是發呆。”田中雅子臉上帶有很明顯的擔憂。

田中璃乃一直以來都很活潑開朗,是個天生的樂天派,從小到大無論遇到什麼挫折她都能原地爬起，哪怕失敗她也能很快振作起來。

“我的原因。”

“誒？”田中雅子驚訝得看著他，“拓也…你是在開玩笑吧？”

“不，不是開玩笑。”荒村拓也把眼鏡摘下來，直視著田中雅子，“就是我的原因。”

他的眼睛如古井一般深邃，田中雅子甚至可以從中看到裡面那涓涓井水所發出的刺骨的寒光，這雙眼睛真的有著異於常人的漠然。

不是冷漠，只是有種對什麼都無所謂的感覺，沒有高高在上，卻讓人望而卻步。

變了好多啊，這孩子…

田中雅子頓了頓，說：“是發生什麼事了嗎？可以跟媽媽說一下嗎？”

“璃乃沒有跟您說嗎？”荒村拓也看向二樓的方向，田中璃乃回家以後就一直待在上面。

田中雅子搖了搖頭，“我問過璃乃,她一直說沒事，但是看她那個樣子，怎麼可能沒事嘛。”

“既然璃乃不想讓你們知道。”荒村拓也收回目光,低著眉目，“基於對她的尊重，那我也不能說了，抱歉，雅子阿姨。”

“沒事，你們晚輩的事情我們長輩也不好插手太多。”田中雅子點頭表示理解，“你們能夠一直好好的，就是我們身為長輩最大的願望了。”

“我還記得你們兩個小時候，璃乃看了你父親《浪客劍心》的漫畫，然後就偷偷從家裡的衣櫃裡拿了和服穿上，說自己是緋村劍心，還把我的衣服給了你，強迫你扮演神谷薰…”

“學校午飯的時候，璃乃因為每天要練習劍道，飯量突然變大，我一時疏忽準備的便當根本不夠她吃，結果你還把自己的便當分了一半給她…”

“田中家搬來東京的前一天你還跑來跟璃乃說，讓她等你,等你長大了就來東京找她…”

都是很美好的回憶，可荒村拓也卻越聽越為自己和原主感冒悲哀。

如果自己沒有陰差陽錯來到這個世界，原主大機率會在東京找到一份體面的工作,過著充滿盼頭的日子，大機率會和田中璃乃結婚生子，最後白頭偕老。

而自己呢？或許會躺上病床透過幽長的過道然後被送進太平間，最後成為大體老師，又或許會奇蹟般的復活，重新穿上手術服、拿著手術刀、在充滿消毒水氣味的手術室面對著各種各樣的病人…

“可惜當時家裡沒有錄影機，不然我就拍下來了。”田中雅子說得嘴巴有些幹，喝了口水，“如果能一直這樣下去就好了呢。”

荒村拓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他從茶几的夾層裡抽出一本楊絳寫的《我們仨》，想用來分散注意力。

翻開土黃色、印有“MomPop圓o”手寫字樣的封面，隨意掀開一面，映入眼簾的就是一行字：

人間不會有單純的快樂，快樂總夾雜著煩惱和憂慮，人間也沒有永遠。

…

房間內，田中璃乃抱著雙膝抬頭看著滴答滴答轉動的時鐘，發著呆。

咚咚咚——

房門被敲響，外面傳來田中雅子的聲音。

“璃乃，媽媽可以進來嗎？”

“好…”田中璃乃下意識用乾澀的聲線回應了一聲，然後從床上下來，開啟門。

田中雅子看到她有些蒼白的臉，止不住的擔心，“璃乃，我們談一談吧。”

田中璃乃點了點頭，“好。”

田中雅子走到書桌邊上，倒了杯水給她，然後俯身在她耳邊，小聲問道：“你跟拓也告白了？”

田中璃乃正要拿水杯的手僵了一下，不過很快便恢復自然，“是他告訴媽媽的嗎？”

“不是。”田中雅子輕輕搖頭，“我問了他，他說基於對你的尊重，不能告訴我。”

“不過。”田中雅子笑了起來，與田中璃乃有五六分相似，“媽媽也是從這個年紀過來的啊，多少還是可以猜得到的。”

“當初你爸爸追求我，第一次告白被我拒絕的時候也是這個樣子，甚至還拉著你堅木叔叔躲在學校小樹林裡借酒消愁，結果被老師逮住了，被廣播通報批評。”

說完這些，田中雅子又慢慢收起笑容，輕輕把手放在田中璃乃的頭上，“說起來，你們兩父女還真是像呢。”

“嗯…”田中璃乃低下了頭。

“拓也性子比較慢熱，話也不多，對於很多事也抱著無所謂的態度，發生什麼了也總是喜歡把自己摘除在外，以旁觀者的角度去思考問題。”

田中雅子又從梳妝檯拿了一把梳子，坐在田中璃乃後面，為她梳著頭髮。

“他這種人做什麼都喜歡保持冷靜，甚至於有些冷漠，這種男人真的很有魅力，也很吸引女孩子的目光…”

“他不會因為短暫的刺激而與人相愛，即使陷進去了也會很快清醒過來，想要和他在一起，女方需要做大量的功課，花費無數的時間慢慢磨掉他封住心門的水泥。”

“雖然很麻煩，但是跟他在一起必然會很幸福，他不會因為一點點小誤會而作出什麼衝動的決定，而且他的目標十分明確，戀愛的目的就是為了結婚。”

“璃乃。”田中雅子梳好頭髮，放下梳子，把頭髮綁成一個丸子，“追求這種男人可是要下死決心的哦，靠著短暫的刺激和過往的回憶是沒有用的。”

“不…”田中璃乃沒有去管頭髮，轉過頭看向窗外。

稀稀疏疏的小雪隨著寒風四處飄灑，有些飛到了屋頂、有些飛到了樹上，還有些透過窗戶飛進了房間，隨後又因為空調打出的暖氣慢慢冰消瓦解…

“已經沒有意義了…”

“沒有意義了麼…”

田中雅子若有所思，隨後嘆了口氣，拍了拍田中璃乃的後背。

“那就…算了吧…相安無事…就好…”

田中雅子走了出去，房門重新被關上。

窗外的雪落得大了些，還夾雜著寒風吹進房間，與空調進行著殊死搏鬥…

那田中璃乃呢？

她大抵的確已經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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