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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玄齡搖了搖頭:“別忘了,陛下正值春秋鼎盛。”
一句話,言簡意賅。
李二還正值壯年,他需要的不是一個近乎完美的太子來和他搶風頭。
一個英明的帝王和一個完美的太子絕對不是什麼最佳組合。
權利這個東西真的會讓人上癮的,只要沾染上了,又有幾個人願意再放棄?
說起來,太子之位哪兒有那麼好當,太聰明招人忌憚,不太聰明又招人嫌棄。
很多人都覺得,那怎麼說也是父子,總是有些感情的。
可整個唐朝包括南唐,林林總總共有三十多個太子,但其中近半數不是被廢就是被殺。
所以說,太子這個行當,真是一個名副其實的高危職業。
“殿下正是年輕氣盛的年紀,老夫也是擔心殿下不懂藏拙。”房玄齡嘆息了一聲。
有些時候,他也不知道,李承乾的這種成長對大唐來說,到底是件好事兒還是壞事兒。
魏徵聞言,笑道:“行了,我知道你在擔憂什麼,現在這樣不就挺好?”
雖然魏徵只說了個半截話,但房玄齡還是聽懂了他的意思,當下也只是苦笑一聲,不再多言。
至於蕭瑀,他想不明白的東西,是絕不會輕易開口的。
……
齊國公府。
長孫無忌回來的時候,就把自己關在了書房裡。
他雖然看得通透,但有些問題也想不明白,按理說,他已經提醒過長孫衝了,可為什麼還會出現這種情況?就這個問題,他琢磨了一路。
按照現在的情況來說的話,李承乾的太子之位穩如泰山。
換句話來說,如果不出意外的話,李二百年之後,這大唐的江山就是李承乾的。
不管從哪點兒來看,李承乾都沒有縱容李元景的理由。
他和李二一樣想不明白,李承乾要什麼戰略緩衝帶。
不是說他理解不了李承乾防著李二。
這個他真能理解。
哪怕他是李二的大舅子,但伴君如伴虎的道理他還是懂的。
他理解不了的是李承乾難道就不知道,未來他要是登基了,出現李元景這樣一個國中之國有多棘手?
光防著自己爹去了,自己這叔父就不防著了?
讓李元景將大趙王廷做成了既成事實,再想要扭轉過來,那就難了。
別看他自始至終是站在李二這邊的,但如果說,李二駕崩後,他當然希望登基的是李承乾。
不是說他和李承乾關係多親近,而是李承乾的母后是他親妹妹,僅此而已。
當然,他的選擇多一些罷了,畢竟長孫皇后也不止李承乾這一個兒子。
這也是他做兩手準備的原因。
可今天李承乾這一手,確實是讓他沒想到。
“國公爺。”就在長孫無忌思前想後也不明白的時候,僕役敲了敲門,說道,“房僕射和褚學士父子求見。”
書房內,長孫無忌聞言也是一愣。
房玄齡登門他能理解,褚學士?褚亮?
他們登門作甚?
不過略一思索,長孫無忌笑了,他明白了。
“在前廳好好招待一下,老夫這就去。”
不管登門是什麼原因,房玄齡的面子還是要給的。
說起來,他和房玄齡的交情昔日倒也不錯。
只不過最近幾年,房玄齡一直壓著他一頭,他也一直把房玄齡當做趕超的目標。
說到底,權利這個東西,不單單對帝王有著無與倫比的吸引力,對他們這些人,也同樣如此。
“貴客登門,老夫有失遠迎。”走到前廳,還沒進門,長孫無忌就一臉笑意地說道。
“見過齊國公。”褚亮父子急忙拱手施禮。
房玄齡也是起身笑道:“剛好路過,偶遇褚兄父子,剛好有事請教,老夫就厚著臉皮將其拉來了。”
他其實也是剛剛和魏徵等人分開沒多久就直奔長孫無忌的府邸來了。
至於褚亮父子,那真就是偶遇,剛好他有事請教,就一起拉了過來。
“來了,準備一桌上好的酒菜。”長孫無忌笑道,“來,幾位請坐。”
“那今日就叨擾輔機賢弟了。”房玄齡笑著打了個哈哈。
長孫無忌心裡門清兒,當下也是笑道:“貴客登門,蓬蓽生輝,哪有叨擾之說,只是不知幾位今日登門,可有要事啊?”
他雖然心裡門清,但你要指望他主動開口,那也不可能。
褚亮父子著實有些尷尬,他們知道個屁。
他們真是半路被房玄齡拉來的。
褚亮和房玄齡那也是舊識,兩人還都是十八學士之一,房玄齡還是當朝僕射,褚亮也確實不好拒絕。
當然,單說褚亮,可能很多人有些陌生,但要說到他兒子,那也是大名鼎鼎,他兒子便是後來長孫無忌的政治盟友,褚遂良,也是和虞世南齊名的初唐四大家。
“也沒什麼要事兒,這不吐谷渾犯邊,特來找輔機兄問問意見。”房玄齡說著,就看向了褚亮父子,說道,“對了,希明兄曾經好像做過西海郡司戶是吧?”
西海郡,也就是如今吐谷渾伏俟城那一帶。
當年褚亮在前隋為官的時候,因為一開始是太子楊勇的東宮學士,可後來楊勇被楊廣拉下馬,褚亮雖然沒有受太多波及,畢竟他當官,靠的是真才實學。
可這傢伙,似乎運氣真的不行,與其交好的楊玄感沒多久又造反了,加之其為人又過於耿直,經常頂撞當時已經登基了的楊廣。
因此,楊廣直接一腳就將其踢到了當時的西海郡。
那個時候,慕容伏允還沒復國,西海郡還隸屬於前隋的管轄。
“不錯,下官當初的確是在西海郡當了一任司戶。”褚亮漸漸也明白過來了。
長孫無忌就這麼聽著,他早就明白了房玄齡的意思。
“那希明兄對吐谷渾可還有印象?”房玄齡也不藏著掖著,直接就開口問道。
有長孫無忌在場,他問這些,百無禁忌。
如果私底下,他還真不敢這麼問。
“不知房僕射問的是哪方面?”
“百姓。”房玄齡繼續問道。
聽他這麼問,長孫無忌也來了精神。
李承乾很善於用老百姓來做文章,房玄齡這麼問,其意圖不要太過於明顯。
說起這個話題,褚亮沒急著回答,而是回頭看了看褚遂良:“登善,你可還有印象?”
“有些印象。”褚遂良剛剛就猜到了房玄齡的意圖,這會兒早就在心裡打好了腹稿,說道,“當時吐谷渾的那些百姓雖然大多數都跟慕容伏允跑了,但也還剩下了不少人。
當時給下官印象最深刻的就是那些百姓的隨遇而安,他們好似對於誰統治他們並不抗拒,只要能讓他們有一安身之地即可。
至於對慕容伏允可有怨恨,下官倒是沒看出來。”
“這也正常。”褚亮聽他這麼一提醒,也想了起來,說道,“當時慕容伏允跑路的時候,也沒帶那些人一起離開,那就說明他們要不是被拋棄了,要不就是故土難離。”
房玄齡聽完也點了點頭,看了看長孫無忌後,又問道:“我記得希明兄還在薛舉的帳下……”
藉著這個機會,房玄齡找褚亮他們父子瞭解了很多關於吐谷渾那一片的情況。
沒辦法,褚亮他們父子還真是一個合適的人選。
而在工部,段綸卻是一臉的喜氣。
不管是李靖的捷報,還是吐谷渾犯邊,這些都跟他沒關係。
他現在就一門心思的想做好工部的差事兒。
從李二對楊萬才還有陶明宇兩人的頂格賞賜來看,李二對工藝革新是極其看重的。
要知道,作為十八學士之一的褚亮也不過獲封男爵而已。
陶明宇不過是提供了完整的灌鋼之法則獲封伯爵,這真是頂格的賞賜了。
當然,大家也都明白,陶明宇的這個爵位不過是李二千金買馬骨的一種手段而已,但這也看出了李二對工藝革新地看重。
既然李二看重,作為臣子自然要為聖上分憂。
當即,段綸就將工部的大大小小官員喊到了公廨開會。
而在開會之前,他先是將李二對楊萬才還有陶明宇的賞賜跟大家說了一番,都是聰明人,一聽這賞賜規格,眾人瞬間就懂了。
一時間,工部上上下下都好似打了雞血一般。
哪怕是那些工匠,也是一個個振奮不已,他們看到了新的希望。
這也意味著大唐的工業革新,正式開始了!
重賞之下必有勇夫,這話是真沒錯。
而在他們工部煥然一新的時候,齊國公府邸,褚亮父子也已經離開。
房玄齡喝了一口剛剛煮好的茶湯,笑道:“有些日子沒來輔機賢弟的府上坐一坐了,這變化可真不小。”
說著,他還拍了拍屁股下這椅子的扶手,笑道,“嗯,最近這一年,就連整個大唐的變化都不小。
就說這椅子吧,想必已經風靡整個大唐了。
這變化,潤物無聲啊……”
長孫無忌聽他這麼說,笑了笑,道:“是有些變化,不知賢兄認為這種變化是好是壞呢?”
房玄齡什麼意思,他又不是聽不懂,但他也不敢亂說,未來是個什麼時局,誰又知道?
他豈會給人留下把柄。
搖了搖頭,房玄齡不語,只是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長孫無忌。
長孫無忌也是渾然不懼,跟房玄齡對視一眼,瞬間,兩人心裡跟明鏡似的。
“哈哈哈。”一眼過後,兩人同時哈哈大笑。
“行了,今日耽誤輔機賢弟甚久,老夫也要告辭了。”笑完,房玄齡起身道。
長孫無忌見狀,也是連忙起身道:“哪有的話,賢兄公務繁忙,那我也就不多留了。”
等房玄齡走後,長孫家的管事湊了上來,說道:“郎君,這房僕射今天是鬧哪出?”
“哪出?”長孫無忌聞言笑道,“哪出都不是,他啊,就是自己心裡不安,來找答案的。”
“答案?”管事的聞言一愣,他在長孫家有些年頭了,說話倒也隨意,於是問道,“他想在我們府上找什麼答案?”
如果不是事關齊國公府,他是不會問這話的。
“行了,和我們無關。”長孫無忌也知道他的心思,當下說道,“這些事兒不用伱操心,最近有工夫,多關心關心作坊裡的事情,尤其是鐵器作坊。
還記得之前那個陶明宇麼?
今日陛下因為他提供的灌鋼法賞賜了一個伯爵,明白這裡面意味著什麼麼?”
“陶明宇?伯爵?”管事的一愣,但很快,他也反應了過來,說道,“這說明陛下開始重視工匠了?”
“不是工匠。”長孫無忌搖了搖頭,“是工藝,大明王廷的工藝的確給陛下帶來了很大的壓力,不過這對我們來說,也是好事兒。
準確的來說,這對大唐來說,都是好事兒。
畢竟,不管怎麼講,工藝的進步都不會是壞事兒才對。”
說完,長孫無忌也看了看自己坐的椅子,輕笑道,“確實是變化不小……”
管事的聽不明白,但很多事兒也不需要他明白,聽長孫無忌這麼說,管事的想了想,道:“那我們要不要再培養一些工匠?”
“能培養自然是要培養的。”長孫無忌說道,“未來很長一段時間,陛下可能都會極為看重工匠,但還是那句話,單單是工匠還不夠,要想在這裡面分得一杯羹,那還是得從工藝著手。”
“要說工藝的話,陶明宇可惜了。”管事兒地說道,“他可是我們國公府先發現的。”
擺了擺手,長孫無忌道:“這個就別說了,陶明宇不是我們能染指的。
你記住,有些東西我們能做,但有些東西,我們不能做,就比如陶明宇掌握的東西。
這東西,雖然我們做了暫且也不會有太大的影響,但未來誰知道?
就算今後我們真的在某些工藝上有了突破,也要像這次一樣,明白麼?”
管事的聽完,當即就點了點頭,他明白長孫無忌的意思。
“那我先去忙了。”
等他走後,長孫無忌走出前廳,看了看西北的方向,自言自語道:“真不知道你到底想做什麼,可你被房玄齡盯上了,之後的日子怕是沒那麼好過了啊。”
是的,房玄齡盯上了李承乾。
倒不是說他要對李承乾做什麼,而是李承乾的一些意圖已經暴露了。
剛剛房玄齡可沒說一句話廢話的。
關鍵是,房玄齡盯上了其實也還不可怕,可怕的是李二一定會由著房玄齡去這麼做。
畢竟作為大唐的皇帝,他也不希望自己的帝國被別人如潤物無聲一般的滲透。
至於說他為什麼沒表態。
呵呵,別忘了,他現在是站在李二這邊的。
李二還沒表態,他急什麼。
而且他也知道,李二是不會表態的,不管怎麼說,李二還是李承乾的爹。
就像他是李承乾的舅舅,也不會輕易表態。
“國公爺……”就在這時,僕役又走了進來,“有封拜帖。”
“是他?”接過拜帖,長孫無忌一愣,這傢伙的動作真夠快的!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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