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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承乾其實也很無奈。

他不願意這麼快就和慕容順發生衝突的。

他想穩一手。

至少得大明王廷有個最基本的經濟條件和經濟環境再打這一仗。

他又不著急,有的是時間慢慢在赤水源跟慕容順磨。

當他身份逐漸公開化後,難不成還擔心慕容順繼續對他下死手不成?

說到底,慕容順如今的處境也就是陪太子讀書罷了。

開了天眼的李承乾,只要穩定發展,最後就是勸降慕容順都不無可能。

只是吧,他低估了人性的貪婪。

慕容順想要更多。

對於慕容順來說,他是慕容伏允的嫡長子,在他看來,他本就應該繼承吐谷渾的大位,可因為種種原因,他漸漸失去了繼承大位的機會。

這樣的變故,早就使得慕容順的性格變得琢磨不透。

你以為他只是做了投唐的準備?

笑話,慕容順暗地裡其實做了很多。

投唐只不過是他其中的一個手段罷了。

當然,慕容順的行為,也逼迫著李承乾不得不提前動起來。

世間事就是如此,沒有人能準確的預料到未來的每一步,哪怕是開了天眼也不行。

人啊,都是被各種不可預料的突發事件,在推著前行。

牽一髮而動全身說的就是這麼個情況。

貞觀六年,五月初。

當大明王廷封死了赤水源和大唐的邊境時,長安勳貴們的商隊也終於陸陸續續的進入到了大明王廷。

作為兵部尚書的契苾何力當即就下令,派出了一千精騎沿途將這些商隊護送到日月山。

甚至,契苾何力還嚴禁這些商隊與各個營寨中,那些剛剛歸順大明王廷的部落有任何程度的接觸和交流。

也就是說,封死了他們和除了大明王廷原班人馬以外的任何人有接觸。

簡而言之,大家都在盡最大的努力,阻止慕容順將想要投唐的訊息傳出去。

人啊,說白了都是有私心的。

契苾何力不知道李承乾的身份麼?

廢話,他當然清楚,但如果大明王廷就這樣迴歸大唐,他這個兵部尚書豈不是更像一個笑話?試想一下,如果未來的大明王廷真能打下整個吐谷渾,那屆時他輔佐李承乾迴歸大唐,該是怎樣的風光?

所以說,越是清楚李承乾身份的人,如今越是賣力。

他們太清楚這意味著什麼了。

而在日月山,城外也被伊原錫帶領著一眾俘虜修葺了南北兩排房子。

中間一條足足五十步寬的街道,倒是讓這外城看起來頗為壯觀。

真要要說起來,還得感謝當初樓寧他們賣力的攻城,倒是將這一片給填平了。

讓李承乾比較意外的是,王德全這傢伙,居然挑了城外位置最好的房子,開了一家長明酒樓。

不得不說,這傢伙還是很有生意眼光的,當他在城裡看到了房遺愛這些公子哥,雖然不知其具體身份,但一看他們的言談舉止,就知道這是一群非富即貴的存在。

這一看,就是潛在客戶啊。

還別說,他的酒樓開起來後,房遺愛等人是當真的捧場。

日月山什麼都好,就是沒有一個可以花錢的地方。

這就讓眾人很是無奈了。

“這傢伙,倒是開竅了。”李承乾笑道,“傳他來,剛好本王有事兒要他去處理。”

說起來,王德全來日月山也有一段時間了,李承乾卻一直沒見過他。

一來是他忙,二來也想看看這傢伙被晾著是個什麼反應。

總的來說,李承乾還算滿意,被晾了這麼久,這傢伙倒是折騰出了一個長明酒樓,雖然這裡面定然有李勤儉等人的幫襯,但也不能忽視他自身的能力。

當然,能力是其次,李承乾看重的其實還不是能力。

正在酒樓忙活的王德全聽說李承乾要見他,當下就是一喜,急忙換了身衣服就跟了上去。

這段時間,他其實也煎熬。

來日月山這麼久了,李承乾對他不聞不問,他能不煎熬麼?

“屬下王德全,參見殿下。”王德全很會來事。

一個自稱就擺明了自己的位置。

李承乾倒是笑了笑,道:“本王最近公事繁忙,輕慢了王掌櫃,王掌櫃可別往心裡去。”

“殿下嚴重了。”王德全急忙說道,“若非殿下抬愛,屬下如今不過是涇陽一個破落的商戶罷了,豈敢心生怨言?”

有一說一,商賈雖然缺點多多,但真的會來事。

李承乾很滿意地點了點頭,說道:“一開始,本王的確是有一筆生意準備交由你去做,但最後本王發現這筆生意你一個人做不了,這才閒置了你這麼久。”

“不知殿下說的是何生意?”說到做生意,王德全明顯來勁兒了。

倒也談不上什麼怨言,就是單純的好奇。

李承乾手一揚,春花便端著一個盤子走了出來。

這場面王德全太熟悉了啊,當初也是這般。

看到盤子裡的物事,王德全倒是有些疑惑,道:“殿下,這是紙張?不過看上去成色不佳。”

李承乾點了點頭,說道:“上手摸摸。”

這紙,賣相確實不咋地。

因為趕時間,加上工藝也的確還有改進的地方,紙張看上去有些微的泛黃。

不過,當王德全上手一摸,倒是頗為驚訝。

紙張厚實,且手感巨佳,尤其是極為光滑!

比市面上常見的紙張,除了色澤上,都要強上不少,但王德全還是搖了搖頭,說道:“殿下,這紙張雖然質量上乘,但紙張速來以白為尊,就這成色,賣不上價格。”

這點兒生意頭腦王德全還是有的。

這個玩意兒,怎麼說呢,有錢人看不上這成色,看上這成色的也未必買得起。

畢竟,在這個年代,紙還屬於奢侈品。

“價格?”李承乾笑道,“就這成色的紙張,一刀二十五張,十文錢可有人買?”

“真要這價格的話,那肯定都賣瘋了。”王德全說道,“可誰會賣這個價格啊,這完全就……”

說到這裡,王德全突然愣住,看了看一臉笑意的李承乾,不敢置信地說道,“殿下該不會真打算賣這個價錢吧?真要是這個價錢的話,那些讀書人怕是會瘋,更關鍵的是,那些士家大族……”

話都沒說完,王德全當即就愣住了。

他終於懂了,為什麼李承乾會說這生意他一個人做不了了,李承乾真要是讓他去做這個生意,在日月山還好,這要是回了大唐,那些士家大族還不得把他皮都給扒了!

想到這裡,王德全後背都是涼的,當即拱手道:“殿下厚愛……”

這會兒,他還有什麼不明白的啊,這是李承乾在顧慮他的安危。

“殿下。”想了想,王德全又說道,“這價格雖然很誘人,但賠本賺吆喝也不是個事兒啊。”

李承乾笑了,說道:“誰說賠本了?就這價格,都還是對半賺。”

我……

聽李承乾這麼說,王德全當即就愣住了!

就這價格,還能對半賺!

那就真的是一筆大生意了!

天下讀書人何其多?

又有多少人讀不起書?

要是有了此等廉價的紙張,那些讀書人還不蜂擁而至?

更要命的是,就這價格,普通人家也買得起!

加之紙張還是消耗品,這生意,絕對是暴利。

“公子,真要做這生意的話,這價格還是不行。”王德全冷靜下來後,說道,“這價格雖然便宜,但正是因為便宜,反而會給別有用心的人抓到機會囤貨。

一刀紙不過十文錢,一貫錢能囤一百刀,有心人只需花個一千貫便能吞個十萬刀,這根本就不利於我們開啟市場。”

聽完王德全這麼說,李承乾也點了點頭,這的確。

他當時只想著報復那些士家大族,倒是忽略了這個問題。

“這樣,價格還是不變,一刀紙十文錢。”李承乾說道,“不過這一大張紙,倒是可以裁剪一番……”

最終,李承乾釐定了紙張的大小,也就跟後世A4紙差不多。

當然,這價格要是放在後世,那真是黑了心了,不過在這個年代,怎就一個物美價廉可比?

“行了,你準備一番。”釐定好了價錢和規格,李承乾說道,“馬上長安那邊的商賈也要到了,到時候你負責接待他們,紙張發賣給他們,讓他們去處理,到時候,你看看是你親自回長安坐鎮,還是找一個信得過的人坐鎮長明商鋪。

但有一點要記住,長明商鋪在長安雖然不批次出售紙張,但必須是紙張價格的標杆,明白麼?”

“屬下明白。”王德全也是聰明人,李承乾這麼一說,他就懂了。

紙張交由長安的那些商人去賣,但價格必須由他們說了算。

要做到這一點兒,倒也不難。

“去吧,除了紙張,還有不少東西可以發賣,至於價格,你去找張二牛商議。”有王德全這樣的人,李承乾能省心不少。

至於說長孫衝他們,算了吧,除了自家背景有點兒用處外,嗯,其他的時候,李承乾還真不指望他們。

當長安的商賈來到日月山的時候,王德全也是非常意外。

這些人哪怕他不算太熟悉,但也大概知道是誰家的人。

比如宿國公府的程正昊他就認識。

“真是稀客啊,什麼風把諸位都給吹來了?”王德全有些唏噓。

一開始,他還有些擔心來著,畢竟要把如此廉價的紙張賣到大唐去,阻力還是很大的。

可看到這些人,他瞬間就明白了,殿下早就安排好了。

士家大族確實很厲害,但這些新興的勳貴可也不是吃素的。

“王掌櫃客氣。”程正昊等人笑著跟王德全打招呼。

當然,大多數人都是皮笑肉不笑,家裡面讓他們來大明王廷做生意,可這大明王廷能有啥生意可做?

還沒進日月山,軍隊的人就把他們丟給了王德全,當下眾人也是頗為感慨。

日月山的城牆他們倒是看見了,但這一路上看到更多的還是西北的荒蕪。

哪怕是名噪一時的日月山,就這外城來看,也是荒蕪得可以。

除了一些工人在忙碌以外,足足五十步寬的街道上卻只有他們商隊裡的這些人。

在這破地方做生意?

“走,上酒樓坐坐。”王德全自然看出來了眾人臉上的不滿,倒也不介意,有你們開眼的時候。

程正昊說道:“成,那就有勞王掌櫃了。”

在他們上酒樓的時候,有兩輛馬車在一隊隨從的護衛之下,徑直朝著日月山駛去,而劉三則是早就等在了城樓之下,親自接引兩輛馬車進城。

很快,馬車就被劉三領到了李承乾的王帳之前,一青年人當即翻身下馬,兩個少年人則幾乎同時走下了馬車。

在劉三通稟之後,示意道:“三位,請。”

青年人一馬當先,走在最前,兩少年人緊隨其後。

王帳中,青年人說道:“尉遲寶林參見殿下。”

“魏叔玉參見殿下。”

“尉遲寶琪參見殿下。”

對於這三人的到來,李承乾早就得到信了。

只是,他有些意外,尉遲寶林為什麼會來?

尉遲寶林比房遺愛這些傢伙,整整大了一圈,人家現在也已經門蔭入仕,正兒八經的從四品上的衛尉少卿。

毫不誇張地說,就洮源的陳定安混一輩子,也未必能混到這個品級。

當然,來了也就來了,當下也不太過在意,李承乾說道:“叔玉和寶琪年紀尚幼,就去國學進學,寶林則先隨我左右。”

對於他們的到來,李承乾能理解,也難以理解。

魏叔玉還好,魏徵是個什麼意思,李承乾明白。

可這尉遲兄弟,李承乾就不懂了。

“殿下,臨行之前,家父將家中財帛一併交由小子帶來,讓小子交由殿下。”魏叔玉說道。

聽他這麼說,李承乾愣了一下,這倒是他沒想到的。

而一旁,尉遲寶林也說道:“殿下,家父也有些許財帛讓屬下交由殿下。”

這……

怎麼說呢,一個是真想李承乾發展得好一些,另一個則全然是大大咧咧的行徑……

不得不說,好人有好報,用在他們身上,當真是再合適不過了。

“不用交由我。”李承乾說道,“你們空餘之後,自行去外城長明酒樓尋酒樓掌櫃王德全,他會給你們安排好。

大家都是來做生意的,哪能直接交由我,強取豪奪,可不是什麼好事。”

裝模作樣的幾句話便打發了幾人。

而此時,外城長明酒樓。

王德全在大廳裡款待著從長安而來的商隊。

沒辦法,人太多,包廂裡可坐不下這麼多人。

再說了,日月山除了房遺愛他們會去酒樓消費,其餘人暫且還沒有這個消費習慣。

哪怕有些人家其實已經算得上有錢人了,可他們還是習慣日月山的食堂。

“王某代表大明王廷歡迎諸位來我大明王廷做生意。”王德全很是豪邁地說道,“我相信,大明王廷必不會讓諸位失望,也定會讓諸位滿載而歸。”

眾人一臉皮笑肉不笑的應付著。

誰不知道來大明王廷就來做賠本買賣的,還滿載而歸?

得了吧。

來之前,眾人都做好了賠掉底褲的準備。

“生意暫且不提,這酒樓的菜式倒是讓我等大開眼界啊。”程正昊說道。

確實,這酒菜屬實讓他們開眼了。

只不過大家都琢磨著賠錢的事兒,這會兒就是給他們吃龍肉,那也不香啊。

所以,哪怕程正昊努力的烘托氣氛,可這氣氛還是有些尷尬。

“吃的喝的都是小事兒。”王德全說道,“既然大家都是來做生意的,當然還是談談生意。”

有人當即一愣,問道:“真有生意可做?”

“瞧你這話說得。”王德全笑道,“沒生意可做,難道讓你們白跑這一趟不成?”

說著,王德全拍了拍手,一群人端著蓋上了紅綢子的盤子便走了進來。

眾人頓時尋聲望去,都是一臉的好奇。

甭管是什麼,有生意做就是好事兒,總好過虧個底掉不是?

“王掌櫃?不知這盤子裡是何物?”有人問道。

王德全當即一揮手,紅綢子揭開,只見一刀一刀的紙張就這麼放在盤子上。

看到是紙張,眾人頓感失望,尤其是這紙張的成色還算不得好。

王德全卻是不急,說道:“拿過去讓諸位摸摸。”

等大家都上過手後,的確有些驚訝,但也僅僅如此罷了,有人當即說道:“王掌櫃,這紙張雖然還行吧,但和市面上的紙張相比,可並沒什麼優勢啊。”

他算是說出了眾人的心聲。

果然啊,這還是一筆賠本的買賣。

“是麼?”王德全說道,“可能我剛剛還沒有說清楚,我們這紙張,一刀十文。”

“多少?”聽王德全一說完,有人頓時站了起來!

多少錢?

雖然這紙張已經裁剪過了,但長安這般大小的紙張不會低於三文錢。

一刀十文?那可是二十五張!

“十文。”王德全說道,“這還是零售價,如果諸位想要的話,價錢自然比這個低。”

王德全說完,酒樓裡沸騰了!

這玩意要是弄到長安去,那還不得賣瘋了?

比現有的紙張便宜了將近十倍!

關鍵是,十文還只是零售價!

這生意,能做,有得賺!還是大賺!

不說別的,他們弄回長安,賣個一刀二十文都會引來眾人的哄搶。

一時間,眾人的眼睛裡冒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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