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縈繞在樓寧等人心頭的疑惑解開後,大家都鬆了一口氣。
而達延芒結波也表現出了身為太子該有的氣度,非但沒有動怒,甚至為了讓眾人安心,還帶著自己的親兵一道出發了。
對於大唐太子,他也有心見識一下。
如果說,之前草原上的流民真的是日月山弄出來的。
那他和那位大唐太子算是有過短暫的交鋒。
談不上誰輸誰贏,但卻讓達延芒傑波上了心。
至於說和樓寧等人的嫌隙,達延芒傑波沒放在心上。
想成大事,就沒辦法什麼都由著自己性子來。
什麼時候該怒,什麼時候該忍,達延芒傑波拿捏的很清楚。
再說了,這也算不得忍。
臨走前,樓寧又特意交代了一番,用馬車帶走了守衛森嚴的帳房裡的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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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連達延芒傑波都不知道馬車裡究竟是何人。
“樓將軍該不會是還帶了家眷吧?”
戰馬之上,達延芒傑波調侃了一句。
樓寧笑了笑,說道:“殿下說笑了,行軍在外,哪兒有拖家帶口的道理,那不過是末將用來對付日月山的一個後手罷了。”
“樓將軍倒是準備充分。”達延芒傑波笑道,“只是這日月山的深淺樓將軍也是知曉的……”
達延芒傑波這話沒有說得太過通透,但大家都是聰明人,點到即可。
樓寧也明白他這話的意思,當即說道:“這日月山也好,赤水源也罷,說到底都是我吐谷渾的天下,什麼時候容得外人在吐谷渾的土地上耀武揚威甚至佔山為王了?
來之前,我家殿下就說了,肉爛在碗裡沒事,爛在鍋裡也行,就是不允許爛在別人的嘴裡。”
聞言,達延芒傑波點了點頭倒也沒有多言。
的確是這麼個道理。
很快,眾人就和烏丸泥達等人匯合到了一起,經過樓寧簡單的交涉了一番後,眾人達成了共識。
除了之前那些部落零零散散送來的一千人回大營駐守以外,其餘人直奔日月山。
對於日月山,他們真沒當回事兒。
不可否認,日月山的那些傢伙的確悍勇。
但悍勇歸悍勇,他們就那麼多人!
這是他們的硬傷!
山谷外的地勢,還算開闊。
至少容下達延芒結波他們六千人馬一點兒問題都沒。
不過隔老遠,他們也就停了下來。
“還別說,這城牆修得還真的頗有幾分雄偉。”達延芒結波看著這城牆嘖嘖稱奇,雖然他們也會修一些城池,也會修建城牆,但和日月山這城牆比起來,總感覺差了點兒意思。
烏丸泥達卻是搖頭說道:“這怕是有兩丈多高,一時半會兒,我們還真拿不下。
難怪這些傢伙信心滿滿的跑了回來,原來是打算以堅城固守。”
他們此行都是騎兵為主,要想用騎兵攻城,這就有些說笑了。
尤其是日月山還有兩丈有餘的城牆,他們騎兵用頭去拱麼?
歷史上,用騎兵攻城的成功案例不多,最出名的莫過於拓跋燾,可拓跋燾也是野戰於外,混進潰軍衝殺進城的,並非是正面攻城拿下的,這樣來說的話,就現存的歷史之中,還真沒誰單純用騎兵破城了的。
“殿下,怎麼辦?”樓寧問了一句。
他很清楚自己的定位,這種事兒,還是交給達延芒結波來決定,他要做的只不過是聽命行事而已。
達延芒結波沒有急著開口。
對面是李承乾,大唐太子,這算是他和李承乾正式的第一次交鋒,不管怎麼說,他都想表現得更加優異一些。
而且,人家才多大,要是輸了,他這臉可就丟到姥姥家了。
只不過,李承乾都在吐谷渾自立為王了,他作為吐谷渾的太子要是什麼都不做的話,又有些說不過去。
這已經不單單是挑釁了,這是完全沒把他們放在眼裡。
只不過是片刻,達延芒結波說道:“砍樹吧,趕製投石機,雲梯!到了這一步,我們沒有退路了。明知有人在我吐谷渾境內佔山為王,我們無功而返,傳出去,我們還如何在吐谷渾立足。”
說實話,達延芒結波後悔了。
早知道李承乾修了一王八殼子,他絕對不會來!
這他媽就是給自己挖了一個坑!
哪有帶騎兵攻城的!
他還以為,日月山也如同草原上那些部落一般,如果是那樣,他們六千精騎齊出,說是一鼓可下也並非沒可能。
聽達延芒結波這麼一說,樓寧和烏丸泥達還有邱昊都是猛然一震,之前他們忽略了這個問題。
現在既然來了,想退都難。
一時間,幾人面面相覷。
日月山這叫啥?
這叫造反啊!
他們要是連這區區反軍都拿不下,他們今後的臉面往哪兒擱?
嘆了口氣,樓寧當即就安排人去準備攻城的器械。
而在城牆上,李承乾看著達延芒結波這邊,雖然看不真切,但他就是願意看兩眼。
他需要一場大戰,向所有人證明自己!
攻城。
呵呵?
你們一群騎兵,我倒要看看你們怎麼攻城?
如今日月山的糧食,就是所有人一日三餐都夠吃幾年!我怕你圍而不攻麼?
都說進攻就是最好的防守,但有些時候,防守也是最好的進攻。
“殿下,他們這一時半會兒的估計也不會攻城,要不殿下先去休息一會兒?”普西偌在一旁說道。
如今的日月山,誰都能倒,但唯獨李承乾不能倒!
不知不覺間,他已經成為了眾人心目中的希望,只要他還在,就能喚醒大家!
年齡?
年齡這個東西很模糊。
李承乾本來就不矮,加上西北小半年的打磨,倒是有了點男子漢的英氣,最重要的是,這年頭半大孩子頂門立柱的事大家都屢見不鮮。
少年英傑也是層出不窮,為什麼他們的殿下就不能是少年英傑?
說康熙八歲登基十四歲親政可能扯得比較遠,但慕容伏允十二歲繼位、契苾何力更是九歲便繼大統,他們的王又為何不可?
搖了搖頭,李承乾說道:“再看看吧,今日是他們圍城的第一日,還是得小心些。”
李承乾其實明白達延芒結波等人這會兒拿日月山沒轍,畢竟錯過了伊原峰他們撤離的那個機會,他們目前不具備攻城的能力,但他還是不敢掉以輕心。
說到底,這是他穿越以來,面臨的最大的挑戰。
這一次要是能平安度過,未來,他將有無限可能。
倘若這一次過不去,他也就沒什麼未來了。
普西偌也沒多勸,其實他又何嘗不擔心。
雖然說騎兵攻城比較可笑,但對方人多啊!
但以兵力來說,是他們的五倍以上,而且,他們還能有源源不斷的援軍,在這一點上,他們完全處於劣勢。
而對面,樓寧等人是真沒閒著。
他們在安排完眾人趕製攻城器械後,就被達延芒結波給叫了去。
臨時的帳房裡,達延芒結波說道:“諸位,此番我們也算是坐在了一條船上,接下來還希望大家能精誠合作。
不管昔日我們是什麼立場,但現如今終歸是有共同的敵人。
王兄有句話沒說錯,肉可以爛在碗裡,也可以爛在鍋裡,但不能爛在別人嘴裡。
你們覺得呢?”
聽到達延芒傑波的話,幾人都點了點頭。
該說不說,這話沒毛病。
不管他們平日裡怎麼算計對方,但有一點是不會改變的,那就是他們的身份。
“殿下只管放心,別的不敢說,但是在共御外敵這件事上,我們一定是和殿下是站在同一陣線的。”樓寧當即就表了態。
開什麼玩笑,他本就和李承乾沒有了緩和的餘地,這會兒肯定要把大家都拉下水啊。
見樓寧開口了,邱昊也說道:“對,在外敵面前,我們的態度都也是如此。”
日月山和他們頭人可是有殺妻殺子之仇,他當然希望拿下日月山。
這一下,烏丸泥達就坐蠟了,這不是逼著自己表態麼?
不過,他代表的可是寧王軍,怎麼可能像這兩個傢伙一樣輕易就表態。
就在烏丸泥達左右為難之際,達延芒結波站了起來,說道:“烏丸將軍無需多言,我知道王兄也不願我吐谷渾的基業被他人染指,既然王兄派了烏丸將軍前來,就已經表明了王兄的決心,說到底,這還是王兄的屬地,豈能容忍漢人在此自立為王?”
烏丸泥達點了點頭,這確實。
不等他開口,達延芒結波卻是說道:“我們接下來該商議的不是這個,而是破城之後,如何處置大唐的那位?是……”說著,達延芒結波用手在脖子上劃了一下,然後又說道,“還是怎樣?”
這的確是個難題,當然,達延芒結波也是在藉此看看慕容順的態度,畢竟這幾人都算得上是慕容順的心腹。
他們的想法大致上就和慕容順相重合。
樓寧當然贊成殺了了事,反正又不是他主導,大唐要報復也是報復達延芒結波,報復慕容順,甚至是報復慕容伏允。
他一個小嘍囉,哪兒排的上號讓大唐那邊惦記?
不過,這話他卻不會開口,想歸想,說歸說。
“來之前,殿下有過交代。”說到這個,烏丸泥達倒是說道,“對於大唐的那位,把他逼回大唐即可。”
從這一點來說,慕容順暫且不願意和大唐交惡。
否則,在他的地頭上自立為王,他能這麼輕易的就揭過去?
而聽到他這話,樓寧臉上雖然沒有什麼反應,但心裡卻是在琢磨。
慕容順的想法,真就是誰都琢磨不透。
一開始,想截殺李承乾的人可就是他慕容順。
只能說,慕容順做任何事,都是以目的為基礎,有好處,他是梗著脖子也敢上。
至於說烏丸泥達這話是不是慕容順故意透露給達延芒結波的,那就兩說了。
畢竟他不可能對達延芒結波掏心掏肺就是。
“那行,既然王兄這般說了,那我們就這般做。”達延芒結波倒是不在意,當下就拍板了。
暫且他也不清楚慕容順是個什麼想法,那就先這麼著。
否則,真讓他思量怎麼處置李承乾,說實話,他也為難。
這事定下來,達延芒結波看向樓寧,打趣道:“樓將軍,不知道當初你是怎麼發現日月山這些賊寇藏身之地的?
之前,日月山雖然在草原上鬧得很兇,但他們藏匿之地卻是一直沒人弄清楚過。”
這個問題,還真就困擾過達延芒結波,他也派人調查過的。
而聽他這麼一問,其餘人也是看向了樓寧。
大家都好奇啊。
“哎,有一說一,日月山對於他們的行蹤藏匿得著實緊,我也派了不少人,但一直沒有啥收穫。”樓寧說道,“之所以最後被我找到了,還是他們自己帶的路,否則還真難找著。”
說起這個,樓寧就得意了起來。
“他們自己帶路?”邱昊有些愣神,“你抓到俘虜了?”
“那群瘋子能有俘虜?”烏丸泥達不太信。
達延芒結波也不大信,他們都派人在草搜上搜捕過日月山的人,可想抓這些傢伙的活口,那比登天都難。
那些傢伙寧死都想從他們身上咬下一塊肉,怎麼抓活口?
樓寧也說道:“確實,目前日月山在草原上活躍的是万俟璞和普祿勃齊的人,這倆都是瘋子,其部下大都如此,所以想抓活口幾乎沒轍。”
“那你說是他們帶的路?”烏丸泥達不解地問道。
樓寧笑了,說道:“你們不是好奇我馬車裡是誰麼?就是普氏部落當初逃跑時留下的一個疑兵……”
簡單的介紹了一下普氏部落當初的那個疑兵,樓寧說道,“那老傢伙我雖然好吃好喝的伺候著,但要讓他吐露日月山在什麼地方,他就給我亂說一通。
估摸著,他還有族人在日月山。”
“哼,這種冥頑不靈的,就應該早點兒解決了,還好吃好喝的伺候著!”烏丸泥達冷哼了一聲。
聽他這麼說,樓寧卻是笑了:“要是把他解決了,我們怎麼找到這裡來?”
“不是,你這話到底什麼意思?”邱昊問道,“他不是沒開口麼?”
“他是沒開口啊。”樓寧說道,“我也不需要他開口啊,我只要好吃好喝的伺候著他就行了。”
幾人不解,哪怕是達延芒結波一時間也沒搞明白樓寧這葫蘆裡賣的什麼藥。
過了良久,達延芒結波才說道:“你是故意做給日月山的那些探子看的?讓他們誤以為這人已經出賣了他們,從而讓他們以為日月山已經暴露了?”
說到這裡,達延芒結波又看了樓寧一眼。
如果真是如此的話,那這個傢伙還真的有些東西。
樓寧點了點頭,一臉恭維地說道:“不愧是殿下,我想了許久的注意,殿下不過是片刻功夫就想明白了其中的關鍵,就是如此。
日月山肯定會有探子在外打探我們的情況,所以我就專門讓人好吃好喝的伺候著他,出門的隨身護衛比我都多,只要那些探子看到了,他們就一定會往深處想。
最終,得到的答案只有一個,這傢伙背叛了他們投效了我,否則我沒道理這樣對他才對。
而他的背叛也就意味著日月山已經不再是秘密,所以他們定然不會像以往那般小心謹慎,這就是我想要抓到的機會。
最終,我也抓住了機會。”
樓寧說完,眾人都不說話了,不得不說,這傢伙,在這方面,真的有些東西。
而李承乾怎麼也想不到,日月山的暴露不過是他們中了樓寧的計!
“難怪對他的戒備如此森嚴,還是樓將軍有遠見啊!不過這時候,不得讓他去勸降麼?”達延芒結波笑道。
樓寧也笑了:“正有此意!”
說罷,幾人商議了一番,幾人便來到了那戒備森嚴的馬車之前。
樓寧擺了擺手,護衛在馬車周圍的將士便將馬車的簾子給拉開了。
一個蒼老的老人正坐在馬車裡閉目養神,聽到動靜,他眼睛都沒睜開,便說道:“樓將軍還是放棄吧。”
“普老說笑了。”樓寧笑道,“但凡普老睜眼看看,就知道我需不需要放棄了。”
這馬車,四面都被樓寧堵死了,從裡面根本就看不清外面的情況,老人自然不知道他已經來到了山谷之外。
聞言,老人睜眼看了看,一開始,他還沒什麼反應,但跟著,臉色就變了,這裡太熟悉了!太熟悉了!
“這是哪裡?”跟著,老人急切地問道。
樓寧笑道:“日月山啊,普老忘了,正是你親自帶我們來的。”
老人臉色頓時大變!
他當初不是沒想過叛變,在經歷了絕望與死亡的威脅之下,他想過的!
可那是他的族人啊!還有他的家人,他怎敢如此?
但誰知道,堅持了這麼久,終究還是暴露了日月山!
“不……”老人大吼道,“不是這樣的,一定不是這樣的!我沒有,我沒有!我不是叛徒!不是,不是!”
這一瞬間,他崩潰了。
哪怕是當初快死了,他都沒有如此絕望過。
這一刻,他恨自己為何不早死!
“普老說笑了。”樓寧笑道,“這怎麼能叫背叛?”
樓寧義正言辭地說道,“這叫撥亂反正!背叛的人是他們!”說著,樓寧指了指山谷裡面,道,“瞧瞧吧,我們吐谷渾的勇士,如今正匍匐在漢人的腳下,到底誰才是叛徒?”
誰才是叛徒?
老人迷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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