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四章 把人當人看【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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飯後,燕九畹和沈湘立刻就告辭回去了,李昭這才不滿地把宋清月拉進懷裡,捏住她的下巴惡狠狠地道:“娘子膽子不小啊,敢拿為夫給你做人情了!”
宋清月委屈巴巴地瞧他,雙臂勾上他的脖子,道:“也就讓殿下給夾了菜嘛。”
“今天是夾菜,明天豈不要推我出去跟她們睡?”
宋清月斜眼瞧著他,盯著他看了一會,想問他想不想,可猶豫了一順,沒問出口,而是直接了當地回答道:“不會!”她抱緊他的脖子,把面頰貼在他脖頸裡蹭,“我不會那麼做的,打死都不會那麼做!”
她這麼說著,心裡有點想把面前這男人就在這兒給掐死!一雙細細的胳膊將李昭的脖子抱得死緊,勒得他有點喘不上氣,可小女人這一副醋勁兒反叫李昭心裡舒服極了。
他笑著問:“這兩個這麼能幹,叫你這般看重?”
宋清月哎了一聲:“我是不願意你去寵別人的,可也總要給人點生活的希望不是?不然待在你的後院蹉跎一輩子,多慘吶。”
“本世子好吃好喝供著,有什麼慘的?”李昭不喜歡她這個說法。
宋清月把頭靠在他肩膀上,慢慢道:“你們這種從小高高在上的,從來就不懂怎麼設身處地為別人想想。有句話叫沒有對比,沒有傷害。人有了希望,有了盼頭,活得才有精神頭,不然就是行屍走肉。你瞧瞧宮裡,瞧瞧你爹後院,全是活死人。”
李昭覺得宋清月好笑:“既然這樣,那我一天換一個睡,大家就都活了。”
話音未落被宋清月狠狠踢了一腳小腿肚子,腰上肉還被擰了一下,小女人是下了死手掐的,李昭疼得抽氣。
“嘶!小潑婦!”他惡狠狠在她脖子親了一口,烙出個紅印子來,調侃道:“你瞧你又不願意,你這就是偽善!”
宋清月說不過他,氣得又掐他一把,強詞奪理道:“反正這兩個人是我想要用的,以後她們在場的時候,殿下就別在他們面前對我太親暱。”
李昭哈哈笑了兩聲,又露出他那張狂的樣子,道:“這就對了,你就是不想她們分寵,又不想她們給你惹事,要她們給你幹活,末了你還要她們念著你的好!”
這麼一聽,宋清月覺得自己幹得簡直不是人事。
可這難道是她的錯?罪魁禍首難道不是李昭?!
李昭抱著她瞧,越瞧越喜歡,就覺得自家親親孃子跟自己簡直絕配。
宋清月瞧李昭笑得這張狂得瑟的樣子,隱約又有了些小時候那個熊孩子的影子,小鼻子哼了一聲,又踢了一腳他的小腿肚子,“反正你記好了,以後在她們面前你收斂些。要是她們起了嫉恨的心,我就來找你算賬!”
“呵,她們還敢嫉恨你了?她們是誰?你是誰?”李昭不屑。
宋清月嘖了一聲,用指甲戳戳他冒出鬍渣的下巴,道:“你瞧你又不把人當人看。嫉妒之心乃是人之常情,不管是下屬還是奴婢,殿下您都得把他們當個有七情六慾的人來看。”她頓了頓,放低聲音道,“你跟父王是要做大事的,更得這樣。千里之堤潰於蟻穴,往往身邊的小人物心思浮動了,就會變成這樣的蟻穴。成敗在於細節!”
李昭看著她,勾起唇角來,“你還挺會說大道理的。”
宋清月小聲嘟噥一句:“我不是想對你說教什麼的,我是心裡不塌實,我害怕!”
李昭哈哈笑出來,颳了一下她小巧的鼻尖:“原來你也有怕的時候。”繼而抱緊她,道:“別怕,一切都安排好了,退路也安排好了,會沒事的。”
宋清月低低嗯了一聲,兩人無言相擁良久,李昭拉她起來去院子裡散散步。
“天氣一暖和,花都開了,正是好看的時候。”宋清月道。
李昭牽著她的手慢慢順著東路的湖邊的長廊走,一路走過去,看到許多不同種類的花,他默默想著,自己從前竟然從未注意過王府裡竟然種著這麼多的花。
兩人木槿花叢前停下,透亮的月光照著粉色的花,明明暗暗裡別有一番雅趣,宋清月忽然道:“後天我回一趟孃家,還要跑一趟公主府看看二姐,她二月的時候懷上的,現在快四個月了。”
“好,你去吧。讓吉福給你安排車馬。帶上侍衛,最近京裡怕是不太平。”李昭道。
“不太平?怎麼了?”
李昭搖搖頭,道:“你沒聽說?前些日子四叔被人當街射了三箭,摔下馬去,差點被隨從的馬給踏傷。”
宋清月的心狠狠一跳,瞬間緊張起來,問道:“可查出來是什麼人做的?跟咱們沒關係吧?”
李昭奇怪地看一眼宋清月,好似在她心裡,自己是個壞事做絕的大壞蛋!他搖頭:“能跟咱們有什麼關係,無冤無仇的。”
“靖王殿下還好麼?”
“他沒事,聽說傷一個護衛,總算沒出什麼大事,那刺客找到的時候也已經服毒自盡了,你二姐夫最近忙著查這案子。還有就是皇爺爺最近頻繁招那四個百濟送來的貢女侍寢,說是喜歡得不得了。”
“同時?”宋清月震驚。
李昭低頭看她快裂開的表情,覺得好玩,又伸手捏她面頰,她近來長肉了,面頰飽滿圓潤起來,每次看見就特別想捏一把。
宋清月拍開他的手,一臉三觀盡碎的表情,問道:“真的假的?你爺爺都多大年紀了,這麼玩得吃壯陽藥吧?他不要命了?”
李昭這才笑道:“自然不能是同時。就算皇爺爺想這麼做,宮內監的太監女官們也不會由著他這麼折騰的。”他搖頭,點點宋清月的腦袋,“你這小腦袋瓜裡都裝了些什麼不三不四不乾不淨的東西!少看些烏七八糟的書!”
宋清月仰起臉瞪他:“說得好像你腦袋裡多幹淨一樣!”
李昭咧開嘴笑,彎腰湊到她耳邊道:“那也是見到月兒才會想那些不乾不淨的。”
宋清月被他撩撥得一陣臉紅心跳,抬起胳膊對著他用力連著捶了好幾下,被李昭捉住雙手,摟進懷裡緊緊抱住,感嘆:“真是越來越潑了。”
他低頭瞧她,被她氣鼓鼓的表情可愛到了,又伸手想去捏她的臉,被宋清月敏捷無比地歪頭躲開,她看向李昭,得瑟地朝他揚揚眉。
兩人相互對視著,不約而同笑起來。
笑夠了,李昭忽然沉下臉,嚴肅又擔憂地道:“不過皇爺爺最近是越來越任性了。”
“老小孩老小孩,人老了就跟小孩子一樣。”宋清月道,“多順著他就好了。”
李昭低低嗯了一聲,心裡卻想著,一般人任性可以,可一個皇帝任性起來可真是要命的,就說皇爺爺最近,瞧著戶部國庫不像從前那麼空了,就打起了擴建自己陵寢的心思,據說還聽信一個牛鼻子老道的讒言,派太監帶著上百童男童女出海求什麼仙丹,盡是勞民傷財的事,真是越來越不像話了!
兩人手牽著手,又走了一段路,宋清月突然道:“對了,李晵孟晚楓那兒,這半年有什麼動靜不?”
說起這個,李昭的心情似乎一下子好了起來,頗有些幸災樂禍地說道:“那口子就繼續跟靖王妃鬥唄。不知道靖王妃是不是受了崔惠妃孃家人的啟發,把李晵生母的家人給找到了。那家人姓羅,就是你上次說的那個譚姑娘的父家。現在天天去靖王府耍無賴、打秋風,給李晵兩口子找晦氣,哈哈哈哈哈!”
宋清月無語地看著李昭,問道:“你幹嘛這麼討厭李晵?他得罪過你?”
李昭想了想,發現還真沒有!
奇怪了,李晵明明沒得罪過自己,為啥自己就是看那小子不順眼呢?
“不知道,就是不喜歡他。”李昭哼道,牽著宋清月的手不覺緊了緊,“你又為什麼老這麼關心他們?”
宋清月停下腳步,仰起臉來,問了李昭一個問題:“我問你啊,你覺得,若是李晵當皇帝,你也當皇帝,你覺得你倆誰能做得更好?”
李昭柔和的面色立刻冷了,他低頭盯著宋清月的眸子,問道:“什麼意思?”
“別問這麼多,你先回答我。”
“自然是你夫君!李晵那麼迂腐的傢伙,怎麼跟朝裡那群狐狸打太極他懂麼?朝堂不是帶兵打仗,他若是當皇帝,想做的事大約多數辦不成,還把自己活活累死!”
宋清月撲哧笑起來,裡還真是這樣,李晵當了皇帝之後,很多想要推行的政策推行不下去,或是半途而廢,或是被下頭的官員變著法子地耍弄,最後活活把自己累死。
不過,也不能因此就那麼否了他的優點,裡有句話宋清月記得還挺清楚的,國庫的錢,從李晵上臺時候的不足兩千萬兩,到他兒子繼位的時候,達到了八千萬兩之多。
他的勤勉,並非全是無用功。
“到底為什麼這麼問?”李昭皺眉問道。
“因為那兩口子日後住進東宮,再進太極殿裡的可能性很大啊。”宋清月揚起臉來,好笑地看著一臉緊張的李昭。
李昭的面色更難看了,十分嚴肅地問道:“真的?”
“不然你以為呢?我是那種愛管閒事的人?怎麼樣,怕不怕?”宋清月笑著問他。
李昭搖頭:“只是有些意外。”
兩人沉默著走了一陣,宋清月突然道:“大概就在明年、後年了,具體發生了哪些事我記不得了。”
“那就別想。”李昭說話的聲音很沉。
宋清月哪裡會聽他的,捂著腦袋用力想了半天,忽然道:“啊!我又想起來兩件事,一個是孟晚楓得到一本什麼賬冊,好像是父王勾結江南水匪之類的。”
“沒有的事!”李昭立刻反駁。
宋清月道:“好吧,有沒有你們自己清楚,反正記得把賬冊毀了,別留把柄。另外就是寶鈔司被一群太監給燒了,還瞞著皇帝,瞞得死死的。馮坤大人的長子好像因為調查這事被人給暗殺了。”
“寶鈔司?燒寶鈔司?”李昭滿臉疑惑,“燒那裡做什麼?”
“當然是為了寶鈔啊!他們偷偷印錢的事情被錦衣衛發現了,打鬥間不小心把寶鈔司給點著了!”宋清月著急地說道,頓了頓,又補充了一句:“大約是冬天的事,不知是今年冬天還是明年冬天。”
李昭還是有些迷糊,道:“可寶鈔司是製造御用草紙的地方啊。”
“什麼草紙?擦……擦屁股用的紙?”這下輪到宋清月迷糊了,“那大周寶鈔是哪裡印出來的?”
“戶部啊!管這事的是你爹啊。”李昭道,“寶鈔司只負責製造御用草紙。”
宋清月一臉恍然地道:“那就對上號了,戶部尚書孫大人……不是,是我爹!因為這個事被罷官抄家了……”她臉色驟變,小聲自言自語起來,“書裡是孫大人,現在變成我爹了?”
宋清月嚇得臉色煞白,這麼要緊的大事,她竟然才想起來!她緊緊抓住李昭的衣袖求道:“殿下,這事你得管!不然我爹就完蛋了!我們家就完蛋了!”
李昭捧住她的臉,十分認真地說道:“既然我知道了,必然不會叫你爹被那群閹人害了,別擔心!”
“嗯。”宋清月點頭,緊緊抱住李昭的腰,心裡依舊七上八下的,努力回想還有什麼要緊事。
她突然意識到,原本一些無關緊要的事,現在都有可能變得跟宋家、跟肅王府有關了!這個世界已經遠遠偏離了原本的軌道,朝著完全未知的方向駛去。
“好了,別再想了,會沒事的。”李昭安撫地親拍她的腦袋,低頭輕吻她的發頂,“你不是說過本世子是天選之子麼?”
宋清月嫌棄道:“這種瞎編的鬼話你都信?”
李昭的唇貼著她的頭頂,聲音低沉而溫柔:“信,你說什麼我都信。”
驟然聽聞這肉麻兮兮的情話,宋清月乾笑一聲,翻了個白眼,李昭將她緊緊擁住,下巴放在她腦袋上嘆道:“可你卻怎麼都不信我。月兒,是不是無論我如何表明心跡你都不信?”
宋清月眨眨無辜真誠的大眼睛,撒謊道:“沒有,我信殿下的。”
李昭低頭看了她一眼,嗤笑一聲,嘆口氣再次將她抱緊。
她信什麼?她信個屁!這小潑婦,現在不僅潑,還學會騙人了!
月光下,花叢邊,一雙璧人在湖畔緊緊相擁,遠遠看去,這畫面實在太過美好。
五芳齋的小丫頭們又是害羞又是高興的。
聽雨軒裡,雲鷹聽說世子拉著世子妃滿院子散步就知道今晚殿下是不來了。
“不是說新人進府會連著侍寢三日的麼?”雲鷹委屈地問道。
潘嬤嬤和魯嬤嬤趕緊安慰:“側妃您這是從哪兒聽說的,沒有這樣的事!您想想錦繡閣裡那幾位,到現在一個人都沒侍寢過呢。”
“真的?”雲鷹震驚。
“自然是真的!”兩個嬤嬤十分肯定地點頭。
雲鷹眨眨眼,問道:“你們殿下,是不是不太行?”
“誒喲,我的小祖宗,你可千萬別說這種話!殿下才二十二歲,正是血氣方剛的年紀,怎麼可能不行?”
“可是世子妃的肚子到現在還沒動靜呢!你們不是說她進府都一年多了麼?”
兩位嬤嬤對視一眼,忽然覺得這話有點道理?
要是世子殿下真不太行的話,這東路豈不是日後地位不穩?
誒喲喲,不能想!
就算這是事實,也萬萬不能說出口!
潘嬤嬤板起臉來,十分嚴肅地道:“側妃,這種話您以後萬不可再說了!萬一惹怒了世子,惹怒了王爺,怕是您小命不保!”
雲鷹被嚇到,慌忙捂住嘴。
可她心裡依舊是這麼想的。
世子殿下跟她睡了一夜卻沒碰她,只能是因為世子他不行,不可能是因為世子對自己毫無興趣,想當初在草原上想求取她的漢子可多著呢!
不過她既沒真正嘗過魚水之歡,又沒真的跟人談過戀愛,心裡雖然覺得自己倒黴,卻也不覺得有什麼。她阿爸那麼多女人,失寵的是大多數,她阿孃也從沒得寵過。
她覺得只要那位世子願意給她釵環首飾,綾羅綢緞,她就高興。
她嫁來大周不就為了這些嘛!
臭男人有什麼好喜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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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芳齋裡,李昭洗完澡出來,掀開裡衣把肚子上宋清月剛才掐出來的青紫給她瞧。
“你說說你,多大仇多大怨?”
宋清月哼了一聲,送上一對白眼。
李昭嘖一聲,爬上床,把宋清月拉進懷裡抱住,哄道:“我昨晚沒碰雲鷹,真的沒碰她。小心肝,小寶貝,彆氣了,好不好!”
宋清月想了想,又在他肚子上狠狠咬了一口才算消氣。
李昭看看肚子上某小潑婦留下的一圈紫紅色牙印子,無奈笑了笑,罵一句:“屬狗的。”亦躺下,將小潑婦摟進懷裡才安心閉眼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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