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酒提示您:看後求收藏(58 第 58 章,春色欺瞞,在酒,試讀吧),接著再看更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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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說回沒能從馮家帶走青娥的秦孝麟,他怒不可遏,恨不能追到順天府去,卻又不知道青娥是不是跟著馮俊成離開了江寧。
那晚青娥去了哪裡與他而言尚未可知,猜測她跟著馮俊成走了,可又拿不出證據,因此也不好一怒之下瘋傳些什麼惹惱了馮家。
馮老爺只說自個兒勸了馮俊成,他說他心裡有數,自會掂量清楚孰輕孰重,應當不會到順天府去告秦家的御狀。
彼時秦培儀一聽,想發火又發覺自己棋差一著,讓馮家人鑽了空子,“這叫什麼話?那是勸住了還是沒勸住?他到順天府去會不會找我秦家麻煩?”
“勸住了。”馮老爺笑了笑,“秦兄弟你且看,到時都察院會不會給你下達信函。”
秦培儀簡直咬牙切齒,“馮兄,難道你忘了我們兩個是一條繩上的螞蚱?”
馮老爺頷首,“可那不孝子不聽我的話,有什麼用?”他起身下逐客令,“馮俊成已經不是我的兒子,我不認他這個兒子。”
怕說到這兒秦培儀還聽不懂,馮老爺乜目冷聲,“我和你才是一條繩上的螞蚱,他和我,不在一條繩上。即便我和你出了事,火也燒不到順天府他的身上。”
秦培儀怒氣沖天,“你這是在逼我對令郎不利!”
馮老爺反而一笑,“這就要秦兄弟自己想清楚了,該說的我都和他說過,勸沒勸住只有他自己知道,但你要陰他,他一定立馬拉你秦家下水。”
那日秦培儀摔門走後,馮老爺枯坐桌前,久久沒有做聲。
順天府多長家槐,樹身高大,花朵嫩黃,這樹分明在南方也長,就是沒有這兒的看上去高大,大抵是這兒地廣人稀,不似金陵秦淮一帶繁華,因此地更闊,樹也更高,就連天都變得又淡又遠。
青娥清早睜開眼,將手枕在臉側,透過湘色的帳子打量這間屋,迷濛蒙只見螺鈿的櫃子碼在妝奩前,透亮的西洋鏡斜對著床,只照得見她一雙腳,探在被衾外邊,動一動,鏡子的紗帳也動起來。
這屋子沒有在江寧時的寬敞,擺設也簡單,只是連日頭也偏愛她的窗,透進來的暖黃一片,投在她床下一隅。
茹茹從青娥身後探出頭,小腦袋亂糟糟睡成雞窩,趕了那麼久的路,難得睡上踏實一覺,兩隻眼睛都腫得像是水缸裡的望天小魚。
“青娥…”茹茹將臉蛋埋進青娥腰間,昨夜分明是頭挨著頭睡的,這會兒翻來滾去橫在鋪裡,抱著青娥,抬起一條腿纏在她身上,蹭得她衫子直往上跑。
小腳在青娥肚子上蹭啊蹭,暖暖滑滑的,又湊上去聞青娥的髮香,茹茹心滿意足,小手探進口裡嘬著,眼皮一點點闔上,這就又睡著了。
馮俊成從屋外邊進來,隔著帳子瞧見這一幕,青娥掣過一點被子給茹茹蓋上,低頭在她茸茸發頂香上一口。
青娥轉臉瞧見他,探手掀開床簾,扯扯嘴角小聲與他道:“你一進來我還在想,在這兒該叫您大爺,還是稱一聲官人。”
“都
好。”馮俊成在她身側坐下,一身緋紅公服,只還未佩戴烏紗,髮際束了一條抹額,更襯臉孔白淨。他團了她手到掌心,瞧見茹茹有些忍俊不禁,“怎麼和小熊崽子似的,睡個覺都要扒在你身上。”
青娥在枕上動動腦袋,從他掌中把手抽回來,“才剛到,今天就要覆命去了?”
“先到吏部衙門。”他曉得她在擔心什麼,“秦家案子尚未查清,不會輕易上疏彈劾。這案子有關茶法,牽扯甚廣,眼下我要先拿出證據上奏萬歲爺,等都察院從杭州知府以及往年南下的巡茶御史著手調查。”
青娥害怕秦家報復,卻沒有說話,她既無法鼓勵他放手去查,也不能勸他不查。
眼睛一閉,“你去吧,你想做什麼就去做吧。什麼時候要人作證,我就幫你指證。”
他哪需要她出來作證,該在錢塘收錄的證據和證詞早就跟著屬官抵達了順天府,拿官銜壓她逼她下山,無非是個哄她同行的辦法。難道只許她騙他,就不許他唬一唬她了嚒?
馮俊成俯身親吻她睡醒紅豔豔的兩片唇,指節刮刮茹茹的小臉蛋,“你放心,我最不願意看到的,就是你和茹茹再受委屈。”
青娥悵然睜眼,張開一條沒被茹茹壓住的胳膊,要抱抱他。馮俊成微微笑,手託烏紗躬下身,下巴點在她圓潤的肩。
青娥輕輕問他:“我有什麼好的?嗯?”
馮俊成也輕輕答:“你好在,如果我是個女子,就想做個你這樣的女子。”
“如果我是個男人,我就恨死你了。”青娥假做蠻橫,卻伸手攬著他腰,“因為你太好了,你自己都未必知道你有多好,你是這世上最好的男人。”
湘色的帷帳隨門外微風鼓動,帳里人影交疊,呢喃細語,茹茹在睡夢中被驚擾,小腳微微動彈,花將軍趁紅燕不備,夾著尾巴悄悄溜進廂房,蜷身在床下的一隅陽光裡酣睡。
順天府吏部手裡握著成千上百個官員的升遷貶謫,和應天府頤養天年的氛圍不同,順天府的衙門時刻都有根緊繃的弦,好在這時節沒有科舉和升遷考核,因此並不太過忙碌。
馮俊成將厚厚一沓南下巡撫的見聞整理成冊,清晨送到司禮監,靜待皇帝審閱。下晌吏部左侍郎曾亭光得知馮俊成人已抵京,差人往他家中送出邀約,請他得空在家吃頓便飯。
那送信的人去到馮宅門房,隱約聽見門裡有小孩嬉鬧的動靜,連忙退出去,仰頭看看牌匾,是小馮大人家啊,這才一年不到,不可能認錯路。
門房見他滿臉錯愕,當即笑道:“沒走錯沒走錯,門裡笑鬧的孩子是爺在江寧老家的女兒,這趟也給接了過來。”
這話如同一個大霹靂,也一併劈在曾亭光的腦門上,前頭曾提過這個曾亭光,他是一力舉薦馮俊成進吏部的人,極其看重馮俊成,有知遇之恩,最最看重的就是馮俊成的為人。
曾亭光其人雖談不上古板守舊,但也是出身士族,心高氣傲,看不上那
些工於心計鑽營人際之輩。
馮俊成可說過他沒有孩子
,在江寧更沒有妻室,這曾亭光本想等他南下巡撫回來,為他引薦一樁婚事,哪成想,回去一趟孩子都呱呱墜地,能在院裡跑跳嬉鬧了。
曾亭光捻捻鬍鬚,鼻孔出氣,“這個馮時謙,這麼重要的事也瞞著我,要是我不派人到他府上送口信,只怕還要被他矇在鼓裡。”
他妻子是榮和郡主,恰此時端著一碟羹果擺到他手邊,拍了他一記,“你是他爹老子?什麼都和你講。”說罷舉頭逗逗廊下鳥,往鳥籠裡扔一小片頻婆果。
二人膝下無子,只有一個出了嫁的女兒,因此府宅空虛,只剩一對中年夫妻,偶有學生來府上拜訪。
這晚馮俊成請人送信到曾亭光宅邸,請曾老明日到他府上,一下子反客為主。
曾亭光哼了聲,“我倒要看看他擺的是個什麼宴。”
擺的只是一頓家常便飯,青娥知道馮俊成要請個大人物來家裡,特意讓趙琪去廚房炒菜,拿他們北方的食材炒幾個南方菜,給這些北京城裡的官老爺露一手。
她也跟著在廚房裡轉悠,指點趙琪,偶爾偷吃一口。要是有丫鬟來移菜,就和丫鬟打聽前頭在說什麼,又吃得好不好。丫鬟說自己站得遠,聽不真切,依稀聽見是在說錢塘的什麼茶莊。
青娥果真一怔,咬了口剛從盤子裡順下來的鴨腿,也想到前頭聽一耳朵。
前邊馮俊成將錢塘茶稅案的前因後果與曾亭光道明,曾亭光聽後,果真也覺察出這案子背後定然有更大的隱情。
“一個種茶的商人,在錢塘竟有這麼大的影響。再說那杭州知府,整個案子看似與他毫無牽連,可秦氏家族能有如此勢力,與他這個躲在背後暗中操作的知府定然跑不脫干係。”曾亭光飲一口酒,“這種案子我見多了,貪官中飽私囊,蔭庇家族生意,要查不難,就看陛下想不想查。你可上疏陛下了?”
馮俊成頷首,“只等陛下首肯,讓都察院調查此案。”他頓了頓,“還有一事,雖說是我的家事,但也與此案有些牽連。”
曾亭光見他拿起酒斝給自己倒酒,心道他這是要與自己坦白,擱下筷子好整以暇等他闡明,多半是為那憑空長出來的孩子。
馮俊成卻道:“不知為何,我爹似乎對秦家有些袒護。”
曾亭光雖沒聽到想聽的,卻也皺起眉,“從何說起?”
馮俊成目光下移,心事重重道:“他不許我調查這個案子,不像是出於簡單的擔心。”
曾亭光一下也將其他的事拋諸腦後,重新端詳起眼前的男人,“你既然有這個猜想,為何還在進諫的公文裡提到此案?”他動動碗筷,假做不經意,“你南下巡撫浙江,就是陛下放到浙江的眼睛和雙手,這案子你不提,陛下就不會知道。”
馮俊成笑了笑,“秦家所犯罪孽罄竹難書,不是我一時不提,就能替他們平息的。”
曾亭光道:“你一說我想起來,先頭就有一樁欺壓民婦的案子鬧得沸沸揚揚,若你眼下不查,將來再有類似案件傳到順天府來,萬歲爺沒準還要治你一個監察
不力的罪名。”
“正是如此,
何況……”馮俊成頓了頓,
沒有說出來,要是他此案有功,馮老爺若真與秦家有所牽連,也有餘地請求寬赦。
事關他馮家父子,現在還未查明真相,曾亭光也不好說什麼,扯開去道:“那民婦的案子你斷得如何?最後是怎麼判的?她現今怎麼樣了,可得到妥善安置?”
馮俊成一下犯了難,尷尬道:“這案子斷得不好,我一個巡撫到了錢塘反倒勢單力薄,叫她蒙了冤,也只有等徹底懲辦秦家,再還她一個清白。”
“她倒不再告了?”
馮俊成臉上少說有些沉重,“不再告了。”
曾亭光不知內情,只是道:“我以為照她先頭的架勢,在錢塘蒙受冤屈找應天府,這下在應天府蒙冤,就該告到順天府來了。”
“…她此刻的確身在順天府。”
茹茹下晌玩瘋了,睡了一個時辰,醒來不見爹孃,坐在床上哭得傷心,施媽媽本來想將她帶去青娥那兒,可是剛一路過花廳,茹茹聽見馮俊成的聲音,就不管不顧跑了過來。
她來得也正是時候,馮俊成正愁不知如何開口,遣退了施媽媽,抱了茹茹在腿上,茹茹眼圈還紅著,見一桌子好菜,淚水早都幹了。
她將身子歪過去,伸手夠,“大老爺,茹茹要吃鴨腿。”
馮俊成故作鎮定先給茹茹挾了個鴨腿在手上,又想給曾亭光找另一隻腿,翻了翻,沒找到,只好道:“這是茹茹,是我和李氏的女兒。”
曾亭光腦袋閃過一線靈光,心道原是這麼個女兒,不是親的,是和那民婦相好,認的繼女。
因此只差捶胸頓足,“你好生糊塗,竟和那民婦暗生情愫,還將人領回順天府來!我起先還想著等你南巡迴來,為你保一樁親事,好讓你成家立業沒有後顧之憂,我在這把你誇得天花亂墜,說你體恤百姓愛民如傷,你倒好,怎就什麼事都敢親力親為!”
馮俊成有些尷尬,“曾侍郎,茹茹是我親生女兒。”
茹茹眨巴眨巴啃鴨腿。
曾亭光不耐,以為他這是礙著小姑娘在場,卻也軟下聲調,“這麼點大的小孩子,聽不懂這些。”
“這真是我的女兒。”
曾亭光喝了點酒,認認真真與馮俊成拿手比劃,“你南下不足一年,是生不出一個四歲女兒的。”
說到這兒,突然有點轉過彎來了,四歲,那就是他探花及第來順天府之前有的。
二人面面相覷,曾亭光四十好幾的人,一口酒沒接住,嗆得面色漲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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