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酒提示您:看後求收藏(31 第 31 章,春色欺瞞,在酒,試讀吧),接著再看更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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混亂過後,青娥跟著捕快離開了秦府,茹茹無時無刻不抱著她,小臉埋在她的脖頸間,眼淚水順著往下淌,叫青娥自責得顧不上扭傷的腿。
趙琪當年說得對,這孩子她不該生,馮家的孩子生下來跟著她,只能受苦,除開將茹茹送去給她生父。馮俊成那麼好的人品,即便對她有恨,也會認栽地將孩子撫養成人。
可她該如何證明?即便真的能夠證明,她也不願和茹茹分開。
“青娥…我們回家吧……我不吃糖了。”
“馬上就回去了,花將軍還在家裡等你。”
她們跟著捕快來到縣衙,馮俊成就行在前邊,豎起耳朵聽到此,不由轉身問:“你還敢回去?”
青娥抱著茹茹,見他走在前面,那麼老遠,不知道他是怎麼聽到的,“不回去,我又能去哪兒。”
馮俊成擰眉道:“你真以為秦家怕我這個巡撫?他將你打成這樣,又讓下人——”話說一半,見茹茹淚光閃閃的大眼睛無知地將他望著,後半句話不論如何都說不出口。
他只好道:“他今日顏面掃地,如何咽得下這口氣。”
這話說得也不錯,只是於青娥太殘酷了些,青娥先是點了點頭,而後一眨眼,滾下顆眼淚。
茹茹連忙用小手給她擦,生氣地瞪著馮俊成,“大老爺,你把青娥說哭了!”
馮俊成本就有些自責,他知道,昨夜是她小心翼翼在向自己求救,即便他不認可她做法,也該想到秦孝麟不會就這麼將她放過,要是昨晚他能細問,問清楚她為何如此,也不至於讓她落進秦孝麟的手裡。
偏他昨夜心慌意亂,根本不能久留,在她站在山坡看不見的地方,行色匆匆幾乎“逃”下山去。
眼下他只好沉聲問:“李氏,你哭什麼?”
因為昨晚的事,青娥有些不能面對他,眼眸低垂道:“我無處可去,還倒欠秦孝麟那畜生四十兩。”
她全部身家拿去還了那不存在的債,租地的事好不容易平了反,卻又住不得,到頭來還是一場空。
馮俊成不免鎖緊了眉頭,抬眼恰好對上茹茹氣鼓鼓的小臉,她兩條胳膊將青娥的脖子圈著,以一個別扭的姿勢回身瞪他,這麼側著,那平安扣又從斜襟裡露出一點來。
他收回眼光,“李氏,我叫王斑去茶莊收拾你的東西,這案子被辦成這樣,是我失職,你先在馮府夾巷的小院裡住著,那兒都是些馮府老宅的僕役,秦孝麟即便知道你在那兒,也不敢動你。”
青娥怔了怔,“這樣不好,你會因為我惹人閒話。”
“那便讓他們說。”
青娥眼神流露些許困惑,她不明白,昨晚上還是那麼冰冷的人,為何忽然對她溫柔起來,那是真的,還是她的錯覺?
她搖搖頭,不想他因自己惹人非議,正欲回絕,茹茹插嘴道:“能叫王斑把花將軍帶來嗎?”
馮俊成笑看向她問:“你知道誰是王斑?”
茹茹用力
點頭,身子都在青娥懷裡晃。
住到人家府上,還要帶條狗,這怎麼可以,青娥趕忙制止,茹茹卻鬧起來,她一動,擰著了青娥的腰,青娥隱隱蹙眉,將孩子放到地上。
茹茹消停下來,仰頭問馮俊成:“你曉得花將軍是誰?”
馮俊成想起什麼似的,揚眉瞧了青娥一眼,語氣輕鬆,叫孩子暫時忘卻了適才的驚嚇,“曉得,我還和它一起淋過水。”
青娥聽從馮俊成的意思,不論如何先在縣衙留一份今日的口供,而後帶著茹茹去往錢塘馮府,她到這會兒還不知道為何錢塘也有個馮府,也不敢問,更不敢抬頭看坐在馬車對面的馮俊成。
青娥動作小心揉揉後腰,不大自在地在馮俊成對面坐著,她還想著昨夜的事,在他面前抬不起頭。茹茹第一回坐轎子,有些新奇,鑽在青娥懷裡,露出一隻眼睛悄悄打量對面閉目養神的馮俊成。
他睜開眼睛,逮住了她鬼鬼祟祟的視線。茹茹旋即將臉整個埋進青娥懷裡。
青娥叫茹茹逗笑,舉目看了對過一眼,不料對上他毫不避讓的目光。
光線透過轎簾,將他的臉藏在忽明忽滅的變換之中,就像他如今的脾氣,叫青娥捉摸不透。
馬車一晃一晃將簾兒鼓動,馮俊成沒有躲開她的對視,他覺得自己不該躲,該躲的人是她,她一定隱瞞了什麼。
譬如為何她的女兒姓李而不姓趙,還有那塊玉,他想起來了,那原是他的東西,只後來不知放到哪去了,亦或是賞給了誰,不知去向,而今卻戴在李茹身上。
遲遲麗日,總算有微風拂面。轎子來在馮府角門外,王斑聽見動靜迎出來,正好瞧見馮俊成從轎裡下來,站在青娥和她女兒邊上。
王斑一瞬恍惚,竟覺得茹茹抬頭時和馮俊成有六成相像。其餘四成,在青娥臉上。
他連忙掩飾錯愕,撣撣膝頭浮灰迎上去,馮俊成順勢吩咐,“帶李氏到西邊夾巷找間空屋暫住,請個大夫。我稍後去和大伯母只會一聲。”
王斑領命正要帶著青娥往西邊去,馮俊成又道:“帶幾個人去茶莊將些要緊的東西搬來。”
“噯。”
馮俊成頓了頓,“還有她家的小狗。”
茹茹怯生生接茬,“它叫花將軍,是小妹妹狗。”
王斑一怔,看向沒缸高的小丫頭,思及她那與爺六成像的小臉,正色著躬身答應,“好,我弄上軟墊子,給花將軍放在小框裡接來。”他笑著抬臉,“青娥姑娘,請先隨我來吧。”
“多謝大人救命之恩。”青娥欠身,鄭重謝過馮俊成,領著茹茹隨王斑離開。
聽馮俊成叫這府裡的人伯母,她這才曉得江寧和錢塘馮家的關係,也難怪那夾巷裡僕役們的屋子比青娥原先住的地方更好,這便是大戶人家的排場。
王斑幫著在屋裡張羅了一會兒,說要喊大夫去,青娥轉轉摔疼的腰,又看看崴了的腿,覺得無甚大礙,搖頭道不必了,她的傷很輕,不值當請大夫。
王斑當著她
的面應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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馮俊成剛從大伯母劉夫人的廳裡出來,為著將她安置,撒了無傷大雅的謊,得知此事,覺得她不領情,頓時有些心煩意亂。
“那就隨她。”
話雖如此,等傍晚王斑帶人將茶莊的東西都搬來,親力親為在青娥屋裡幫忙清點的時候,馮俊成還是尋了個由頭過去,嘴上說是找王斑有事,手裡提的卻是青娥用得到的藥箱子。
花將軍已經被茹茹抱在懷裡,青娥正坐在杌子上拿熱巾子敷脖頸,牙疼似的歪著頭,身子往內窩,眼睫也耷拉著,懨懨的,是枝缺水的花。
青娥聽見下人們唱喏才曉得馮俊成來了,連忙起身,抻到後背,臉孔倏忽白下來。缺水的花一下又成了枯萎的花。
王斑連忙殷切地問詢,青娥擺擺手,她有話要單獨與馮俊成講。
她
起身從頭到腳摸索一番,從腰包裡倒出兩個錢來,遞給王斑,“王兄弟,煩請你帶茹茹到街上去買塊糖。”
一聽有糖,茹茹高興得嘴巴咧到後腦勺,趕緊就去拉王斑的手。
“噯好,就放心將孩子交給我。”打從馮俊成進門那一刻,王斑就在察言觀色,這會兒哪會含糊,連忙就答應下來,況且他去歲剛得個女兒,妻女都在順天府,見到茹茹歡心著呢。
王斑遣退了屋內清掃的僕役,有說有笑領著茹茹退了出去。
屋裡堆了些茶莊搬來的舊物,人一多原有些逼仄,這下視線裡沒了遮擋,只剩下對方和門外劈進來的半扇光。青娥站在暗處,馮俊成站在亮處。
馮俊成若無其事將藥箱子擱下,“你崴的是左腳?”
青娥愣了愣,扯出個笑,“崴個腳而已,不必興師動眾的。”
馮俊成將箱子開啟,辨認裡頭瓶瓶罐罐,“你不肯瞧大夫,我也只好親自給你拿來。”
青娥眼瞧他將東西一應俱全在桌上排開,只得訕訕在桌旁落座,“我揉點藥油就好了。”
馮俊成便找出一瓶藥油,遞給她,順道問:“有個事兒不問你,只怕你以為自己能逃過去,李青娥,騙我那一百兩,你花哪兒去了?”
青娥愕然舉目看向他,見他神色如常,如實道:“我和琪哥一人拿五十兩,我的五十兩拿來置辦田地,養育茹茹。”
她讓他問題定在原地,忘了接藥油,等反應過來要抬手的時候,馮俊成等得太久,不耐似的彎腰將她左腿抬起,擱在膝頭,“趙琪不幫你養?那不是他的孩子嗎?”
青娥哪裡還顧得上圓謊,躍身去奪他手上藥油,“我自己來。”
“我來。”他語氣並不強硬,卻叫青娥無法拒絕。
他沒有脫下她的鞋,只是挽起一點褲管。
青娥穿的是一雙輕便的灰布鞋,不甘素淨,在上面繡了紅的黃的小果子,狡黠俏皮,一如她五年前的個性。馮俊成瞧著她灰撲撲鞋面上唯一的一點豔色,手掌輕柔包裹上青娥後跟,輕緩打轉,目光落在她臉上,哪怕她不敢與之對視。
“你還沒
()有回答我,趙琪為何不幫你養育茹茹?”
“……他不管茹茹。”
藥油的氣味刺鼻,青娥別過臉去,“大人,這是我的家事。”
馮俊成將搓熱了的手覆上她紅腫的足踝,青娥像是吃了極酸的東西,縮著脖子往回抽腳,倒吸涼氣。
他點點頭,逮住她後縮的腿,言語上卻並不窮追,“你的家事。那好,你適才將他們都支出去,是要與我說什麼?”
青娥本想等他揉完了再說,可見他垂眼認真打圈,不知道要等到什麼時候,只好道:“大人,我不能留在錢塘,是你說的,秦孝麟不會放過我。你看這樣行不行?我將這些家當都抵押給你,換五兩銀子,讓我帶茹茹離開錢塘,將來等我有能力償還,我定將當年的一百兩定悉數奉還。”
馮俊成抬眸瞧她,“你連五兩都管我要,上哪弄一百兩?”
青娥急切道:“不是管你要,我這些家當不值錢,但五兩肯定能攢出來,裡頭還有些銀子的首飾,那些我也不帶走。”
“你要我借錢給你,不是為了擺平秦孝麟,而是為了逃跑,跑遠了,我還得等你湊錢還我的一百兩。”他複述一通,笑了笑,“在你眼裡,我就這麼好騙。”
“不是…”青娥猝不及防,想要抽回腳去,卻被他握得極牢。
“你又要跑。”
馮俊成緩緩抬眼向她,她搖著頭,鴿血紅的耳墜子懸在馮俊成心頭,凌亂地擺動。
他皺起眉頭,對她說道:“你拿著那一百兩,要是瀟灑自在倒也罷了,為何會淪落得在這五年間連活著都要小心翼翼受人白眼?為何誰都能欺負你?就連一個過路人都可以肆無忌憚地編排、傷害你。”
青娥愣了神,叫他說得鼻酸,忽而一笑,“我也不知道。”
她往後靠了靠,坐進那半扇光裡,瞧浮灰在光影裡起舞,淡淡的,早已習慣的模樣。馮俊成不由得也紅了眼眶。
“你知道。你要是不知道,就不會在昨晚邀我進你屋裡。”
她求他,才要拿出自認為最有價值的東西交換。可那怎會是她自認為的價值?
馮俊成定定注視她道:“李青娥,不論旁人如何看你,給你何種非議,你也不能自暴自棄放棄自尊討好任何一個人。對我也不能。”
“對不起。”
馮俊成放開手,將她褲腿蓋回赤.裸的肌膚,“我要聽的不是對不起。”
青娥倉皇起身,想要逃走,“…是我想得不夠周到,是我昨夜裡黔驢技窮,要重來一次我不會那麼做了。那一百兩銀子我會還給你,人活著總有辦法,大人你已經對我仁至義盡了。”
身後人卻說,“我一不要你的歉意,二不要你的錢。”
青娥站在光裡迴轉身,不由得皺起兩條纖細的眉,勾過鬢髮到耳後,困惑地將他望著。
其實她瞧得見他眼裡的痛,他根本不像他所說的那樣,早就忘卻了五年前的那場騙局。他怎能不要她的歉意?
“大人想要我怎麼做?”她扯動
嘴角,盡力蕩起個笑,走到他跟前去,“只要我辦得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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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不要錢嗎?青娥忍不住問:“我該怎麼還?”
“我要看到五年前的你。”
馮俊成站起來,倏地高出青娥一截子去,他微微躬身,凝視她潤澤的雙眸,“還記得你當初是如何欺騙我的感情嗎?分明只是個江湖騙子,卻可以虛張聲勢,把我耍得團團轉。”
青娥兩條胳膊垂在身側。她以為他在譏諷自己。
“大人,我真的知道錯了,我再也沒有騙過人,也沒有欺騙過旁人的感情了,你要我怎麼做就直說吧,別鈍刀子割肉……”
“騙我。”
青娥訝然舉目,卻被掣進個滾燙的懷抱,馮俊成闔上雙眼,吻在她翕動喃喃的唇瓣,“我要你接著騙我。”
親吻像一片羽毛,一滴水卻沉重得如同整座山峰,墜落在她眼角。
他將額頭抵著她的,呼吸灼熱而又沉重,“你就當是我要報復你,讓你知道我的感受,一如你當初踐踏我的感情那般,操縱你的一悲一喜。李青娥,你教我的,我一直謹記在心。”
青娥面上劃過他的淚痕,睜大了眼睛。
“不要再讓人傷害你了,現在你是五年前的你,有所依仗,有恃無恐。”
他修長五指穿過她的髮根,高高托起她的後頸,也躬下身,越過五年光陰,再度親吻起這個欺騙過他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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