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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宮雖出身低微,但這許多年來,承蒙君上眷顧,已經受用了無盡繁華,身下一兒一女算得上十分圓滿,即便某一日山河崩摧,日月無光也盡是值得了。只可惜了你才十幾歲的大好年華,沒得像這花一般,受盡磋磨以至最終枯敗而死。」
林覓眉頭緊鎖:「惠妃娘娘何出此言,皇上英武睿智,即便靖國暫不安穩,也不會到娘娘說的那個地步。」
「即便不會如此,本宮也不覺得你能達成所願。」
惠妃鳳目微揚,看著她道:「你三番五次伺機接近皇上,都未能得到皇上的允諾,不僅僅因為你們林家窩藏了一個晠國餘孽,還因為你對皇上,沒什麼利用價值。你總該知道,這後宮與前朝息息相關,皇上並不年輕了,心中國事又重於其他,僅僅靠容貌和幾分小聰明是不夠的。」
她的話直白且不留情面,讓林覓有片刻的無地自容,卻也只是一剎那,便不以為然道:「不知者不罪,晠國那位公主藏身林家,林家從頭到尾都不知情,皇上聖明,必定不會怪罪,至於婢妾是否有什麼價值,就不牢惠妃娘娘操心了。」
繁華盡處,微風拂柳。兩名女子相對而立,如詩畫卷。只可惜林覓面容驚惶,姿態僵硬,破壞了所有的美感。
惠妃端詳著眼前少女的面容,聲音溫婉穩重,說出的話能將人劈成飛灰。
「哪個女子不期盼得到夫君的愛重呢?但你的選擇,永遠無法得到,那些年少夫妻之間的旖旎相知,於你都是遙不可及的。再過幾年,皇上老了,你卻才二十出頭,這高深巷弄,朱鑾彩簷之中,全是死物,你連說知心話的人都不敢有。再過幾年,皇上駕鶴西去,你便也要殉於皇陵之中,真是可惜可嘆的一生。」
「惠妃娘娘慎言!」
林覓心中震驚不已,她怎麼敢如此詛咒皇上!
那是九天之下最為尊貴的男子!
惠妃見她的模樣不由露出幾分嘲諷,道:「皇上是人,並非神祗。將來他的大位將由他人接替,難道有什麼不對麼?按照現在的局勢來看,興許就在不久的將來……也許是明天,也許就在今晚……」
林覓驚疑不定的看著眼前的惠妃,心中巨浪翻滾,惠妃這話是什麼意思?
難道前朝餘孽當真有把握翻覆大靖?
她說明日或今晚,難不成,前朝餘孽已經發動了?!
樹蔭隨著日頭的挪動變換了幾分,惠妃用手在頭頂搭了涼棚往前走了幾步,似家常閒話般喃喃道:「本宮實在有些不明白,你為何如此執著想要入宮,如今這般,怕是要害了自己。」
林覓沉默,她當初一心入宮,本是想出人頭地,讓家族中不受重視的爹孃揚眉吐氣,但之後的事情,她還沒來得及想,因為她的第一步計劃還都沒有實現。
惠妃的話細思起來,也不是沒有道理。
皇上對秀女們的確沒有多大興趣,選秀也不過因為祖制,就連人數也裁減了大半,要不然,她也不至於到鎮北王府尋找門路。如果沒有利用價值,她興許就跟宮中許多女人一樣,至死連天顏都見不到幾面。
難道她當真要在皇上百年之後,以三十不到的年紀成為太妃,或殉葬於皇陵嗎?
她看向眼前一身素服卻絲毫不顯落魄頹靡的惠妃,意識到對方必定有所依持,說道:「娘娘還有什麼話,請直說吧。」
惠妃聞言抬目,眉眼已變得溫和:「晠國族人一心復國,這一次是志在必得,你的那位假姑母,就是晠國昭明公主,她已在大靖經營多年。這皇宮之中不知有多少晠國族人,你當真沒有想過?」
林覓聞言駭然瞪大了眼睛。
她沒有想過!
她甚至不知道她的假姑母是前朝公主!
惠妃朝她走近一步,「你對皇上沒有價值,對我們卻有價值。」
林覓聞言更覺驚駭,「我們?難道你……」
話說到這,這其實根本不用問,她聲音發顫的換了個問題,「你說我對你們有價值又是何意?」
惠妃看著她,語帶誘惑,「皇上為人謹慎,輕易沒人能夠近身,但你入宮前在公孫老夫人面前揭發了鎮北王妃,算是與她站到了對立面,且你又是鎮北王府舉薦入宮,皇上對你肯定會少幾分警惕。」
她從袖中拿出一隻黃紙包,「只要你想辦法將這東西給皇上吃下去,我保你一輩子榮華富貴享用不盡,你不是想要你爹孃在林家能夠挺直腰板嗎?這些都是輕而易舉的小事。」
林覓聽她口中之語,暗自心驚,對方說的輕描淡寫,但顯然不是在跟她商量,而是在威脅她!也許現在她爹孃或是整個林家都已經被掌控了!
惠妃站在一旁,並不急著催問,彎腰撥弄著一株盛放墨菊,只等林覓細細思慮。
她越淡然,林覓越覺得她心中篤定。
「娘娘說的話有道理是不錯,可空口無憑,萬一娘娘過河拆橋,婢妾亦無法承擔這樣的罪責。」
惠妃早有準備,她從袖中拿出一塊古玉打造的令牌,說道:「若你做成此事,本宮立即安排你離開,等大晠復興國祚,主君便封你為晠國公主!到時候天下什麼男人還不是任你挑選?」
林覓面色一紅,她的確是聽說過前朝公主養面首甚至狎玩男妓之事,但這不是重點,重點是,對方能否兌現承諾。她看著惠妃手中的黃紙包,沉吟道:「我只答應娘娘嘗試一番,若不能成,娘娘也不要為難婢妾。若是成了……」
惠妃微微一笑,將令牌和黃紙包一併交到林覓手中,「那是自然,若不能成,你拿著這塊令牌,將來碰到大晠的軍卒,也可用來保命。」
林覓聞言,將令牌緊緊攥入手中,相比冊封公主那等虛無縹緲的東西,保命這樣的作用,才更加實在!.
她朝四周看了看,咬唇接過,沒有再多說,微微屈膝便轉身離開。
惠妃目送林覓離去,鬆弛的面容陡然變得緊繃,手心的汗水幾乎將帕子打溼了,捂著胸口急喘了幾口氣,望了望四周,快步走到假山群中,手掌朝一處怕去。
咔嗒一聲,石壁挪移,露出一個洞口,惠妃快步走了進去,裡面的人穿著晠族女人的衣服。她目光含著輕蔑,「事情辦好了?」
惠妃神情隱忍,說道:「你說的我都照做了,東西林覓已經帶走,我的孩子在哪裡?!」
晠族女人瞥著她笑了笑,「跟我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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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宮之中,秦增李清懿一行人順著地宮一路掃蕩過去,追逐林氏的蹤跡。
但這裡是林氏的大本營,對方又如抹了油的耗子一般滑不留手,實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李清懿說道:「臻郎,讓人將火把熄掉試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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