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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打李清懿回了宣德侯府,魏寶珠的心便一直吊著。
雖說她心中篤定阮氏不會將這種醜事說給侄女聽,但萬一呢?
李清懿是個有主意的,又與阮氏的感情又那樣好。
不過李清懿回來之後,沒有半點異常,魏寶珠這顆心才算徹底放了下來,轉而又去想接下來的計劃。
「這世間沒有哪個男人能容忍妻子紅杏出牆,更遑論自己的妻子人盡可夫,得了那種髒病,你們說,是吧?」
馥兒鬱兒聞言對視一眼,心中都有些毛骨悚然。
二姑娘才多大?
她做的事,比林氏更甚,更毒。
跟著這樣的主子,二人心中不由得深深的憂慮。
魏寶珠也不過隨口一問,並沒指望她們回答,揮了揮手,「你們先下去吧,我要自己呆一會。」
心神一直緊繃著,實在累得很。
兩個丫頭退出屋子關了門,馥兒就拉著鬱兒躲到角落裡說悄悄話,「我真是害怕,怕自己到時候落得跟趙媽媽她們一樣的下場。」
鬱兒也是愁眉苦臉:「那又能如何,攤上了這樣的主子,就像二姑娘之前說的,她若有個好歹,咱們也要陪葬!」
「難道咱們真的就這麼一條道走到黑?趙齊是為了給趙媽媽報仇,那咱們呢?連夫人都陰溝裡翻了船,難道二姑娘比夫人更會謀算?」
鬱兒心中也是煩躁:「可事情已經到了這個地步,我爹孃都捏在二姑娘手裡,你兄嫂侄兒侄女不也都指望你?想逃都不成。」
「跑是不成的,逃奴的下場也不見得好……」..
鬱兒皺著眉頭看了看四周,低聲說道:「我知道你心裡怎麼想,玲兒瓏兒就是前車之鑑,咱們又不是從小就跟著二姑娘的,情分有限,這些事我當然也不願意做。」
那次在芳華宮,魏寶珠想將魏蘭爾和林奕湊做一對,被魏蘭爾反將一軍,折了玲兒瓏兒兩個心腹大丫頭。之後馥兒鬱兒補了上來,她們是原先跟著林氏的,雖說不是一等大丫頭,但也是跟了林氏許多年,心智比尋常丫頭都更勝一籌。
鬱兒頓了頓又說,「不過咱們也別總想這些喪氣的,我看這次的事兒未必不能成!二姑娘一趟趟往鶴延堂跑,難道不是受了老夫人的指使才這般針對李家?」
馥兒緊張的捏緊帕子,「你把這話說出來幹什麼!小心被人聽見!」
鬱兒也有些後怕,眼睛瞄了瞄四周,二人一時間沉默下來。
半晌,馥兒才說:「我是覺得,就算過了這一關,以後也未必有好日子過。二姑娘心性如此,不會輕折騰了去,她……她還暗中與四皇子有往來,誰知道以後會發生什麼事?」
鬱兒遲疑道:「要不然,這件事情結束之後,咱們跟二姑娘明說……」
「不行!」馥兒當即打斷她,「咱們已經與二姑娘是一跟繩上的螞蚱,知道她這麼多事,她不可能放咱們離開,說不定前腳答應,後腳就將咱們滅了口!」
「那怎麼辦?」
「咱們得再盤算盤算……」
兩個丫頭一時間也沒說出個結果,只好各自去忙了。
宣德侯府。
藤黃奉命去萃錦樓打探,到了中午才回來。
阮氏急問:「怎麼去了這麼久?」
藤黃回覆道:「奴婢不敢打草驚蛇,就尋了個藉口。這不是快過年了麼,奴婢說夫人要挑一些料子送禮,府裡的主子們也都要做幾套新衣裳,就在萃錦樓選了些料子,又與幾位繡娘聊了聊新近流行的衣裙樣式。」
「結果如何?」
「奴婢說上回送到府上的衣裙樣式夫人很喜歡,打算再用其
他料子做兩套,掌櫃的就把徐嫂子叫了過來,徐嫂子是跟咱們從揚州過來的,知根知底,不像是背地裡會動心思的,且上回那衣裙的樣式,不像是徐嫂子的慣常裁製的樣式,我就多問了幾句,徐嫂子就提起了一個叫蘇娘子的,夫人可還記得?」
「是那個年紀輕輕就守寡的蘇娘子?」
「正是她。」
阮氏皺眉,「來府上送衣裙的也是她。」
蘇娘子是京城本地人,到萃錦樓一年多,她的繡活在尋常鋪子裡還行,但在萃錦樓這樣的地方,也就一般,只能給鋪子裡的頂級繡娘打打下手,算是學徒,邊學邊做工。
當初還是阮氏憐憫她一個小寡婦,動輒被婆婆打罵,日子不太好過,才將她留在了鋪子裡。
藤黃沉著小臉,「徐嫂子說,蘇娘子知道不少京城小娘子們裁衣的偏好,當時那件衣裳是她幫著做的,不少細處都是她出的主意,徐嫂子見她如此上心,又同情她的遭遇,對她多有照顧。夫人那件衣裙原本並不著急,不需要趕工,但蘇娘子說想多幫著做點活,就把衣裳拿回家去做了一晚上。」
「拿回家去了?」
「是,所以奴婢懷疑夫人的衣裳被動了手腳,就是她做的。」
阮氏凝著面色,「雖然她有嫌疑,卻也不能如此果斷的認定就是她,千萬別冤枉了好人。」
藤黃點點頭,「明日奴婢再去探聽探聽。」
*****
穆府。
穆瑤得了李清懿說要赴約的回信,心裡放鬆下來,用了午膳便往穆老夫人的長青院去。
雖說穆老夫人不待見二房,但伸手不打笑臉人,她去盡孝,穆老夫人總不好明裡多為難她。
「這幾日院子裡的梅花開了不少,咱們順路去折幾支梅花插瓶,祖母一定喜歡。」
穆瑤身量纖瘦,開始抽條,近一年個頭長得飛快,已經隱隱趕上比她年長三歲的遠山了。
遠山笑吟吟說:「這梅花浸了雪,香氣最是清冽好聞,老夫人肯定喜歡。」
園子裡枝枝展展的紅梅被白雪壓的微顫,濃濃淡淡脆弱而堅韌,似有還無的香氣縈繞在經過的人周身。
穆瑤腳步頓在一處,盯著眼前半開的花苞微微出了神。
兩人手上沒有剪刀,只能用手摺,遠山見她似乎看中了眼前那一枝,便要上前幫她折下。
穆瑤伸手一擋,說:「我親自來。」
遠山道:「姑娘,小心傷了手,還是奴婢來吧!」
「不用。」
穆瑤伸手用力,將那支梅折下,花枝果然在她手上留下輕淺的痕跡。
她看看花枝又看看自己的手,忽然用花枝的斷裂處重重往手指上一劃。
刺痛伴著血珠從指尖傳來,穆瑤微微皺眉,卻沒出聲。
倒是旁邊的遠山「哎呀」一聲:「姑娘,你……」
遠山沒防備她會故意劃破自己的手,驚呼一聲瞬間反應過來,想到她的用意,便將剩下的話嚥了回去。
穆瑤說道:「沒事,祖母那裡有上好的傷藥,我們就這麼過去。」
此時在長青院。
穆嵐紅著眼睛跪在穆老夫人面前,聲音虛弱的如同要乘風歸去:「孫女沒有害良貴人,對皇上也沒有那種心思……」
穆老夫人看著在宮裡呆了幾天,瘦了一大圈的穆嵐,沉聲道:「就算良貴人的事有待考量,但你對皇上若沒有生出什麼不該有的心思,又如何會被人捕風捉影?」
良貴人身死,穆嵐雖然被摘了出來,但她的親事幾乎是毀了,誰敢要一個心屬皇上的女人?
穆貴妃先前將她留在身邊,本意
是想給這個侄女一點教訓,但穆老夫人思前想後,還是去跟穆貴妃商量,打算讓穆嵐入宮。
穆貴妃沒真把一個黃毛丫頭放在眼裡,更不願家中出一個廢子,穆嵐還算聰明,至少能幫她做一些不乾淨的事情,便答應了穆老夫人的提議。
定了入宮的吉日,穆嵐便先回了穆府,這幾日天天在穆老夫人跟前盡孝。
穆嵐看著眉目冷沉的穆老夫人,下巴抖動的厲害,委屈幾乎從她全身每一處散逸而出:「祖母,嵐兒不想入宮,也從未想過入宮,不願入宮!」
她哭的幾乎暈死過去,穆老夫人卻無動於衷,只是垂眸盯著軟墊上花團錦簇的繡紋,「不想麼?即便你真的不想,現下亦是不能了。」
穆嵐心口的窒息之感越發深重,不由自主的去看穆老夫人:「祖母……為什麼這麼說?」
穆老夫人平日也算是看重她,可此時的目光確如一把冰刀般:「你是否對皇上有心已經不重要,重要的是別人都覺得你有這份兒心。你的親事已然沒了餘地,若不入宮,往後也沒人敢來娶你。難不成你要絞了頭髮做姑子去?」
穆嵐看著穆老夫人,死死咬著牙關,淚水洶湧不絕的流出眼眶,半晌,她才擠出一句話:「嵐兒寧願做姑子去!」
「孽障!」
穆老夫人手邊茶盞碎在穆嵐膝下,發出清冽的脆響。
穆嵐被這一下驚得一個哆嗦。
穆老夫人怒其不爭的看著她,「事到如今,已經不是你一句願不願能夠解決的,我現在反而希望你能有一絲爭搶的野心!而不是像現在這般綿軟無用!」
穆嵐愣住,膝下冷硬的觸感讓她覺得心中陣陣發寒,整顆心猛地被揪了起來。
她從來沒覺得這麼冷過,好似身上的每一個毛孔都大大的張開,仍憑世上所有的陰寒進入她的身體。
穆老夫人眼角的冷凝隨著她鬆弛的眼皮深深垂著,說道:「你以為你是誰家的女兒,身體髮膚受之父母,你以為你只是你?若不能為穆家所用,你何須再苟活於世!」
穆嵐委頓於地,雙眼直勾勾的望向穆老夫人,彷彿半晌才明白過來她話中之意,「祖母,您竟捨得讓孫女去死?」
「你都決定舍了穆家對你的生養之恩!卻還有臉要我顧念祖孫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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