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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說林家大房這回鐵了心要分家。」蘅蕪拿了點心上來給李清懿,說道。
「這也不奇怪,林盛遠夫妻是早就對二房三房厭惡的緊,這次的事情正好他們心底藏著的那根爆竹,騰的就炸了。」
「林大老爺也是倒黴,有那麼個不講理的老孃,因為兒媳婦沒有孩子,竟然給自己兒子吃排頭,捏著爵位逼迫,也是少見!難道老侯爺沒做什麼挽回一下兒子的心?」
「被娘傷透了心,爹去挽回效果怕是也不大,他也是個有骨氣的,就是不要這個爵位,如今靠自己總算混出點名頭,也算是揚眉吐氣了。」
李清懿說到這,吩咐蘅蕪,「讓人備車,我要回家一趟。」
回家,自然是回宣德侯府。
林氏死了,這事也還沒完,她的回去跟二嬸商量商量。
*****
中午到了宣德侯府,一進門,李清懿就被李妙苒抱了個滿懷,「等姐姐一起用午膳呢!」
李清懿將身上的粘人精扒下來,問:「怎麼不見遠哥兒?」
平時她若回府,只要提前打過招呼,姐弟倆一準兒的守著門房等她回來。
李妙苒說道:「遠哥兒這幾天總往陳家跑,這會兒也去找陳家三少爺了。」
「陳家三少爺?我記得陳家三個兒子,最小的也有十四五了吧?遠哥兒才多大,人家願意跟他玩?」
禮部侍郎府陳家跟宣德侯府住在同一條巷弄,算是鄰居。
他家大公子書讀得不錯,很得二叔的賞識,前段日子他還與李清懿提起,聽他那意思,頗有點選侄女婿的意思,弄的李清懿哭笑不得。
陳家二公子陳琰,算是李清懿上輩子的熟人。
他身為侍郎府公子卻從小不愛讀書,平生志願就是當個威風凜凜的錦衣衛,現在已經爬到了錦衣衛指揮使的位置,是秦增的直系下屬兼損友。
至於他家三公子,李清懿就不知道了。
不過他能跟小道士似的遠哥兒玩到一起去,八成也是個性子古怪的。
李妙苒顯然也跟她是同樣的想法,說道:「我覺得那個陳家三少爺像是缺根筋!」
李清懿好笑道:「怎麼說?」
李妙苒顯然是被爹孃給警告過了,不許說陳家的壞話,她鬼鬼祟祟的看了看四周,小聲說:「那個陳三不像他大哥愛讀書,也不他二哥愛習武,他就喜歡摸屍體……」
「???」李清懿一臉驚愕,「摸屍體?」
「姐,你知道這兩人是在哪認識的嗎!義莊!他們是在義莊認識的!那個陳三一門心思就想當個仵作,據說都被他爹揍了八百回了!」
李清懿無語,「堂堂侍郎府公子,跑去做下九流的行當,確實不像話,不捱揍才奇怪了,那遠哥兒去義莊幹什麼去了?」
李妙苒眼神都變了,「他……他比陳三還奇葩!他是去超度屍體的!!!」
李清懿一個頭兩個大,「超度不是和尚乾的事兒嗎?道士也超度?二叔知道嗎?」
李妙苒搖搖頭:「我沒敢跟爹說,我怕爹跟他一起去!」
李清懿噗嗤一聲笑,「二嬸怎麼說?」
「我娘說,先當不知道,看看情況,萬一他只是一時興致,抓過來揍一頓,沒準就揍出叛逆了。先觀察觀察!」
李清懿忍不住點頭,「有道理,不過陳三跟遠哥兒這兩人,一個研究屍體,一個超度屍體,倒是配合的不錯!」
李妙苒一拍巴掌,「可不是嗎!我瞧他們最近三天兩頭的往一處跑,就怕他們又想往義莊去,天天盯著呢!據說今天下午兩人約好了一起出去,等用過午膳,姐姐跟我一起跟過去看看?」
李清懿也是許久沒陪弟妹一起玩了,想了想便答應下來。
用過午膳,李清懿跟二嬸在房間裡嘀嘀咕咕半晌,出來的時候正好聽說遠哥兒和陳三已經出門了。
李妙苒拉著李清懿就跑,出門的時候,卻看見陳家又出來一個漂亮的小姑娘,看起來跟李妙苒年歲差不多,也鬼鬼祟祟的跟在陳三和遠哥兒的馬車後面出了巷子。
「這位又是誰?」
李妙苒翻了個白眼:「她啊,她是陳三的表妹甄珍,又囂張又嬌氣,很討厭!」
李清懿驚訝的看了眼李妙苒,她還沒見李妙苒這麼討厭一個人呢。
「行啦,再不走,那兩個可要跑沒影了。」
「走走走!」
姐妹二人上了馬車,一路追著前面兩輛馬車向前。
午後,淺淡的薄陽穿不透雲層,整個天空的灰濛濛的,似是在憋一場大雪。
甄珍氣悶的坐在馬車上,一言不發。
朱兒紫兒對視一眼,心裡暗叫不好,她們家姑娘又不高興了。
紫兒小心翼翼的扶了她一下,問道:「姑娘,怎麼了?」
甄珍哼了一聲,「表哥肯定有事瞞著我!還說我跟著他肯定會壞事!你們聽聽!他這般嫌棄於我!連一點掩飾都沒有!」
朱兒暗歎一聲,陳家三公子心裡都是屍體,哪有她們姑娘的位置,不嫌她是個活人就不錯了!
「姑娘,三少爺只是愛護您,怕您跟著她受傷什麼的。」
「哼,我才不信,李家那個小不點才幾歲,整天跟在表哥屁股後,連他都能跟著表哥,我難道比那個小不點還弱?」
「李家小少爺到底是個男孩子,跟著少爺出門方便些……」
甄珍氣的連連跺腳,「我不管我不管!」
「好好好,咱們不是跟過來了嗎。姑娘,你看,三少爺下車了!」
甄珍立即停止吵鬧,伸長脖子朝外面看了一眼,街道魚龍混雜,什麼人都有。
「表哥怎麼來這種地方?」
她皺著兩條秀氣的眉毛,「走,下去看看。」
朱兒有些緊張,她可不想自家姑娘惹出什麼亂子,更不希望她去找誰的麻煩,於是勸到:「姑娘,這種地方人多又雜亂,咱們還是不要下車了。」
甄珍皺眉想了片刻,到底按捺不住好奇,說道:「怕什麼,不是帶著帷帽嗎!進去看看錶哥來這裡幹什麼。」
說罷,抬腳便走了進去。
兩個丫頭沒辦法,只好緊緊跟上。
主僕幾人都穿著男裝,看上去就想三個身量還未長成的少年,朱兒將帷帽給甄珍戴上,三人悄悄跟在陳三少爺和李元直身後進了茶樓。..
這茶樓也是酒肆,也就是尋常腳店,什麼客人都有,多數都是販夫走卒,有不少人閒來無事喜歡到這裡悠閒自得的要一壺茶,品一品人情,說一說世故。有時趕上樓裡有先生說書,更是熱鬧非凡。
李清懿頗有點黃雀的意思,她跟李妙苒也是一身男裝帶著帷帽,跟著前面兩夥人進了茶樓,怕引人注意,立即找了個角落坐下。
陳三和李元直嘀嘀咕咕聽不見說些什麼。
李清懿倒是被旁邊兩個漢子說的話給吸引了。
只見其中一個漢子一雙細長的眯縫眼,眉尾墜著一顆黑痣,一身短打粗布衫子,看上去就是個心思活絡的,此時眉飛色舞的說道:「你聽說了姜老三家的事了沒有?那如花似玉的小姑娘,竟被活活燒死了!」
坐在他旁邊的漢子,十分魁梧壯實,面相卻顯得憨厚本分,說話的聲音也悶悶的,與他的相貌十分相配。「聽說了,只是不知為啥
竟出了這等事,那小妹子不是嫁過去沖喜的嗎?怎麼就給燒死了?」
眯縫眼漢子抿了一口淡茶水,手指在桌子上連點了幾下:「哎喲,可是造孽的事,我這大老爺們見了,都忍不下這心!」
他口中又憐又嘆,面上的神色卻看不出半分不忍心,反而現出幾分婦人的長舌相來。
他咂咂嘴說:「姜老三死了婆娘之後,越發沒了營生,整日遊手好閒,那日也不知抽了什麼邪風,在千金賭坊堵了回大的!債主子聽說他沒銀子,當場就要把他給剁了!」
憨厚漢子瞪眼問道:「那……剁了沒有?」
「沒有!要不能有後來的事?」
眯縫眼吊了吊眼梢,說:「那姜老三怕死的很,嚇得屁滾尿流。正在大難臨頭之際,有人說願意給他出這銀子,只要他能把女兒嫁給他家病兒子沖喜。姜老三猶豫再三,到底是抵不過賭場恐嚇,就答應了。」
眯縫眼說到這,看向憨厚漢子,似乎是想等他應和一聲。
憨厚漢子聽得仔細,見他不說了,這才反應過來,說道:「竟是這樣……若那戶人家的兒子能好了,小妹子嫁過去也不是什麼壞事,姜老三那樣的,將來也拿不出嫁妝給小妹子說人家……」
「唉……可惜天不遂人願……」
眯縫眼搖頭晃腦感嘆一句,又說:「那小妹子剛進門,那新郎官就一命嗚呼了!好好的喜事變喪事,唉,你說說……而且,那崔姓人家也不是什麼講理的,一口咬定是這小妹子把兒子給剋死了!就要小妹子跟著陪葬!」
眯縫眼喝了口茶水,接著說道:「姜老三的兒子一聽妹妹遭逢大禍,就跑到劉家去要人,要把妹妹帶走,可那姓劉的人家哪肯放人,將他打暈了扔到門外,之後劉家柴房就起了火,小妹子被關在裡邊活活給燒死了!」
「啊?」憨厚漢子張大嘴巴,似乎腦子在這一瞬間轉的比平日快了些:「這劉家莫不是故意的?」
「誰知道呢,若說是故意,誰又能拿出證據來?」眯縫眼撇撇嘴,低聲說道:「要我看,那劉家早知道兒子不行了,就是想給找個媳婦到下面去作伴!你說是也不是?」
「這……這不是作孽嗎!」憨厚漢子滿面驚駭,覺得這簡直比說書先生講的故事還要不可思議。
「那有什麼法子?這都是命!」
李清懿明明白白的聽了這事,就見那邊陳三和李元直都皺眉往說話的漢子這裡看。
李清懿挑了挑眉,帶著李妙苒徑直朝他們那桌走了過去。
陳三一怔,李元直卻一下子就認出二人:「姐……額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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