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佳音提示您:看後求收藏(122 第 122 章,七十年代婦女主任,張佳音,試讀吧),接著再看更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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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的物件兒,越用越薄,唯有臉皮,經過不斷地磨鍊,會越來越厚。

心性堅韌,是成功的必要條件之一。

放下身段兒張開嘴,越挫越勇不後悔……

趙柯給自己做完一系列的心理建設,終於能夠把“禍害”自家社員們的觸手伸到外頭。風馳電掣的拖拉機激得塵土飛揚,穩穩地停在縣養豬場大門外。

"妹砸!"養豬場保安隊長劉志剛喊完,又撓撓後腦勺,改口叫了一聲“趙同志”。

趙柯跳下拖拉機,抬手“啪”地拍在他臂膀上,“哥,咋這麼見外?是不寒砂我呢?”一巴掌,打走疏遠。

"嘿嘿嘿……"劉志剛揉著胳膊,憨笑,"妹砸,你這手勁兒真不小啊。"

趙柯左手拍拍右小臂,"你不要小瞧我,我這胳膊腿兒也是經過農活打磨過的。"劉志剛看著她那細胳膊細腿兒,沒挑毛病。

趙柯給趙新山、石頭和他做介紹。

認識了之後,劉志剛引著他們進去,"早前我們就在說,你們大隊這段兒時間估計得來買豬崽,正好下了七窩豬,時間都差不多,你好好挑。"

趙柯點頭。

人設屹立不倒,劉志剛說著話,又轉到媳婦兒身上去:“你嫂子看見報紙,還說呢,沒想到她也能認識上報紙的人物。"

"照嫂子的說法,她還跟上報紙的人物稱嫂道妹呢。"

趙柯玩笑了一句,又認真道:“再說,要是上過報紙就是人物,你們怎麼不算呢?全體人民,國家的建設者們,還有劉哥,你以前是子弟兵,現在是退伍兵,以前守護國家安全,現在守護集體財產安全,勳章一直在身。"

“明明瞭不起的人物,每天一桌吃飯啊。”

劉志剛笑得見牙不見眼,"你這覺悟,就是高,怪不得能上報紙,聽你說話,我都覺著自個兒一下子高尚了。"

"我說的可是實話。"

就是因為她說得情真意切,聽得人才高興。劉志剛道:“回去我跟你嫂子說,省得她瞎琢磨,以為你得跟我們生了。”

趙柯挑眉,故意帶著

一點譴責的語氣說:“我嫂子知道你在外頭啥都抖摟嗎?什麼時候見到她,我得跟她告狀。"

劉志剛打了下自個兒的嘴,笑呵呵地說:“我注意,以後肯定注意。”

養豬場裡的員工,見著趙柯,全都比之前更熱情。

老方的態度也變了不少。

趙柯還是以前那樣兒,寒暄完,先塞兩盒煙。老方推辭得厲害,"不行不行,我不能收。"

趙柯堅持,硬塞,"方哥,我誠心誠意的,你可別跟我撕吧,這麼多人呢,看見多不好。"老方瞥向不遠處幹活的同事們,他熟悉他們,這些人別看在幹活,眼睛時不時往這邊兒瞄呢。石頭不像趙楓他們機靈,沒想起來要擋一擋。

趙新山人情世故熟練些,勸道:“方同志,交情好,見面遞兩根兒煙,不是啥事兒,就收下吧。"

兩根兒和兩盒,可差多了。

不過人家都這麼大方了,他再推多不給面子,老方也捨不得,手就沒再推,笑成彌勒佛,"你們大隊可真客氣,那行,我就收了,下回別帶了啊。”

趙柯只是笑笑。

老方知道他們的來意,直接帶著三人去看豬崽,"這批豬崽品質都很不錯,挑豬你們熟了,我不跟你們多說,你們隨便挑,有啥問題再問我就行。"

趙新山和石頭貼近豬欄,仔細瞧豬崽。

石頭指著一個,說:"大隊長,你看這腿兒,真有勁兒。"趙新山點頭,眼神像看自家孩子一樣慈祥。

趙柯沒湊過去,對老方感謝道:"謝謝方哥,要不是你們這麼細心關照,我們大隊這養豬的事業肯定搞不起來。"

"應該的。"

趙柯笑眯眯的,好像只是隨意一問,“那我也算是個有信譽的好買家吧?”

老方遲疑一秒,點頭。

除了麻煩點兒,求人辦事兒不吝嗇,說話也爽快,不像有些人事事兒的,盡惹人煩。趙柯問:“所以……有信譽的好買家,買豬能賒賬嗎?”老方的笑臉一收,"……"果然,好處不是白拿的。

趙新山和石頭沒想到她說

得這麼直接,分神聽。

石頭性格老實,出來也拘謹的很,聽見趙主任這麼輕易地說出很難張開口的話,極其佩服。她都不怕別人瞧不起她嗎?

趙柯怕就不開口了,一雙明亮的眼睛誠懇地注視著老方。

老方很想把煙還給她,“我做不了主。”

趙柯善解人意道:"沒事兒,我跟能做主的人商量也行。"老方臉頰的肉微微抽搐,"真要賒賬?"趙柯乖巧地點頭。

"你們跟我去見場長吧。"

"好。"

趙新山抬腳,叫石頭一起去。石頭緊張,小聲兒道:"大隊長,我也去嗎?我在這兒看豬唄。"

"看啥豬。"趙新山訓他,"帶你們出來就是為了多鍛鍊鍛鍊你們,年紀輕輕,挺大個個子,躲啥,跟上!"

石頭一聽,不敢再磨蹭。

場長辦公室——

老方先進來說明情況。

養豬場張場長無語,"賒豬崽?他們說想賒就賒,當縣養豬場是什麼地方?老方你也是,這種事兒直接拒絕就是了,領過來幹什麼。”

老方趕緊解釋:"趙村兒大隊去年在咱們這兒買了三十個豬崽。"

一次買這麼多豬崽的買家不多,張場長有印象,但依舊不愉,"買過就能賒了?養豬場不賒賬。"

老方提醒:"是那個趙村兒大隊,上報紙那個。"張場長表情空了兩秒,皺眉,"那個趙村兒?"

老方點頭,”是,來三個人,單獨上報紙的趙柯和他們大隊長。"張場長仍然有些不快,"有點兒名氣,就想到咱們這兒來佔便宜?"

老方摸了摸微鼓的兩個衣兜,進門前趙柯又塞給他兩盒煙,給趙村兒大隊說好話:“趙村兒大隊挺實誠的,我和劉志剛也跟趙柯打過交道,應該不是為了佔便宜。"

張場長睨他,揭穿:"老方,又收好處了?"

老方乾笑兩聲兒,"熟人給兩根兒煙,哪算收好處啊,我是聽

老劉說過,這個趙柯挺有本事的,我直接給人拒了,萬一耽誤啥事兒,罪過不大了嗎?"

"能耽誤什麼事兒。"

老方試探地問:“那我讓人回去?”張場長瞪他,"都帶過來了,還讓人回去,不是得罪人嗎?"

老方笑起來,“我這就去叫他們進來。”

張場長嚴肅地提醒他:“你也注意點兒影響,別太過分。”

老方手不自覺地拂過口袋,嘟嚷:"老方我又不傻,別人也沒那麼大方啊……"買豬送禮的可不多。

片刻後,趙柯三人進來。

張場長換了一張臉似的,伸手,“趙大隊長,趙同志,石同志,久仰趙村兒大隊大名,幸會幸會。"

趙新山和趙柯分別跟他握手。

石頭沾倆人光,也握上了養豬場場長的手。鬆開之後,他還有些回不過神,甫管是以前還是現在,這都是他心裡“不得了的人物”。

“請坐。”

張場長招呼三人坐下後,很和氣地說:“我聽老方說,你們想賒豬崽?實在抱歉啊,我們養豬場有養豬場的規定,還要對上面領導交代,不能賒賬。"

趙新山聽到後,神色還好,石頭則是坐立不安。被拒絕很正常。

趙柯心平氣和地說:“張場長,您先別急著拒絕,可以聽聽我們大隊的想法嗎?”張場長可有可無地點頭,不覺得她能說出什麼花來,讓他同意賒賬。"其實我們大隊賬上有資金,之所以提出賒賬這個主意,是想加深跟縣養豬場的聯絡。"

"哦?"

趙柯丟擲趙村兒大隊的優勢,"去年我們大隊買豬,還是租用了縣養豬場的小貨車,今年我們開我們大隊自己的拖拉機來的;我們趙村兒大隊跟我們公社其他大隊初步結成了互幫互助的合作關係,打算一起在農業上向前跨越大步;我們公社大力扶持我們大隊的發展……"

張場長不得不打斷:"這跟縣養豬場有什麼關係?買豬崽賒賬,對我們沒什麼好處,拿不到錢,我們養豬場為什麼不自己養?豬出欄後,收益更高。"

趙柯道:“按照我們大隊去年一年養豬的經驗

,避免不了的是成本問題,養一個豬,從飼料到人工,再有個病啊災啊的,飼養成本直線兒上升,養豬場需要承擔的壓力就會增大。"

"以縣養豬場現有的規模,要控制體量。種豬帶崽,選出一部分健康的豬崽飼養,多出來的,才會賣出去。"

張場長表情沒多少變化,“那又怎麼樣?”

"國家對養豬的扶持力度很大,不知道您知不知道今年首都要組織一場專業養豬培訓?"張場長坐姿起了些許變化,身體微微前傾,"你們大隊怎麼知道的?"雙山公社是縣裡比較偏的一個公社,趙村兒更是偏僻,按理說他們應該沒有資訊渠道……

趙柯笑道:“我還在農業部報了名。”

張場長神色微變。

名額有限,競爭緊張,省內得到訊息的養豬場幾乎搶破頭,各顯神通。縣養豬場當然也想參加培訓,只是得到的訊息,完全沒有競爭力。

趙村兒大隊有什麼優勢?他們上過報,現在還在熱度中,全國知名。

"你們什麼時候報的?"沒聽說。

那也不重要。

重要的是能不能選上。

張場長看一眼日期,二十五號,今天公佈,“稍等一下,我打個電話。”

他從抽屜裡拿出一個電話本,照著號碼撥,“嘟——嘟——”兩聲之後,電話接通。

張場長對話筒問道:“老胡啊,培訓名單公佈了嗎?”

趙柯和趙新山對視一眼,多關注了幾分。

張場長的通話還在繼續:"我知道我們縣養豬場可能選不上,你幫我看看,都有誰。"

"行,我等你兩分鐘,不用掛。"

兩分鐘後,張場長抬眼看趙柯三人一眼,"好,謝謝啊,回頭見面,我請你吃飯。"電話結束通話。

張場長眼神複雜,"你們大隊選上了,恭喜啊。"

趙新山眼裡現出喜色。

趙柯則是抓緊機會,笑道:“張場長同喜。”

“我有什麼好喜的。”

“我們就是咱們縣下轄的

大隊,我們大隊選上,跟縣養豬場選上有什麼區別?”

肯定是有區別的,要不為什麼不選他們縣養豬場?不過……全省那麼多養豬場,趙村兒大隊選上,比其他縣的養豬場選上,更讓他舒服。

張場長面上浮起一絲笑,叮囑一句:“你們大隊好好把握這個交流學習的機會。”

"這是一定的。”趙柯大方地說,"趙村兒大隊就是咱們縣的一份子,我們有任何所得,回來都會毫無保留地與縣養豬場分享。"

張場長意外,"你們捨得?"這不只是簡單的養豬培訓,技術、人脈、資源、政策扶持……後續會有各種好處。

他們難道不知道?

趙柯跟段書記不一樣,她談判的時候,通常喜歡打著“我是為你好”的旗號,站在對方的角度上,讓對方認為她能給他們帶來好處,然後達成自己的目的。

她不覺得自己的位置放得低,這只是一種手段,只要在道德和法律範圍內,手段沒有高低。所以她怎麼忽悠,對面的人一般不會不舒服,頂多是好氣又好笑。而眼下,趙柯就一個目的:賒豬崽。

趙柯又拿出她那套“資源置換,互利共贏”的磕兒,“我們大隊就是小打小鬧,實力肯定比不上縣養豬場,市場廣闊,咱們本來就是所屬關係,同根同源,合作才能共贏。"

"沒有人想要這個機會,只是為了多養兩頭豬,無論是擴大規模、進行科學轉型,還是形成產業鏈,肯定是想有更大的發展。"

張場長點頭。她這麼說,明顯不是不知道培訓的好處。

趙柯持續發力:“我們大隊現在有一定的實力,公社又大力扶持,同時又有其他兄弟大隊作為儲備資源,很多東西我們都可以自給自足,迴圈利用,並不是要佔縣養豬場的便宜。"

“賒豬患只是一筆小錢,卻是縣養豬場和我們趙村兒大隊養豬場之間的重要橋樑,用一個紐帶將我們兩個養豬場聯結在一起,更方便我們後續合作。"

"沒有縣養豬場,還有別的養豬場,但是我們大隊私心裡,並不願意舍親求遠,我們是希望和縣養豬場攜手共進的;當然還有更次的情況,別的養豬場也沒有,但有我們有公社的支援,我們大隊的養豬場只是走得慢一些,絕對不會發展不起來。

"

"培訓之後的交流分享是我們大隊初步的誠意,如果後續的合作建立,我們公社也可以在飼料的原料提供上給予一些讓步,再往深遠一些看,縣養豬場如果想要轉型,形成一個更大的產業鏈,應該也需要一個可靠的豬肉供應吧?"

張場長越聽越專注,表情也越來越嚴肅。

“張場長,我們之間的合作,其實大有可為。”趙柯最後輕聲問一句,“那麼,縣養豬場是不是也要表示出一些誠意?"

張場長陷入沉思。

石頭聽得目瞪口呆。

沒錢,賒個豬崽,能說出這麼多嗎?而且,趙主任一開始不是不知道他們拿到培訓名額了嗎?

趙新山也服,但他聽多了,承受能力強一些,還能分出精神來碰一碰石頭,提醒他注意表情,別扯後腿。

石頭趕緊合上嘴巴,抿緊。整個場長辦公室安靜極了。石頭緊張地嚥了一口水,聲音他聽得清清楚楚,嚇得他以為吵到其他人,趕緊小心地打量。

沒有人注意他。

石頭繃緊神經。

張場長終於出聲,"你們大隊的養豬場打算賒多少豬崽?"趙新山和石頭看向趙柯。

大隊來之前商量過,如果拿到公社的磚錢,就買四十到五十隻豬崽。

然而趙柯開口就是“一百”。

張場長險些坐不住,"多少?!"

趙新山和石頭也都震驚地看著趙柯。

一百?!

瘋了嗎?

趙柯平靜地重複:“一百。”

天不熱,竟然出了些汗。

張場長摸向衣兜裡的手絹,又鬆開,沒拿出來擦汗,忍不住嘲道:“你們一個大隊,才幾個人,心挺野啊……"

趙新山控制著沒點頭。他們大隊那幾個人,要真養這麼多豬,心是挺野。

趙柯很淡定,"人總要要夢想嘛。"

張場長看著她的眼神,懷疑中帶著一絲警惕:“這麼養下去,你們大隊養豬場的規模,很快就要追上縣養豬場了.."

他怎麼覺得他們的夢想是

“幹翻縣養豬場,取而代之”呢?

趙柯一臉正氣,高覺悟道:“我們國家是廣闊的,我們都是在為國家和集體創造效益,是在響應國家‘恢復經濟’‘大力養豬’的號召,是為了提高人民的生活水平,絕對不能損害國家和集體的利益。"

張場長:

行吧。

事實上,即便現在的產業基本都是國營和集體所有,產品只能提供給國營的飯店、供銷社或者百貨大樓……市場也是廣闊的,且會隨著經濟的發展,人們生活水平的提升,越來越廣闊。不管是趙村兒大隊的養豬場,還是縣養豬場,根本就吃不下。張場長深吸一口氣,鬆口:"縣養豬場現在沒有那麼多豬崽。"

他們縣養豬場在整個市裡,發展規模數得上第一,但統共也就兩百多頭豬,還不是同一批,是兩年的豬。

為了培養品質更好的豬出來,種豬養了十幾頭,也不是都能順利地同時期揣上崽的。今年春天都算是不錯的了,現在有七頭母豬下崽了,還有三頭正揣著。"縣養豬場挑走一批豬崽飼養,剩下的只有五十多隻。"趙新山看著趙柯,喜氣止不住,賒五十多隻豬崽,也行啊。

趙柯說“一百”,就要一百,"我聽方哥說,還有三頭母豬懷著呢。"

這個老方!張場長道:"去了我們自留的,也不夠。"

"還能配種嗎?到七八月也行。除了要賣的,我們大隊還想要幾隻不剿的種豬。"張場長聽完,還是懷疑他們想要取代縣養豬場。

他也很想替母豬發聲。

她要累死母豬嗎?

母豬的命不是命嗎?

"非得一百嗎?太多了。"

&n

bsp;趙柯看出他是真為難,便退一步,六十也行,不過我想幫我們公社賒三個月的豬糞做肥料。

趙村兒大隊養的豬多起來,糞肥自給基本夠用,但不能他們吃肉,別的大隊幹瞅著,好歹喝喝湯。

而張場長臉上的表情很木。

豬糞也賒。

老方有一點沒說錯,她確實很有本事。這誰聽誰不懵?偏偏他還很心動。

張場長口乾舌燥,端

起茶杯想要喝一口,發現已經空了,只得又放下。還得拖延一下,仔細琢磨琢磨。

張場長道:“這個事情,得跟討論一下,明天你們過來,給你們答覆,可以嗎?”

趙柯答應得爽快,“我跟縣革委會也打過些交道,有問題,隨時叫我,我們就住在招待所。”她還跟革委會打交道..

張場長猛地想起報紙上說的,雙山公社種白菜渡過澇災,背後就是她提出並且先期遊說的。

有預感,要答應了。

張場長渾身溼淋淋的,有種剛從水裡遊了好幾圈兒才撈出來的無力,行。

趙柯三人空手離開養豬場。

劉志剛送他們,還挺奇怪,妹砸,沒買豬崽嗎?趙柯笑得十分無害,數量有點多,還得再商量一下。

劉志剛立即邀請:“那你們今天不走了嗎?去家裡吃唄!”

趙柯找了個藉口婉拒:提前約好了人,今天不行了,下回,下回一定。

劉志剛遺憾。

趙柯問:“拖拉機能停在養豬場嗎?離得近,我們走回去。”

“可以,晚上有人巡邏,丟不了,推進來吧。”

石頭馬上擔袖子。

劉志剛也幫忙,沒用趙柯伸手。三人跟劉志剛道別,步行回縣裡。

石頭還處於大腦超負荷之中,運轉緩慢,語速也慢,趙主任,能賒到嗎?趙柯道:不知道。沒有確切的回覆之前,一切都是未知數。

趙新山問:參加培訓的好處,真要分出去?咱們自己搞也行吧?

趙柯潑一盆冷水,幫他清醒一下,大伯,咱們現在為了省點兒柴油錢,步行回去呢。別人也就算了,他怎麼也跟著頭腦發熱呢?

趙新山一僵,終於想起來,他們還窮得給社員們打欠條呢。

“籲……”

趙新山冷靜了,問:“時間還早,咱們回招待所等著?”一時半會兒沒人找我,閒著也是閒著,去看看玻璃。石頭問:“看玻璃幹啥?玻璃不少錢呢。”

/>“學校蓋好,如果能按上玻璃窗,娃娃們白天上課,多亮堂。”趙柯描述了一下那畫面,窗明几淨,天兒晴的時候,光從玻璃窗灑進教室,應該是金色的吧?

石頭想象著,那得多舒服啊……

學校都要用蓋磚,按玻璃有啥不行的?趙新山沒啥不敢想的,看!

三個人溜達到賣玻璃的地方,問了價格。毫無意外的,現在他們買不起。石頭鼓脹的情緒縮了點兒。

趙柯道:學校還沒建呢,先看看,看看又沒毛病。

人家怕他們碰碎了,不讓靠近,於是三人就站在一米外,盯著透明的玻璃瞅。

石頭盯著盯著,想象到他以後的娃,上學之後,在有玻璃窗的亮堂教室裡坐著,光是金色的,就忍不住笑了起來。

當等待的是美好的未來,每一刻都是幸福的。

中午,三人到國營飯店吃了三碗麵,才回招待所休息。下午三點半,張場長就安排了個人來招待所找趙柯,三人又來到養豬場。

“我們商量過,鑑於對你們大隊誠信以及趙同志能力的信任,縣養豬場同意賒六十隻豬崽和三個月的豬糞給你們。

趙新山和石頭霎時滿臉喜氣。

張場長看著趙柯,鄭重地說:“希望你們大隊不要辜負我們的信任。”

趙柯答應:“我們大隊以後還要跟人打交道,當然會愛惜羽毛。”不白紙黑字籤的明明白白,不夠穩妥。

趙柯跟縣養豬場一起商量出一份雙方都滿意的協議,一式兩份,簽完之後,約好明天天亮就來挑豬崽,這才再次踏出養豬場。

趙柯走出來的時候,精神抖擻。這到手的便宜,味兒才對。舒服了。

石頭傻樂,這……咱們賒到了?年底結錢就行?

趙新山拿著薄但是重若千斤的紙,紅光滿面,事實不就擺在這兒嗎?這下好了,不耽誤建新密了。

石頭看向趙柯,驚歎:“趙主任,你可真厲害。”趙柯昨天的憋屈一掃而空,整個人也渾身舒暢呢,就沒謙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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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你請,我花錢。趙新山遞給她協議,示意她揣好,便腳下生風,昂首闊步地向前。

省錢了,趙柯不跟他爭。

趙新山點了一碗紅燒肉,要了三大碗米飯,澆汁吃。趙柯吃不了那麼多,大半是由趙新山和石頭瓜分。石頭吃得滿嘴流油,返回招待所的路上,眼睛滿足地彎著,時不時舔舔嘴唇回味。

趙同志?

趙柯他們剛一踏進招待所的大門,便聽見一個男聲。

三人望向招待所裡。

趙新山和石頭滿眼陌生。

而趙柯看清人,警鈴大作,出口的語氣有些微妙:“方同志,這麼巧?你這是……要去雙山公社?

方煦手裡提著暖瓶,站在樓梯口,走向他們,點頭道:“我媽這個月底的工作結束,就要回省城軸承廠了,我正好請到幾天假,過來幫她收拾一下。

只是為了於師傅?趙柯怎麼看這人都像是大尾巴狼,聽他說話也覺得冠冕堂皇。

方煦坦然地接受她目光的審視。

趙柯心裡哼了一聲,即便不情不願,還是看在於師傅的面上,道:“我們明天一早要帶豬患回雙山公社,方同志不嫌棄,坐我們大隊的拖拉機走?我們比小客車走得早。

方煦略微思忖,”那就麻煩了。

趙柯告訴他時間,便跟他分開。

第二天一早,趙柯三人和拿著兩個行李箱的方煦在招待所一樓匯合。

那行李箱得有三十寸,他兩隻手提著,似乎不輕。

石頭伸手要幫忙,方同志,我幫你提吧。

趙柯沒想到他還帶著這麼重的行李箱,養豬場在縣外呢,這麼提過去,胳膊要廢了。

方煦聞言,便道:“如果不方便,我還是坐客車吧。”

都邀請了,不好反口。趙新山道:“我們裝好豬崽,開過來吧,方同志在縣裡等一等我們。”

趙柯也道:“方同志,在這兒等我們吧。”

方煦有些歉意道:實在是麻煩你們了。

趙新山擺

手,沒事兒。

趙柯三人著急抓豬,說完話便離開招待所。方煦將行李暫時存在招待所,隨後出去。

趙柯他們抓豬崽很順利,挑出四十隻豬崽,抓到拖斗裡。然後在拖斗上面鋪上擋板,蓋住下面的小豬崽,用麻繩捆緊,免得車跑起來,豬崽甩出去。

六點半,拖拉機突突突地開回招待所門前。

石頭跳下去,幫方煦拎行李。

方煦出來看見坐在拖拉機駕駛位的人是趙柯,眼裡閃過一絲意外,又很快消去。

他的單位,也有很厲害的女研究員,他的母親,他喜歡的人,都很出色,隨著社會的發展,掌握各種技能的優秀女性會越來越多,很正常。

行李箱放在擋板上綁好,方煦將他買得肉包子遞給三人,你們還沒吃早飯吧,墊一墊肚子。趙新山推辭,實在推不過,接了過來。趙柯只禮貌性地吃了一個,不多吃。

她現在不是昨天能說會道的趙主任,她是有尊嚴的姐控。她絕對不會被糖衣炮彈買通。

趙新山和石頭對溫和有禮的方煦都很有好感。

石頭大口吃完包子,對方煦道:方同志,拖斗裡有味兒,你坐前面吧。方煦搖頭,沒關係,我臨時加入進來,不挑剔。石頭為難。

趙柯叫他,石頭,上來吧,坐哪兒都一樣,回去開得慢。

石頭只得去前面。

方煦穿著筆挺的灰色大衣,襯衫長褲,頭髮也梳理得整齊,盤腿坐在小豬崽們上方,手扶著前方的圍欄,

人都坐好,趙柯回頭看了方煦一眼,心裡幸災樂禍地希望他到公社之後,瀟灑不在。隨後,趙柯啟動拖拉機,為了小豬崽們,穩穩當當地跑起來。下午,拖拉機才到雙山公社。

方煦衣服上有些浮塵,頭髮有些散亂,但形容並不狼狽,甚至因為長相英俊,還有些不羈的味道。

趙柯:……她姐肯定不會因為男人長得好就被拐跑。

而方煦開口,又是一副溫文的模樣,向三人道謝。

但他並沒有立即告別,而是問道:你們直接就回大隊嗎?趙新山回答:還要

去公社一趟,等小棉下班,順帶捎她回去。

方煦便阻止石頭幫他拆行李箱,解釋道:“這是我媽託我幫趙棉同志帶的東西,不用拿下來了。“

他說完,便向三人道別,徑直往軸承廠家屬院的方向走。行李箱還捆在拖斗上,人都走遠了,叫不叫沒啥用。石頭轉向趙柯,趙主任,咋辦?

趙柯看著行李箱,忽然鬱悶。

兩個行李箱呢,裝得什麼啊?

真託假託?

不管真假,趙棉道謝還是推辭,倆人不就又有接觸了嗎?無孔不入的奸詐男人。

先去公社大院兒吧,正事兒要緊。

拖拉機暫時停在這兒,石頭看著,趙柯和趙新山走去大院兒。段書記辦公室——

段書記、吳主任和趙柯、趙新山一起商量合同細節,程幹事在旁邊做文書。趙村兒大隊承包建酸菜廠,公社答應給的錢比縣裡建築隊低。

按照兩位大領導的話說,如果相同的承包價錢,公社不如承包給更專業的建築隊。趙柯簡單算了一下,去了各種費用,趙村兒大隊幾乎沒多少掙頭。

不過趙村兒大隊現在“家大業大”,債多了不怕癢,不怎麼在乎蠅頭小利,更看重的是背後的長遠好處。

他們趙村兒大隊的發展離不開公社的支援,需要跟公社保持良好甚至蜜月一般的關係。

透過建酸菜廠,可以加深一下趙村兒大隊和其他大隊的聯絡。

而且,後續他們建學校,也能提前積累經驗…….

不賠就是賺。

趙柯和趙新山交換眼神之後,幾乎沒怎麼猶豫就答應了。趙新山簽字兒,公社蓋章,合同就定下了。

段書記和吳主任還以為要磨好一陣兒嘴皮子,為此做了萬全的準備。但趙柯他們答應得太快了。

揮拳打沙包,結果沙包是棉花的。兩位領導內心都有點兒沒著沒落的。

趙柯屬於一通百通,也不糾結,跟公社的承包合同已經定下,以後只需要想怎麼擴大這個工程對趙村兒大隊的好處。

事兒辦完,豬崽還在等著,趙柯笑盈盈地起身道別,準備走人。趙新山卻說:“我有點兒事兒想跟段書記彙報,你

先在外面等我一會兒。”

有什麼事兒不想她聽?段書記和吳主任對視,隨後吳主任招呼:小趙啊,到我辦公室坐會兒。

趙柯隨吳主任出去,程幹事一併離開。

段書記溫和道:趙大隊長,有什麼事兒,說吧。

趙新山從胸前的口袋裡,拿出一張紙,展開,慎重地雙手送到段書記面前,段書記,這是我的檢討書。

檢討書?

什麼檢討書?他需要檢討什麼?

段書記神情意外,疑惑地接過來。

而他看著趙新山的檢討書,始終不苟言笑,不顯露任何情緒。

趙新山的檢討書中,寫他為了個人私利,左右了大隊選舉,並且詳細寫了他如何左右,造成了一個什麼樣的結果,現在他已經深刻認識到錯誤,因而作出檢討。

他的字跡帶著刻意書寫的板正,每一筆都很重,寫下檢討時的心情都從一字一句中表露出來。趙新山是真的在意他做的這件錯事。

很多時候,公社不能做到面面俱到地管理,大隊長在村子裡的權力很高,一直都是連任,選舉裡有些貓膩,大家都心知肚明。

一般來說,這種村子裡的權力集中,大部分“無事發生”,小部分會隨著個別人的惡行愈演愈烈而翻車。

趙村兒大隊這種情況,極其極其少數。

趙新山的檢討,從結果來看,甚至可以說成,他挖掘出趙柯這個能人,為了留下她犧牲自身前途,承受壓力..

這個人為的意外,對趙村兒大隊乃至於雙山公社的影響,起碼到目前為止,相當正向。但段書記作為領導,不能因為結果有利,就縱容這種導向。

因此他放下檢討書,嚴肅道:“你身為大隊長,做出這樣的錯事,我當然要嚴厲批評你。”趙新山垂頭,接受批評。

不要因為一個大隊地處偏僻,人員稀少,親緣關係嚴重,就存在僥倖心理。如果造成管理的崩壞,你們大隊出現嚴重問題,造成集體的損失,你怎麼對得起你大隊長的身份,怎麼對得起幾百個社員,怎麼對得起國家和公社對你們的信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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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新山愧疚不已,段書記,我犯了錯,沒有臉再當大隊長……段書記問:“你卸任,讓誰接?小趙嗎?”

趙新山服氣道:“趙柯說她還打算競選婦女主任,但她比我有能力,能帶領趙村兒大隊發展得更好,她當大隊長……

段書記打斷:“現在你是大隊長,你的責任,你當然得擔起來。壓力都甩給年輕人,我們這些老前輩吃現成飯嗎?羞不羞?

趙新山羞愧:書記……

段書記語重心長,“豪情壯志不是年輕人才有,我、吳主任,還有一些老同志,堅持奮鬥在一線,不是捨不得權,是也還有熱血,我們的國家還需要我們,我們就要在每一個崗位站好最後一班崗,繼承先志,為年輕人鋪路,為國家的未來鋪路。

趙新山微駝的背不自覺地挺得更直。

這一次,諒在你沒有犯下大錯,也有改正的心,檢討書我收下了,公社暫時壓下,給你一個改正的機會,如果再有下次,絕對不姑息。

趙新山保證:“段書記,您放心,為了大隊,我也一定會時刻反省自己。”

段書記點點頭,語氣緩和道:“你們大隊有現在的變化,也是你們相輔相成的結果,和有小趙這樣的好同志分不開,和你以及你們整個大隊也都分不開。

這個錯誤,當然糾正,但不要說你的私心了,影響你大隊長的威信,不利於管理,就說是公社發現你們管理上的弊端,批評了你們,督促你們大隊儘快改正。”

趙新山慚愧,明明是我的錯,還要公社領導為我承擔……

都是為了集體的利益。

隔壁,主任辦公室——

吳主任吩咐人倒了兩杯水過來,小趙啊,咱倆聊兩句。趙柯乖巧地坐著,等聊。

吳主任慈祥地看著她,“我呢,和段書記一樣,一直很欣賞你,很多時候啊,我和段書記對你們這些年輕人都是當自家晚輩一樣,既希望能為你們遮風擋雨,讓你們走得順一些,又希望你們多些鍛鍊,將來走得更高更遠。

趙柯道:“您和段書記對我們的幫助,我們一

直記在心裡。”你是個好孩子,不過有些事情啊,還是得讓你們知道。趙柯洗耳恭聽。

吳主任微微一嘆,公社壓力大,並不是單指財政上,樹大招風,你知道從你露頭到你上報,那段時間,公社接到過多少舉報,又替你們在上頭做過多少背書嗎?

趙柯呼吸停滯片刻,隨即倒吸一口氣。

吳主任點頭,肯定她心中所想,政策是緊,可大家都有難處。國家有國家的難處,公社有公社的難處,老同志有老同志的難處,你們青年也有你們青年的難處,越是如此,我們越是要同舟共濟,這樣未來才是光明的。

趙柯不得不承認,她先前的那一點兒情緒,徹底消散。

年輕人崇尚自由,其實不愛聽這些“嘮叨”,不愛被左右,容易受到煽動,也容易有逆反心理。趙柯偏冷靜,但她也還年輕,且會一直年輕下去。

吳主任的話,讓她一下子產生一種被包裹著,卻沒有絲毫窒息的感覺。

大概像是在母親的腹中,母親承受著孕育的壓力和痛苦,而“她”,在溫暖和給養中肆意地伸展著越來越強壯的四肢,在母親的陣痛中出生,在母親的庇護下成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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