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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小強他們一群孩子下午放學後,堵到了趙柯家門口。
“趙老師!”
"趙老師你在家嗎?"“我們來找你了!”
趙柯還沒回應,她家鄰居一個面相很兇的老大娘就罵道:“吵吵啥?整天那麼吵,吵死了!”孩子們嚇了一跳,縮頭縮腦不敢再喊。
趙柯走出來,替孩子們跟她道歉:“金大娘,我們小點兒聲,你別生氣。”
金大娘面無表情地看趙柯一眼,一言不發地轉身進屋。
牛小強跟著趙柯進院兒,特別小聲地說:"她好凶啊。"
趙柯好笑,"你這當大哥的,還知道怕啊?"
牛小強挺胸,“誰怕了!”
金大娘是個寡婦,丈夫老早去世,留下個女兒,就是金麗。
早些年,金大娘可能是覺得一個女人帶孩子太辛苦,想要改嫁,金麗鬧死鬧活地不同意,她就一人拉拔女兒長大。
母女倆關係很差,金麗嫁在同村也幾乎不回來,更不讓孩子回來。
老太太五十多歲,一個人生活,脾氣有點兒古怪。趙柯家平時跟她沒有太多交往,但也沒什麼矛盾,剛才可能確實是吵到人了。
趙柯輕聲叮囑牛小強他們:“下次去誰家找人,聲音小一點,屋裡能聽見。”
孩子們乖巧地答應。
趙柯坐到她屋外的長凳上,伸手問:"什麼武功秘籍,拿來我瞧瞧。"
牛小強叫樹根兒拿出來。
樹根兒開啟身上的挎包翻找。挎包乾乾淨淨的,他翻動的動作也特別小心,處處透著珍惜。
趙柯笑,"挎包是吳老師給你的嗎?"
樹根兒憨笑裡帶著炫耀:“新縫得!”
牛小強著急,催促他:“樹根兒你快點兒,一個本子咋拿這麼半天。”
樹根兒衝他笑,動作還是那麼磨嘰。
牛小強一臉無語,不過嘴上催得再急,也沒上手去替他翻。
趙柯笑看著他們。
小弟不好帶,看來牛小強這大哥也不是那麼威風。樹根兒好半天才拿出一本筆記本,遞向趙柯。趙柯
看到那硬殼封皮,眉頭挑了挑。
供銷社賣的本子,幾乎都是一個模樣,彩色的稍微厚一點兒的紙封皮,上面帶些徽章、頭像、口號之類的圖案。
再不就是像辦公室常用的那種簡單粗暴的“工作手冊”,塑膠封皮的筆記本都少見。
這種筆記本,可不是他們村裡能有的東西。
趙柯接過來,沒立刻開啟,笑著問樹根兒:"從哪兒撿到的?"她沒有懷疑樹根兒偷。
樹根兒指著西邊兒,“草裡。”
趙柯相信了,翻開第一頁。
上面有簽名,筆走龍蛇,且字跡不一樣。
趙柯仔細辨認,【送給兒子傅杭,父傅學林母鄧宜】這是傅知青的筆記本。
怎麼會丟在外頭?
趙柯想不起來裡有沒有這麼一出,可隨便翻看人東西不太禮貌,就重新合上了筆記本。
牛小強急了,“你不是說要給我們講秘籍,你咋不看看?你要騙人嗎?”
趙柯又翻開第一頁,指著上面的名字說:“這兩個字念傅杭,是筆記本的主人,你們想學,得去找他,這是禮貌。"
牛小強不認識誰是傅杭,拿過筆記本,隨便翻開一頁給她看,“你肯定也看不懂,才這麼說。”趙柯瞥了一眼,瞬間睜大眼睛。
這都是個啥啊?
趙柯顧不上隱私不隱私,重新拿回來,刷刷翻了幾頁,越翻越迷茫。很多字,她都認識,但是配上裡面的公式,好像天書一樣。牛小強期待地問:“趙老師,你能看懂嗎?”趙柯抿抿嘴唇,“是物理。”孩子們面面相覷,滿眼都是茫然,"啥是物理?"
趙柯以前學得這方面知識,早就還給老師了,而且她也不是相關專業,只知道些膚淺籠統的東西,還不一定對,隨便說很容易誤導人。
可她面對孩子們好奇的眼神,還是儘可能地描述這個他們未曾接觸過的神奇學科,以引起他們的興趣。
講了一大堆有的沒的之後,趙柯沒有拿走筆記本,而是鼓動孩子們去找傅知青。
她沒有傳道受業的資格,只能儘可能地為他們種下一顆又一顆夢想的種子,期待未來的他們去追尋,去驗證,去探索……
知青下鄉,年紀都不
大,像林海洋和蘇麗梅,今年都是十七歲,莊蘭比他倆小一歲,十六。傅杭比其他知青晚下鄉一些,今年也才十八歲。
整個少年時期,乃至於到現在,傅杭都處於懷疑世界以及自我懷疑之中,情緒很消沉,只不過表面上始終一張冷臉,看起來跟之前沒什麼區別。
八年前,傅奶奶和很多知識淵博的長輩遭禍,備受打擊,而直到奶奶病重走了,傅杭除了陪著什麼都做不了。
世界彷彿被打碎,沒有重塑。努力沒有意義,熱愛沒有意義,讀書沒有意義,未來……應該也就那樣兒。
傅杭是自願下鄉,與其說是沒有容身之地,不得不選擇個沒有人認識他的地方重新開始,不如說是自我放逐。
所以筆記本丟了,找不到,就放棄了,反正也沒什麼用。傅杭每天就是上工、下工、休息……整個人隨波逐流地日復一日。
但村裡的事兒,還會進入他的耳朵,他也會不自覺地關注趙柯,就好像夾縫裡的草,掙扎著汲取養分和陽光。
可惜,陽光普照田野,照不到夾縫。
"咚咚咚……"
敲窗聲響起。
坐在書桌後的傅杭抬頭,就看見一棵長在路邊,普通至極的狗尾巴草。憑什麼大家都是草,陽光就青睞她?傅杭面無表情,心裡滿是情緒。
莊蘭總覺得傅杭對她好像格外冷淡,不太適應他的冷眼,四目相對卡殼一瞬,才指指外頭,說:“傅知青,有人找你。”
她頓了頓,又補充:“很多人。”莊蘭讓開後,傅杭向外望去,沉默。
牛小強齜著個牙衝他瘋狂擺手。村裡其他孩子嘴張張合合,口型像是在喊“傅知青”,但是沒有發出一絲聲音。
傅杭:"……"
看得出,都是相當外向的孩子。可他們在幹什麼?
莊蘭也很奇怪村裡的孩子們為啥來找傅知青,看他沉默太久,咳了一聲,“那個……已經轉達給你,我們還得做飯,我先走了。"
傅杭帶著疑惑,走出去,問:“你們找我?”他看起來很不好接近,孩子們有些退縮。
牛小強無知無覺,倆手握著柵欄門的兩根柵欄,腦袋夾在柵欄中間,沒頭沒腦地問:“傅知青,學物理真的那麼厲害嗎?學物理就能
造出可以飛上太空的東西,還可以造出原子彈嗎?"
傅杭有些不適,很想糾正:造衛星和原子彈並不是一門學科能完成的,科研需要多學科合作。
而有牛小強大膽開口,其他孩子也都撐起膽子,根本不等他回答,開始天馬行空地問起各種問題-——
“傅知青,村子都好大了,雙山公社更大,原子彈嘭的一下爆炸,真的能炸飛整個雙山公社嗎?"
傅杭:公社會被炸飛,你為什麼這麼興奮?
“傅知青,房子可以飛上天嗎?我想帶我爹媽一起上天。”傅杭:你爹媽可能並不想上天。
“傅知青,飛機都是外國造的嗎?我長大想自己造,可以嗎?”
傅杭:不知道。
"傅知青……"
"傅知青……"
"傅知青……"
傅杭自從奶奶生病,從來沒被這麼多鴨子圍過,整個人都不太好了。
但他臉上還是很穩重很可靠很有知識的表情。
孩子們全都滿眼憧憬地看著他。
傅杭默然。
院裡,劉興學聽了半天,忽然嗤笑一聲,“你們可真是異想天開。”
孩子們有些失望,"不能嗎?"
劉興學自己灰心,見不得傅杭跟村裡人打交道更多,故意打擊他們:“你們根本不可能走出農村,這輩子也就是面朝黃土背朝天的命了,我說異想天開都是客氣,完全就是痴心妄想。"
這話對一群天真的、嚮往未知世界的孩子來說,簡直可以說是惡毒。有的孩子哪怕不能完全明白他話裡的意思,也忍不住紅了眼。
牛小強見不得小弟們受委屈,怒氣衝衝地反駁:“你胡說!”
哪怕不去保護孩子的乾淨、純粹,也不該故意給他們天真的夢想抹一層灰。莊蘭憤怒不已:“劉知青,你別太過分!”
傅杭面上更是佈滿寒霜,"不要用你窄小的眼界去判定別人的人生。"林海洋和蘇麗梅也都不滿地看看劉興學。
劉興學冷笑一聲,怨氣很重地說:“我眼界窄小?難道你們不是和我一樣嗎?每天都在
種地、種地、種地……別說他們,我們有什麼未來?一輩子也都只能這樣了!"
知青的未來在哪兒?
沒有人知道。一時間,整個院子靜得彷彿掉根針都能聽見響兒。
劉興學看向林海洋,諷刺:“傅杭條件好,你多拍拍他的馬屁,就能跟他一起住新房子,很得意嗎?你能拍他馬屁,拍回城嗎?"
林海洋發火,“誰拍馬屁?”
還能是誰?
劉興學譏笑一聲,又看向方靜和蘇麗梅,“傅杭要是那麼有本事,就根本不會下鄉來,你們以為對他獻殷勤,他就能幫你們回城?還不如討好村裡的幹部,沒準兒能拿到工農兵大學的名額。"
蘇麗梅彷彿被目光凌遲,紅了眼眶,“你自己不如意,對我們發什麼瘋?”
方靜則是咬緊嘴唇,狀似難堪地低頭,眼睛裡卻閃爍著異樣的色彩。
而劉興學主要針對的還是傅杭:“我忍你很久了,你裝什麼啊?大家都是下鄉知青,你比我們清高在哪兒啊?我扔你筆記本咋了?成天裝模作樣地看,你配嗎?"
一句“你配嗎”,不斷在耳邊迴響,傅杭攥緊拳頭。
劉興學揚起下巴,囂張,"怎麼?還要打我啊?打我,筆記本也回不來了!"
鄧海信膽子沒他那麼大,上次被教訓,好長時間在傅杭面前都大氣不敢出,看傅杭臉色冷的嚇人,怕被劉興學牽連,趕緊拉住劉興學,"你別說了。"
劉興學甩開他,發洩鬱悶,“我就說,能咋地,有種打死我!”
一群孩子有些懵逼地看著知青們爭吵,剛才紅眼的都忘了要哭的事兒,一個個緊盯著熱鬧瞧。牛小強看得正歡,有一隻手碰他的手臂。
牛小強擺手,“誒~別打擾我。”
那隻手停了停,又去碰他。
牛小強生氣地回頭,質問:“樹根兒!你最好有正事兒!”
樹根兒抬起筆記本,呆呆地問:“還嗎?”
看熱鬧太起勁兒,都忘了他們是來還筆記本的。牛小強撓撓頭,接過本子,舉起來,喊:“傅知青,這個本子是你丟的嗎?”
傅杭緩慢地側頭,看到他手裡熟悉的本子的那一刻,心緒起
伏,"你們……撿到了?"牛小強抓起樹根兒的手舉起來,點頭,“樹根兒撿的。”
傅杭呆站著,不知道作何反應。他都決定放棄了,怎麼又回來了呢?
好像峰迴路轉.…傅杭的心情不由地咕嘟咕嘟冒泡。
牛小強伸長手,遞給他,“傅知青,給你。”
傅杭緩緩抬手,接過來,手緊緊握著筆記本,指節甚至有些泛白。牛小強這才看向劉興學,鄭重地說:“你說得不對。”
劉興學輕蔑地扯扯嘴角,轉身要走。
"你說得不對,我不信你。”牛小強大聲喊,“我們趙老師說,不能在當下懷疑未來的無限可能,大家都是兩眼一抹黑地向前,努力才有希望,不努力啥都沒有!"
“種地咋了?我們趙村兒將來是要買拖拉機的!我們才不會一輩子都像現在一樣。”
其他孩子也都響應他,眼神裡全都充滿希望。
知青們震動不已,又有些莫名地羞愧。
他們連一群孩子都不如……
而牛小強轉向傅杭,肯定地說:“傅知青,他說得不對,你連這種秘籍都看得懂,肯定配,特別配。”
傅杭還來不及感動,牛小強緊追上一句話,問:“你跟我們說說唄,公社真的能被炸飛嗎?”
傅杭:"……"他們看不懂氣氛嗎?為什麼這麼惦記公社能不能被炸飛?
他們的“趙老師”到底跟他們說了什麼?
傅杭以前對趙柯的印象,沒多深入,就在想象中進行了一定的美化,幾乎都是正面的,完美符合他嚮往和憧憬的那類人形象。
第一次,傅杭產生懷疑,一個教小孩兒"炸飛"公社的人……好像不太正經。
然而傅杭面對一雙雙充滿求知慾的眼睛,抽了抽嘴角,終於開口:“你們這麼想知道?”
孩子們異口同聲:“想!”
傅杭拇指摩挲筆記本地硬封皮,好一會兒才說:“我給你們講吧,你們趙老師……說得也不全對。"
趙柯不知道她只教了三天的學生們帶著她一起到關公面前耍大刀,還成功在重新整理了她的個人形象,給傅知青留下一個深刻的“炸飛”標籤。
趙柯有點兒忙。
北方動土建房,講究三月立梁,七月築牆。不過蓋豬圈比較急,沒法兒講究這些。
之所以沒有立即動工,是因為大隊太重視這些小豬崽了,特地開會,商量怎麼蓋這個豬圈。
趙村生產隊窮,肯定不能按照縣養豬場那麼建,但要兼顧牢固、安全和保暖幾項,儘可能地避免損失。
趙柯用她那拙劣的畫技,畫了張簡圖,開會的時候拿給大隊長他們看,還帶講解:
“豬圈的草棚全覆蓋,南北的牆壘一半,牆的另一半弄上一排可拆卸的木板,冬天封嚴實,夏天拆下來通風。"
"豬圈底下抹成一個斜坡,漚肥池就建在豬圈後面,每個豬欄後面的圈牆上留個洞,清理豬圈的時候,尿糞可以直接推進去,漚肥也方便。"
趙柯拿著她的草圖比劃完,問大隊長他們:“怎麼樣?”
許副隊長質疑,“一個豬圈,不用弄這麼複雜吧?咱們生產隊那兩隻豬隨便養著,去年冬天也好好的活下來了,我看六河子大隊也是隨便壘了三面牆……"
趙柯低頭看自己的圖,"很複雜嗎?沒有吧?"這不就跟村裡的旱廁差不多的原理嗎?
牛會計幫趙柯說話,“蓋豬圈不像蓋房子還得弄土坯,用幹稻草裹上泥,編山牆就行,主要是挖地基和漚肥池,還有樑柱、板材……就是多費點兒功夫,也不是不能弄。"
趙柯補充:"牆體得厚實點兒,萬一被豬撞壞了,抓豬不說,還得修圈。"
去年趙柯在軸承廠上班,回
來休假就經歷過一次全村兒抓豬的盛況,當時她樂得不行。現在換成自個兒養豬,還這麼多豬,要是經常抓,誰都受不了。
許副隊長沒被說服,轉向趙新山,問:“老趙,你覺得呢?”
趙新山端著搪瓷缸子,思考了一會兒,道:“多費點兒事兒,沒啥的,就這麼弄吧。”大隊長說話好使,許副隊長沒再反對。
建豬圈是全生產隊的事兒,趙新山說清楚是義務工,生產隊的社員們也沒什麼怨言,直接就擼袖子幹起來。
趙柯暫時抽出手,又去理別的事兒。
養豬場的活兒目前主要是飼養和漚肥,豬越大任務越重,趙柯提議
,飼養員工分由日常工分和忙時的加班工分組成。
按照她的說法,趙新山只同意五個婦女做飼養員。
而這種工分組成,可比田地裡上工多賺不少。訊息放出去之後,幾乎全生產隊的婦女們都來報名。
一群婦女擠在大隊辦公室,趙新山他們受不了她們大嗓門兒,早早就逃出去,留下趙柯一個人面對婦女們。
趙柯現在也不覺得煩了,還很高興婦女們的積極熱情。
不過,趙柯看著一桌之隔的趙二奶,略顯無奈,二奶,你這歲數,就別跟著湊熱鬧了唄?趙二奶掐腰,賊拉不滿,“我現在還能上工掙工分呢,咋不能幹這個飼養員?”
幾個年紀同樣不小的老太太擠在最前面對趙柯進行聲波攻擊——
那些歲數小的媳婦可沒我們能吃力,你這是嫌棄我們老了沒用了?不信現在去比量比量,她們手勁兒可沒我們大。“就是。”
趙柯很無語,這又不是她們上工偷懶時叫囂自己“老了”“身體不行”“幹不動”……的時候了
什麼手勁兒沒她們大,那是歲數小的婦女們根本不敢跟她們掰扯,萬一出點啥事兒,老太太們往地上一倒,誰能整了?
趙柯舉起喇叭,壓住老太太們的聲音,“飼養員年齡上有要求,得是十八歲以上四十五歲以下的壯年,我說明一下,我不是有年齡偏見,只是這個活確實很辛苦,我可不捨得你們辛苦。
“我們不怕辛苦。”“對。”
我就想掙工分……
趙柯哄她們:二奶,幾位奶奶,你們放心,以後肯定有別的適合你們的活兒。趙二奶領頭,確認:“你說的?”趙柯點頭,我說的。趙二奶:“我不信。”趙柯:…愛信不信。
趙柯臉一板,直接說:“按規矩辦事兒,不符合要求就是不符合要求,可不能胡鬧。”
她隨即衝著後頭的中年婦女們喊:“都是誰家的老太太,領走,快領走,別影響其他人報名。”後頭婦女們一陣嬉笑,出來幾個婦女,把自家的老太太拉到後頭去。
趙二奶的兒媳不敢拉她,趙柯也不管她了,把報名且符合要求的人全都記下來,然後對
一眾婦女說:“大家幹活都是一把好手,不過養豬需要技術,從明天起,所有人下工後一起到這兒來培訓,為期三天,結束後考核,成績最好的五個人就是咱們大隊養豬場的飼養員。
婦女們抗拒地抱怨——
哈?還要培訓啊?
誰沒養過點兒啥啊?哪用培訓?就是,養豬還能比養孩子難?
別胡扯,你們養孩子不也都是往地頭一拴,轉圈兒拉尿!那叫會養嗎?根本不科學。
婦女們哈哈笑,“趙主任,你這學生妮兒現在說話,咋這麼粗魯!”
趙柯沒好氣,必須培訓,小豬患要是養死了,是大家的損失,你們不想分紅的時候,多分幾毛錢啊?
那肯定是想啊。婦女們雖然還抗拒,但也都不抱怨了。
“我最後讀一遍名單,確認一下。”
趙柯——讀完,提醒:飼養員這個活兒,我在這兒保證,完全公平公正公開,絕對不會有一絲摻假,怕記不住的,可以叫家裡的孩子拿筆過來記,回家再教你們。
婦女們嬉笑,大多覺得讓孩子教是個笑話。田桂枝和幾個婦女擠上來,急急地問:“趙主任,咋沒有我們名呢?我們也報了啊。”
田桂枝、王秀萍、李梅、劉海芝、孫繼紅。趙柯拿起旁邊的一個工作手冊,唸完,微笑道,“你們沒參與合作社入股,大概是忘了社章的事兒,飼養員也要遵守社章,你們幾家有適齡孩子不去學校讀書,不具備飼養員資格。
這幾個婦女,除了孫繼紅家實在困難,吃飯都成問題,剩下四家全都是家裡有女兒,不願意女兒上學的。
要不是必須得集體分紅,趙柯都想直接把這些家全都踢出在外,看他們著急不著急。不過最終目的不是置氣,是解決問題。
趙柯當他們都是家庭困難,特別善解人意地說:“雖然你們認真學,有很大機率選上這個飼養員,不過家庭困難暫時無法負擔,大隊也能理解,以後還有機會嘛。
幾人臉色都不咋好。
沒入股,是因為覺得入股沒必要,誰知道能不能見到收益。但這個飼養員不一樣,那是確確實
實給工分兒的。
孫繼紅苦著臉,求:“趙主任,我家情況特殊,能不能……”
趙柯微微抬手,趁著人多,又提了接生員培訓的事兒:“也可以報名接生員,目前是一個名額,唯一的要求就是已婚婦女,年齡可以適當放寬,但是手腳得利索哈。
婦女們聞言,議論起來,但她們對這個接生員都有些躊躇。
趙柯對孫繼紅道:“接生雖然考驗技術,要求也更嚴格,但報酬還是可觀的,也不一定非盯著飼養員。
孫繼紅揪著眉頭,仔細思考。
趙柯跟她說完,又揚聲道:“接生員的名額我還會去爭取,也得提前進行點兒培訓,免得參加公社培訓時兩眼懵。
“我瞭解過,也不是隻有咱們生產隊沒有接生員,如果咱們村的接生員接生技術好,完全可以去別的生產隊幫著接生,不用擔心一個生產隊接生員太多,會打架。再不濟,以後咱們養豬場自己生小豬,也可以幫忙嘛。
大家踴躍參加啊。
該說的都說完,趙柯舉起喇叭喊:好了,散會!飼養員培訓,其實需要講的內容不多,每天也就半個小時,趙柯就能負責。
但接生,趙柯是一點兒不懂,要是拿著宣傳冊照本宣科,多少有些不負責,於是趙柯就又找到錢婆子家,請她幫忙提前培訓一下接生知識。
錢老頭去遛彎兒了,錢家九歲的小孫女在院兒裡幹活,錢婆子懷抱著不到一歲的小孫子,拒絕:“家裡活兒不能沒人幹,我去不了。”
趙柯勸說:“不會耽誤很長時間,每天大概一個小時左右,早午晚,您什麼時候方便就安排什麼時候。
錢婆子手輕撫小孫子的背,不吱聲。
“錢奶奶,我都聽說了,您接生特別有經驗,傳授一下,婦女們都受益,您也趁著這個機會,出去轉轉,咱們生產隊的婦女們最近全都幹勁十足,精神面貌很不一樣的。
錢婆子無力地扯扯嘴角,“有啥不一樣的?”
“養豬場的飼養員,大隊給的工分多,大家都爭搶著報名,情緒很高漲。”趙柯說完,捧她一句,您以前接生拿報酬貼補家用,家裡人肯定很重視吧?
/>然而趙柯今天吹捧錯了地兒,錢婆子垂眼,沒什麼生氣地說:“也沒啥區別,一樣兒拿我當老媽子使。
趙柯問:“那您就全盤接受?”
錢婆子認命道:“我是逃荒到這兒的,要不是錢家收留我,我就餓死了,不接受我也沒地方去。
趙柯皺眉,現在是新社會,我在軸承廠的時候,婦女能頂半邊天’可不是口號,咱們生產隊好些婦女為什麼還是沒有地位,就是因為家裡一直都是男人掙得多,他們根本不重視婦女為家庭的付出。
“如果婦女們有經濟底氣,肯定能慢慢改變那些舊觀念,錢奶奶,您就幫幫我吧。”
錢婆子靜默許久,才點了一下頭。
趙柯趕緊跟她約時間,前三天是下午五點半到六點半,正好她培訓半個小時養豬,錢婆子就講接生經驗。
等三天後,就從五點開始,六點結束。
第二天,趙柯白天整理了一下她的筆記,又諮詢養過豬的板兒叔,準備好培訓內容。
可惜婦女們完全沒有聽課應該安靜用心的意識,只有兩個婦女帶來孩子幫著記筆記,其他人嗑瓜子,交頭接耳,嬉笑...
趙柯拿著喇叭提醒了幾次“聽課的效果影響成績”,婦女們才稍微認真點兒。
但往往過不了三分鐘,又開始溜號,學習效率極差。這麼下去,完全就是矮子裡拔高個兒,根本不能挑選出優秀的飼養員。
於是第一天的養豬培訓結束,趙柯就臨時宣佈:“鑑於你們聽課效率太低,採取淘汰制度,明天先考核今天的內容,答錯最多的三個社員,淘汰。
婦女們一下子怨聲載道——
咋能突然這樣嘛?
你也不提前說?
你這不是為難人嗎?
趙柯充耳不聞,公平公正,合情合理,你們有這功夫,不如多回憶回憶我剛才講了啥。
沒認真聽的婦女們著急了,問趙柯,趙柯不理,想要問帶孩子做筆記的婦女,兩個婦女存了心思,當然不可能告訴她們。
一時間好些抱怨聲,有抱怨趙柯“事兒多”的,有抱怨其他婦女“不講情
分”的。趙柯不管她們鬧鬧哄哄的聲音,抬手看了一下表,“參加接生培訓的留下,不參加的可以走了
有些婦女起身離開,還有人進院兒,正是金大娘。
金麗一看見她,語氣很衝,“你來幹啥!”金大娘板著臉,回她:“我憑啥不能來!”
金麗不滿,看周圍婦女們都在看她們娘倆,乾脆起身,不聽了,“我跟你丟不起這個人!”金大娘好像沒放在心上,坐下。
過了十分鐘,錢婆子還沒出現,婦女們開始問趙柯,人啥時候來。
這情況,很可能是出了岔子。趙柯盯著手錶看了一會兒,讓眾人先回去,明天再說。
婦女們走後,趙柯收拾好大隊,鎖上門,往錢婆子家去。
錢老頭依舊坐在搖椅上,見到趙柯,脾氣很壞地說:“你來幹啥,少鼓動我家老婆子去幹那些亂七八糟的事兒,她沒時間!
趙柯好聲好氣地說:“錢爺爺,這也是支援咱們大隊的工作,每天只耽誤錢奶奶一個小時的時間,不影響家裡的事兒。
錢婆子的兒媳李梅走出來,她因為九歲的女兒不上學,沒報上飼養員,對趙柯陰陽怪氣,“俺們支援大隊工作,大隊也得理解俺們難處啊,俺媽就是沒有功夫,去不了。
趙柯之前看過錢婆子在大隊的資料,錢婆子叫馮巧荷。
她保持著笑容,道:“我今天是作為婦女主任來找馮巧荷同志的,你們沒有資格替馮巧荷同志作出決定。
啥沒有資格?錢老頭坐直,頤指氣使地說,“她是我婆娘,就得聽我的。”
趙柯笑容淡下來,“現在是新社會,婦女擁有獨立的人格,以及應有的權利和自由,我再說一遍,我要跟馮巧荷同志對話,你們沒有資格替她決定。
錢老頭不當回事兒,少跟我扯那些沒用的,我就不答應……
咣。
一身巨響打斷錢老頭的話,錢老頭氣得手顫抖,指著趙柯,你、你、你幹啥?!
趙柯從倒地的院門上收回腳,“我客氣是我有教養,咋?拿婦女主任不當幹部嗎!我最後說一遍,現在是新社會,你們再搞舊社會那一套,就去公社分辨吧。&
#34;
李梅瞬間嚇得不敢吱聲。
錢老頭也是個欺軟怕硬的,不敢跟趙柯硬剛,轉頭朝屋裡喝斥:“你出來跟她說!省得人幹部以為我老頭子欺負你。
屋裡,錢家兒子錢富一臉犯難地對錢婆子說:“娘,你也得為兒子考慮考慮,爹那個脾氣,我夾在中間很為難。
片刻後,錢婆子低著頭出屋,走到趙柯面前,“趙主任,沒跟你說清楚,是我的錯,但家裡確實一刻也離不開人,我去不了。
再離不開,也不可能一個小時的自由也沒有。趙柯問她:馮奶奶,這是你自願的嗎?你要是有委屈,我這個婦女主任肯定不會坐視不理。
錢家其他人全都目光灼灼地盯著她,錢婆子聲音更低,“一輩子都這麼過的,我有啥委屈,這都是應該的……
錢老頭似乎篤定錢婆子不敢忤逆他,手拿著煙桿兒,一口一口抽著,神情特別得意,也特別惹人討厭。
趙柯睨了他一眼,壓著氣,對錢婆子說:“馮奶奶,我不知道你清不清楚,你絕對不欠這個家任何人。
錢婆子迷惘地抬頭,似乎無法相信耳朵聽到的內容。
趙柯看著她有些渾濁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說:“一個人的一輩子是有限的,你確定你的話出自本心嗎?如果你溺水,我可以想辦法救你,但我幫不了一個自己不想上岸的人。
院裡,錢老頭不耐煩地喊了一聲:“說完了沒,說完趕緊去做飯!”
錢婆子下意識應了一聲,趕緊往廚房跑,但跑了幾步,想起趙柯還在,腳不受控制地停下。
錢老頭惱怒,更不耐煩地催促她。
錢婆子低頭,匆忙去幹活。
錢家其他人看趙柯的目光,都帶著不歡迎,趙柯便招呼都沒打,離開。轉過天,錢婆子依然沒來培訓。
趙柯不可能事事都攬在身上,又培訓養豬,又培訓接生。她更不可能自掏腰包去花錢請錢婆子出來,讓錢家人佔到便宜。
一時半會兒,趙柯沒有合適的解決辦法。
晚上吃飯的時候,餘秀蘭說起今天學校的事兒:“今天可稀奇了,那個傅知青找到顧校長,說要利用空閒時間給孩子們上課,還不用給工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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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柯驚訝,為什麼?裡,傅知青可沒有做過這些事兒。
還不是牛小強他們,纏傅知青纏得太狠,問了一大堆上天下海的事兒,還要炸飛公社,傅知青可能是被纏得沒辦法,就到學校去了。”餘秀蘭奇怪,“也不知道他們從哪兒聽得這些稀奇古怪的話。
始作俑者趙柯:……好像是她……可她啥時候說炸飛公社了?
趙楓好奇,顧校長同意了嗎?
又不用給工資,孩子們又能長見識,顧校長咋會不同意,答應得不要太爽快。趙柯咬著筷子頭,眼睛漸漸放光。
趙楓瞄見,不自覺地抖了抖,姐,你要幹啥?這表情咋這麼不懷好意?趙柯白他一眼,嘴角不住地上揚。還得是餘秀蘭同志,時刻點醒她。
莊蘭不是想融入生產隊嗎?
傅知青那種高知家庭出身的知青,還懂物理,就是人才。
還有別的知青,再怎麼樣都讀過書,肯定有些待挖掘的用處……
知青想回城怕什麼,他們現在又回不去,她怎麼會把這麼廉價又好用的勞動力甩在一邊兒呢?
這不是暴殄天物嗎?
得使勁兒使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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