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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祥雲問出來,便覺得不妥了,果然除了溫殊色之外,溫家幾人的臉色都有些尷尬,自然沒人回應她。
如此,便錯不了了。
嫁進謝家後,溫殊色一直沒見到這位大公子,聽方嬤嬤說,大公子衙門事務繁忙,平時都是住在府衙,很少回府。
今日好不容易碰上,溫殊色心頭早就好奇了,這位險些成了自己夫君的人到底是何模樣。
仰頭往前望,什麼也瞧不見。
馬車內的溫大爺也終於坐不住了,掀簾下了馬車,“家眷都留在車上,我去前面看看。”
原本他只想做個本分的京官,不太想插手這些爭鬥,鬧到如此地步,便也不能裝聾作啞,帶著溫大公子趕了過去。
溫殊色如今是謝家的三奶奶,不在溫家的家眷之中,緊跟在了溫大爺身後。
前方謝副使和謝家大公子早下了馬背,周圍的人太多,遮擋了視線,溫殊色遠遠張望,從人群裡尋著適才馬背上的那位郎君,可事不如人願,要麼瞧見的是後腦勺,要麼瞧見的只是一方衣襬,怎麼也看不到臉,見溫家大爺和大公子徑直往前,便藉著兩人的腳步,提著裙襬往裡擠。
慢慢地聽到了裡面的說話聲,“怎麼,謝副使也是來查馬車的?”
裴元丘看著堵在跟前一眾人馬,無奈地一笑,“要不你們說說到底丟了什麼,萬一本官見到了,也好給你們指個地兒,免得大家著急。”
謝副使早已焦頭爛額。
昨日接到周鄺的訊息後,知道出了大事,忙帶著謝恆挨家挨戶地搜人。
謝副使是靖王一手提拔起來的副指揮使,若無意外,憑靖王對他的信任,將來官途不可限量,但這回靖王要是被朝廷抓住把柄,藉機削藩,他也會跟著受牽連,往後如何,誰還說得清。
可一夜過去,一無所獲。
心頭早把周鄺罵了千百回,成事不足敗事有餘,什麼不好,偏弄了個兵器庫,坑他老子的人頭就算了,這是要將大家都拖下水。
這頭剛搜完茶樓,便聽手下人來報,說周世子把大理寺少卿裴元丘堵在了橋市,立馬帶著謝恆馬不停蹄趕了過來。
一到場,便見到了這箭拔弩張的一幕,心頭多少明白了怎麼回事,人怕是就在他裴元丘的車上,也沒什麼好臉色,“小輩們太魯莽,裴大人莫怪,但事關重大,今日所有的馬車都要受檢,僅裴大人例外,若那東西當真被送到了城外,裴大人豈不蒙受了冤枉。”
“謝副使所言極是。”裴元丘這回倒是爽快,回頭撤走侍衛,“讓謝副使搜。”
謝副使親自上前,掀開車簾,裡面空空蕩蕩,並沒有人。
裴元丘似乎早就預料到了,也沒回頭看,目光落在了謝恆身上,緩聲道,“謝大公子的調令已經到了吧?想必過不了幾日,咱們便能在東都相見,上回我還聽陛下提起過大公子,言語之間讚不絕口,這次調回翰林院,想必以謝大公子的才能很快便能留館,將來前途無量啊,必會成為朝廷內閣一員。”
聽到那聲“謝大公子”時,溫殊色已成功地擠了進來。
“承蒙裴大人高看......”
聽聲音是個溫潤儒雅的,溫殊色神色難掩激動,就快看到了,還差一點,再往前擠擠......
身在中心的謝劭無意間回頭,便見到了溫家大公子身側冒出來的一顆高鬢腦袋,脖子拉長了好幾寸,臉上的興奮之色,不用多猜,也知道她要幹什麼。
若非自己從中插上一腳,跟前這位前途無量的謝大公子,便是她的夫君,可結果卻嫁給他這樣的紈絝,真可憐......
但他這個人從來沒有成人之美的美德,就是不想讓她如願,腳步不動聲色地往旁邊一挪。
對面的溫殊色,眼見就要看到謝大公子的正面了,突然被一道背景擋住,又什麼都瞧不見了,愣了愣,也沒放棄,繼續往邊上移。
但無論她怎麼移,都被跟前那道亂晃的背影擋得嚴嚴實實。
最後瞪著眼前如山的背影,不免惱火了,他是後腦勺長了眼睛嗎,走位如此風騷......
突然沒了看人的心情,立在那不動,就想瞧瞧那人到底要晃出個什麼花樣來,結果她不動,人家也不動了。
溫殊色:......
沒在裴元丘的馬車內搜到人,謝副使臉色便有些掛不住了,聽完裴元丘的那一番話,神情愈發僵硬。
身後周鄺完全沒有察覺,催促道,“後面還有馬車,副使,繼續搜。”
裴元丘也不發話,等著謝副使的反應。
片刻後,謝副使突然放下簾子,退了回來,同裴元丘拱手,“裴大人,多有得罪,還望海涵。”不顧周鄺著急的神色,回頭便道,“放行。”
堵在馬車前的衙門巡檢緩緩退開,為馬隊讓開了一條道路。
“裴某謝過副使了。”裴元丘轉身回了馬車。
隊伍重新出發,溫家大爺和大公子也顧不得再去找溫殊色敘說,匆匆往後方的馬車走去。
周鄺臉色都變了,“謝副使......”謝副使當沒聽見,轉頭同謝大公子吩咐,“把裴大人送出城門。”
“謝副使這是何意?”周鄺急得臉紅脖子粗。
謝副使轉身留了個背影給他,“不是搜了嗎,沒人。”
周鄺緊跟而上,“誰會蠢到把罪證放在自己的馬車上?我敢肯定,兵器庫的管事就在後面那輛馬車上......”
“無憑無據,搜了朝廷命官的馬車,你我今日已經得罪了人。”謝副使回頭打斷,臉上有了不耐煩,“世子還是好好想想怎麼同王爺交代吧。”
兵器庫是他私下建的,旁人並不知情,周鄺一時啞口無言,呆在原地。
幾人追了一夜,最後才懷疑到裴元丘身上,天沒亮便在茶樓蹲點,誰知人卻被放走了,一旁的裴卿和崔哖當下也沒了主意。
“派人去東都。”謝劭開口提醒,“趕在人到之前,先去請罪。”尚且還有挽回的餘地。
周鄺眼珠子恍然一亮,對謝劭道了聲,“多謝謝兄。”翻身上馬,趕回府邸。
昨夜一個晚上沒閤眼,困得慌,這會子估計也沒人有心思喝茶,轉頭打發走了裴卿和崔哖,“回去歇息吧。”
—
適才人群散開後,溫殊色又看到了希望,轉身趕緊往後退,可等她抬起頭時,大公子已翻上馬背,再次留了一道背影給她。
溫殊色一臉頹敗。
回頭再看向那位壞了她的好事之人,心頭的怒氣難消,“蹭蹭蹭~”地衝上去,對著他的腳後跟,狠狠踩了上去。
謝劭一吃痛,冷臉回頭,見到跟前氣鼓鼓的小娘子後,倒能理解了,臉色緩和了下來,“你這算惱羞成怒?”
就知道他故意的。
出嫁那夜她便好奇大公子長什麼樣了,後來到了謝家,一直沒見到人,今兒好不容易都到跟前了,就差那麼一點點,便能瞧見,可偏偏被他從中作梗,還是沒見到人,本來也沒什麼想法,這樣一來,卻讓她有了一種被人吊胃口的焦灼難受。
她難受,他也別想好過,“對不住,我沒郎君的眼睛好使,郎君不只前面長了眼睛,後腦勺上還長了兩隻。”
謝劭倒是對自己的行為供認不諱,反過來質問她,“你不該檢討你自己的行為嗎?”
“我怎麼了,要檢討?”
“既已是有夫之婦,便應該收起你的痴心妄想,什麼該瞧,什麼不該瞧,還要我教你?”
他還倒打一耙,溫殊色沈吸一口氣,“郎君就沒痴心妄想了?難道你就不想知道大娘子長什麼樣?”
結果對面的郎君一聲冷笑,說道不好意思,“我還真沒想過,不像某些人不老實,賊心不死。”
他擺出一副高尚的態度,倒是讓溫殊色處於下風,突然意識到被他帶偏了,又掰回了正題,“我看郎君不過是心虛,怕我瞧見了比你長得好看,比你優秀的人,不喜歡你了。”
簡直笑話,這小娘子本事真大,不只脾氣差,眼睛也瞎,情緒徹底被她挑了起來,“誰稀罕你的喜歡?”
“那郎君為何要阻止我看別人呢......”
兩人站在街頭上,突然吵了起來,身後一堆丫鬟僕婦不敢吭聲,又怕別人看了笑話,將兩人圍成一團,兩人便站在一個圈子內唇槍舌劍。
適才一耽擱,太陽早就升上了當空,即便是春季的日頭,頭頂上沒個遮陰的,直照下來,也有些受不了。
又曬又困,還費神,謝劭先認輸,“懶得同你說。”轉頭叫來閔章,“回家。”
太陽確實大,溫殊色怕被曬黑,同他吵時,還一邊拿手擋在額間,舉久了手都酸了,他不吵了正合她意,轉身也叫了晴姑姑和祥雲,“我們也回家。”
她一頭鑽進馬車,瞬間涼快了。
謝劭那邊一隻腳踩上馬鐙,發現日頭還是曬在了自己身上,回頭看向身後不遠處的馬車,頓了頓,把韁繩甩給了閔章,大步朝馬車走去。
車內比外面涼快許多,溫殊色後悔沒早點進來,背靠著馬車壁正放鬆,跟前的簾子被人掀開,突然又看到了那張討厭的臉,嚇了一跳,脫口而出,“三公子不是要回家嗎?”
“我家不是你家?”
—
晌午時,兩人一道回了府。
一下馬車,謝劭便見府門前放了一堆的竹筐,湊近一看,簍子裡全是一條條活蹦亂跳的大魚。
不等他問,搬貨的僕人忙迎上來,蝦腰喚了一聲三公子三奶奶,神色感激,“多謝公子和奶奶,惦記著咱們這些奴才......”
謝劭不知所云。
見他一臉疑惑,僕人解釋道,“三奶奶今兒早上說這幾日天氣一冷一熱,公子怕奴才們身子受不住,加些了伙食,這不早上三奶奶便去外面訂了魚,這會剛到......”
謝劭昨日一夜未歸,並不知道府上已經翻了天,見她還能如此周到想到府上的下人,愈發肯定自己當初沒有看錯。
她溫二旁的雖沒什麼可取之處,但治家還是一把好手。
同下人說了一句,“嗯,多吃些,不夠再找三奶奶。”回頭終於低下了高貴的頭,看向身後一臉漠然的小娘子。
吵了一架,兩人一路上誰也沒理誰,但既然她替他謝家做了事,也不能視而不見,謝劭先打破沉默,誇了她一句,“家管得挺好。”
溫殊色勉強扯了下唇角,轉頭避開他目光,“郎君不必客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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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家大房亂了一個上午,上到大夫人,下到二娘子,個個都被掌櫃追著討債,府門都出不了。
大娘子被煩得沒了主意,只好把自己存的銀錢,拿出來交給掌櫃的填賬,卻也如同割掉了血肉,心疼不已。坐在院子裡,罵了溫殊色半個時辰,聽下人來報說三公子和奶奶兩人一道回了謝府,立馬把二娘子叫上,怒氣衝衝地去遊園找人算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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