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改變於陳的結局。
改變安王的結局。
改變她同他的結局。
世間萬物有其固有的軌跡,但如若改變不是重生的意義,那重生又有什麼意義?如若重生只是看著從前在眼前或者自己身上發生的事情再一次在眼前或者自己身上發生,那為何要重生。
她緊緊地抱著身前的人,沒有再問出那句:“我們會去江南嗎?”
江南又如何呢?
上一世她到死都在想江南,像是一場赴死之前的執念,這一世她去了江南,雖然沒有看見江南冬日的雪,但她看見了江南春日的花。
可如若江南沒有姨娘和他,江南對她而言,毫無意義。
她不斷地收緊著這個懷抱,將自己埋入他的懷中,遠處的廚房內是餃子下鍋的聲音,還偶爾伴隨著晨蓮因為手下面團沒有揉好的輕呼聲。
梨花依舊在月光下簌簌下著雪。
身著雪衣的青年望著懷中的少女。
第八十八章
他抬起手,遲疑了一瞬,隨後放在了她的頭上。
她的髮絲很軟,上面也只有一隻青玉的簪子,一日下來,額角不由落了些碎髮。他靜靜地看著懷中的人,也輕輕地將人摟住。
晚風溫柔地吹過不遠處的梨樹,吹過她們相交的衣襟。
青年那一身雪衣,依舊染著淡淡的血。
他垂下了眸,能夠看見懷中少女的頭頂。
她擁著他的手沒有進一步收緊,只是將自己全部埋在他懷中。
屋裡面傳來餃子出鍋的聲音,隨著晨蓮輕聲的開門聲,姜嫿鬆開了手。她望向廚房,轉身對謝欲晚道:“餃子好了。”
青年回應的聲音淡而溫柔:“好。”
晨蓮在遠處望著小姐月光下映著淡淡的紅的臉,轉身將自己特意做的那一碗放到了一旁。那一碗裡面的餃子包的大小不一,但是每一個都能看得出來包的人的認真。
莫懷沉默地望了一眼,隨後將餃子端了過去。
一行人是在院子中吃的。
莫懷支起了一個木桌,在周圍的樹上掛上了燈,配著淡淡的月光,映著下面的人和餃子。
因為不在丞相府,也因為謝欲晚今日才從牢獄出來。
姜嫿望了晨蓮和莫懷一眼,輕聲道:“一起吃吧。”
莫懷看向了不遠處的公子,發現公子只是淡淡地望著小姐。晨蓮彎起眸,輕聲道:“好,小姐先坐。”
說著,將自己特意做的那一份餃子放到了姜嫿面前。
做完這些,晨蓮又去廚房將自己和莫懷的兩碗餃子端了出來,放到了木桌上。
姜嫿入了座,望向了前方的謝欲晚,意味昭然若揭。
青年一怔,坐在了她身旁。
姜嫿輕聲一笑,待到所有人都坐下來後,拿起了筷子。她望著碗中的餃子,用筷子夾起一個,輕咬了一口。
對面的晨蓮豎起耳朵聽著。
但食不言寢不語,用膳的時候,姜嫿一般都不會說話。
晨蓮彎眸笑了一瞬,也開始用起了碗中的餃子。除了小姐那碗,其他人的餃子都是莫懷揉的面、碾得皮、剁得餡,然後再包成餃子,下鍋,撈起來。
長安城這一片夜已經深了,周圍只有夏日蟲鳴的聲音。
只有這不算繁華的一角,樹上掛著四五盞燈籠,同月光一起映亮下面的人。
用完了餃子,姜嫿望向了屋前的躺椅。
如若不是夜實在深了,她其實覺得躺下來一起看看星星也不錯。晨蓮同莫懷一起收拾著廚房,姜嫿淨了手,輕聲‘哈欠’了一聲。
有些太晚了,這幾日太累了,她實在有些困了。
“去休息吧。”
姜嫿抬眸望向身前的人,指了指那間屋子,輕聲道:“好,但是要沐浴。等到沐浴完了,就可以去睡覺了。房間裡面乾淨的褥子都套上了,不過可能沒有從前丞相府的舒服,日後我們再去尋舒服一些的。”
說到這,少女頓了一下,笑意如夏花。
“謝欲晚,那是你的屋子。”
在所有分房間的宣紙上,她永遠最先落下的,都是他的名字。
青年順著她的手向前方望去,就看見了月光下那滿樹的梨花。他怔了一瞬,隨後聽見身後的少女溫柔道:“好啦,謝欲晚,明日見。”
他轉過身,望向身前的少女。
對上眸的那一刻,兩個人都能從對方的眼中看見自己的倒影。
周圍的燈籠被風吹落了一盞,撲騰的燈光讓姜嫿顫了下眸。青年一直認真看著她,許久之後,輕聲道:“明日見。”
莫懷和晨蓮再出來時,發現謝欲晚正在拾地上的燈籠。
那燈籠雖然從樹上摔了下來,燈光又撲騰了許久,但最後還是頑強地燃著。青年修長骨節分明的手貼在燈籠上,溫熱的光映著他手上的筋脈,他靜靜凝望了許久,對著莫懷輕聲道:“那邊的事情做完了嗎?”
莫懷望了晨蓮一眼,知曉公子未說,便是無需避諱。
“調查完了,這一次來長安的不是謝青長老,而是三長老。謝青長老在公子入獄的時候,‘恰好’病了。族中這一段時間主持事務的都是三長老,但是三長老之所以來長安,是來看望大女兒謝寧,只是‘恰好’碰上了公子的事情。”
謝欲晚沒有說話,只是將手中的燈籠放置到了石桌上。
一旁的晨蓮補充道:“三長老同大長老向來不對付,倒是五長老同九長老和三長老的關係比較好。上次公子將商陽那邊的人都撤回長安,他們應該是以為公子發現了什麼才這般猴急。不出意外,當時出賣謝大人的那個人就在五長老同九長老之間。”
莫懷望了晨蓮一眼。
謝欲晚垂下眸:“謝寧?”
莫懷應聲:“是這兩年才隨著夫家一起到長安的。”
其實商陽那邊的事情,晨蓮瞭解的比較多。莫懷望了一眼晨蓮,晨蓮接著補充道:“謝寧是三長老謝華唯一的女兒,謝寧十歲之際,謝華的夫人便逝世了。這些年謝華都沒有續絃,甚至府中連小妾和通房都沒有。這一次是因為謝寧懷了孩子,謝華才來了長安。”
晨蓮沒有繼續說,她自己分析到這裡,終於意識到了不對。
謝華只有謝寧一個女兒,在謝寧出嫁之前,謝寧基本上不管族內事務,日日只守著謝寧。謝寧出嫁之後,謝華才參與到族中事務之中,這兩年雖然也做了一些不大不小的事情,但是二十年前——
莫懷也意識到了不對。
謝欲晚淡聲道:“去打聽謝寧這些年的事情。”
燈籠映著青年好看的眼,他靜靜地望著,想起牢獄前那一盞摔得‘粉身碎骨’的燈盞。他望向她的房間,發現裡面已經熄了燈。
他靜靜地看了許久。
*
御書房內。
天子望著面前厚厚的一沓奏摺,垂下了眸。
他低低地咳嗽著,最後還是持起筆,繼續寫著什麼。御書房燈火通明,一旁的香爐內燃著香,只是香氣不知為何有些太濃郁了。
太監嗅到,向著香爐走了過去。
還未走到香爐旁,身後突然傳來了重物倒地的聲音。
太監忙回頭,看見是什麼倒下去之後,大呼:“陛下,來人,來人啊。”
孱弱的天子從龍椅之上摔了下去,昏迷過去之際,大口大口吐著血。鮮血染在明黃的龍袍之上,淡淡地滲進去,遠處的香爐升起一縷又一縷煙,纖細而蒼白。
一夜之間,所有御醫都到了天子的床前。
他們用手帕擦著額頭的汗,輪流上去請脈。天子的身體一直不好,他們心中其實都知曉,沒有多少時日了。只是這樣的話,要如何對天子以及那些皇子言,一眾太醫面面相覷,他們只能商量一個統一的說辭。
天子因為幾年前那支毒箭壞了身子,這幾年其實一直都在靠名貴藥材吊著。
若是平日不操勞便算了——
但這是天子,哪裡有操勞不操勞之說。堆積如山的奏摺,全國上下的事務,還有皇子之間的明爭暗鬥,太醫們不說,心中卻是懂的,天子只要在這個位置上,病就只會越來越嚴重。身子被熬了這幾年,已經快油盡燈枯。
只是有天南地北的名貴藥材吊著,可能還能‘苟延殘喘’幾年。
但天子如何能用苟延殘喘形容呢。
是為國,為民,為社稷。
明黃的床上,躺著臉色蒼白的天子,太醫一個個上前,望聞問切。身後的太監焦急地待著,各個宮的宮妃已經都趕了過來。
很遠的地方,徐宴時也在靜靜地看著,他的眸中沒有什麼表情。
一旁有人匆匆忙忙撞了他過去,是徐沉禮。
徐沉禮面上很慌張,似乎連撞到的人是徐宴時都未看見。徐宴時看著徐沉禮破開人群到了床前,滿臉的擔憂。
夜幕下,似乎有什麼在這一瞬開始變了。
*
從前皇宮出了大事,長安城就要熱鬧起來了。但這一次天子吐血暈倒,一眾皇子連夜入宮,平日最喜歡傳播這些訊息的茶館和酒肆都打烊了一日。
明眼人都看得出來,這一次不太對了。
長安城街上依舊熱熱鬧鬧,但是私底下,眾人都猜測著這一次天子駕崩了誰能登上皇位。
按照正統定是太子,中宮皇后之子。但是皇后出自殷家,殷家不提也罷。除了太子,三皇子和五皇子也有上位的可能。
一個背後有梁家,梁家有兵權。
一個背後是李家,上一個丞相出自李家,朝中官員半數都是李丞相的學生。
皇宮發生的事情,很快也都傳了出去。
一時間各地的親王都蠢蠢欲動,新帝上位,正是最好分一杯羹的時候。
三皇子和五皇子各自防備,太子焦頭爛額。
唯有長安城的一方小院歲月靜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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