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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族長一哽。

村長又反問:「若李班頭問的是叔父,您可會對他有所隱瞞?」

「那自是不可能。」

王族長下意識道。

大雍朝,普通衙役沒有編制,但班頭卻同村長一樣,是個未入流的小吏。

雖直屬上司都是縣令,但不同的是,班頭手下還有二十來個衙役,地位之高低,全憑縣令大人心意。

而李班頭,明顯受方縣令重用,有些許實權在手,地位僅次於縣丞。

跟李班頭撒謊,那不是嫌命長?

話說的太快,王族長回過神,臉上有些掛不住。

村長臉上掛著淺笑,盡顯疏離。

這屬實是聊不下去了。

王族長冷著臉離開,村長也回家去,他忙活一天,在外頭買的包子墊吧,別提多想家裡的熱乎飯了。

而李封那邊,先帶著粥找了家醫館,確定是鼠藥後,便讓醫館的人那冊子出來。

先前兩家都沒有異常,到第三家的時候,醫館的夥計站在邊上,看著衙役翻看冊子時,忽的想起些什麼。

他道:「差爺,小的這有件事,可能對您們查的案子有幫助。」

李封挑眉,微抬下巴示意他繼續。

夥計見狀,立即道:「四月初的時候,有個婆子帶著一姑娘來醫館……」

夥計提起這事就來氣。

婆子來的時候,就臭著臉,嘴上一直罵罵咧咧的,姑娘眼睛通紅的跟著,可憐極了。

他聽見那姑娘管婆子叫娘,心想許是惡婆婆磋磨兒媳婦。

但這到底是別人的家事,他站在邊上當做沒看見,恪盡職守地上前詢問婆子是抓藥還是看病。

婆子卻是將他臭罵一頓。

罵他不長眼,她精氣神那麼足,看什麼病,又罵他咒她得病,掙黑心錢。

婆子鬧得動靜挺大,還是坐館大夫出來解圍,那婆子才說出來意。

是來買鼠藥的。

鼠藥藥性強,醫館都是給開一錢,用油紙包著,十文錢。

但那婆子非要大夫給多稱些,說自家院子大,吃食多,因此老鼠也多。

大夫也是好心,跟婆子解釋鼠藥的用法及藥性,勸解她不用多買,也好省些銀錢。

誰知婆子又變臉,大罵坐館大夫狗眼看人低,說自家四個童生,四個未來的秀才公,不過幾十文錢,她才不放在眼裡。

婆子這般鬧騰,坐館大夫臉上也有些掛不住,便給她開了四錢的鼠藥。

「小的還是頭一次見這般不講理的婆子,也因此印象頗為深刻。」

夥計話音剛落,那邊翻查冊子的衙役就道:「班頭,你看。」

李封看過去,冊子上明晃晃的寫著:四月初一,落山村王雁芹買鼠藥四錢。

王雁芹就是王婆子。

查閱冊子的衙役道:「班頭,你看會不會是死者自己誤用導致的?」

他們做衙役的,什麼稀奇事沒見過。

去年就有一戶人家,為圖省事,直接用鼠藥泡了兩斤玉米粒,沒用完,特地用罐子裝著蓋好,擱廚房牆角扔著。

….

結果才過去一個多月,把這事給忘記了。

發現牆角有罐玉米粒,還挺高興,直接拿去磨成玉米麵,跟白麵一起和著做饃饃吃。

要不是村裡有大夫,催吐的及時,六條人命就沒了。

李封心裡其實已經有所猜測,但沒有證據,而且他的猜測,會招惹上胡家,不可貿然行事。

李封擺擺手,道:「再查檢視,是否有其他買多鼠

藥的人。」

「是。」

衙役照做,但除了王婆子以外,最多也是買上二錢鼠藥,可記載的村子離落山村隔得遠,自然是沒有嫌疑的。

李封見狀,並沒有立馬回縣衙,而是又去縣城最後一家醫館翻閱冊子。

確定沒有其他嫌疑人後,心中斟酌好說辭,將這事彙報給方仕。

「大人,落山村出了命案,死者王燕芹,年……」

李封將先是將查到的訊息說出來,最後添上自己的猜測。

「小的懷疑是死者昨日出嫁的女兒,因婚事而怨恨爹孃,將死者放置於家中的鼠藥撒至粥中。

您瞧這事……」

李封緩了緩,抬頭看了眼方縣令,繼續道:「小的要去胡家,將王盈盈帶回衙門審問?」

方仕是知道胡家老爺續絃一事的。

因為胡家是四皇子的人。

準確來說,胡家的胡彥霖是四皇子的人。

胡彥霖是胡老爺的嫡子,生母早逝,他自幼在舅家長大,學得辨尋鐵礦的本事。

四皇子怎麼尋的此人,方仕不清楚,他只知道四皇子常為此人收拾爛攤子。

只因胡彥霖有個怪癖,喜好他爹的女人。

胡老爺的病,就是撞破胡彥霖與自己妾室的***,硬生生被氣出來的。

胡彥霖對此不僅不收斂,還變本加厲,讓大夫用藥吊著胡老爺,以沖喜為由,為其廣納妾。

從京城一路到沿海縣,為父納妾不知多少,而那些膩了的妾室,則是送去四皇子所開的青樓。

昨日他得知胡彥霖竟替胡老爺續絃時,都有些不可置信。

特地藉著喝喜酒的名義前去提醒胡彥霖,切莫為一個女人,壞了四皇子的大事。

這會又聽李封提起,他揉了揉眉心。

「這血緣親情,豈是一樁婚事能斬斷的,莫要惡意揣測人心。

且胡老爺身子虧空,需靜養,爾等切勿去叨擾。

至於此案,鼠藥買回去,定是要用的,這忘記用作於糧食上後誤食,也非先例。」

李封心中一凜,心裡給胡家的位置又在名單上往前挪了些。

「小的明白。」

次日,李封將查到的訊息告知村長及王童生一家。

村長頓時有些無語,但看王童生四人在一旁,到底沒說什麼。

王童生四人臉上掛著化不開的悲慟,心底卻充滿了慶幸和埋怨。

慶幸的是他們沒喝粥,保住小命。

埋怨的是王婆子做事不謹慎,失了性命,還耽誤他們。

李封也不想久留,這案子到底辦的心虛,說完後便去田那邊監工。

真相大白,村長自然也回家去,這王家的事,有王家的族長在,用不著他操心。

王童生家四處掛著白布,廳房設為靈堂,棺材是今個一大早到的,給王婆子換上壽衣,放進去。

停靈七天,方可下葬。

王童生和三個兒子望著冷清的家,回想起今早吃的饃饃,臉色有些難看。

他們換下的衣裳也沒人洗,放在自個屋裡,這天本就熱,都有些發臭了。

這樣下去可不行。

王童生望著靈堂的那口棺材,雙眸微眯,回想起王婆子跟他念叨過得話。

「我現在唯一的心願,就是趕緊讓魁星把小劉氏娶進門,給咱家生個大胖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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