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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頌月心底懺悔著,不巧,聞人雨棠在這時轉臉,正對上她不忍的眼神。
見聞人雨棠拉起臉,不悅地走來,江頌月默默轉回來,欲言又止地問出最後一個問題。
“三嫂……所以你一開始問我討要布匹,就是為六妹準備的?”
袁書屏嚥下燕窩,指尖掖著帕子拭了拭唇角,微微一笑,沒有回答。
江頌月以前對門閥世家的姑娘的印象是,這些人要麼知書識禮、婉約溫柔,要麼長袖善舞,有著玲瓏心思。
不管怎麼樣,成親之後,都是要做執掌內宅、遊走於權貴夫人間的當家主母的。
嫁入國公府後,她接觸最多的女眷是聞人八與袁書屏,從二人身上感受到的是春風拂面的友善,並未得見能做當家主母的那一面。
這個認知在此時改變。
得知這一切都是袁書屏昨日就計劃好的後,江頌月不禁對她肅然生敬。
她不該被聞人雨棠帶偏的,真正精心培養出來的高門貴女,就該是袁書屏這個樣子,二者兼備的。
“多謝三嫂。”她連忙道謝。
“客氣了。”袁書屏回禮罷,帶著著嘆息的意味說道,“你知道的,六妹性情潑辣,八妹過於安靜……我入府以來時常尋不到人說體己話。你既來了,閒暇時若能常來找我聊上幾l句,那是再好不過的。”
江頌月對這等女子很是仰慕,忙道:“三嫂不介意的話,日後我便常去叨擾了……”
“你捨得丟下五弟?”袁書屏揶揄著,笑道,“方才我見你與五弟依依不捨,料想就算你捨得五弟,五弟也是不願意離開你。”
不像聞人慕松。
離開時沒有任何留戀,看得人好想打斷他的腿。
江頌月被她說得羞赧,掩唇低咳一聲,道:“他那是……”
“他是裝的!”一道含著怒火的女聲響在身後,江頌月轉頭,看見耷拉著嘴角,卻又強裝出笑臉的聞人雨棠。
被教訓的多了,她腦子時而有點靈光,顧慮著這是宮中,聲音沒有很大。
江頌月對她的印象有了徹底的反轉,現在瞧著她,只當她是個不懂事的小姑娘,不以為意地應付,“嗯嗯,他是裝的。”
敷衍得太過明顯,聞人雨棠臉一沉,提著裙子在桌邊坐下,質問道:“三嫂你說,五哥是不是裝的?”
袁書屏雲淡風輕,“我哪知道。你若是懷疑,不若親自去問你五哥。”
聞人雨棠對兩個兄長敬重又懼怕,萬不敢跑到聞人驚闕面前質疑他夫妻間的感情。
被袁書屏四兩撥千斤地駁了回來,她心中不甘,重重換了兩口氣,越想越委屈,眼圈一紅,道:“你又幫著她擠兌我,你是我親嫂嫂,怎麼總幫著她一個外人!”
三人聲音不大,但聞人雨棠泫然欲泣的委屈模樣沒能遮掩住,已有人看出異樣。
聞人聽榆就在不遠處,見狀懷疑這個嬌蠻的六姐又在當眾給江
頌月難堪,客氣與面前的友人辭別,快步走來。
到了近前,不及問清,她就拉住聞人雨棠的手,勸道:“這是宮中,六姐,你再胡鬧,當心回去祖父責怪你,這回誰幫你都沒用……”
“你也幫著她!”聞人雨棠委屈感更重,向四周一看,見有不少人都盯著這邊,自覺被人看了笑話,惱羞成怒。
她咽不下這口氣,為了顏面卻不得不壓低聲音,瞪著江頌月,咬牙切齒道:“五哥就是裝的,他才不想娶你!祖父親口說了,五哥娶你只是為了抓住夜鴉山匪首!等將人抓到,你就要被休棄了!”
“噹啷”一聲,袁書屏手中的湯匙滑落到瓷碗中。
“別胡說!”聞人聽榆也急了,“五嫂,她胡說的,你別當真。”
江頌月緊著眉心,目光沉沉地望著聞人雨棠,一言不發。
這邊正僵持著,殿外倏然傳來一陣波浪似的喧鬧聲。
江頌月偏頭看去,隔著人群,遠遠看見了聞人驚闕。
他被太監牽引著,身上穿的是她準備的服飾。
玫紅配暗灰色吉祥紋的上衫,做的是武夫款式,袖口用暗色皮革收緊,外面半罩著走金絲鶴影的寬袍罩衫。
鶴影紋針腳細密,將玄色半身罩衫裝襯得足夠華貴,足以將俗氣的紅粉色彩壓下去。
他甚少穿這樣豔麗、濃重色彩的衣裳,乍然做這種打扮,神情是一如往常的恬淡溫柔,但在這身衣裳的襯托下,人顯得格外的英氣。
嘴角那絲似有若無的笑,都隱約透出幾l分挾帶著攻擊性的稜角。
江頌月覺得也可能是因為她被聞人雨棠的話、或是這身裝扮影響了,看錯了。
聞人驚闕身上何曾有過不近人情的冷淡稜角?
江頌月覺得沒有。
轉念深思,他是輔國公精心教匯出的孫兒,原本是要做下一任家主的,又是大理寺少卿,真的如表面那麼好說話嗎?
袁書屏尚且有九轉玲瓏心思……
江頌月起了疑心,想起餘望山來。
陳矚想抓餘望山,這是天下皆知的事。而抓捕餘望山本就是大理寺的職責,是聞人驚闕手上的事。
她再看聞人驚
闕,眼眸暗沉下來,繃著嘴角轉向聞人雨棠,道:“你今日的話我記住了,今晚我就與你五哥問個清楚。”
.
外面起了風,聞人驚闕不想江頌月冒著寒氣來接自己,便沒讓人去通知她。
到了長歲宮,他以為江頌月會立即來迎,會親暱地責備他擅自做主。
聞人驚闕求之不得。他很享受這種眾目睽睽之下,毫不遮掩的袒護與嗔怪。
然而事與願違,被太監牽引到殿中,他用空洞的目光看見江頌月遠遠望著自己,不認識了一般,眼神中隱約夾著幾l絲對待陌生人的疏離。
總不能是他離開了片刻,就被遺忘了吧?
聞人驚闕懷疑自己看錯了,可到了近前,仍不見江頌月來扶他,他終於肯定,
是真的出事了。()
開宴在即,他沒時間多問,江頌月也不願意當著這麼多人的面詢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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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聽了聞人雨棠的話,她心思轉了好幾l圈,把自己弄得患得患失。
江頌月不是忍氣吞聲的性子。
她原本決心等宮宴結束,回府後立即與聞人驚闕清算,沒想到後來閒聊時,太后聽了些海上奇聞,要留她在宮中住上一晚,聽她細說。
江頌月手中許多珍寶都是靠宋寡婦的水上商隊,從遙望的海上鄰國運送回來的,這是長久的生意,是商隊船工冒著吞噬人命的海浪採買來的,牽扯到無數人養家餬口的營生。
太后的好奇心,關係著以後她這條商路的順暢程度與諸多金鋪的興隆與否。
權衡利弊後,江頌月決定留下來。
聞人驚闕是不能留宿宮中的。
小夫妻首次分開,太后打趣幾l句,給兩人留出了告別的空間。
偏殿中,江頌月將宮婢屏退,還沒開口,聞人驚闕先笑盈盈問了,“哪個長舌鬼在你耳邊編造了我的不是?還是月蘿嫌我丟顏面,要在人前與我保持距離?”
江頌月不答,用力將他按坐在寢榻邊,居高臨下,眯起眼一寸一寸地打量他的神情。
“月蘿……”
“別動!”
聞人驚闕試圖去抓她的手,得到一聲嚴厲的訓斥。
他不動了,溫和笑了笑,道:“你這麼兇,總不能是我犯了什麼……”
“閉嘴!”江頌月又是一聲呵斥。
聞人驚闕依言閉嘴。
閉嘴也行,江頌月最是痴迷他這張臉,不動,或許還能讓她火氣消得更快。
若是能有本書就更好了。
他只需要擺出沉浸在詩書中的模樣,就能把江頌月迷得神魂顛倒,屆時什麼都好說……
心思轉動間,忽而面前暗下。
正襟端坐的聞人驚闕看見江頌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靠近,到了他鼻尖也未停下,直直撞了上來。
他唇上一熱,被溼潤柔軟的唇貼著,生疏磨蹭起來。
聞人驚闕本能地想張開雙唇迎合上去,理智將他止住。
這個吻來得太突然,很不正常。
而且江頌月不喜歡他有動作。
他停住不動,由著江頌月在他唇上毫無章法地作弄。
片刻,唇上柔軟離開,他抿起唇感受了下殘餘的溫熱,問:“月蘿,你方才是……”
“在親你。”江頌月放棄偷摸的嘗試了,皺著臉問,“你為什麼一動不動?為什麼不親我?是不想,還是不願意?”
聞人驚闕:“……”
你是真敢猜。
頓了頓,他道:“沒反應過來,我當你是在給我擦嘴……”
“那就再來一次。”
說著,江頌月兩手搭在聞人驚闕雙肩上,俯下身子,再次將唇面湊了過去。
聞人驚闕內心不解,但從江頌月的反應中知道自己該怎麼做了。
他順應本心地迎合上去,追逐著江頌月與她糾纏,剛主動探出,就覺肩上的手收緊,死死扣住了他的肩頭。
江頌月的緊張與強行剋制的牴觸,透過手上的動作清楚傳來。
聞人驚闕看不懂她的行徑,但心尖滾燙。
既然已經主動親吻,那麼擁抱也是可以的。
他用理智極速地分析了一下,確認不會出錯,手臂一抬,摟住江頌月的腰往前按去。
弓腰在前的人向前一跌,膝蓋壓在了他腿面上,與他貼得極近。延續著的親吻就成了由上到下。
這樣不比人坐在他懷中親密,但聞人驚闕也是喜歡的。他仰起臉接住江頌月的吻,並給予不再壓制的回應。
下一瞬,他口中一痛,有鐵鏽味道瀰漫開來。
聞人驚闕被按著下巴推開,跪坐在他膝上的江頌月面色潮紅,眸中水光波動,赤紅著臉,兇狠道:“你最好沒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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