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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知道布匹易燃,打從鮫魚錦放進庫房那日起,老奴就再三囑咐下面的人,萬不能帶火種靠近。”

“那日縣主大婚,雜役們得了賞銀與喜酒,跟著喝了些,陳七與王舟酒後不清醒起了口舌之爭,被我斥責後心有不甘,約著晚上到後院裡幹架……”

這事丟臉,掌櫃的說起都覺羞恥,“陳七才到後院就摔了一跤,斷了腿站不起來,又瞧見了火光,以為王舟想燒死他,當即嚎了起來,把人全吵醒了……”

斷腿的陳七無法下榻,沒有前來,當事人只剩下王舟。

王舟道:“我上有老下有小,哪至於為了點口舌之爭殺人!那日我就是想放他鴿子,讓他白等一宿……”

有其餘雜役作證,證實王舟那晚酒後罵了陳七幾l句就早早睡下了。

幾l個雜役七嘴八舌把那晚的事情說清楚了。

這日天冷,江頌月見問不出別的,就讓人先回去。

雜役們都走了,掌櫃的卻慢了一步,吞吞吐吐說道:“縣主,還有一事,老奴拿不準……”

江頌月:“你說。”

“那天晚上,後院好像被倒了些……”掌櫃的猶疑不決,在江頌月皺起的眉眼下,壓低聲音道,“……像是桐油。”

江頌月心頭一震,急問:“你確定?”

“那晚上大傢伙都急著救火,等火撲滅了才發現院子裡弄得到處都是水,各種汙漬混雜,髒的厲害。老奴當時沒在意,回去後越想越不對,咱們緣寶閣素來整潔……”

“今早想著縣主知曉了定要招老奴來詢問,我就趁著晌午去陳七那看了看,結果在他鞋底下發現了桐油。”

陳七是第一個發現火情的人,滑倒摔斷了腿,早早被人抬到一邊去,至今未能走動。

他鞋底上沾到的桐油,極大可能就是那晚在緣寶閣後院踩到的。

布匹易燃,桐油難滅……就潑在後院,再近些就是雜役休息的院子了,一旦再晚些發現,半條街都能燒沒了。

不必想了,這場火就是衝著緣寶閣的人命去的。

生意上的仇怨犯不著下這麼狠的手,多半是私人的。

緣寶閣的雜役下人們互相、或是與外人有過口角,這對普通百姓來說很尋常,極少有人會為了點兒口舌之爭縱火殺人。

該是更大的仇怨,或是極其陰狠的小人。

“縣主……會不會是夜鴉山匪首前來尋仇……”掌櫃的小心推測,看見江頌月慘白的面色,忙打住了。

過了會兒,他低聲道:“縣主放心,這事我也是來之前才去陳七那確定的,沒與任何人說過,就連陳七本人都不知曉。”

前幾l年夜鴉山匪首為報復射傷他的校尉,蟄伏數年,最終逮到機會,一舉將其全家老小與僕役殘忍滅門。

這事流傳甚廣,平民百姓無不提之色變。

倘若雜役們知曉那夜火情並非意外,而是夜鴉山匪首來與江頌月尋仇,只怕

會嚇得捲起包袱就逃。

江頌月默然,抓緊扶手坐了片刻,道:“去找管家,給每人支五十兩銀子,從今日起,緣寶閣暫時閉門。”

“縣主,這不還沒定呢嗎!”

緣寶閣日進斗金,江頌月捨得,掌櫃的不捨得。

“先關著。”江頌月絕決。

那日她成婚,夜鴉山匪首在那日找她尋仇,倘若得手,就是喜事變喪事,足夠震撼人心,正合他的行事風格。

可那日武夷將軍帶人來了江府,他沒機會動手。

國公府守衛森嚴,他更是無法進入。

兩處均沒有機會,便把視線放到緣寶閣上。

殺人放火,聲勢浩大。

必是如此。

江頌月想得心底發寒,讓人送管家出去後,獨自在廳中坐了許久。

她已嫁入國公府,只要不出京城,夜鴉山匪首就拿她沒辦法。可她手底下有商隊、雜役,就算保得住緣寶閣,也會有別處會遭受襲擊。

一日不解決掉夜鴉山匪首,就有更多無辜的人可能會因她遭受滅頂之災。

這種被毒蛇野獸暗中盯著的感覺,讓人毛骨悚然。

江頌月想著遙遠的過去,想著萬一那日火勢未必及早發現會是什麼悲慘狀況,再想著接下來可能發生什麼意外,思緒紛亂成團。

不知過了多久,“吱呀”一聲,廳門開啟,蕭瑟的風雨聲驟然加大。

但這些並未把江頌月驚醒。

直到她抓著扶手的手背被一陣溫熱感包繞,江頌月猛然清醒,本能地拍打著躲開,一抬頭,發現面前站著的是聞人驚闕,他身後還有兩個侍婢。

江頌月趕忙站起來,抓住聞人驚闕被打紅的手,問:“你怎麼不在屋裡歇著?大冷的天,一聲不響地跑過來,當心再著涼了。”

說著看見侍女胳膊中搭著的披風,她趕緊接過來,想給聞人驚闕披上。

聞人驚闕察覺她的意圖,退後,“這是你的披風,姑娘家的吧?你給我穿?”

這是他久等不回江頌月,尋來前,特意讓侍女為她帶的。

江頌月獨自坐了很久,站起來後才發覺腿腳僵硬,手上冰涼。

她是覺得冷了,可更怕聞人驚闕著涼,睜著眼睛胡編道:“是我的,不過這是黑色的,今年才裁成,太大了我穿著不合身。這邊府裡沒有你的衣裳,正好你先披著這個……”

聞人驚闕:“……”

得虧他當初說自己全瞎,半點光線與顏色都辨認不出,否則真的沒法假裝看不出這是件鮮豔的繡著春日百花的硃砂紅薄絨披風。

江頌月又在糊弄他。

聞人驚闕在心中比較了下二人誰騙誰的更多、更嚴重,只消細微一想,他就得出了結論。

罷了,穿吧。

不被發現最好,倘若哪日暴露,但願江頌月想起他的種種妥協,能對他別過於絕情。

聞人驚闕披上那件屬於姑娘家的豔麗披風,明顯感

覺到下襬只到他的小腿,不過幸好披風足夠寬大,能容下他寬闊的肩膀。

他強裝未察覺異樣,去摸索江頌月冰涼的手。

在江頌月配合地遞過來後,他握著揉搓幾l下,道:“有什麼事回屋再想,也與我說說……我這大理寺少卿的官職還在,說不準能幫得上忙?”

時辰的確太晚了,江頌月順從地與他一起回屋。

至於要不要與他說緣寶閣的事……

倘若只是生意上的事,江頌月是不願意說的,現在顯然是涉及殺人放火的人命案件,再瞞著就沒意義了。

正在想如何開口,聞人驚闕又說:“就算我幫不上忙,也能找到他人出手相助……我與司徒少靖、武夷將軍交情都還不錯,他們總能派上些許用場吧?”

兩人剛跨出門檻,迎面就是掩映在溶溶夜色下的溼漉漉的庭院。

江頌月腦子裡剛閃過一絲靈光,就被潮溼冷冽的寒氣撲面打來,久坐後的身軀不耐寒涼,乍然打了個寒顫。

戰慄感清楚地透過握著的手傳到聞人驚闕身上。

聞人驚闕展開披風去摟她。

江頌月嚇得又是一個哆嗦,瞟著門外提燈的幾l個侍婢,用力將他的手按了回去。

因他眼盲,人前牽手帶路就罷了,哪有這樣摟摟抱抱的?

讓侍婢再去取一件披風,都比這樣來的好。

“別亂動。”她低聲斥了句,快速向著方才腦中閃過的思緒追捕過去,“我問你,成婚那日,武夷將軍突然來我家慶賀,是不是與你有關?”

當時被成親的事佔據了心神,她未曾多琢磨這事,方才聽聞人驚闕提起武夷將軍,再結合今日得知的緣寶閣的事,江頌月忽然起了疑。

聞人驚闕道:“冷。”

答非所問。

江頌月為他攏上披風,抓著他的手重複問了一遍。

聞人驚闕手臂再次展開,扯著披風來摟她。

江頌月一怔,忽地明白他是什麼意思了,臉上一熱,按著他的手臂,與侍婢道:“燈籠給我,你們先去看看祖母睡了沒,再把房裡的安神香點了。”

將侍女全都打發了,她轉過身,一手提著燈籠,另一手抬高聞人驚闕的手臂,往他披風下縮去。

披風對聞人驚闕來說短了些,但寬大尚可,多一個人也算容得下。

他的手掌壓著披風的邊角落在江頌月上臂,順著衣裳移動,滑到肩頭時,手掌張開扣下,恰將圓潤肩頭握在掌中。

隨後微一用力,就將江頌月整個擁進披風下的懷抱中。

披風裡的男人體溫無聲地朝江頌月肩背部襲來,環繞著她。

她心頭一酥,偏頭望著肩頭薄絨披風下透露出的指骨形狀,欲言又止。

聞人驚闕在這時“嗯”了一聲,道:“是我怕你府上有人鬧事,特意託武夷將軍去坐鎮的。”

江頌月被他擁著,在連廊下走出一段路程,看著院中搖曳的燈籠與積水坑窪中折射的燭光

,悄聲道:“你也聽說夜鴉山的事啦?你害怕嗎?”

“怕?”聞人驚闕的語氣疑似反問。

尋常人都是害怕那睚眥必報的兇殘山匪的。

聞人驚闕以前或許是不怕的,現在他瞎了,用他的話來說,就是總有一日會被皇帝與家族厭棄,以後就沒有靠山了,江頌月覺得他該是害怕的。

還有上回遇襲導致他雙目失明的事……

江頌月道:“你的眼睛,極有可能是被衝著我來的夜鴉山匪誤傷的。”

這是兩人第一次談及躲在暗處的夜鴉山匪。

江頌月覺得按聞人驚闕溫軟的性子,會說她想多了,會安慰她沒事,或是安排人手將他

二人緊密保護起來。

但聞人驚闕的回覆,又一次出乎她的預料。

“倘若那真是夜鴉山匪,也該是衝著我來的。”聞人驚闕在廊下停步,提燈帶路的江頌月被他的手臂環著肩,被迫隨他停下。

“武夷將軍攻打夜鴉山時,我也在。”他甚至笑了下,繼續說道,“說來你可能不信,攻山計策是我出的。那時我目力極佳,不僅與餘望山打了個照面,還附贈了他一個小小禮物。”

江頌月聽得雲山霧罩。

聞人驚闕解釋:“餘望山便是夜鴉山匪首的真名。”

江頌月仍是迷茫。

夜鴉山攻下後,聖上褒獎的只有武夷將軍等將士,並未提及聞人驚闕的名號,其中竟然有聞人驚闕的手筆?

還有禮物……

“什麼禮物?”

“是一件足夠他記上我許多年,哪怕墜入無間地獄,他也要爬出來尋我報仇的禮物。”聞人驚闕俯首對著江頌月,那雙眼眸在燈籠的柔和光芒下劃過一絲璀璨流光,一瞬間,江頌月恍惚覺得他在看自己。

“頌月,你怕了嗎?”他問。

江頌月怕還是怕的,但不是因為聞人驚闕也被心腸狠辣的匪徒盯著而害怕,而是單純因為這事涉及人命。

相反,聽了這番話,她心中振奮許多。

夫妻倆都被歹人盯著,不存在誰連累誰,還顯得立場一致了。

又一陣夾著雨絲的涼風捲來,聞人驚闕在搖晃的燈光下看見她閃亮的雙目,已不需要她的回答。

他直起腰身,摟緊江頌月繼續向前邁步,打趣道:“怕了的話,咱們能和離。”

江頌月忙道:“我沒說怕,你不要小瞧了我,我不是那樣膽怯的人。”

“所以緣寶閣的事,是餘望山欲行惡事?”

江頌月心裡一鬆,就與他坦白了,“他意欲縱火行兇,幸得雜役及時察覺,才沒釀成禍事。”

說完還記得提醒聞人驚闕別在祖母面前說漏了嘴,免得讓她擔憂。

聞人驚闕答應了,問:“你準備如何應對?”

“這人心狠手辣,不達目的不肯罷休,這樣可惡,決不能讓他逍遙法外。明日我就報官……”

“報官不如直接說與陛下,陛下命人追查餘望

山的蹤跡已久,得知他現身,必會派出大批人手保護你我。”

“……也對哦。”

江頌月素來不肯輕易向皇權求助,被這麼一點,醒悟過來了。

夜鴉山本就是朝廷的沉痾痼疾,理應由皇帝出手對付。

兩人相擁著邊走邊商量,到了閨房被侍婢看見這親近模樣,江頌月才想起這樣不得體。

可已經一路走過來了。

算了,反正是自己府上,不管了。

她與聞人驚闕商定好了,待明日雨水弱些就入宮面聖。

心裡的重擔推到陳矚身上後,江頌月就輕鬆了下來,不由自主開始琢磨緣寶閣。

生意還是要做的,已經虧損了一批鮫魚錦,不能繼續虧損。

那是雲翹等人千里迢迢從海外運回來的,是商隊的心血,也是宋寡婦交給她辦的事。被她拖拉了這麼久,最終還未露面,就落得個一文不值的下場……

這事就與賀笳生高升一樣令人憋屈。

得想個法子挽回些損失,千兩百兩也是銀錢,多少能慰藉下不辭勞苦出海的商隊。

江頌月想這事想得入了神,進屋後就沒往聞人驚闕身上看。

聞人驚闕等她來為自己脫下這不合身的披風,好加強她的印象,讓她記得自己為她出過醜,以期日後她能心軟些呢,沒想到江頌月解決了心頭重擔,就不理他了。

他等了會兒,沒等到江頌月的側目,只等來侍婢對他身上短了一截的女子披風的窺探與不解。

聞人驚闕忍了兩息,閉上眼向著披風的繫帶伸手。

修長的手指擺動幾l下,將繫帶打了個死結。

“月蘿,來幫我一下。”

江頌月回神,就見聞人驚闕身上還披著她的披風,旁邊的侍婢正滿面疑惑看著他。

“這披風我解不開。”聞人驚闕眉頭緊皺,神情中隱含無奈。

江頌月不願意夫君被人看笑話,立刻攆走侍女,忙不迭地來到聞人驚闕面前。

她踮起腳扯了扯披風的繫帶,滿是歉意道:“大抵是我給你穿上的時候不小心繫了死結,沒事兒,我給你解開。”

聞人驚闕比江頌月高出許多,又是挺拔地立著,她踮著腳很是費勁,解了會兒無果,不由得納悶,“我有系這麼緊嗎?”

“這就要問你自己了。”聞人驚闕面不改色道。

江頌月一想也是,不是她系的,難道還能是聞人驚闕自己弄的嗎?

她只好承認下來,一心一意解著,半晌沒有進展,她實在累得慌,拍拍聞人驚闕的肩膀,道:“低一些。”

聞人驚闕順著她的方向彎腰。

他彎的太突然,江頌月還仰著臉呢,就覺面頰一熱,看見一張驟然放大的俊臉。

而她手中的繩結也因聞人驚闕彎下的腰而靠近,那尖銳的喉結,就這樣抵在了她指背上。

江頌月懵了一下,呼吸一錯,氣息撲到近在咫尺的臉上,撫動了他垂落的碎

發。

聞人驚闕似有所感,微微偏頭,像是要避開,挺立的鼻尖卻正好在江頌月的鼻尖輕輕擦了一下。

江頌月打了個哆嗦,四肢開始發軟,踮著的腳不由自主地往下放,極緩地將糾纏在一起的氣息慢慢抽離。

可聞人驚闕似乎怕她不便,繼續向下追了過來,始終與她只隔數寸距離。

江頌月為這樣近的距離心悸,屏息望著聞人驚闕,大氣不敢出,直到聞人驚闕忽然歪頭,雙唇湊到她緊緊抿著的紅唇前,輕嗅了一下。

剎那間,心火燒遍整個心扉。

江頌月喘息突起,抓著繫帶的手無意識地收緊,感受著緊密抵著指背的喉結,滿眼都是那近在咫尺的臉龐。

踮一下腳,就如同最初,她只要輕輕踮一下腳,就能親吻到聞人驚闕了。

他是江頌月見過的最英俊的男人,濃眉如劍,山水畫般蘊著無盡深意的眼眸裡只看得見她一人,還有那高挺的鼻樑,鼻樑骨那麼硬,若是親下來,一定得歪著頭的,就像現在這樣……

江頌月目光痴迷地下移,落在了他飽滿的雙唇上。

那雙唇看著很軟,離得很近,微微開啟,像誘人前去採摘的蓮花花瓣,江頌月都能感受到其中熱流與淡淡的茶香。

她呼吸又急又熱,心底有聲音催著她踮腳,催著她親上去感受一下。

這是她夫君,性子溫潤,洞房都能由著她亂來,親一下,想來是不會介意的。

江頌月吞嚥著口水,緩慢踮腳湊近,將要碰住那雙微啟的唇,突然感到指背被什麼東西碾壓了下。

她下意識垂眸,看見了手中抓緊的繫帶與抵在指背上翻滾的喉結,還有聞人驚闕身上尚未脫下的硃砂紅披風。

聞人驚闕白淨而不顯文弱,身材修長又不會讓人覺得乾癟無力,穿著姑娘家顏色豔麗的披風,縱然不合身,也是極好看的。

俊俏的人穿什麼衣裳都好看,哪怕是醜陋、低俗的雜亂色彩,在他身上都能穿出翩然若仙的出塵不凡。

穿什麼衣裳都好看……

痴迷中,這個想法如同晴空霹靂打在江頌月腦中,剎那間,她猶若打通了任督二脈,迷濛雙目陡然恢復清亮。

她的手下滑,按著聞人驚闕的胸膛,高聲喊道:“我知道了!來人!”

隨著這清亮的嗓音,外面即刻傳來侍婢的雜亂腳步聲。

聞人驚闕:“……”

為誘獵物入唇,他耐心等了許久,沒想到都到嘴邊了,讓人跑了。

“把那兩匹鮫魚錦取來,現在就去,我有急用。”

“明日大早就去請繡娘……對,要常用的那幾l個……”

“衛章呢?讓他立刻去緣寶閣守著那批鮫魚錦,沒有我的准許,任何人都不許動……”

一系列事情吩咐完了,她滿面歡喜地再看聞人驚闕,道:“玉鏡,你不是很喜歡鮫魚錦帕子的觸感嗎,還說它適合做寢衣?我讓人給你做兩套好不好?”

“寢衣外衫都用它做,等立冬宮宴上,你就穿那身新衣,我保管能讓所有人驚豔。”

聞人驚闕憶著手下對那批鮫魚錦的形容,額角猛地跳了一下。

可江頌月只與他說有人意欲在緣寶閣縱火行兇,沒說鮫魚錦被毀的事,所以他不該知曉那批料子如今是何等光景。

“哎呀,披風還沒給你解下。”江頌月在這時記起解了半晌的繫帶。

聞人驚闕的情緒在這短短片刻中急劇起伏,看著侍婢們匆匆進入,再看著她們一個個退出,現在閨房中又只剩下他二人。

沒關係,他的耐心和韌性都是極好的,被打斷了可以重來。

為了讓江頌月再次靠近,他沒拒絕那豔俗的鮫魚錦,而是溫聲誘哄道:“月蘿對我最好,你讓人給我裁的新衣,必定也是極好的,我都聽你的。”

聞人驚闕說完,靜靜等著江頌月的手湊到自己喉間,卻見她轉身跑去垂紗外。

很快,她跑回來,手中拿著一把侍婢們做針線活用的鉸刀。

江頌月湊近,“咔嚓”一聲,披風繫帶乾脆利落被絞斷成兩截,那件硃砂紅的披風從聞人驚闕身上滑落。

江頌月接住,將那顏色在聞人驚闕身上比劃著,笑得眉眼彎彎。

“我們玉鏡國色天香,穿什麼都好看!”

聞人驚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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