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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姒站得遠了一點,她不意外蘇婕妤的下場,但對於祁貴嬪,雲姒卻是不知道皇上會怎麼處置。
她瞥了眼談垣初,誰知談垣初也朝她看了過來,雲姒一怔,就見談垣初收回了視線:
“庶人蘇氏、祁氏謀害皇后,構陷嬪妃,罪不可恕,拖下去,賜白綾。”
不等蘇婕妤和祁貴嬪有反應,談垣初忽然指向蘇婕妤:“路元。”
路元嚥了下口水,和宮人上前拖著蘇婕妤出去。
眾人還未回過神,蘇婕妤也終於意識到自己真的會死,眼底染上驚恐,她不斷掙扎:“皇上!”
蘇婕妤不斷地朝四周人看去,希望有人替她求情,臨到終頭,她陡然意識到她將唯一一個會替她求情的人推遠了。
蘇婕妤被拖下去時,殿內眾人還能聽見蘇婕妤掙扎呼喊的聲音。
倏然,一陣慘叫聲響徹宮廷。
外間再無女子哭喊求饒聲,只有嗚嗚咽咽的沙啞哭聲不斷傳來,似乎壓抑著極致的疼痛。
眾人驀然想到什麼,驚懼地抬頭看向熙修容。
雲姒被看得一懵,隨即也很快反應過來,她臉色變了變,忍不住咬唇。
臨死前會請示皇上拔了蘇婕妤舌頭一說,是她怒時的氣話,皇上不會當真了吧?
事實證明,她想得沒錯。
當路元恭敬地進來時,雲姒瞥見他衣袖上沾染到的一點殷紅,不著痕跡地輕顫了下眼瞼。
祁貴嬪臉色也霎時間慘白,被宮人帶下去時,甚至一句告饒的話都沒敢說。
鬧劇散罷,眾人漸散。
談垣初垂眸看向雲姒,在雲姒的注視下,他伸手碰了碰她高高隆起的小腹,低啞著聲:
“抱歉,沒能替他積福。”
第124章“她怎麼知道朕不能?”
這一夜堪稱驚心動魄,蘇婕妤和祁貴嬪被帶下去後,眾人也被散去,不敢留下驚擾皇后娘娘的清淨。
雲姒看了眼談垣初,在談垣初看過來時,她主動道:
“皇上,娘娘才清了毒,您留下陪娘娘吧。”
談垣初沉默片刻,他握了握女子的手,攏緊了她鶴氅的衣襟,聲音沉啞:“讓許順福送你回去,林太醫跟著你一起。”
她今晚本來就睡得不安穩,結果又出了這麼一通事,她又跪又哭,半點都不得安寧。
雲姒是知輕重的,她乖順地點頭,臨走前,一步三回頭:
“您也要注重身子,別叫臣妾擔心。”
談垣初彷彿勾了下唇,又很快鬆開,等人走後,他疲憊地抬手捏了捏眉心,看向內殿,許久,他抬腳走了進去。
林太醫跟著雲姒回了褚桉宮,診脈後,讓人給她煎了一碗安胎藥:
“娘娘受驚,還是小心為上。”
雲姒再不願吃藥,也說不出拒絕的話。
等褚桉宮徹底安靜下來,雲姒埋在錦被中卻是許久沒有睡著,天際將要曉白,秋媛沒有熄燈,皇上不在褚桉宮,她便留下守夜。
不知過了多久,秋媛見娘娘還睜著眼,不由得問:
“娘娘睡不著麼?”
雲姒悶聲:“今夜發生這麼多事,宮中有幾人睡得著。”
直到現在,雲姒都覺得蘇婕妤彷彿得了失心瘋一般,頗有點不可理喻。
秋媛在地上鋪了厚厚的被褥,聞言,她翻了個身,其實她也睡不著,許久,她忽然低聲問:
“娘娘,您有沒有想過今日一旦皇后真的……”
秋媛的話沒有說完,雲姒卻是瞭然她的未盡之意。
她有沒有想過今日一旦皇后真的出事,那個位置空出來,她準備要怎麼做?
雲姒輕蹙了下黛眉,去坤寧宮的一路上,她怎麼可能沒想過,腦海中思緒千萬,但最終:
“我身懷有孕,又是選秀在即,那個位置在這個時候空出來,對我來說,弊大於利。”
所有人都覺得她離那個位置最近,必然會將注意力都放在她身上。
而她如今最要緊的是將腹中皇嗣平安誕下,其餘的事都得為這件事讓路。
況且,她也沒想過讓皇后娘娘死。
說句難聽的,皇后娘娘在世,於她而言,沒什麼壞處。
皇后娘娘不能有孕,又是那般的性子,對她幾乎沒有影響,只要談垣初真的有心替她腹中孩兒鋪路,她想要的遲早都能唾手可得。
中宮的位置,如果不能她來坐,皇后娘娘還是一直待在上面最好。
*******
皇后中毒昏迷,即使清了餘毒,仍是身體沒有好轉,需要臥床靜養,請安一事也不得不作罷。
最重要的是,所有人都不得不琢磨娘娘那句她命不久矣是什麼意思?
沒人會解釋給她們聽,她們只知道皇上在坤寧宮待了一夜,等天明才出了坤寧宮,隨後,一大堆補藥不要錢一般地往坤寧宮中送。
蘇氏和祁氏身死,宮中除了雲姒,最高興的莫過於孟修容。
小公主的玉蝶直接改在她名下,自此,小公主完完全全就是她的孩子,再不要需要擔心日後要將小公主歸還給祁貴嬪。
雲姒瞧得出孟修容的喜色,往日慣來安靜低調的人如今臉上卻是止不住的笑意,對此,雲姒其實心底情緒頗有些複雜。
她不喜歡祁貴嬪。
但設身處地想了想,如果是她,拼命也要誕下的孩兒最後卻是認了別人做娘,她怕是要寢食難安。
只是為了小公主好,最好是宮中人不要在小公主面前再提起祁貴嬪。
想到小公主,雲姒不得不想起在皇子所的皇長子,宮中發生的事情太多,皇長子的去處一直都沒定下來。
雲姒腦海中思緒紛擾,秋媛從外掀開簾子進來,打斷了她的思路,她鄭重低聲:
“今日早朝,宋氏一脈的官員被貶了數個,其中宋尚書直接被摘了烏紗帽。”
雲姒眼底神色一閃,她再不知前朝事,也是知曉德妃姓宋的。
雲姒驀然想起什麼,她坐直了身子,和秋媛對視一眼,脫口而出:
“娘娘!”
她差點小產時,皇上直接廢了德妃,皇長子失勢,前朝宋氏也跟著傷筋動骨,如今皇后娘娘中毒一事再出,宋氏險些直接廢了。
雲姒想起談垣初在坤寧宮待的那半夜,許久,她低聲:
“皇上知道當初娘娘為何小產了。”
時過境遷,將近五年後,皇后娘娘小產一事終於得見天日,雲姒想起曾經談垣初對嫡子的期待,抬頭朝楹窗外看去。
談垣初現在的情緒應該極其複雜。
他重視長子,卻也因此讓人害了他翹盼已久的嫡子。
秋媛:“宋氏本來想送府中的姑娘參加這次選秀,如今也只能無疾而終。”
聞言,雲姒陡然蹙起黛眉。
雲姒大概猜得到宋氏是心思,德妃歿了,但宋氏還有女子,一旦宋氏女子進宮,便是皇長子的最佳去處。
皇長子佔了個長子,宋氏怎麼也不會甘心放棄的。
只是如今局勢,由不得宋氏不甘心。
松福也及時稟報了一件事:“還有一件事,奴才聽說皇子所中的宮人全部被撤換了。”
對此,雲姒並不覺得意外,德妃死後都能算計她和皇后一遭,誰知道她有沒有在皇長子身邊留下暗手?
四月春風和煦,宮中眾人的鶴氅早褪了下去,迫不及待地換上春裝,露出纖細出挑的身段。
雲姒瞥向松福和秋媛,她腹部如今的腹部高高隆起,起身都格外艱難,想要護住腹部都要兩隻手並用,她一手托腮,不緊不慢地問:
“是不是還有什麼事沒說?”
殿內陡然一靜,秋媛和松福對視一眼,都有些猶豫地欲言又止。
其實不需要她們說,雲姒也能猜得到:
“這都四月了,各地各府的秀女也應該都進京了吧?”
秋媛和松福都倏地噤聲,不知該怎麼接這個話。
雲姒輕挑眉,覺得她們有點過於小題大做,選秀聲音空前盛大,她早知道這次選秀是不可避免的,也早就接受了事實。
總歸新妃入宮時,她也誕下腹中皇嗣,於她而言,倒也沒什麼損失。
再說,秀女入宮前許是身份特殊,但一進這深宮,就只是宮中妃嬪,見到她都得行禮,該慌亂的怎麼也不應該是她才對。
秋媛見她心思豁達,不知怎麼忽然想起了前日許公公小心翼翼試探她娘娘的心情,一時不由得吶吶啞聲。
秋媛也有點好奇:
“娘娘就不難過麼?”
雲姒被問得有點想笑,她輕顫了下眼瞼,反問:
“我難過,難道皇上就不會選秀了麼?”
秋媛啞聲。
一個人影在二重珠簾前悄無聲息地停住腳步。
雲姒撥弄了一下手中的物件,她頭都沒抬,聲音輕淺:“他不會,也不能,所以我難過也沒用。”
秋媛眉眼浮現一點懊悔,不該問這個問題。
“往後還有很多年,我若是想不通,總不能次次都難過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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