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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順福白了她一眼。
往日瞧著挺機靈的,這時候怎麼就犯蠢了,皇上和娘娘之間的事,他們做奴才的插什麼手?
這時候越是幫忙,反而越是容易添亂。
許順福衝殿內宮人使了個眼色,拉著秋媛直接退出了內殿,給空間專門騰出來給二人。
殿內陷入一片安靜。
須臾,談垣初察覺身邊傳來些許動靜,他掀起眼,就見女子持起木箸,將碗中夾滿了菜,她低垂著頭,一點點地連飯帶菜往口中塞,囫圇吞棗般地嚥下去。
談垣初懷疑她根本沒嚐出什麼味。
他驀然覺得些許不是滋味兒。
怎麼叫她吃點東西,讓她弄得彷彿上刑場一樣?
她好像情緒不對勁,談垣初隱約聽見她吸了吸鼻子的聲音,他陡然皺起眉頭,去拉女子,她沒躲,只是木箸一鬆,飯菜落在了桌上。
啪嗒一聲。
她頭沒抬,讓人覺得有點心底悶得慌。
談垣初直接起身,他攜住女子下頜,迫使她抬起頭,待看見女子杏眸有點溼紅的時候,居然沒覺得意外,反而是有種果然如此的感覺。
他沉著聲問:
“我讓你吃東西,也是委屈你了?”
雲姒輕咬了咬唇,甕聲甕氣:“……不是。”
話音落下,杏眸中的水霧也跟著狠狠掉下來,談垣初渾身一僵,他鬆開她的下頜,替她擦掉臉上淚痕,意識到不對勁,他沒惱,而是垂下視線,問她:
“你不委屈,為什麼要哭?”
她哽咽了一聲:“我不是不想吃飯。”
談垣初等她的下文。
“嬪妾只是害怕……”
她埋著頭,聲音含糊地咽在喉嚨間,藏著隱晦的害怕和不安:“一旦嬪妾變得不好看了,您不喜歡嬪妾了,嬪妾要怎麼辦?”
她說得不清不楚,談垣初卻是聽懂了。
她覺得他只是喜歡她容貌,所以,即使在知曉有孕後,也在有意識地節制飲食,不敢有一絲懈怠。
談垣初渾身僵在原處,從昨日得知她有孕後至今,心底一直隱隱存在的歡喜驟然消失,隨之而來的是針扎般的刺疼,苦悶而隱晦。
許久,他垂下視線,一點點替女子擦淨臉上淚痕,聲音淺淡:
“你怎知我喜歡你的就只有這些?”
話音甫落,談垣初眼底漸深,叫人看不清他到底在想什麼,他輕輕摩挲了指腹上沾染到的淚水。
他未必不清楚女子只是在做戲,想要搏得他疼惜,但她慣來聰慧,不會只說假話。
這話中只需要三分真,就足以讓人覺得心底憋悶難受了。
而且,順勢而為的人又豈止女子一人。
她圖位,他要人。
她再吝嗇謹慎,也終究會有水滴石穿的一日。
說不清是誰預謀開始的這段關係中,總不能一直都是他獨自歡喜。
第107章搬宮【營養液加更】
雲姒怔了一下,她吸著鼻子,可憐兮兮地抬頭看向談垣初,似乎沒明白他的意思。
談垣初也沒有再解釋。
他只是起身,然後坐到她旁邊,將她那堆得亂七八糟的碗挪到一旁,重新給她拿了個乾淨的碗,親自替她布膳:
“還能不能吃得下?”
不等雲姒回答,談垣初又冷淡地添道:“說實話。”
某人遲疑地點頭。
談垣初給她添了飯,他還記得秋媛的話,略過那些清淡的菜色,從手邊開始,一道道替她夾菜。
雲姒乖順地持起木箸,將他餵過來的菜全部吃下。
遇到不喜歡的,她撥到一邊,然後咬唇看談垣初一眼。
談垣初沒和她說話,但只要她沒動過筷子的菜,他就沒再給她夾過,等一碗飯結束,有人拉了拉他的衣袖,癟著唇道:
“真的吃不下了。”
談垣初終於停下手,他拿過一邊的錦帛擦了擦手指,不鹹不淡道:“我會給你撥個嬤嬤,別想再犯。”
是他疏忽,忘記她身邊都是些不知事的人,平日中瞧著能用,但在她有孕時卻不能過多幫襯她。
雲姒睜大了杏眸,小聲嘀咕:
“臣妾在您心底信譽就這般差麼?”
她後知後覺反應過來她升了位份,不該再自稱嬪妾。
談垣初沒管她,朝外喊了一聲,許順福等人進來,談垣初忽略他,直接看向秋媛:
“日後她再要故態復萌,不必朕多說,你等自行去慎刑司領罰。”
他話音淺淡,沒什麼惱怒的情緒,但沒人敢把他的話不當一回事,殿內宮人被嚇得額頭溢汗,皆是跪地應聲。
雲姒一噎,至於麼?
陪她用過午膳,御前有官員求見,談垣初瞥了女子一眼,轉身要走,結果被女子拉住衣袖,談垣初停住,靜待女子的話。
她勾頭,試探性地問:
“您還生臣妾的氣麼?”
談垣初覺得她明知故問,他掃向殿內宮人,眾人忙忙埋首,他才抽出被女子攥住的衣袖,在她不安蹙眉時,他輕抬起她的下頜,指腹擦過她唇瓣時,他也低下頭,溫熱的唇相貼。
一觸即離。
雲姒卻莫名覺得心中一緊,忍不住嚥了咽口水。
他似乎勾了下唇角,但等雲姒再細看時,他早恢復一臉平淡,只是雲姒不覺得是她錯覺,因為談垣初意有所指地說了句:
“早點養好身體。”
慢條斯理又不疾不徐的一句話,讓雲姒不由得咬住唇,臉頰飄上一抹緋紅。
什麼不安、無措,在這一刻都煙消雲散,不等她生惱,談垣初彷彿早有預料般,風輕雲淡的一句話,就將她的話全數堵了回去:
“再不讓你宮中人搬東西,今日你是住不進正殿了。”
雲姒陡然咽聲。
談垣初不著痕跡地勾唇,轉身離開。
雲姒羞惱地捶了捶靠枕,在秋媛不解地眼神詢問下,雲姒輕咳了一聲,裝作若無其事地偏過臉去,心底卻是惱了談垣初一遍又一遍。
就知道拿捏她!
談垣初慣是敏銳,知道她想要什麼,輕而易舉地握住她的軟肋。
她就是想要住進正殿,就是想要做一宮之主,她也一點也不想遮掩,也遮掩不住。
其實雲姒對談垣初說的那句“慶幸遇到的皇上是他”沒有在矇騙他,這世間男子很是奇怪,自己為了權勢爭奪得頭破血流,卻希望女子純潔無瑕,稍有一點野望就是虛榮貪婪。
談垣初知道她有所圖謀,卻仍是不吝嗇地給她想要的東西,而不是覺得她貪得無厭,只這一點,他就比世間大部分男子要好上太多。
許久,等雲姒平復心情,她杏眸灼亮,立即道:
“吩咐下去,將殿內東西都清點一下,今日咱們就搬到正殿!”
********
鍾粹宮和褚桉宮都在喜氣洋洋地搬遷,中省殿得了訊息,也趕緊派人來幫忙,除了這兩個宮殿的人,其餘妃嬪心底卻是隻能強顏歡笑。
永寧宮。
柳桂踮著腳尖,勾頭看對面的熱鬧,哪怕有一段距離,柳桂也能聽見對面兵荒馬亂的動靜。
她咂摸一下,其實沒弄懂對面在鬧什麼。
熙修容有孕,明眼人都能看出皇上有多重視熙修容這一胎,她會晉升位份再是正常不過。
孟修容不升位,根本沒資格撫養小公主。
二人的晉升都有跡可循,和蘇婕妤有什麼關係,至於這麼失態麼?
看完熱鬧,柳桂回了宮中,殿門敞開,太醫說了娘娘要常通風散氣,宮中沒人敢疏忽。
柳桂快步走進來,就見娘娘在縫製衣物,她探頭一看,是件小孩子的衣物,藍色布料,男女都可穿,她撇了撇嘴:
“熙修容還沒生呢,娘娘有必要這麼早準備麼?”
靜妃平和地笑了笑:“等她生下來再準備,就來不及了。”
她有事做,不至於想些有的沒的,精神頭也肉眼可見的好,柳桂尋不到理由攔她。
但柳桂心底也有點憂慮,娘娘和熙修容在行宮談心後,也不見熙修容來見過娘娘,可見熙修容對娘娘也不是那般親近,這種情況下,娘娘做好的衣物,熙修容會讓她的孩子穿麼?
彷彿看出柳桂在想什麼,靜妃抬頭看了她一眼,輕聲道:
“不論如何,她的孩子都是我的親外甥,不論她是否對我有顧慮,該準備的東西,我都不能缺少了她。”
就好像當年,她和孃親再對姨母有牴觸,姨母也從未對她冷眼相待過。
柳桂沒再就著這件事再說,這是一筆算不清的賬,娘娘欠了熙修容孃親良多,再怎麼補償熙修容都不為過。
她忽然湊近,壓低了聲,一臉興奮地八卦:
“娘娘,青玉苑又鬧起來了,聽著動靜,摔了不少東西,您說,她是不平孟修容升位,還是在對熙修容不滿啊?”
靜妃沒回答她,而是皺了皺眉,冷淡地問:“她又在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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