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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沉默的皇后娘娘終於說話,她嘆了口氣:

“禍不及他人,皇上生德妃的氣,卻也要顧及一下大皇子,翊和宮所有人都被處死,只怕會惹得宮中人心惶惶,猜忌不斷。”

頓了頓,皇后娘娘聲音低了下來:“此事終究難於宣於人耳,若是傳出去,對皇室顏面也是難堪。”

此事必須要處理,卻是越安靜越好。

雲姒不由得朝皇后娘娘看了一眼,有點不知該說什麼好,人善良不是件壞事,但這宮中人卻很難對得起她這份善良。

苦於自己罷了。

但誰都不能說皇后說得沒理,談垣初靜了片刻,他沒應皇長子的哭聲,態度格外冷淡:

“送大皇子回去。”

許順福立即抱著皇長子離開。

等皇長子離開,四周又靜了下來,眾人渾身瑟瑟發抖,又不敢出聲求情。

就在雲姒暗自在想談垣初會如何處置德妃時,談垣初終於薄涼出聲:

“德妃突感風寒,不良於行,沒有朕的命令,誰都不許打擾德妃養病。”

眾人低頭,這養病誰知道會養到什麼時候,又能不能養好?

談垣初的話還在繼續:

“宮人照顧德妃不力,殿內伺候的奴才,杖斃。”

“其餘人,杖責三十,打回中省殿!”

死罪可免,活罪卻是難逃。

一時間,庭院中分成兩種情況,一邊是鬼哭狼嚎求情,一邊宮人卻是悄悄地鬆了口氣。

杖責三十,許是會撐不過去,即使撐過去也會折了半條命。

但總好比被判了死刑好。

雲姒不著痕跡地看了眼陸淞,卻見陸淞一點不見慌亂,她皺了皺眉頭。

宮人也是有品階的,在殿內伺候的宮人領的月錢也會高一點。

她之前總能看見陸淞跟在德妃身邊伺候,難道在翊和宮內,陸淞根本不算是在殿內伺候的?

等再看見歸秋咬牙切齒地看向陸淞時,再聯想陸淞進翊和宮的時間,雲姒立即在心底確認了這個猜想。

她心底倏地一沉,她一點都不替陸淞歡喜,甚至對陸淞的警惕在這一刻達到了頂峰。

雲姒甚至有點懷疑,皇長子出現得這麼巧合,真的是被驚醒的麼?

歸秋被拖下去時,也在求饒,一個勁地說:

“皇上,娘娘是被陷害的!求您明鑑啊!”

陸淞在歸秋出聲時也沒有露出慌亂,果然,等歸秋消失在殿內,也沒有攀扯出陸淞。

雲姒不覺得意外,一旦歸秋攀扯出陸淞,就代表她早知道德妃和陸淞之間有首尾,所謂陷害根本無法自圓其說,她對德妃的確忠心,不可能再給德妃扯出一條罪名。

如今只是這般,她和德妃都咬死了是有人陷害,誰知道皇上會不會因為皇長子心軟?

雲姒偷瞥了一眼談垣初的臉色,覺得歸秋和德妃的期盼是要落空了。

第99章回顧

德妃病了。

訊息如風一樣迅速傳遍皇宮,不僅如此,皇長子搬入了皇子所的訊息一同傳來。

宮中所有妃嬪都是一驚。

祁貴嬪這幾日一直告病未曾去請安,自搬離正殿那一日後,她本來覺得沒什麼訊息能讓她情緒再有波瀾,但她高估自己了,她控制不住地一驚:

“什麼?!”

德妃也栽了?

祁貴嬪的第一反應就是不可能!

祁貴嬪和德妃相識多年,對德妃的瞭解區別常人,那慣是個謹慎的,行事向來讓人挑不出錯來,怎麼可能會一朝被人扳倒?

銅芸見她不信,忍不住些許苦澀:

“訊息千真萬確,皇長子已經開始搬離翊和宮。”

祁貴嬪倏然噤聲。

須臾,等確認銅芸說得是真的,她眼底不由得閃過一抹怔愣和茫然。

她膝下有公主,如今卻被降為四品貴嬪,搬離長春宮正殿,德妃膝下有皇子,如今也臥病在床,皇子搬入皇子所。

她們以為她們有了皇嗣後,在宮中的位置就固若磐石。

直到今日,事實才告訴她們——根本不是這樣!

祁貴嬪忽然渾身癱軟在地,她抬頭看向銅芸,臉上說不出是哭還是笑,格外難看和苦悶心酸:

“銅芸……”

銅芸擔心地看向她。

卻只聽見她落下兩行清淚,怔怔地呢喃:“……公主不會回來了。”

搬離正殿那一日,她再如何叫囂,至今也總得清醒過來了。

她的倚仗是真的離她而去了。

從什麼時候開始的?

從她不顧小公主安危,利用小公主那一日開始,她和小公主的結局彷彿早就註定好了。

祁貴嬪閉眼,淚水不斷落下,聲聲哭訴悲慟淒涼:

“皇上何至於待我這麼薄情!”

*******

雲姒回了盼雎殿,雖然談垣初沒有遷怒向她,但云姒回來後許久仍是覺得心有餘悸,對陸淞也恨到了骨子中。

秋媛也是一臉後怕,難得緊張得後背生出了冷汗,低聲道:

“主子,您說得沒錯,這陸淞不得不防!”

她只見陸淞兩三面,卻總有一種陸淞對主子餘情未了的感覺,但給了她這種感覺的陸淞,卻是毫不猶豫地選擇在這次事件中拉主子下水。

秋媛忍不住脊背發涼。

人是怎麼做到這一點?明明他表現得對主子那般愧疚和愛慕。

一邊說要替主子做一件事彌補主子,一邊又能面不改色地陷主子於不義之地。

秋媛見過很多表裡不一的人,但陸淞仍是讓她覺得皺眉,一個人的愧疚和惡意居然能夠互不影響的並存麼?

雲姒卻是對陸淞的表現,既覺得意料之外,又覺得有點在意料之中。

雲姒至今都記得,那一晚她偷聽到陸家父母的對話,在陸母只是想把她賣去做奴僕時,陸父忽然悶聲來了一句“她生得好看”,一句話,他說得沉悶,卻是把她拉下了深淵。

後來,哪怕是在她被賣時,陸父也只是蹲在那裡,所有的一切都是陸母出頭,人人記得陸母刻薄,卻仍舊覺得陸父老實。

他沉悶得讓人覺得他也不想這般做。

陸淞多麼像其父啊。

許久,雲姒終於出聲,聲音稍涼:

“讓人盯著陸淞。”

秋媛鄭重點頭:“您放心,奴婢知道該怎麼做。”

等翌日,皇長子搬入皇子所的訊息傳來後,秋媛也臉色不好地帶來一個訊息:

“陸淞和皇長子一起進了皇子所。”

雲姒臉色倏然冷了下來。

她終於知道昨日陸淞為何有恃無恐,他登記在案的身份根本不是德妃的人,而是不知什麼時候變成了皇長子的人。

所以,他從一開始就算計好了,皇長子會在當時出現,縱使皇上再怒不可遏,也不可能不顧及一點皇長子,德妃的奴才也許都會死,但皇長子的宮人卻是能夠逃過一劫。

他早給自己安排好了退路。

或許,她也是他曾經給自己安排的一條退路。

雲姒再想起陸淞每每對她表現出來的愧疚和不安,心底都不由得作嘔。

雲姒杏眸冷涼,她從德妃一事中徹底意識到——不能放任陸淞下去了!

秋媛也在皺眉:“他進了皇子所,再要對付他就是不易了。”

皇上不會讓后妃插手皇子所的事宜。

雲姒垂下眼瞼:

“那就讓他來見我。”

秋媛驚愕,有點遲疑:“經此一事,他還會來見主子麼?”

雲姒聽出她話中的不確信,卻是扯了扯唇角,透著點諷刺:

“他會。”

偽善的人總喜歡給自己帶上一張情深義重的面具,不到萬不得已,他根本不會摘下這個面具。

翊和宮。

陸淞捱了三十個大板,他的命很硬,沒死掉。

他躺在廂房中,能聽見隔壁傳來皇長子不斷傳來的哭聲,他眼皮子都沒掀動一下。

不僅翊和宮大門被禁軍把守起來,正殿也被嚴加看管。

陸淞想起德妃,不由得輕扯了唇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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