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談垣初看了她一眼,遂頓,又看了她一眼,頗有點不適應,談垣初輕嘖了聲,一身衣裳罷了,怎麼讓他總覺得虧待了她一般?
偏偏女子一點自覺沒有,一臉不解地問他:
“皇上,奴婢有哪裡不妥麼?”
談垣初拎著她衣襬,讓她轉了一圈,似乎頗有點嫌棄:“怎麼穿成這樣?”
雲姒被他被迫被他拎著轉了一圈,衣襟咯到她脖子有點不舒服,她抬手摸著脖子,輕惱了談垣初一眼,鬱悶地整理衣裳道:
“皇上難道忘了,今日是中秋。”
“哦。”他略掀了掀眸,眸色淡淡,似乎在問,所以呢?
四周宮人散開了些許,任由這兩位若無旁人地打鬧,雲姒還算有點分寸,她被談垣初一噎:
“皇上不讓奴婢陪著一起去參加宮宴麼?”
談垣初勾了下唇,這道題他倒是會:“你想去就去。”
雲姒杏眸灼亮,她稍昂首,又很快鬆下,她輕聲說不清埋怨還是撒嬌:“宮宴上有皇親國戚,還有文武百官,奴婢穿平日那樣才顯得不倫不類,奴婢分明是替皇上著想,皇上怎麼還不領情?”
談垣初領情麼?真不怎麼領。
但談垣初沒說出來,只是指腹輕蹭了一下她臉頰,細膩順著指腹滑過,被青絲遮擋住的脖頸上還殘餘了一抹春痕,談垣初的指腹不由輕輕貼了上去,他眼眸稍暗,意義不明道:
“的確,你慣來得體。”
雲姒狐疑地看向他,一時也分不清他話中有幾分真幾分假,索性全當他是誇她了。
今日中秋,談垣初沒去御書房,雲姒替他攏腰帶,一邊問:
“奴婢聽說這個時節螃蟹肥美。”
談垣初輕嘖了聲,一聽聲就知其意,但女子緊接著問:“這個時節的螃蟹和旁時有什麼不同麼?”
女子抬著一雙杏眸,滿是好奇地看向他。
談垣初不著痕跡頓了一下,後知後覺地想起來女子出身很差,否則也不會投宮當奴,豈止螃蟹,她有太多的東西未曾嘗過。
談垣初轉頭吩咐許順福:
“去御膳房,讓他們清蒸一盤螃蟹送來。”
雲姒錯愕,忍住那點傻眼,她是沒吃過螃蟹,但她在宮中三年,卻是見過啊!
她很清楚螃蟹有多難剝,口頭上搏憐惜就夠了,她一點都不想費事,也不想在眾人面前露怯。
而談垣初已經回首看向她,語氣淡淡:“嘗過就知道了。”
雲姒只好抿唇,衝他彎眸笑。
皇上親自吩咐,那怕御膳房都在準備晚上中秋宮宴的膳食,也得先騰出手來把螃蟹清蒸了送過來。
小半個時辰,螃蟹擺到了她跟前,和幾樣吃螃蟹的工具,雲姒認得也見過,卻是不會用。
她略有些不自在,看了一眼談垣初後,悄無聲息地抿緊唇。
秋媛見狀,剛要上前,就見皇上親自拿起了工具,她驚愕愣住,許順福忙忙拉她一把,瞪了她一眼,平日中挺機靈的,這時怎麼這麼沒眼色?
其實不止秋媛驚到,雲姒也有點呆住。
唯一仿若沒察覺到旁人情緒變化的就是談垣初,他垂著眼瞼,暖陽照在他略有些冷硬的眉眼,雲姒輕顫了下眼瞼,他神情算不上認真,手中動作卻是細緻,看得出他不是第一次給螃蟹剔肉,須臾,將整隻螃蟹的肉剔出來,肉和蟹黃分明,最後將小碟子往她跟前推了推。
談垣初挑眉:“不吃麼?”
雲姒卻是瞥了他一眼,小聲道:
“皇上這般熟練,也不知奴婢是皇上幫忙剔肉的第幾人。”
說不清真假,有點酸言酸語的,把談垣初逗樂了,他慢條斯理地輕呵:
“雲姒姑娘覺得朕能伺候過幾個人?”
驀然,雲姒羞惱地瞪圓了杏眸,她忙低頭吃著蟹肉,根本沒敢回答這個問題,談垣初一說伺候二字,她就覺得他意有所指,也不知是誰的問題。
談垣初視線漫不經心地掠過某人,某人的臉,某人的鼻,和某人修長的脖頸,白皙透著些許羞人的粉。
某些人看似臉皮薄,卻是不知整日中腦子中在想什麼。
第53章“好看麼?”【1更+2更】
今年的中秋宮宴依舊被皇后娘娘交給了德妃操辦。
所以,御膳房一事很快傳到翊和宮中,德妃娘娘正在囑咐歸秋要仔細盯著宮宴的諸處環節,訊息傳來時,她朝殿內某個人看了眼:
“本宮記得去年皇上在翊和宮用膳時,還曾言過螃蟹食之麻煩。”
歸秋知道娘娘每年都對中秋宴有多上心,聞言,不滿地皺了皺眉。
螃蟹要新鮮地運進宮,宮宴上每一桌的數量都是規定好的,雲姒這橫插一腳,根本就是給人添麻煩。
皇上當然不會是因自己口腹之需才去要求御膳房,而養心殿還能讓皇上下這種命令的人也只有一個人。
歸秋頭也沒抬地評價道:“她既得皇上看重,什麼時候吃不到那一口螃蟹,偏要這個時候顯出來,實屬小家子氣,果然野雞再如何也變不成鳳凰,哪怕有一時氣運。”
陸淞站在殿內角落,低垂下頭,掩住眼中的情緒。
德妃頗有點無奈地看向歸秋:
“你啊,什麼時候說話這麼刻薄了。”
歸秋輕哼了聲,才不覺得自己刻薄,她服了服身:“奴婢去御膳房一趟。”
德妃輕頷首,等歸秋走後,德妃才看向陸淞:
“陸淞應該還沒見過中秋宮宴時的情景,晚上去太和殿時你便隨行吧。”
陸淞的確沒見過,他去年進宮時晚,後來盧才人被禁足,他也相當於一直困在了和宜殿,但他聽見德妃的話後,心底只剩下苦笑。
雲姒肯定會出現在宮宴上,待她看見他時,會如何想他?
而且,陸淞不覺得德妃是好意,察覺到四周隱隱看過來的視線,陸淞垂下頭,恭敬道:
“奴才遵命。”
*********
中秋宮宴,談垣初去太和殿前,要先去坤寧宮接皇后娘娘。
雲姒一路伴駕,在太和殿前,她看見了盧冬勳守在殿外,盧冬勳也看見了她,在視線快要撞到時,雲姒稍偏開了頭。
盧冬勳心情頗有些複雜地握了握腰際的佩刀。
她今日穿得和身邊的宮女一樣,一身簡單的松青色襦裙,按理說,她該是要泯然眾人才對,但事實上,誰都沒辦法忽視她,她恭敬地垂著頭,只露出了一截白皙的下頜,卻是彷彿暗藏了許多風情,讓人情不自禁地浮想聯翩。
雲姒低眉順眼地跟在談垣初身後,等談垣初坐下後,她也站在了殿內最高的位置,雲姒快速地掃了一眼,每個桌上都擺著酒水和佳餚,也都有著螃蟹,唯獨容昭儀面前的案桌上沒有。
雲姒不易察覺地輕抿了下唇。
有人敲了下案桌,雲姒陡然回神,她不解地看向談垣初,談垣初推了一下螃蟹,輕描淡寫地問她:
“還吃麼?”
雲姒渾身一僵,在談垣初這句話落下時,她就敏銳地察覺到四周有人朝她看來,雲姒沒轉頭,也沒看回去,她稍有點驚愕,頓了下,忙忙搖頭。
雲姒有點搞不懂,談垣初是怎麼這麼風輕雲淡地問出她這句話,
雲姒頂著四周隱晦打量過來的視線,心底有點一言難盡地想——這根本就是在害她。
容昭儀抿了口酒水,果香的清甜只傳來一瞬,唇齒就嚐到了點澀味,她懶散地垂下眼瞼,仿若對今日這場宮宴半點提不起興趣。
德妃娘娘看向她,似乎沒看出她的異樣,溫和笑道:
“本宮記得妹妹喜歡五仁餡的月餅,特意讓御膳房多備了些,等會妹妹可要多吃一點。”
伸手不打笑臉人,尤其說話的人還是德妃,容昭儀掀起眼眸,自然地勾了勾唇:“德妃姐姐疼愛,臣妾當然要多吃一點。”
二人對話引起談垣初關注,他抬眼看過去,見到容昭儀手邊剝了一堆的荔枝殼:
“看來今年送去長春宮的荔枝還是不夠你享用。”
容昭儀一眸嗔過來,整個人都透著些許風情,她輕哼似乎是惱道:“皇上是心疼了?”
談垣初笑了聲,點頭:
“是心疼。”
容昭儀哀怨地輕哼了聲,談垣初又緊接著平淡道:“荔枝容易積火,再喜歡也不能貪嘴。”
簡單的一句話,讓人分不清他是心疼荔枝還是心疼人。
但容昭儀眉眼間的笑意卻是遮掩不住,她嗔笑道:
“皇上總是這樣,招惹臣妾後,再給兩顆甜棗哄臣妾,叫臣妾惱也不是,不惱也不是。”
雲姒眨了眨杏眸,安靜地垂下眼瞼。
她在走神,壓根沒在意後續談垣初和容昭儀又說了什麼,直到有一抹涼意碰到她的手背,雲姒一怔,不解地垂眸看去。
等看見一個剝好的荔枝時,她陡然睜圓了杏眸,她再不著痕跡地抬眼,談垣初正漫不經心地和容昭儀說著話,誰能想到他還能同時剝了一顆荔枝來哄她。
是的,雲姒能察覺到他在哄她,很隱晦。
許是他覺得她看見了這一幕會心底不舒服?
雲姒古怪地看了談垣初,就他這不著調的行為,怎麼好意思說是她將兩人間的氛圍搞得像偷情一樣?
雲姒心底不斷腹誹,伸手接下了荔枝。
許順福站在一邊將兩人舉動盡收眼底,忍不住嘴角抽搐了一下,他稍站直了一點,擋住雲姒姑娘的身影,沒讓人看見她吃荔枝的一幕。
荔枝清甜,許多香甜的汁水溢滿口腔。
她眨了眨杏眸,荔枝事先冰鎮過,涼涼得格外可口,怪不得容昭儀這麼喜歡。
雲姒想,她也挺喜歡。
但她和容昭儀不同,容昭儀能大大方方地獨享一碟荔枝,她只能吃一個,還要跟做賊一樣偷偷摸摸的。
差距一直都存在。
雲姒也不曾忽視過,她不易察覺地輕扯了下唇,她想做的不就是將這種差距一點點抹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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