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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娘娘被噎住,半晌,搖頭:“就知道糊弄我。”
談垣初覺得他很冤枉:
“兒臣都依著母后了,母后這聲埋怨是從而何來?”
靜妃低眸,掩唇輕笑。
談垣初挑眉:“瞧,表妹都看不過眼了。”
他進來時喊的是靜妃,如今卻喊成表妹,太后當即翻了個白眼,嫌棄地揮手:
“滾滾滾,看見你就頭疼。”
談垣初也不客氣,直接起身告辭。
等談垣初的身影消失在慈寧宮後,殿內逐漸安靜下來,靜妃低垂著眼瞼,又剝了一顆葡萄,遞給了太后娘娘:
“姑母也嘗一嘗。”
太后娘娘看了她一眼,接過葡萄,卻是嘆了一口氣:“蓉兒,你到底是怎麼想的?”
她這個侄女生母早逝,又向來體弱多病,後來哥哥續絃,太后怕她在府中會覺得冷清,生出了不忍,特意替她請了恩典,讓她進宮坐了主子娘娘。
自然,她也是問過蓉兒意見,蓉兒自是點頭。
雖然宮中也冷清,但總不會讓她有一種在家中是外人的感覺。
要說蓉兒對她那皇兒沒意思,她也不覺得,但偏偏蓉兒什麼都不做,整日中都是來陪著她,位份不低,恩寵卻連個小才人都不如。
但太后再心疼這個侄女,在她心底也是皇兒最重要。
見皇兒總是時不時仿若不經意地蹦出一聲表妹,太后自然看得出皇兒對蓉兒沒那個意思,能叫她進宮做個娘娘,也是看在她面子上,正因為知道這一點,太后才沒逼皇兒做什麼。
但偶爾的,太后也還是想故意給二人接觸的機會,但都被皇兒渾水摸魚過去,不抗拒卻也半點不沾身。
想到這裡,太后又有點沒好氣。
靜妃抬起頭,輕笑了一聲:“姑母替蓉兒做得夠多了,如今這樣就很好,蓉兒沒有奢求。”
太后聞言,卻是若無其事地覷了她一眼,若真的沒有心思,又怎麼會說出“奢求”二字。
靜妃既然什麼都不說,太后也沒有再逼問,她向來覺得兒孫自有兒孫福,她插手得夠多了。
而另一邊,談垣初出了慈寧宮,就吩咐鑾駕朝和宜殿去。
談垣初閉著眼,臉上沒有一點情緒地靠在鑾駕內,他不是很想見靜妃,這個表妹,他自然也是覺得有點可憐,但也僅此罷了。
男女間的那點情誼,不是逼就能逼出來的。
他對靜妃沒有心思就是沒有,母后再讓他和靜妃見面,也沒用。
好在母后都只是點到為止,靜妃也沒有藉此做什麼,他也還能將靜妃當做表妹看待,不至於生出什麼反感的情緒。
論起來,盧才人禁閉也有月餘,性子也該磨了點。
他倒不是故意要磨盧才人的性子,只是她不知低調,平白惹了許多麻煩。
這樣想著,鑾駕到了和宜殿。
談垣初剛下了鑾駕,就見女子捂著臉從內殿出來,她站在長廊上,深吸了一口氣,抬頭望了望天,因這個動作,她放下了手,臉頰上印著一片紅色,一雙杏眸顫了顫,卻是輕咬住唇瓣忍下情緒。
談垣初扭頭問許順福:
“最近盧才人還在鬧?”
許順福不知道該怎麼回答,訕笑了一下。
談垣初這麼大一個人怵在宮門口,雲姒不是瞎子,哪怕一開始沒注意到,後來也看見了,她有點怔怔地盯著談垣初看。
她有點迷茫地想,盧才人不是被關禁閉了麼,皇上怎麼會來和宜殿?
見女子注意到這裡,談垣初衝她招了招手。
雲姒身子一僵,她有點猶豫,盧才人已經懷疑她了,她不是很想在和宜殿內和皇上過於親近。
但是她不動,不代表談垣初會順著她的心意,談垣初直接走到她跟前,抬手撥動她的下頜,瞧清了她臉頰上的巴掌印,語氣淡淡聽不出情緒:
“被打了?”
許順福有時過於有眼力見,剎那間,閒庭中只剩下她們兩個人。
雲姒不敢動,也不敢避開,只能輕顫著眼瞼垂眸:“是奴婢惹了主子心情不好。”
話音甫落,她的下頜驀然被人掐住。
雲姒心下一跳,這個時候她不得不慶幸,盧才人適才心情不好,見她端茶進去都煩,主要是因盧才人本來就對她起了疑心,如今被困在和宜殿內,心情堵得慌,便也覺得雲姒這張臉有點礙眼,說到底還是遷怒,卻在打了她一巴掌後,又覺得不自在,以困了作藉口讓她退出來。
所以,盧才人不會忽然出來,也不會看見這一幕。
談垣初心情不好,聲音越發冷淡:
“朕不想聽廢話。”
雲姒咬唇噤聲,許久,她攥了下談垣初的衣袖,低聲說:“皇上,奴婢疼。”
談垣初不由得想起她拒絕他給她位份的事,沒好氣道:
“你自找的。”
雲姒輕顫著鬆了手。
談垣初見狀,也終於鬆開她的下頜,淡淡道:“回去擦藥。”
不等雲姒說什麼,他眸中攜著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味,讓雲姒心尖輕顫:
“你捨得毀了這張臉?”
雲姒當然捨不得,但她也不敢細想談垣初話中的意思,她扭頭就走。
談垣初收回手,語氣冷淡:
“給她送瓶藥。”
許順福終於不當聾子了:“奴才這就去。”
御前的宮人重新回到談垣初身後,談垣初瞧了眼內殿的門簾,想到母后的話,終於踏了進去,但心情卻和才進來時截然不同。
盧才人當然沒睡,她不自在地輕捶著床板,懊悔自己的失態,聽見動靜,下意識地訓斥道:
“不是都說了,我要休息,不要進來打擾嗎?”
話落,她煩躁地抬頭,等看清站在二重簾處的身影,倏然一愣:“皇上?!”
談垣初站在門口,輕挑了下眉梢:
“既然盧才人要休息,那朕走?”
盧才人立即下了床榻,鞋都沒穿,生怕談垣初會真的離開,她匆忙拉住談垣初的手臂:
“皇上,不要!”
如今進了十一月,早入了冬,天氣很涼,和宜殿鋪了地毯,但即使如此,赤腳站著久了,也會覺得冷。
談垣初順著她的力道,和她一起坐到了軟塌上。
他掃了眼殿內,皇后沒虧待她,殿內燃著兩個火盆,送到和宜殿的都是精好的炭,不見一點菸味,整個內殿都被烤得暖洋洋的。
再見盧才人,她消瘦了不少,臉頰上的肉都少了許多,可見關禁閉的這段時間沒少折騰,雖說如此,但她臉頰擦著淡粉的粉脂,身上傳來些許若有似無的清香,倒不減一點顏色。
說盧才人聰明,她一點聰明事不做,但若說盧才人不聰明,如今她噘起唇,平日中的埋怨一點都沒有露出來,軟聲軟語地撒嬌:
“嬪妾是被奴才氣到了,才不會捨得讓皇上走呢。”
談垣初勾唇笑,眸底深處卻是平靜:
“哦?誰惹你不高興了?”
第27章你在替誰問?
頌茸去後,秋玲如願以償地進了內殿伺候,見皇上來了,連忙拿出殿內最貴重的茶葉沖泡。
盧才人有孕,殿內的茶葉幾乎都被收進了庫房,秋玲好一頓尋找,她這般積極,盧才人瞧在眼底,心情頗有點複雜,她知道這是應該的,但總覺得不是很舒服。
抑著情緒,盧才人又想起雲姒,殿內不見雲姒身影,她不覺得雲姒會不知道聖駕到了,總歸是在避嫌。
盧才人又一陣不自在,也沒在談垣初面前提起,含糊略過:
“只一個奴才罷了,不值當提。”
雲姒不知道殿內情況,等回到廂房,她只覺得心有餘悸,一想到只是一牆之隔,盧才人在殿內什麼都不知道,皇上卻是在外攜著她的下頜的情景會被人瞧了去,雲姒就一陣頭疼,她額頭抵著門,悶悶地磕了幾下。
“咚咚咚——”
敲門聲陡然響起,雲姒被驚醒,她站直了身子,鎮定地問:“誰?”
“雲姒姑娘,是奴才,皇上讓奴才給姑娘送藥來。”
聽出了許公公的聲音,雲姒快速對著銅鏡覷了一眼,她剛才的舉動沒留下痕跡,額頭上一片乾淨,沒有留下紅印,她才從容地開門,許順福站在門外,手中握著一個青玉色藥瓶。
雲姒意識到什麼,美人頸稍垂,耳畔飄上一抹海棠嫣紅,她聲音輕細:“多謝許公公。”
許順福心底嘖了聲,越發覺得雲姒姑娘不得了,他琢磨著皇上對雲姒姑娘的態度,總覺得她要不了多久就能變個身份。
畢竟,皇上可不是多麼有耐心的人。
御前賞賜下來的藥自然是頂頂好的,雲姒原先用的比不上,她沒有傻傻地把藥藏著,而是直接用上,擦淨臉後,雲姒坐在銅鏡前,薄薄的一層霜膏塗上臉頰,銅鏡中的女子眸眼輕顫,其實一巴掌只是疼在當時,後續倒不覺得疼了。
但談垣初讓她塗藥,雲姒也捨得小題大做。
至於談垣初話中隱晦的暗示,雲姒只當聽不懂,她故意勾著談垣初,這一點,她和談垣初都心知肚明,恰好談垣初對她正有心思,也樂得陪她玩這把戲,而她倚仗的不過是一張臉皮子,談垣初故意在話中戲謔她,才有了雲姒轉頭就走的一幕。
也正因此,雲姒才更明白這條路會走得如履薄冰。
那本身就是一位薄涼的主,盧才人懷著皇嗣都得不到他的重視和寬容,遑論她一個憑著姿色勾住他幾分心神的人?
這世間總不會缺美色的,尤其是皇宮,宮中時常進新人,一個比一個貌美鮮嫩,她若因此自得,誰知會落得什麼下場。
在廂房內等了一刻鐘左右的時間,雲姒才肯踏出廂房,遊廊上半枝蓮一簇簇地往上冒,她慢悠悠地一點也不著急,她猜得到盧才人的心思,也樂得清閒,她伸手摺了一朵半枝蓮,覺得不若中省殿的海棠花好看。
雲姒有時也會覺得自己在自討苦吃。
留在中省殿不好嗎?劉公公疼她,中省殿上下也敬重她,說難聽點,不受寵的妃嬪過得根本不如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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