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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陸淞叫來。”

雲姒隱晦地皺了下眉,卻沒說什麼,轉身出了內殿。

殿外,陸淞守著門口,見到雲姒出來,下意識地朝她看去。

等她在自己面前站定,陸淞有點受寵若驚,他自來了和宜殿,雲姒從未和他說過一句話,似乎看見他都覺得厭煩。

陸淞剛要說什麼,雲姒就冷淡道:

“主子叫你。”

陸淞所有聲音都嚥了回去,雲姒和陸淞一起進了內殿,卻聽盧嬪道:“雲姒,你先出去。”

雲姒的動作幾不可察地一頓,她恭敬地退下,但她心底卻是煩躁,陸淞只來一個月餘,盧嬪為什麼這麼信任陸淞?

小融子把一切都盡收眼底,隱晦地朝姐姐看了一眼。

陸淞在殿內許久才出來,他一貫是很穩得住的人,面上根本看不出來什麼,出來後,他看了雲姒,才將盧嬪的吩咐說出來:

“主子讓小融子進去。”

這一趟趟的,都是一個人一個人地進,讓殿內各個宮人都心生不安。

秋玲和頌茸也被叫了進去,都是許久才出來。

見狀,雲姒不著痕跡蹙起細眉,盧嬪到底要做什麼?

盧嬪對頌茸一事隱忍不發,夜間,還是頌茸守夜,回廂房的路上,秋玲和雲姒結伴而行,秋玲時不時覷一眼雲姒,欲言又止。

雲姒貌似不解:“怎麼了?”

秋玲訕笑一聲,沒回答她的問題,而是試探地問:

“雲姒姐姐,今日主子和你說了什麼?”

雲姒只是看著她淺淺地笑,秋玲忍不住縮了縮腦袋,許久,她憋不住地說:

“主子讓我看著頌茸。”

雲姒已經猜到了這一點,她很淡定,甚至還問:“還有呢?”

和宜殿長廊邊緣栽種著些許半枝蓮,淺紫色的花瓣盎然,雲姒側過臉問向秋玲時,半枝蓮就盛開她身後,給她添了些許靜謐的氣韻,秋玲一時啞聲,半晌才悻悻道:

“姐姐這話是什麼意思?”

雲姒移開視線,輕飄飄道:“難道主子沒讓你看著我?”

秋玲剛想要否認,抬頭對上雲姒的眼神,她眸子透徹,仿若早就洞察她的想法,秋玲驟然噤聲。

因為雲姒猜得沒錯。

盧嬪的確是讓她看著頌茸和雲姒,乍聽見這個訊息時,秋玲很高興,因為盧嬪要是懷疑了頌茸和雲姒,這殿內最容易得盧嬪青睞的就是她。

但秋玲沒有想到雲姒什麼都知道,她不禁有點洩氣,許久,她低聲道:

“這是主子的吩咐,姐姐心底別惱我。”

證實了心底猜想,雲姒握緊了手心,明面上,她卻是對秋玲失笑地搖頭:

“放心,盧嬪對我們也都是這個命令,你在我面前洩露風聲就罷了,在別人那裡,可別在馬虎了。”

秋玲錯愕,沒想到盧嬪居然是對誰都不放心,她失望地撇了撇嘴,對雲姒的囑咐,也是心不在焉地點了點頭。

秋玲的廂房要遠一點,和雲姒很快分別。

雲姒看著她的背影,唇角勾起的幅度逐漸抹平,眸色一點點冷涼下來。

她是最後被叫進殿內的人,但盧嬪什麼都沒和她說。

她騙了秋玲,她根本沒得到什麼命令,但小融子和陸淞出來時都朝她和頌茸看了一眼,足夠讓她猜到盧嬪想做什麼了。

讓人盯著頌茸,是因為在頌茸那裡搜到了不該有的東西。

那麼盯著她呢?終究是對她產生了懷疑。

她模糊了語句,讓秋玲誤以為盧嬪懷疑了所有人,還格外囑咐讓秋玲不要再露出馬腳,她如果不想讓盧嬪知道她是個嘴不嚴的人,必然不會再向其他人詢問什麼。

雲姒手中不知何時摘了一朵半枝蓮,她指尖輕用力,一點點捻碎了花瓣,她輕垂著眼瞼,看不清她的情緒。

許久,她才平靜地回了廂房。

陸淞進宮晚,不知道雲姒和小融子在中省殿曾朝夕相處一年多,得了盧嬪的命令後,他面上看不出什麼,但心底卻擔心起雲姒。

夜晚,陸淞睡意淺淡,翻來覆去。

他和小融子同住在一個廂房,小融子睡得不踏實,尤其是小融子覺得些許不妙。

今日陸淞是越過他,先進的殿內,這在某種程度上,也能看出盧嬪在這群宮人中的傾向。

他鬱躁出聲:“別弄出聲音。”

陸淞沒想到他還醒著,頓了一會兒,他才低低出聲:

“抱歉。”

小融子忽然想到什麼,他不客氣地問:“盧嬪今日叫你進去,是叫你做什麼?”

小太監和宮女不同,其實太監之間的生存壞境更艱難,小融子的資歷比陸淞深,在和宜殿又是掌事公公,和宜殿的小太監都得敬著他,如果陸淞有什麼訊息,偷偷告訴他彷彿也是理所當然。

自然,小融子也沒想過陸淞會如實告訴他,誰讓盧嬪明顯對陸淞看重,陸淞不傻的話,也知道抓住機會往上爬。

他不過是詐一下而已。

陸淞一噎,沒想到他會這麼直白,但他也想知道盧嬪對小融子說了什麼,不著痕跡地試探:

“主子只是讓我盯著點殿內的頌茸姐姐。”

叫頌茸姐姐不是親近,是頌茸在殿內伺候,他們這些人都得叫一聲姐姐,同理,對雲姒也是同樣的態度。

陸淞故意漏掉雲姒,想看看能不能套出話來。

小融子眯了眯眼,半晌,他才仿若不經意地問:“沒讓你盯著雲姒姐姐?”

話音落下,廂房內陡然一靜。

這個安靜讓廂房內兩人一顆心都沉了下來,雖說早料到了答案,但猜想被證實時,仍是不可避免覺得煩躁。

半晌,陸淞才出聲:“原來主子對咱們的命令都是一樣的。”

全部是盯著雲姒和頌茸。

小融子得了答案,不再想搭理他,翻了個身,冷淡道:“睡覺。”

陸淞噎住,但他也沒了說話的心情,兩人背對背,床榻中間隔著一張桌子,兩人都是睜著眼皺眉,半點睏意都沒有。

******

雖然對所有宮人都下了盯著雲姒的命令,但盧嬪每日還是都帶著雲姒去坤寧宮請安。

雲姒也只當作什麼都不知道,態度如常。

這日請安結束,盧嬪沒坐儀仗,和邱才人一起回宮,她聞見一點香味,很是好聞,有點好奇:

“許久不見邱才人,邱才人最近在做什麼?”

邱才人笑著道:“最近芙蓉花開得正好,劉寶林手巧,採了許多芙蓉花準備做香膏,嬪妾正在和她學習呢。”

盧嬪又嗅了下邱才人身上的香味,好像真的是芙蓉花的香味,卻是聞起來很清高淡雅,她起了些許興趣:

“邱才人做了多少香膏?”

邱才人有點驚愕,雲姒也沒想到盧嬪會說出這種話,但她只是冷眼瞧著,沒有阻攔。

盧嬪本來就對她生了懷疑,一旦她做出讓盧嬪不滿的舉動,只會讓盧嬪越發不待見她。

慢了半拍,邱才人才遲疑道:

“盧嬪若是喜歡,等回宮後,嬪妾給盧嬪送兩盒過去。”

盧嬪得了喜歡的東西,喜得彎了眼眸:“那我就在宮中等著邱才人了。”

邱才人抿唇應下,她下意識地朝雲姒看了眼,邱才人記得盧嬪身邊的這個宮婢一貫謹慎,經常提醒盧嬪一些忌諱。

沒錯,忌諱。

他人做的香膏,尤其是后妃做出的香膏,盧嬪怎麼敢用的?

而且她還身懷著有孕,即使她喜歡這個味道,也應該將要求告訴中省殿,讓底下的人去苦惱。

邱才人只見到雲姒低眉順眼的,一點提醒盧嬪的意思都沒有,邱才人啞聲半晌,心底不斷懊悔,早知道她就不提起香膏一事了。

她細細回想,這香膏是她和劉寶林親手做的,除去裝盒晾乾,所有工序都被她看在眼中,應當不會出問題。

但不管再如何,答應的話都承諾出去了,邱才人想後悔也來不及。

回到和宜殿沒多久,邱才人就親自送來了香膏,她面上帶笑,一點都看不出她心底的苦悶。

香膏事件一結束,再去請安,卻發現楊婕妤稱病告假了。

雲姒不著痕跡皺眉,昨日請安時楊婕妤臉色瞧著還很紅潤,怎麼會忽然告假?

盧嬪沒她想得多,回去的途中,她幸災樂禍地挑眉:

“真是活該。”

等到傍晚,談垣初來了和宜殿,盧嬪雖然有孕在身,但她查出有孕後,談垣初卻是來和宜殿越來越少。

乍然看見皇上,盧嬪陡然生出欣喜,歡快地迎出來,聲音雀躍宛若歡歌,讓人心生歡喜:

“皇上!”

不等她彎腰行禮,談垣初就伸手扶起了她:“有身子了,怎麼還這麼不穩重?”

盧嬪環住他的手臂,聽見他的話後,噘著唇撒嬌:

“嬪妾許久不見皇上,心裡想念皇上,才會失態,平日中嬪妾才不是這樣的。”

談垣初低笑了聲,沒說信也沒說不信,只是漫不經心地輕挑眉,盧嬪羞紅了一片臉,畢竟及笄後就入宮,她接觸最親暱的男子只有皇上一人,偏生皇上生得勁瘦俊美,身姿頎長,氣質如華,又是位高權重,盧嬪自然會輕易生出愛慕。

談垣初護著她進去,盧嬪有孕,她心底明白,皇上不可能留宿,於是,她退而求次:

“皇上陪嬪妾吃晚膳?”

談垣初頷首。

盧嬪高興地吩咐雲姒去傳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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