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七十章 一座城，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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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位無需驚訝，作為神侍，小女自然是有一些特別之處的。”

看出了雷驍與紅夜面容上的震驚，名叫憐的戰鬥人偶微笑道：“不過，請放心，小女以神之名起誓，是絕不會洩露出去的。”

說到這裡，憐白皙的面容上，突然浮現出了一抹呆滯神色。

緊接著，只見她突然雙目圓睜，下意識地抱住了自己的頭顱，不住地喃喃自語道：“以神之名起誓？可小女所侍奉的究竟是哪位神祗？不知道父神的名字，又談何起誓？”

另一邊，望著對方突然變得有些癲狂了起來，雷驍先是與眾從屬對視了一眼。

隨後，對著面前的女性戰鬥人偶開口道：“這麼說來，你的記憶並不完整？”

“……閣下說得沒錯，自從三千年前的那一場變故之後，小女就莫名忘記了很多事情。”

只見憐黛眉低垂，緊咬著自己的紅唇道：“最不可饒恕的是，作為一位被創造出來的神侍，小女居然忘記了自己的父神……”

頓了一下，憐的淚眼婆娑間，滿面抑制不住地愧疚與懺悔神色，又補充道：“不，準確地來說，除了一些字面意義上的名詞、以及自己神侍的身份之外，小女幾乎完全忘記了關於神的所有事情……”

“哦？居然會是這樣？一位神侍竟忘記了關於神的一切？”

聽到這裡，雷驍面容上的驚訝神色溢於言表。

而身旁的眾從屬，同樣是一副驚奇不已的表情，開始面面相覷了起來。

不得不說，在進入這處神卷之地後，帶給雷驍一行人的震撼，實在是太多太多。

“儘管對方已經因為某種原因，失去了記憶，可單是進入這神卷之地本身、以及發現了作為神侍的對方，就已經意味著，我對於這個世界上的諸多真相，又是向前邁進了一大步。”

意識到了這一點，雷驍沉吟片刻，再次對著不遠處的神侍詢問道：“憐，關於三千年前的那場變故，你還記得多少？可以跟我們講一講嗎？”

“如果這樣能夠讓各位對小女消除敵意的話，那小女自然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的，畢竟事情已經過去了這麼長時間，小女的記憶裡，只是零星的畫面，也沒有什麼可隱瞞的。”

只見憐先是擦乾了眼角的淚痕，然後重新振了振精神道：“閣下，在三千年前，小女只是記得，在這處神卷之地的城外，發生了一場極為慘烈的戰爭。”

此時，憐的星眸迷離，顯然是陷入了回憶之中：“關於那場戰爭的對手，小女雖然已經沒有任何印象，但漫天的烈焰與同伴們支離破碎的軀體，還有那絕望而無助的呼喊，卻是仍舊記憶猶新。”

深吸了一口氣，憐的面容上，滿是凝重神色。

進而又說道：“最終，在敵人勐烈的進攻下，小女力竭昏死了過去，而當小女再次醒來的時候，我們一箇中隊規模的神侍戰士，就只剩下了小女一人，其它戰士均是已經不見了蹤影。”

“均是不見了蹤影？你是說他們都戰死了？”

聽到這裡，雷驍一邊摩挲著下巴，一邊詢問道：“那其他人神侍戰士實力如何？”

“我們這一支神侍戰士的實力，均是在五階五星的層次。”

對著雷驍點了點頭，憐又是回應道：“至於小女的神侍袍澤們，是否已經全軍覆沒，小女也不清楚，只是從那之後，再也沒有見過其它袍澤的蹤跡。”

話畢，憐輕嘆了一聲，雙手合十，做出了虔誠祈禱的動作道：“希望他們一切安好。”

“不過，100位五階五星的資深強者，居然被對手打得節節敗退，這是事實吧？”

另一邊，艾莉兒白皙的面容上，滿是震撼神色，脫口而出道：“如果這一切屬實的話。

那麼，究竟是誰能夠在神的眼皮子底下，將100位五階神侍戰士打得如此狼狽？簡直讓人匪夷所思。”

“準確地說，在小女僅存的記憶裡，從戰鬥的一開始，我們這一隊神侍戰士，就處在了絕對劣勢。”

無奈地搖了搖頭，憐的星眸迷離間，面容上不由得浮現出了一抹後怕：“雖然想不起任何關於敵人的資訊，但小女依舊能隱約記起，當時自己心中的震驚與不解。”

聽到這裡，其它的從屬們，也均是不由得深吸了一口料峭的空氣。

100位五階強者？這是什麼恐怖的概念？那可是能夠匹敵百萬大軍的存在！足以輕鬆蕩平任何一個人族國度，輕鬆顛覆任何一個至高無上的王權！

可就是這樣的滔天戰力，居然能夠被對手打得節節敗退？確實令人難以理解。

“仍舊能隱約記起，面對敵人時的震驚與不解嗎？”

在眾從屬的環繞下，雷驍則是一副若有所思地神色。

只見他舉起了半握著的右手，把拇指頂在了臉頰上，食指則輕輕地摩擦著鼻樑，不自覺地做出了自己思考時的慣用動作，

透過這位叫做憐的神侍的描述，可以輕鬆推測出。

對方參與那場戰爭的時間節點，正是在三千年前的空白時代，或者換句話說，對方正是三千年前空白時代的親歷者！

想到這裡，雷驍的面容上，不由得浮現出了一抹興奮神色。

就如同自己所想的那樣，先不論其他，單憑這一點，就足以證明這一次不虛此行！

“可以想像，空白時代所發生的事情，之所以沒有被大陸萬族的倖存者紀錄下來，有很大的可能性，是因為所有人都像這位憐一樣，均是失去了當年的記憶，或者說是被強行抹去了記憶。”

用手指輕輕摩挲著鼻樑，雷驍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透過之前所掌握到的線索，自己已經分析出。

當年的空白時代，很有可能是發生了一場大陸萬族與神之間的全面戰爭。

可是，在將大陸萬族的輝煌文明破壞殆盡後，眾神不但沒有以此警戒萬人，反倒是讓萬族忘記了這一切，這一切顯然不符合常理。

“而從剛才憐的話語中，能夠得到進一步的線索，那就是「面對敵人時的震驚與不解」。”

“可以想像，如果對手單純是普通大陸萬族的話，無疑很難讓作為神侍的她產生這種情感，由此不難推測出，當時的對手，顯然是憐等人始料未及的存在。”

“正所謂能夠打敗魔法的只有魔法，再加上就連100位五階資深強者的神侍戰士，都如此不堪一擊，結論自然也就不言而喻了。”

“那就是當時的眾神，很有可能是分為了兩個陣營，一部分與大陸萬族展開了戰爭，而另一部則是站在了大陸萬族這一邊！”

想到這裡，雷驍的面容上，頓時浮現出了豁然開朗的神色。

也只有這樣，才能夠解釋眾神，為何會選擇讓大陸萬族忘記這一切，畢竟神祗之間的互相戰爭，並不是一件什麼光彩的事情。

按照這個思路，繼續推測下去的話，故事的結局就很明顯了。

戰爭的勝利者，必然會是前者，而非是幫助萬族的那一部分神祗。

最終，作為勝利者的前者眾神，便是拋棄了大陸萬族，並抹去了所有種族的記憶，就此徹底消失在了大陸萬族的視野裡，不再卷顧任何一個種族……

另外，既然作為神侍的憐，同樣失去了記憶，並且在戰爭中失利。

可以推測出，她的創造者父神，必然是站在了萬族這一邊，而慘遭失敗的那一部分神祗。

“可是，如果空白時代的真相，果真如此的話，那麼，新的問題又出現了。”

將一切線索梳理完畢，雷驍微微皺了皺眉頭，又是有些疑惑了起來。

進而繼續思索著：“第一，既然憐的父神已經失敗，那麼這處失敗神的神卷之地，為何還會繼續存在下去？勝利的其他神祗，是絕不可能忽視這一點的。”

“第二，空白時代的三千年後，我們這十億領主降臨，又該作何解釋？難道是失敗的那一部分神祗所搞得鬼？準備利用我們這些領主捲土重來？可是，勝利的神祗，怎麼可能會坐視不理？”

“第三，空白時代裡的諸多謎團，比如錯位之物、以及在那個年代殘留下來的，沒有一具屍骸的諸多種族古代遺蹟，也同樣無法解釋。”

意識到了這二點，雷驍的眉頭，幾乎都要擰到一起去了。

由此可見，當年的空白時代，顯然不可能是像自己所想的這麼簡單。

其中，必然還有著諸多隱藏了三千年、不為人知的秘密。

“罷了，以先有的資訊，還不足以繼續推斷下去，還是先專注於眼下的事情吧。”

想到這裡，雷驍重新定了定神，又將自己的注意力，集中到了眼前一臉暗澹的神侍身上，詢問道：“憐，關於創造你的父神，你是否還有什麼印象？”

“抱歉，閣下，這個問題小女想了三千年，卻依舊是毫無線索。”

重重地嘆息了一聲，憐無奈地搖了搖頭道：“三千年前，當小女從戰爭中甦醒過來之後，就發現在滿目瘡痍的城外，只剩下了小女一個人。”

只見憐黛眉低垂，繼續道：“那個時候，當小女回到城市之後，便是發現城內其他非專注於戰鬥的普通神侍，都已經橫七豎八趟了一地，除了仍舊能夠散發出能量波動之外，全都不明原因的失去了意識。”

“至此，小女才發現，不單單滿目蒼夷的城外，就連這座偌大的城市之內，也只剩下了小女一個人。”

“而小女則是利用了數百年的時間，將這座熟悉的城市裡，50餘萬神侍兄弟姐妹們，全都搬到了各自的床上，並打掃了房間，這樣總比讓他們躺在冰涼的地面上，要好上許多。”

“雖然小女失去了記憶，不知道當年究竟發生了什麼，也不知道父神為何會離小女而去，不再給予小女任何神啟，可這一點，無疑是小女唯一能做的事情了。”

說著說著，憐低下了自己的腦袋，使得一行人看不清她此刻的表情。

“原來是這樣……怪不得在之前的建築裡，所有人偶都是一副睡著的模樣，原來都是你一個人做的，太讓人不可思議了。”

聞聲，艾莉兒的星眸閃爍間，一副驚詫不已神色。

數百年的漫長時光，年復一年，日復一日，在這座偌大的巨型城市裡，打掃衛生與搬運人偶，這對於普通的人族來說，簡直是一件無法想象的事情。

而且，期間所需要的毅力與執拗，也絕非是尋常人能夠做到。

最為重要的，這位從思想到動作上，均是和正常人無異的女性神侍，也必然會每天承受著難以煎熬的巨大孤獨。

這一點，才是真正能夠讓人奔潰的關鍵所在。

如此漫長的時光，一座城，一個人。

光是想想，都令人頓感心酸與心疼。

此時，包括雷驍、虎杖與紅夜在內，一行人不約而同地想到這裡，紛紛向這位身形纖細的女性神侍，投來了極為複雜的目光。

不得不說，這位偶然遇見的神侍，無疑是觸動了眾人心底深處最為柔軟的地方。

“沒什麼大不了的，小女是一位神侍，天生就是為父神而生，所以，只要小女還能活動，就會一直打理這座城市，等待父神的歸來。”

另一邊，只見憐重新抬起了自己的頭顱，那還隱約帶有兩行淚痕的精緻面容上，笑容燦爛。

進而開口道：“小女可不想父神回來的時候，看到一座髒亂無序的城市，那時候，父神一定會傷心的，而現在，這座城市被小女打理得井井有條，待到父神歸來，一定會誇獎小女的。”

聽到這裡，雷驍幾度想要回應，卻終究沒有張開口。

假如事情真的如同自己剛才所想的那樣，這位名為憐的女性神侍，恐怕是不可能會等到自己父神歸來的那一天了。

畢竟她的父神，很有可能已經在三千年前的空白時代，就已經被其他神祗斬殺了。

“罷了，能夠讓她留下這一份念想，也算是一件好事了吧？”

無奈地搖了搖頭，雷驍重新振了振精神，又說道：“好了，接下來，讓咱們談談正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