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你本身就是光芒，黑暗才想籠罩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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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間裡面一片漆黑，這是剛關了燈眼睛沒有適應黑暗環境的正常反應。

兩人都很默契的沒有說話。

只有清晰的呼吸聲傳入耳中。

因為時節進入初夏，哪怕這些天在下梅雨，但越是這樣的天氣就越是悶熱，特別是今天瀧谷澤還沒開窗戶。

一個人的身體可以漸冷。

但兩個人的身體卻能相擁取暖。

躺在一個被窩裡，特別是睜著眼周外伸手不見五指，清伊小泉格外的緊張起來，還渾身燥熱，但她手腳不敢亂動，可長時間一個姿勢又很難受。

聽著耳邊逐漸平穩的呼吸聲，她小心翼翼的在被窩裡調整自己的姿勢。

但左手指尖的觸碰感，讓清伊小泉身體僵了下，又不敢動了，好像是碰到了瀧谷澤的手背，但他卻沒有任何反應，呼吸依舊平穩，讓她心裡不禁犯起了嘀咕，這傢伙不會睡著了吧？

“你說椿姐睡覺了嗎？”

清伊小泉壓低聲音小聲試探了句。

“應該沒有，她估計是先回房間裡換衣服，洗了澡之後才會睡覺。”瀧谷澤閉著眼用正常聲音回了句，但在寂靜的房間裡猶如驚雷，把她嚇了一跳。

清伊小泉氣急敗壞的撓了一下他的手背，小聲急迫道：“你小點聲音！”

你吼這麼大聲幹嘛？我就在旁邊！

瀧谷澤把手收了回來，手指交叉放在腹上：“其實沒必要躲，我直接跟阿姐說你是來我們家住一夜的就行了。”

朋友來家裡住是很常見的展開。

別說他們都是成年人了，就算是學生時代，邀請朋友來自家住也只需要跟父母說一聲就行了，基本上父母都不會拒絕，這也是正常的人際往來。

更何況清伊小泉不算陌生人，瀧谷椿也認識她，借住一晚根本不算事。

“這怎麼行！我一個女生半夜不回家裡，跑到你這裡住算什麼意思，更何況我們，我們又不是什麼特殊關係！”

清伊小泉聽見他的話心裡一緊，瞬間氣惱起來，以她到現在對瀧谷澤這討厭鬼的瞭解，要是自己激將他或者真答應了，估計這傢伙立馬就能起床把自己孤零零的扔在這裡跑出去了。

但自己來絕不能再讓別人知道，萬一傳到街坊的耳朵裡她還怎麼做人？

要知道，她向來是鄰居家嘴裡的好孩子，人家要知道自己跟這傢伙睡在一起，交往了也就算了，可這蠢豬竟然還嫌棄自己，絕對不能便宜了他！

瀧谷澤側過腦袋，在黑暗中看著她的臉問道：“不是你自己要來的嗎？”

服務了二十年的窗簾有些透光。

如鉛般的月華透過窗戶，傾斜在窗簾外側，內裡能看到一層淡淡的銀色光暈，眼睛也逐漸適應了黑暗環境。

再加上他們幾乎肩挨著肩睡。

所以近距離還是能看清表情的。

清伊小泉被他這麼一說，頓時又憋住了，連忙扭頭看天花板，撅著嘴還是很不服氣，梗著脖子小聲道：“我....我是怕你一個人無聊...才過來玩的！”

瀧谷澤笑了笑又扭回去臉。

實際上她說的也對。

雖然可以光明正大的告訴阿姐她來家裡借住，但也有其他方面的憂慮。

畢竟清伊小泉這是家庭矛盾，誰都不想自己的醜事被別人發現，否則那晚瀧谷澤送她回家，在門口看見她媽媽被趕出家門時也不至於大驚失色。

就算不說這些，以他對瀧谷椿的瞭解程度，事後估計還會不停的追問。

所以無論是照顧小肥羊的情緒還是為了給自己避免麻煩，直接這樣睡就行了，而且瀧谷椿每天起的還很早。

“就這樣直接睡覺吧？”

瀧谷澤想通了這些，扯了下自己手邊的被子，閉著眼睛輕聲問了一句。

然而聽他這麼說，清伊小泉就跟個毛毛蟲似的往床邊挪了挪，在黑暗裡警惕的看向他：“那你還想怎麼樣？”

“沒想怎麼樣，你要是不習慣跟陌生人睡一起，我可以把我父母以前的房間給你收拾一下，你自己睡也可以。”

“不行！你出去就有動靜了，有動靜可能暴露，萬一椿姐進來了怎麼辦？”

“行吧，一起睡我沒意見，我睡的比較淺，應該沒什麼壞習慣，而且也不喜歡翻身，你有動作別吵醒我就行。”

清伊小泉又不樂意了，覺得這傢伙瞧不起人，她可是從十六歲媽媽就沒半夜進過房間看她了，用強調般的語氣狠狠說道：“我睡覺也很老實的！”

然而她這句話並沒得到回應。

房間裡又陷入了寂靜。

沒得到回應的清伊小泉癟了癟嘴有點煩，就跟吃一半飯碗被端走一樣。

她也嘗試閉上眼睛睡覺。

但好半天都睡不著，反而身體燥熱的老是想脫衣服，現在當然不敢，但在家裡她都不習慣穿衣服，覺得有一點都是束縛，只能張開手讓面積變大點散熱，但在被窩裡好像沒什麼用。

聽著耳邊平穩起伏的呼吸聲，她有點意外瀧谷澤竟然能這麼快就睡著。

但旋即她就有些不樂意了。

自己小心翼翼的身體都不敢翻，在被窩裡熱的半死，結果你這傢伙剛才不回話還怕我睡覺有不良習慣的轉眼就睡著了，簡直是不把我放在眼裡！

你不是愛睡覺嗎？我晃死你！

清伊小泉開始不停翻身，還把右手放在被子外面，有事沒事就亂蹬被子進進風，非得不能讓這傢伙睡好了。

但腳丫子在被窩裡蹬了半天。

不光瀧谷澤沒任何反應，呼吸聲還更大了點，似乎睡的更好的，反倒是清伊小泉累的大汗淋漓，這會兒也沒勁兒動彈了，甚至腳腕還開始疼了。

過了會兒她徹底老實了。

但還是怎麼都睡不著。

扭頭看了看被薄薄月華暈染成淡銀色的窗簾，她似乎想到了什麼，眼神變的黯然起來，感覺渾身都沒力氣。

無數畫面在腦海中浮現。

翻轉不休又最終定格在其中一副。

過了半響，她感覺胸口悶悶的，很不舒服，想找個人說話，但旁邊這死豬又睡著了，然後更鬱悶了，想了想她又轉過身側著看向瀧谷澤的側臉。

“瀧谷...”

她試探性的輕喚了聲。

“叫澤哥。”

如同平地起雷般的聲音響起。

清伊小泉嚇了一跳，跟在太平間瞧見屍體做俯臥撐一樣下意識朝後面退了十厘米，問道：“你怎麼沒睡！？”

“你在旁邊又踢被子又扇風，我就是想睡也難，叫聲澤哥我就原諒你了。”

瀧谷澤側過臉睜開眼滿是笑意。

清伊小泉臉色一紅，心裡頓時有些不好意思，她還以為瀧谷澤睡了，沒想到剛才自己的那些小動作全都是在他眼皮子底下進行的，真有點丟人。

“叫澤哥。”

“不叫。”

“那我出去了。”

“澤哥！”

瀧谷澤滿意的從被窩裡將胳膊伸了出來，手指相扣放在外面：“這還差不多，吃我的飯睡我的床，還穿我的衣服，叫一聲不虧，說吧，又怎麼了？”

清伊小泉這次罕見的沒反駁他。

反而抿了抿嘴，放在被窩裡的兩隻手攥緊了拳頭，指甲微微嵌入掌心。

“我想問你一個問題。”她輕聲道。

“廢話少說。”瀧谷澤直接說道。

清伊小泉側著枕在枕頭上，目光從他的臉上向下挪了點，盯著他肩膀處的地方，沉默了半響才小聲訴說道：

“我，我就是想問你，如果我想做一件事情，但別人都會反對，而且是那種，那種可能會背上一輩子罵名，還被人指指點點，你說我還要去做嗎？”

瀧谷澤聞言眯了眯眼，趁著窗簾外微弱的光芒看了看她的臉，沉吟片刻道：“你能這麼說，那就是執念了。”

她有些含糊的道：“差不多吧。”

小聲回了句她往被窩裡縮了縮。

似乎怕聽見什麼不好的答案。

還扯過被子蓋住了自己下半張臉。

見她這副模樣，從心理學上來說只有人在沒安全感的時候才會下意識的藏在能隱匿自己的地方，所以換句話說說，這孩子是把心事認真的講了。

瀧谷澤對她家的事有了點興趣。

但沒想著開口問，這時候問無異於往人家心口插刀子，而對於她提出的問題，他仔細思考了一下才開了口。

“人這一生是活給自己的，而束縛住你的只是代代相傳的習慣和思維，如果你認為對，那就去做，只要得到的結果你能承住受，我就是支援你的。”

“誰年輕還沒犯幾個錯，但結果自己認下就行，別到時候得到了結果又在那怨天尤人，本來就是你自己選的。”

“說實話，你在這問我，我說的再好聽也沒用，畢竟你能聽進去幾句都是問題，聽懂了也不一定做，堅持你心裡認為對的想法去做就好，讓你變強的不是道理，而是咬牙贏下來經歷。”

清伊小泉聞言愣了愣，又把腦袋從被子裡探了出來，湊著微弱光芒看著瀧谷澤認真的臉，一時間有些怔了。

但很快她又回過神來，咬著唇瓣小聲嘀咕：“可就算敢做，也真的好難...”

“覺得難就別做了。”

“那不行，我發過誓的，做不到我就跳湖而死！”她有些不同尋常的激動。

“那你還問我幹什麼？”

“我，我只是感覺看不清未來，就像困在在一個漆黑的籠子裡，連個油燈都沒有，而且走到現在都找不到路...”

瀧谷澤笑著道：“大概你本身就是光芒，所以黑暗才會一直都在籠罩你。”

清伊小泉的身體輕顫了下。

但她沒繼續說話了。

兩人又陷入了沉默之中。

大概過了半分鐘。

瀧谷澤很是突兀的又開了口。

“堅持下去吧。”

“我會的。”

聲音再次消弭於黑暗之中。

只剩兩人微弱的呼吸聲。

這次清伊小泉身上不太熱了，但還是沒能睡著，但不是心煩的，而是剛才他的那些話一直都在腦子裡盤旋。

差不多半小時都沒能睡著。

她又泛起了心思，莫名其妙的又輕聲喚了瀧谷澤兩聲，不過這次沒有的到回應，也沒有像剛才那樣故意嚇自己，她伸著頭看了看應該是真睡了。

初夏的後半夜還是不太熱的。

再加上他們身體又沒挨著，一直保持不動人的體溫也是會逐漸下降的。

看了眼他露在外面的胳膊。

清伊小泉本能的就悄悄起身幫他掖了一下，動作輕的感覺不到，但掖到一半又反應過來，發現自己竟然跟媽媽一樣照顧他，不禁小臉微微一紅。

哼，還嫌棄我，不跟我交往，說我小氣摳門不大方，你才是真小氣鬼！

而且你知道你錯過的是什麼嗎？

是整個世界！

想起之前他在跟自己說的話，清伊小泉居高臨下的看著他的臉，在心裡惡狠狠的說了句，這才滿意了不少。

重新躺下輕輕又蓋上被子。

確定真沒弄醒瀧谷澤後，她心裡才鬆了口氣，又側過身體看著他的臉。

這傢伙長的也不醜嘛...

有鼻子有眼的，頭髮眉毛什麼的也沒掉光，算是個人樣，雖然面板看著不是很白，但估計是他以前在工地上幹活被曬的，這都還可以，勉強帶的出門，以後過年拜訪長輩拿的出手。

就是嘴巴很毒，還愛諷刺人，老是挑人毛病，特別是還很愛花我的錢！

不過除了這些都還行，真的認真起來還是讓人挺有安全感的，而且一般嘴巴很毒的人，奶奶說都是刀子嘴豆腐心，這樣想還挺對的，這死鬼背了自己一路也沒喊累，當時還把傘給自己淋著雨幫忙撿瓶子，也沒瞧不起。

不過整天嘴上說的厲害，實際上根本照顧不好自己，剛才還得虧自己幫他掖被子，要不然說不定就感冒了。

這樣想他還挺缺人照顧的，而且平常事還多，脾氣也不小，這要是結婚了自己肯定比現在還忙，難道真的要當專職家庭主婦嗎，就算要當，每個月零花錢得多要點，而且以後給他生孩子幹活還被嫌棄怎麼辦，雖然他心裡不會，但嘴上我也不想聽，好煩！

她想著想著就睏意上湧了，就這麼一隻看著瀧谷澤的臉直到閉上眼睛。

不過她感覺自己也有點冷。

直到一股炙熱的氣息湧來，然後一層薄薄的被子好像往上扯了扯，還貼心的掖在她的脖頸間，清伊小泉蹙起的細眉才舒展開來，漸漸沉睡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