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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說這個田木身份極為神秘,但在李獒春手下的“王牌特工”燕春來的調查之下,賀難一夥兒人也得知了一些關於此人的重要資訊。
首先,就是“田木”這個名字便是一個假身份。
而他的真正名字叫做什麼呢?根據燕春來的密報,可以確定的是此人的真名叫做“柴思疇”,而“田木”便是將這三個字去掉偏旁再調個順序所簡化而來,燕春來還提到了一件事,那就是柴思疇也並非是孤身前來天下群雄會的,同樣帶了一些隨從,而這些人對他的稱呼皆是“少主”。
其次,那就是柴思疇本人似乎對武林盟主的位置並沒有什麼志向存在,但其動機仍然不明。
最後便是此人的實力了,雖然“田木“所展現出來的實力相當不俗,幾十個回合之內便將連敗了謝斬、左丘槐以及霍淺在內三位高手的史孝文打的落荒而逃,雖說史孝文的形容頗為古怪,怕是其中有什麼隱情,但讓天下英雄都沒有察覺出來其中有異,也足以說明柴思疇的武功也絕不在史孝文之下——而今日他以田木之名與殘猿曹白虹的一戰結束後,便能知道此人到底有幾分本事了。
而想要了解更多關於柴思疇的事情,“拷問”一下史孝文看來是很有必要的。
於是在下午臨近傍晚的時刻,賀難便去了史孝文的房間。
“呦,自己吃獨食呢?”一推門,賀難便看見史孝文對著擺了一桌子的晚餐大快朵頤。
別看史孝文現在的身份是半個“俘虜”,半個“門客”,但這人的臉皮就是能厚到一聲不吭地點上一頓大餐然後堂而皇之地跟小二說“記在賀難的賬上”,當然,賀難在這方面也不遑多讓,因為他通常都是“記在關凌霄的賬上”。
“一起吃點兒?”史孝文見賀難不敲門便進來,面不改色地應聲道,賀難也不跟他客氣,吩咐小二再送來一副碗筷和一壺酒之後便在史孝文的對面坐了下來。
“看來你這是有事兒找我啊。”賀難夾第一口菜的工夫,史孝文似是已經吃了個半飽,便撂下了手裡的筷子。
“何以見得?”賀難頭也不抬。
“因為你很忙,關凌霄也很忙……如果不是有事的話,根本不會到我這兒來。”史孝文歪了歪嘴,那張有所缺憾的面孔上露出一絲得意:“我知道你們兩個都很聰明,但也別小看我這混了幾十年的老江湖啊……我知道你們在策劃著什麼事情。”
那麼,史孝文真的知道麼?
首先,他肯定是沒撒謊就是了;其次,他的確知道關凌霄有做武林盟主的意圖,而賀難在史孝文眼中像是關凌霄的謀士或者副手一樣的存在,但具體的步驟就不是他能看出或是打聽出來的了。而史孝文也不愧自稱是“老江湖”,他只表明自己知道,但卻又不明說自己具體知道什麼、知道多少,以此來擾亂賀難的思路。
但賀大爺豈是那麼容易就被史孝文這糙漢所拿捏的?別說他很清楚史孝文這種表現就是在詐自己——就是史孝文真的“知道”又能如何?難不成他還能阻止的了麼?
所以賀難對史孝文的挑釁絲毫不以為意,反而將了對方一軍:“你愛知道什麼就知道什麼,你想知道什麼我也能酌情跟你聊一聊——但有一句話你的確說對了,今兒我過來就是要向你問一些事情的。”
“但說無妨。”史孝文嘖了一聲。
“那我就有話直說了啊……”賀難端起酒盅和史孝文碰了一杯,在史孝文將杯中物一飲而盡之後,他直接來了個當頭棒喝:“柴思疇為什麼會用一個假名字?”
雖然嘴裡的話是“直”說,但賀難可一點兒都不直接,或者也可以說是直接的過了頭——這種提問的方式無疑是在試探史孝文的反應。
他跳過了詢問史孝文與“田木”是否認識的第一問,也跳過了田木是否使用了假名字的第二問,甚至無視了史孝文是否知曉田木的真名這種可能性——如果非要打個比方的話,這種問法約等於在你還沒蹲穩、發力、鼻子中發出悶哼的時候,糞便就從腸道中傾巢而出。
可能你會覺得這個比喻並不恰當,甚至非常噁心,但我想接下來的劇情走向會讓你覺得無論是“非常”還是“噁心”,似乎都使用的太早了一點兒。
與賀難所預料的差不多,史孝文的反應很有趣,儘管他在表面上裝作遲疑、思考的樣子,但賀難依然從這個男人的眼神中閱讀到了一些非常有意思的事情——他不但對這個問題的始末非常清楚,而且幾乎在一瞬間就編撰好了一個答案,或許早就對類似的問題有過準備也說不定?
“看來你知道的不少啊……”史孝文一貫油滑的臉上罕有地出現了一絲凝重:“居然連這種事兒都能知道……”
賀難似笑非笑地把酒盅送到了自己嘴邊:“那麼答案呢?”
…………
根據史孝文的說法,他和柴思疇不但認識,而且相當熟悉,柴思疇比他略大些年歲,當時的史孝文便以兄事之——他這“醜奴兒”的綽號便是柴思疇所贈,而在柴思疇的一干結義兄弟之中、與史孝文同樣得以“詞牌”為綽號的人共有五位,其餘分別是——菩薩蠻、釵頭鳳、臨江仙與金錯刀。
不難看出,這格式統一的五個綽號,代表著他們背後的柴思疇已經擁有或致力構建一個龐大的組織,而他也正在經營著與大名鼎鼎的“梨園”差不多的勾當,但史孝文當初受贈這個綽號一方面是看在與柴思疇的交情上,另一方面也是憑著一手技術吃飯,而非就要給姓柴的打一輩子雜工,再之後二人之間產生分歧,史孝文便趁著同樣一個月黑風高的夜晚留下書信一封自顧自地離開了——在這之後二人雖然也有過書信往來,也見過寥寥幾面,但感情卻不比從前了——直到這次天下群雄會再見到熟悉的面孔,不辭而別的史孝文畢竟還是心中有愧,又意識到柴思疇或許也有問鼎武林之志,但自己卻無論如何不願意再與之共事,便草草落跑。
對於史孝文這聲情並茂的追憶,賀難的態度大概可以用幾個成語來形容——東拉西扯,不知所云。且不說史孝文這番話的真實性如何,這跟“柴思疇為什麼取假名”有啥關係麼?所以一定有更深的東西隱藏在這番不著調往事的後面。
只是史孝文似乎不勝酒力,過不多時又說了一些真假難辨的話之後便醉倒伏在桌上,賀難也不好再把人拉起來多問,便自行離去。
…………
子時初刻,萬籟俱寂,史孝文的房門悄悄地拉開了一條縫兒,在確認了門外沒人之後,史孝文躡手躡腳地走了出來。
他當然沒喝醉,事實上許多練炁的高手都可以用炁將酒精逼出體外,這也是為什麼俠客們大多喜愛飲酒的原因之一——既可以享受那種飄飄欲仙的感覺,又可以不受酒後發癲的連累。
而他這是要去做什麼呢?
當然是給柴思疇通風報信了。較為嚴謹的來說,傍晚史孝文對賀難說的那些應該有七分真、三分假,還有九十分瞞——除了二人青年時的共同經歷以及“五虎將”之外,最後一段真話就是史孝文是真的不知道柴思疇來做什麼。
當年柴思疇初定大計之後,史孝文便被他派出來行走江湖,等待一個合適的時機加入某一個組織,再利用他人之手成就自己的大業——不得不說,柴思疇這人也是一個巧思奇才,多半人都會在具體的敵手出現後才會派出臥底,但柴思疇卻反其道而行之,在敵人還未出現便播撒下種子,種到哪兒算哪兒。
這種方式最大的弊端,可能就是因為各人之間聯絡的並不緊密從而缺乏凝聚力,但這個問題被柴思疇很好的解決了——因為他佈置出去的人,都懷有和他相同的目的,因為他們的利益緊密地連線在一起,所以感情交往是否密切就顯得非常次要了。
而史孝文這番“夜走”,就是要與柴思疇商議接下來要如何行事,他的任務是否從潛伏在洋人的商會中變更成潛伏到關凌霄或者賀難的手下。
史孝文這廂前腳已邁過客棧的大門檻兒,胡然覺得小腹一沉,便意如潮水上湧,不得已之下便匆匆退了回來,調轉方向徑直去了位於後院的茅房——這玩意兒哪有等的?再說柴思疇的住所離這兒還有一段距離,萬一半路上憋不住了咋辦?
更何況如果賀難等人若是對自己起了疑心,發現自己在茅房蹲著,想必也能打消不少疑慮,那今晚上就算是混過去了。
史孝文這邊穩穩當當地馬步紮好,正準備蹲下去的時候,突然覺得腳下有些不對,念頭閃過的瞬間,他雙腳之下踩著的磚地居然斷裂,登時便塌了下去。
這年頭的茅房,底下就是一個整排連在一起的大糞坑,這要是掉下去了可不是鬧著玩的——就算肉體不死,心也想死了。
史孝文也不愧是一流高手,在雙腳帶著身子下墜的一瞬間,掌中兩條判官筆赫然展開,兩道長鏈被真炁催動著向上飛速躥去,欲釘死兩側的土牆上。
但是……這倆人怎麼會在這兒?
在看到來人的瞬間,被鏈子墜著懸在糞坑上方的史孝文冷汗都下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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