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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風平死了,他的死因沒什麼好說的,那是有目共睹的事情,在天下群雄會的第一日上,他主動挑起了四海幫和丐幫之間的矛盾,卻在一個又一個當事人、以及一個作為關鍵證人的少年的出現後,選擇了以一個頗為壯烈的方式自戕。
當然,如果有這樣一本記載著江湖秘聞野史的書錄,比方說被後人們稱為“武林大事記”之類的玩意兒,那關於陳盟主的這一段兒描寫肯定不怎麼正面,沒準兒連他的前半生都會被描繪成一個利慾薰心又不擇手段的野心家,而且說的煞有介事,好像打他生下來那天就是為了挑動武林爭端做準備一樣。
這種觀點並不客觀,甚至有“根據結果反推過程”的嫌疑,但唯有一件事是確定的——陳風平的死並不光彩,在絕大多數人眼中都是如此。
不光彩到什麼程度呢……就連收屍的人都沒有,最後還是四海龍王中最年輕的方岸咬了咬牙上去,把陳風平的屍體用草蓆捲了拾掇了下來裝進棺木裡,最後遣人送回了四海幫的總舵,仍舊以幫主之禮下葬。
徐陵泉自是不會給這個害死自己兒子、還想要借刀殺人除掉自己的傢伙收屍的,這位老人現在的狀態可以說是行將就木、心如死灰,隨時都有一口氣上不來的危險;王巨溪則是心中有鬼所以才按兵不動,心中惴惴不安,唯恐他出面給陳風平處理後事會被人視作陳的同黨,而且看陳幫主死前的一番做派,怕是做了個壯士斷腕的決定,以自己的死來把其餘人或保或藏了下來;薛開源則是一種無所謂的態度——他和陳風平的關係沒那麼親密,和其他人也是如此。陳風平死了,四海幫無非就是再換個幫主的事兒,反正他薛家又倒不了,“流水的幫主,鐵打的薛家”才是每一個薛家人要做的事兒。從這一點上來說,薛開源的格局好像比陳風平這種吞天改日的壯志落了下乘,但實則也不然——野心大風險就大,陳風平這不是落得一個身死名裂的下場?
陳風平的確是個梟雄人物,無論是智謀、武力、名聲還是勢力都是武林中的第一流,但就算文武雙全也終歸有個主次——他的智謀是非常不錯,但比起他的其它優點來說就顯得有些不足了。反正賀難在瞭解了來龍去脈之後,對陳風平的謀劃的評價是“太糙”,這個太糙所指的並非是細節和步驟,而是這個計謀的“性質”。因為陳風平給自己留的後路太多——這口黑鍋可以甩給丐幫中的任何一個人,也可以甩給四海幫中的任何一個人,其實就是讓所有人都陷入彼此懷疑的怪圈之中,並且他還選擇了一個“讓武林為之評斷”的方式作為收尾,說白了就是借別人之手、能弄掉幾個
算幾個。這樣的計謀優勢在於穩定,他可以順著武林群雄的話,風往那裡吹他就往那邊兒倒,但劣勢就在於,你把選擇權交給了別人,那別人要是選你,你也沒話說。
打人性和心理戰術的路子,算得上是“奇謀”,但奇謀這玩意兒並不是很好用的,它不拘泥於形式,卻受限於時局,就如同五皇子手下的狂才施洛的自評一樣。陳風平明明是霸道之才,正攻之能,但偏偏要走這條奇路,那失敗也是可以預見的。要是五皇子處在陳風平的位置上,估計就用雷霆手段直接把徐陵泉給一擼到底,而如果是賀難,他也不會像陳風平這樣非得借天下英雄的悠悠眾口來嫁禍別人,直接挑撥徐陵泉把蘇家兄妹砍了,最後讓徐陵泉也“死於混戰”,雙方就此打住就完事了。
可能有人要問了,那如果這事兒打不住呢?那就來想想後果——打住了,就是雙方各損失幾員大將,但幫派的根基未損;打不住,那就是四海幫和丐幫拼到至少一個幫派徹底覆滅,另一個最好的結果也是半死不活,最後雙雙從九大宗門跌落,為別人做嫁衣。
陳風平呢,就是想要的太多,又想成王成霸,又捨不得自己的名聲,又顧忌著丐幫會不會翻臉——最後反而只能用自己的命來“棄車保帥”。
當然,要不是有不止一個傢伙在背後暗搓搓地捅陳盟主的刀子,陳風平的大計估計也成了,以上這些假設也就都失去了意義不是?
說回到西海龍王方岸,他來給陳風平收屍的理由也很簡單——於私,陳風平是他方岸的師父,雖說陳風平的弟子也不少,方岸也不止和一個人學過本事,但方岸是陳風平親自給開的蒙,一日為師終身為父,此為“孝”;於公,無論如何陳風平都是他們四海幫的幫主,在其它三個龍王的輩分都高於自己的情況下,苦力就得小輩兒來賣,再者讓陳風平曝屍臺上對死者也實在是不尊重,此為“忠”。至於自己這般作為會不會被他人誤認為陳風平的同黨,方岸也不是沒有考慮過——但他是陳風平的弟子,無論自己替不替師父收屍,別人該懷疑也還是懷疑,這和行為無關,而是身份導致的一種必然。而且自己能當上龍王除了自身能力不錯之外,靠的也是師父的提拔抬愛,以及眾元老看在陳風平的面子上同意的。
方岸明白一個道理——自己學得了一身好武功、在不到三十歲的時候就當上了西海龍王、前半生過的順風順水,都少不了陳風平的幫助,如今陳風平眾叛親離身死道消,自己必須得送他最後一程。這和“知恩圖報”的關係也不大,更多的是“享受了這種便利,那也得承受相應的代價”,總不能佔便
宜的時候少不了你,擔責任的時候你拔腿就跑讓別人替你擔著吧?
只可惜,這世道里的人們,懂得這個道理的很少,而懂道理的人中又有很大一部分是裝聾作啞的,他們瓜分到了最大的便宜,卻又在需要他們來承擔責任的時候或推三阻四,或信口雌黃,亦或是乾脆消失的無影無蹤。
…………
“如今陳風平都駕鶴西去了,你如果再不行,那就是你自己的問題了。”賀難反手撐著下巴,目光卻一直在窗外神遊,貌似心不在焉。
“我如果不行,那你的事兒豈不是也不行了?”關凌霄的興致看起來更好一些,他正把玩著手中的摺扇,這扇子還是檀香木的扇骨,綾羅綢緞的扇面,只是扇面上空空蕩蕩一片,也沒什麼圖案。
“我的事兒從一開始就一定會行,只不過幫你一把會讓這件事兒的提出更合理罷了。”賀難把目光從遠處收攏到近處:“是更合理,而不是更順利,你要注意我用詞的差別——而且驚鴻派孤身一個,就算擠進去九大宗門變成十大,資歷的淺薄也擺在那兒呢,所以一個不屬於九大宗門的人來做盟主,更有利於制衡。”
賀難話裡的意思也很明顯,我賀難要做的事情不需要你關凌霄幫忙,也不需要跟你做利益交換,你關凌霄坐上我這趟順風車,是你欠我的人情,日後得還。
“我已經把歸四通交給你了,你自己沒用上這不能怪我——婚禮都辦完了,你總不能說把大女兒退回來娶二女兒吧?”關凌霄一點兒都沒有比賀難大十歲的穩重,所做的比喻也很奇怪,但至少意思傳達到了。
賀難冷笑了一聲:“我早就知道是歸四通,不然我為什麼直接殺到苦雲城?”
關凌霄這邊立刻反駁道:“你早知道是他沒有用,只有他站出來替你作證才有用,但沒有我牽線,他憑什麼冒著給陳風平陪葬的風險給你作證?”
“四海幫裡還有沒有你的人?”
“陳風平怎麼會那麼幹脆地就去死?”
二人同時向對方提問,指向的都是同一件事。
兩個人也都同時沉默了下來,沒有回答對方的問題,但心中都浮現了同一個詞語“欲蓋彌彰”。
“你知道我在想什麼嗎?”憋了半天,賀難突然又問了一句。
“願聞其詳。”關凌霄笑道。
“你說……玩弄陰謀詭計的人,下場會不會和今天的陳風平都一樣?比如你,也比如我。”
“如果真是這樣,那就太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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