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等天黑提示您:看後求收藏(焚萁 第二二五章 證人,卒舞,我等天黑,試讀吧),接著再看更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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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眉秀的身姿挺拔高挑,較之尋常男兒也不遜色,她挺著修長的頸子與賈壬癸遙遙相對,好似一隻高傲的天鵝。

但鵝也是一種極為好鬥的禽鳥,為人所豢養的家鵝非但不怕人,甚至都敢追著蛇蟲鼠蟻撕咬。

賈壬癸敢拿話頭來點丐幫的不是,蘇眉秀便敢當面反駁。

“梨園?哼……”賈壬癸深深地看了蘇眉秀一眼,“雖說此事的確和梨園脫不開干係,但以他們的立場來說又憑什麼為我們來解釋清楚?”

蘇眉秀巧笑了一聲,笑如銀鈴,動聽悅耳:“讓他們開口的辦法……我想就算我願意說,大家也未必願意聽,但終歸是有些作用的……”

“把人帶上來!”蘇眉秀自顧自地一揚手。

在蘇眉清的心中,妹妹的話比天還大,如果易可賀跟蘇眉秀髮生了意見分歧,蘇眉清肯定無條件站在自己妹妹這一邊兒,在丐幫之中,蘇眉清妥妥地屬於“聽調不聽宣”那夥兒的,所以蘇眉秀一招手,他就把一個人給押上來了。

其實蘇眉秀能在今天這個場合把人給準備好,說明易家兄弟是有跟她透過氣兒的,但按照易家兄弟的意思,還是別把雙方的矛盾暴露在天下群雄會之上才好,而蘇眉秀可管不了這個,大不了咱們把所有的事兒都挑明,大家都別五十步笑百步。

被蘇眉清像趕驢一樣推搡著到臺上的人穿一身花衣長袍,上半身被五花大綁,雙腳之間也被戴上了鐐銬,這廝走路姿勢很怪,步履蹣跚一步一扭,好像腳丫子不聽使喚似的。蘇眉清一腳踹在此人後腰處,那人登時雙膝一軟便跪倒在了陳風平的面前。

“這就是梨園的人?”陳風平朝蘇眉秀挑了挑眉,後者點了點頭預設。

“把你之前跟我們說過的話,原封不動地說出來。”蘇眉清的聲音涼的刺骨,而他的腳掌正踩在這個犯人的後膝蓋窩處。

那人的表現倒也算鎮定,蘇眉清讓他開口他便說道:“我是梨園生班的大武生‘小高寵’高祺的手下。前些日子我們大哥接了一筆買賣,也就是在陘風林埋伏丐幫和四海幫的車隊,其實按理來說不是班主派發下來的活兒我們是不能隨便做的,但對方給的實在是太多了,我大哥就應承了下來。總之,等到約定好的日子我們便早早在陘風林處埋伏好,但除了我們梨園的人之外,還有一支隊伍也跟著一起行動,領頭的是一個剃短髮茬子的小夥兒,看上去很年輕。”

“高老大讓我們負責對丐幫和四海幫的人動手,殺不殺人倒是其次,但一炷香左右的時間過後無論結果如何都必須撤退,不可戀戰。至於這個跟著我們的隊伍具體要做什麼,高老大也沒跟我們這些當小弟的說,只知道他們就是跟我大哥談買賣的那夥人。後來這個蘇護法把高老大打傷了,我們看時間也差不多便四散逃亡,但是我運氣不好被……”

話頭說到這兒的時候,蘇眉清的腳尖在暗中戳了戳這小子的膝蓋窩,似乎是不想讓他繼續說下去,而這人也立刻噤聲。

“那個領頭具體長什麼樣子?你還有印象麼?”陳風平走的離梨園刺客近了些。

“頭髮很短,短的能看得到腦瓜皮,長得不算醜,大概八尺左右高,他和他帶來的人穿的都是丐幫的裝束,他本人身上掛了六個袋子。”那人老老實實地吭聲道。

“聽見了麼?”蘇眉秀把頭偏向了大部分觀眾坐著的方向,身子則是立在陳風平與梨園刺客之間的斜角位置,她同時向臺上臺下解釋道:“我們丐幫的人要掩蓋身份非常簡單,只要把隨身揹著的布袋扯下來就行,但在暗殺時還要如此明目張膽招搖過市地把袋子亮出來,就是故意要栽贓陷害混淆視聽——更別說丐幫少有剃短髮的,反倒是四海幫的人為了下水方便才會把頭髮剃的很短。“

“笑話。“賈壬癸大手一揚,怒聲喝道:“且不說此人究竟真是梨園刺客還是你弄來魚目混珠顛倒黑白的,就算退一萬步來說,他真是被你捉住的刺客,你又怎能保證他說的都是實話?而且按你的說法來看,那支隊伍的目的是要‘栽贓陷害’,那難道不能是你們偏偏反其道而行之,利用這種心態來矇蔽眾人呢?而且這些人既然能學你們丐幫的背袋子,自然也能學我們四海幫的剃頭。”

賈壬癸城府頗深,而且相當沉得住氣,他作為和高祺合作的物件聽著這個被活捉的倒黴蛋作為丐幫的證人把事件的細節公之於眾,卻沒人能看出他有什麼異常來——要說有,應該也是“因為徐清的遭遇而感到憤怒”而非“因為自己就是幕後黑手而心虛”。當然,他也不能表現得太過氣定神閒,因為他扮演的角色就是重情重義好大哥和忠心耿耿好走狗嘛!

這也能側面印證,有些在沒聽完證人述詞就痛下殺手的沉不住氣的傢伙有多坑爹了,這種人簡直就是生怕別人不知道是他乾的一樣,智力低下到令人髮指的程度——如果賈壬癸沒等這廝說完話就上去給人家殺了,那就算是搓澡師傅都搓不乾淨他這變態的行為了。

不過平心而論,賈壬癸所指出來的種種疑點站在第三方的角度上,的確是存在的,因為從第一步,即“梨園刺客自證身份”這件事開始的每一個節點上都同時存在著至少一正一反兩種不同的邏輯鏈,而透過不同邏輯節點的結合又能誕生出數種不同的可能性……所以根本沒人能把事情的真相推定出來。

“以你的身份和立場來看,你的證詞可信度如何暫且不說,我現在很好奇的一點是……如果你真是梨園的刺客,那麼為什麼會來到這裡作證。”陳風平看向了那個被緊縛住的刺客,他提出來的問題的確也是眾人想得知的。

沒想到那人苦笑了一聲,開口答道:“陳盟主,不是我說……我真不知道你們究竟是高估了我還是誤會了梨園這個組織……”

“我只是個小角色而已,武功三流,正兒八經混江湖的話一輩子都沒機會在這個場合和您們這些名宿侃侃而談,倒是撈偏門的話還多多少少能賺點兒小錢養家餬口,加入梨園也是因為梨園給的酬勞高,並不是因為我喜歡殺人或是我對梨園很熱愛啥的……”說到此處,這人頓了頓:“梨園也從來不是一個以什麼信仰或是情誼來維繫的組織,如果真有,那也是上面大人物之間的事兒,跟我們這些打下手的沒什麼關係——我被人抓

住那是我自己的事兒,梨園可不會施以援手,我個人雖然也有些關係不錯的兄弟——但您想想,就我這個樣子,跟我混在一塊兒的能有什麼牛逼人物啊?”

“至於為什麼我會答應來作證,一方面就是我不想死,而蘇掌缽答應了我只要我出來作證就放我一條生路;另一方面就是……”這刺客倒也有趣,說骨氣肯定是沒什麼骨氣,但偏偏還有些另類的灑脫,正扯著淡的功夫他便用自己被綁在腰後的雙手一點兒一點兒的撩開了自己的褲腿:“不是我說,擱您來您也受不了啊!”

陳風平離得近,自然看的仔細,而臺下的英雄們就並非這樣了,雖然習武之人要耳聰目明,但一時間誰也不知道是個什麼名堂。

“丐幫的人居然下手有這麼狠?”陳風平心中也不禁倒吸一口涼氣,這刺客的小腿上乍一看光溜溜紅彤彤一片,細看卻能看出來此人小腿上的毛髮都是新生的小絨毛,那紅彤彤的大片面板想必就是用刑時留下的痕跡了——這廝的腿毛被人拔了個溜乾淨。

“呃……動手的人我還真不知道是何方神聖,但應該不是丐幫的……”刺客無奈地說道。“蘇護法不讓我說,已經在後面踢我好幾腳了,但我還是說出來算了——我是被一個壯漢抓住的,而給我上刑的是一個看上去毛都沒長齊的年輕小子,最後把我交到了丐幫的手上。”

“呵……又他媽引出了新人物……”陳風平是打心眼兒裡覺得蛋疼,究竟還有多少意外是自己不知道的?怎麼事情發展到現在,局面好像已經不受自己這個真正主謀的掌控了呢?

“如果這個刺客所言非虛的話,我倒是覺得蘇掌缽你的嫌疑已經被洗清了,就算事後證明我的分析有誤我也認了——恕我直言,我實在想不出讓這麼一個傢伙來演一出苦肉計的理由……”陳風平先對蘇眉秀說道,進而又把腦袋轉回了刺客的方向:“雖然以我的身份來說提這件事兒並不合適,但你這小子倒真是有點兒意思,這次你要是不死,不如來我們四海幫做事吧……”

人生在世,全靠演技。天知道陳幫主這是真有心要招攬對方還是純粹為了應景兒說出的這句話,但在他說出這句話之後,在場眾人本就對他不多的懷疑反而被打消了——因為陳風平就是一個性格非常爽朗豁達的人,搬個板凳就跟易氏雙雄面對面啃烤土豆的人,能在這個場合說出這樣的話真沒有什麼奇怪的。

老謀深算,難以捉摸,不是指你一天天拉落個一張死人臉好像有人抱著你孩子跳井了一樣就叫做有城府,也不是指什麼“喝完酒一言不發的人真的很可怕”這種只有腦殘才會相信的流言。真正的“喜怒不形於色”,是一張一弛,虛虛實實,能進能退,收發自如,胸有激雷而面如平湖者如是,怒色勃然而笑意在心者亦如是。

武林之中要說比陳風平武功同一檔次乃至更高的人物,雖然不多,但終歸是有一些的,但像他一樣的梟雄可就不多了。

下一個十年,他未必會成為武林盟主,但四海幫卻一定會壓倒丐幫……

當然,那是在“意外的發生”還在可控範圍之內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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