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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打重聚之後,賀難和鬱如意的獨處時間其實是很少的。

這其實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畢竟他們兩個都是從半大不大的年紀就在身上肩負著重擔的人。

相比之下,鬱如意倒是還算輕鬆一點兒,畢竟她還沒有到必須由她來承接起家族未來的時刻,作為暗箭,她更多的時候也只是作為學徒和幫手的角色,目前的小鬱只需要全身心投入到武功的修煉上。

但賀難不一樣。

他是李獒春落在盤中的棋,是五皇子匿在腰間的刀,是串聯起未來的針線……

更別說他還有大仇未報了。

害父之仇,不共戴天。

他有那麼多的事情需要做,所以每每想起和小鬱之間情感,總會自覺十分沉重。

和小鬱的相處是愜意愉快的,這是他久違的、可以暫時讓精神鬆懈下來的時刻,但這樣的時間還能有多久?

是的,雖然賀難承擔的使命是謀劃出一個光明的未來,但他本人,真的會親眼見到那個未來麼?

“你好像有心事。”正握著一疊密密麻麻手稿看的小鬱突然抬起頭來,兩隻眼睛裡帶著好奇和疑惑。

賀難的臉上露出了一絲慌張的表情,但很快又被壓制了下去:“我能有什麼心事?”

小鬱突然笑了,很不客氣地說道:“如果你的第一反應是‘啊?’那說明你是真的沒事,但你卻故意掩飾了一下,非得讓我注意到你神色的變化之後追問下去……”

鬱如意的話留了半截,卻見賀難一臉無辜。

“這種行為,我一般稱之為‘賤’。”小鬱眯著兩隻眼睛,神情活像一隻狐狸。

賀難摸了摸自己的鼻子,一隻手足足遮蓋了自己的半張臉的表情變化,但仍然不難看出他因為小鬱戳穿了自己,眼底莫名流露出一絲愉悅和得意。

“委屈你了。”儘管我很難把“溫柔”二字和賀難聯絡到一起,但不得不說他現在表露出來的情緒的確是這樣:“我知道你為了奪魁做了很多的努力……”

小鬱搖了搖頭,示意賀難不必再往下說了:“我知道,李御史的命令更重要,不只是對你,對我來說也是一樣的——我已經不是個由著自己性子胡來的小姑娘了,知道大局為重。”

或許是為了說服自己,或許是為了寬賀難的心,小鬱俏皮地從資料中抽出了幾張紙:“而且我也未必就一定是最強的啊,未必能輪到我和蕭克龍去爭這個魁首,有好多人的紙面實力都不在我之下呢!”

“我擔心的,反而是蕭克龍的實力並不能十拿九穩……萬一失敗了,接下來該怎麼辦?”小鬱問道,她不相信李獒春和賀難會把計劃全都賭在一件事上,但以賀難這彆扭的性格來說只會在每一件事即將開始之前才會告訴所有人該怎麼做,並不會在最初就和盤托出。

“是的,所以我會在場外做一些手腳,來確保計劃的成功。”賀難的臉色有些陰沉:“但就算既定的目標沒有達到,也有後備計劃……”

…………

少年英傑會,可以算得上是“天下群雄會”的前哨戰,在少年英傑會上得到好名次的門派,自然會被眾人另眼相看青睞有加,沒準兒就會成為在天下群雄

會上大放異彩的契機。

歷屆的大會都是由上三門挑頭,其它大宗門輔佐舉辦,這一次也並不例外,長風書院的內院掌教夫子祝詰、須彌寺的寶相大師以及扶搖派的齊道長在各自發表了一番勉勵之言和宣佈了規則之後,便落位在會場正中的主位上,眾望所歸。其餘各大門派的掌門和重要門人也分別按照江湖上的地位依次排座,至於像李遂這樣獨來獨往的高手,享受的也都是掌門級的待遇。

掌門級的待遇都有什麼呢——首先一個能夠看清楚擂臺的位置是必須的,其次一人一張高靠背四出頭的官帽椅,一張四方的茶几上擺著一壺好茶和幾盤點心,點心的類別花樣繁多,甜的鹹的軟的硬的一應俱全,甚至你想讓手下的弟子給你嗑西瓜子都行。最後當然是其它的雜項了——嫌熱有人給扇扇子遞毛巾擦汗,嫌冷有人給送毯子,總之和來這兒養大爺沒什麼區別。

當然,各大掌門有門內弟子伺候,那些孤家寡人的掌門級高手也有大會安排的專人負責安頓,多出自臨寧縣本地——沈放作為與大會息息相關的萊州賭坊的大監賭,雖然不好在明面上露臉,但實際上也算是主辦方之一了,也有交好門派中的弟子。

關於這點,倒是沒什麼人質疑,畢竟人家能坐到這兒都是靠一拳一腳打出來的,你不服你跟他比劃比劃,你坐著讓他伺候你唄!

至於規則——可能有人覺得會十分複雜,但實際上卻簡單的很。

別害人性命,別緻人殘廢,就行。違者直接判負並且要承擔同等的代價,殺人了就償命,把人弄瞎了那你自己也得瞎著下臺。

而決出勝負的條件也很簡單,甚至可以說是和天狼軍中的比武規則大差不差,畢竟天底下的武人也沒那麼多講究,這套規則算是從江湖中傳到軍隊中的——主動認輸判負,掉下擂臺判負,倒地十息不起者判負,唯一有所不同的是軍中為了保持戰鬥力的旺盛防止傷重大多采用統一規格的木製兵器,但江湖人不在乎這個,你帶什麼就能用什麼,就是用暗器都沒人管你,只要不下毒就行,你要是練奇門兵器的也無所謂,因為以前甚至出了一個用燒火的爐鉤子當兵器的怪才。

江湖上的比武,最重要的就是熱鬧和利索,前腳宣佈完規則,後腳直接就叫雙方上臺開打。

為了防止某一門派的包攬高名次,提前使大會失去懸念,每個門派只能出一個人上臺比武——這一條規矩是近兩屆新新增到其中的,因為十年前那一場大會,驚鴻派的四羽把八強席位佔了一半,拂了不少門派的面子。

當然,這麼做也有利有弊,利就是在一定程度上防止了“保送”的事件發生,確保一定的公平,而且縮減了名額後大大縮短了冗長的時間,畢竟一個門派的青年弟子人均報名的投機取巧之事也不是沒發生過,比起三腳貓之間的粗魯互毆,顯然少年英傑會的目的還是展示出少年才俊們的實力。而弊的是,這樣做的確讓某些人才輩出的大門派失去了一定的優勢,在少了很多雜魚的同時也少了很多的精彩。

當然,總體上來說依舊是利好的,畢竟以弱勝強的場面也是為人津津樂道的。

“第一場……由靈風派趙松濤,對陣,廣寒宮鬱如意!”負責報幕的裁判官猛地吼了一嗓子。

靈風派的武

功風格便如門派名稱一樣,以拳腳功夫為主,風格異常靈巧灑脫,一招一式打出如春風臨玉樹,可以說是十分適合相貌英俊的男子練就的一門功夫,而這個趙松濤的相貌也顯然不差,通體白色長衫,腰繫玉帶,濃眉大眼鼻直口方,往臺上一站那架勢便能看出瀟灑來。

趙松濤也是江湖上小有名氣的青年一輩,一出場便引得不少女弟子眼前一亮。

但若是比起名聲來,廣寒宮的“玉公主”顯然更勝一籌,前幾日熙來客棧裡因鬱如意引起的糾紛在這幾日也成了一段新聞,而鬱如意的家世背景也被好事之徒們挖掘了出來,因為其“種子選手”的身份和俏麗的容貌,說是人氣最高的選手好像也不為過。

才子佳人,這第一場的比試便充滿了噱頭,容貌上佳的二人站在臺上就已經夠精彩的了,但小鬱的心思卻沒有放在對手身上,而是止不住地往臺下瞟。

她知道賀難不可能一直停留在會場內,但說好了自己的比賽他都要看,這會兒怎麼沒影了呢?

兒女情長可不是個好兆頭,就在鬱如意還在暗自尋找賀難蹤跡的時候,全然不知她已經無視了趙松濤的數次搭話了,可憐的趙松濤就像個局外人一樣被晾在擂臺的另一邊。

“看不起我?”趙松濤向來也是眾星捧月的物件,由於容貌和武功都不錯的原因,他的性格也是相當自信健談,尤其對面還是個國色天香的美女,但三番五次地被對方無視,哪怕泥菩薩也有三分火氣,當即便縱身一閃,一拳擊出。

其實這他就誤會小鬱了,因為她本來就是出了名的冰霜美人,就算不想些有的沒的,也不可能跟趙松濤搭話。

走神歸走神,小鬱的反應可是一點兒不慢,趙松濤欺身上來的一瞬間她便有所察覺,腳尖一點便閃到了趙松濤的背後。

以拳起手的趙松濤其實也沒失了風度,因為他是練腿功的,這一拳並無威力,只是給鬱如意提個醒兒罷了,這回既然交起手來,方欲施展自己的真功夫。

只見他撲空之後化拳為掌,順勢以單手撐地,凌空便是三腳踢出,隱隱有真氣流轉。

很帥,但是沒打中,因為鬱如意閃過他之後便直接退到了另一頭,相當於二人換了個位置。

趙松濤的武功套路並非以猛烈著稱,也並非連綿不絕的纏鬥,但偏偏鬱如意全程都在閃躲,甚至連招架都沒有,不光是與她對戰的趙松濤迷茫了,就連臺下不少高手都覺得奇怪——到底該說趙松濤厲害呢?還是鬱如意發揮的不盡人意呢?這並不精妙的幾招就能將她逼成這樣?

鬱如意突然笑了一下,沒有笑聲,只是莞爾——她看見賀難了,這廝正從茅廁的方向往回跑,一手攥著還未用盡的廁紙,另一隻手還在提褲子。

她覺得又好氣又好笑,他就不能憋一下麼?

是的,如果賀難從一開始就憋著,現在估計也如廁完畢了。

因為鬱如意在和賀難對視了一眼、確認賀難看到自己了過後,第一次組織起了攻擊。

氣海凝訣,化水為矛。

趙松濤只覺得膝蓋疼了一下,然後眼前的事物便從鬱如意這個對手,變成了天上的太陽。

一招秒了,有什麼好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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