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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大人,這件事情有些過火了吧……”青年強忍著怒火說道,不過卻也不敢表露的太過明顯。雖然他一身皮裘價值不菲,頂的上週獠的十身衣服,但身份擺在這兒呢——周獠是官,正四品,直接向左右丞相彙報,能跟皇帝說得上話的人物;自己再有錢也得夾著尾巴做人。
自從拆遷工作進行的七七八八、貪汙公款的各級官吏也一一革職之後,周獠便把重心放在對本地豪強的打擊之上。
周獠令稅官把往前十年的賬簿都仔細對了一遍,果然發現了許多漏洞,全郡上下包括縣城裡豪強二百餘人,把糧食都兌成銀子算,統計出了四百萬兩白銀的空缺。
這是個什麼概念?盛國如今國庫一年的收入。而這筆錢卻只是賬面上的——一來齊長庚重商,駁雜賦稅本就免去了不少,二來這些豪強們壓榨百姓血汗的黑色收入還都沒納入統計,也沒法統計。
呈上來的賬目如除夕當日的雪花一般,周獠越看越覺得揪心。
於是大半夜的便遣人開始挨家挨戶的敲門,郡城裡匿稅的豪強們有一個算一個,都到了衙門來報到。
當夜衙門裡可以說是比過年那天都熱鬧,文職人員到了大半,武職人員更是沒有一個缺席的,甚至連駐水寒關的將士都被周獠抽調過來了一隊。本來這群豪強還仗著臉熟或勢力和各位官員套著近乎,水寒關駐軍的小隊挎著長刀邁進衙門大門的時候卻都嚇得噤聲。
那天晚上,周獠下了一條指令,命令這些地主們三日內將過去十年內所匿的賦稅如數上繳,少一兩銀子一石米都是一大板。
當時一片肅靜,事後一片哀號。
豪強們當然不服,但又不敢去觸周獠的逆鱗,只好推舉出了兩個代表,由此二人去拜訪一下郡守。
主要的目的,其實還是談判。
豪強的代表分別是一老一少,二人都是郡城人,老的那位已經過了六十歲,少的那個也有三十好幾。
兩個人憋著一肚子火呢,可是臉上還得露出笑模樣,上來就直奔主題,要求周獠給他們多寬限一段日子。
寬限日子,就意味著這些豪強們有更大的“操作空間”,周獠是絕對不會同意的,所以他一口回絕,不過說辭倒挺有意思:“想要寬限日子也行,每寬限一日就來領十大板,你要是能受的住就給你寬限,但也最多十天。”
其實這一老一少聽完這話倒還真合計了一下——只要能寬限,那一切都有迴旋的餘地,不妨就先這麼答應下來。
結果賀難卻從中插了一句嘴,徹底斷絕了這二人的心思:“每一日早上先來衙門領板子,領完之後才算數。不然就按定好的三日收稅。”
聽完這話,二位臉綠的和青豆一樣,於是乎便有了開頭的那一幕。
“過火麼?我倒是覺得沒有你們做的過火。”周獠冷笑了兩聲道。“你們想讓本官寬限你們,那你們又何曾寬限過百姓呢?你們說本官此舉過火,那你們又何曾收斂過你們的行跡呢?”
“你們可以得寸進尺,就不許本官依法辦事?還是說從前的風氣給你們慣成了這個樣子?”
這一番話,可以說是擲地有聲,對坐的二人俱啞口無言。
憋了半天的話,還是由歲數大的來說:“周大人,關於此事,實在是我們考慮不周……在下有一個提議,或許我等可以開倉放糧、賑濟百姓,以彌補過失——不知周大人您意下如何?”
老地主的本意,是想以此法象徵性地掏出一筆錢敷衍了事,得過且過地就將這一頁翻過去,雖然此法肯定也少不了大出血,但比起那天價的賦稅……還是兩害相權取其輕吧。
“哎呀哎呀,還是老人家您明事理啊!”還不等周獠作出什麼反應,賀難已經擺出了一副喜上眉梢的神情,雙手僵硬地拍著掌。他轉頭便向師兄說道:“雖然我不知道這位老人家姓甚名誰,但迷途知返回心向善自然是一樁美事
,既然老人家不但要補齊所缺的賦稅,還主動提出要捐獻錢糧,您就高抬貴手給他個面子!”
在座的沒有一個傻子,周獠也不是看不出這老地主話中有何居心,但賀難這麼嚷嚷出來可就不一樣了——這衙門中還有別人呢,賀難擺明了就是要把這頂高帽扣在老地主頭上,噁心一下對方。
“這……”老地主當時就傻眼了,他倒是想解釋一下自己的本意,但經過賀難這番胡攪蠻纏,卻又不知道從何說起了。
周獠也順勢接過賀難的話頭,不給對方任何的空當——反正話也是從對方嘴裡說出來的,雖然把這件事賴掉也不犯法,但他要臉啊:“既然曹員外這麼說了……那就請三日內準備好銀兩和糧食吧,等到放糧的日子,你便去東六條街的菜市口即可,我也會差人前往,記錄下你的功勞。”
“賀獄曹,代我送客,本官還有要務處理,便不多奉陪了。”說罷,周獠便離開了會客廳。
“哼!”那年輕的豪強見周獠就這麼離開了,憤怒地拍了一下桌子,鼻子中哼出兩道冷氣,然後便拂袖而去。
也不知道他這出是氣周獠的嚴詞拒絕還是氣同伴的一時語失。
“哎……有些人啊……真是嫌自己活得太久了。”賀難翹著二郎腿,看著這位漸漸離開了自己的視線,然後把脖子緩緩地擰到了曹員外的方向:“曹員外,您不會跟他一樣吧?”
曹員外知道賀難說的這番話是給自己聽的,連忙小雞啄米一般點頭。雖然賀難在他眼裡就是個毛都沒長齊的孩子,但他也聽聞過賀難的手段如何。
“您呢……年紀大了。”賀難移步過來,行至曹員外面前的時候,雙手伸到了對方的衽口:“既然年紀大了,就不要想著和年輕人們一起趟渾水了……您說您好好活了一輩子都沒遺憾,到老了要是因為這點兒事全家跟著遭殃……不值當。”
“說句不好聽的……您死都死不安生,要是把自己這麼大的家產搭進去了,等兒孫下了地府不得戳您脊樑骨啊?”幫著曹員外整理完衣襟,賀難笑了兩聲。“有十分力使七分,留下三分給兒孫,這不也挺好麼?總比一個子兒都剩不下強。”
曹員外雖然已經是個過了花甲的老頭,反應是慢了點,嘴也跟不上腦子,但賀難單獨跟他說的這些話卻特意放慢了語速、放低了聲音。
“你……什麼意思?”曹員外沉聲問道。
“也沒有什麼別的事兒,就是想知會您一聲——一下子處理二百多個人,我們也嫌麻煩,所以就得先殺兩隻最不聽話的雞。”賀難的聲音妖冶眩惑:“您今兒說出了要開倉放糧這一番話,甭管您當時是怎麼想的,可週大人已經給了你一個臺階下,您是要幫著我殺兩隻雞呢?還是要當那兩隻雞呢?”
“有什麼要求……你說吧。”思考了許久過後,曹員外顫抖著說道。
當日回去之後,曹員外便召集了那些“同仇敵愾”的豪強們,說出了一個解決他們如今處境的辦法——既然周獠在這一天他們就不得安生一天,那不如就把這尊大佛送走——一家都掏出一筆巨資來,咱們給周大人買個大官讓他升遷到別的地方算了。
這話,聽起來像是天方夜譚,當時就有人罵出聲來了——周獠已經是一郡之首了,官居四品,再往上走那就是去京城——那得花多少錢?
當然,他們只對花錢的數目產生了質疑,卻沒有對“花錢買 官”這件事本身產生質疑——因為他們也都清楚,“花錢買 官”在齊長庚當朝以後便是一種潛規則。因為商賈也想要功名,齊長庚便給他們行個通路。
到最後,他們大致算出了一個數字——八十萬兩白銀,差不多是把一個地方四品大員抬到京城三品的價格。
八十萬還是四百萬,這不是一個很困難的抉擇,雖然一樣讓這群老混蛋們覺得肉疼,可前者像砍手指頭,後者就是挖掉腰子了。但這幫人卻卡在自己心裡這道坎兒上了——姓
周的這麼整老子,老子還得給他花錢?
最後,還是曹員外這個年高德“少”的說話了:“只要姓周的在這,咱們就落不了好,等他走了之後咱們花出去多少錢都能再找補回來,現在能忍則忍吧!”
這件事拍板也很快,因為這群人難受真不是一天兩天了,自從周獠上任之後他們幾乎一天好日子都沒有,定下來每人拿出多少錢來之後便紛紛回家準備銀子去了。
就算這些人一個個都腰纏萬貫,但八十萬兩白銀也很難湊,該賣土地的賣土地,該賣珠寶的賣珠寶,算是把之前吞進去的東西吐出來個大半,而就在這個關頭,卻沒人要他們手中的地契了。
不得已之下,他們只能把價格壓得越來越低,直到低於他們當時收購百姓手中農田土地的價格時,才算是賣了出去。
這一系列的事情三天肯定辦不完,所以從第四天開始,這幫人天天都得大清早去衙門領板子,排隊捱揍的人從衙門裡排到大街上,令人歎為觀止。
當然,也有渾水摸魚不去的——當天晚上就被扔進牢裡了。
直到第八天晚上,這筆錢終於湊了個七七八八,最後還是領頭羊曹員外說事不宜遲,把錢給周獠送過去,然後自告奮勇地推選自己作為送財童子。
曹員外不提這一茬還好,一提起來可就炸了鍋了——誰不想在周獠面前表現表現,就開始爭取這個送錢的名額,這回真涉及到個人利益,就算曹員外是老大哥也不行了——上一次讓你去代表就是送你去背黑鍋的,反正到最後大家有罪一起受,現在可是給人家送錢的美差,還能輪得到你?
曹員外是前幾個就被否決的,而這幫人從戌時初一直爭到亥時末,才把人選定奪下來,同樣是兩位。而這兩位,恰好就是和曹員外原本就不算對頭的。
這二人立刻準備車馬隨從,趁著夜色神不知鬼不覺地拜訪周獠府邸,這麼倉促的準備也不可能一次性把所有錢都帶過去,所以他們只帶了一批頭款,先給周大人過過目。
到了這個時間,周府上下也都熄了燭火,這二人敲門的時候,還是周獠親自接見。
“你們這是?”周獠面露疑惑地問道,放眼望去,面前數架車輿。
“周大人……咱們不妨進去再說?”二人滿臉堆笑地說道。
等到了周獠的書房,二人敘了一會兒家長裡短之後便步入正題:“周大人,我們二位是給您送賀禮的。”
“我又不過壽,你們送什麼賀禮?”周獠輕輕的笑了笑。
“您是青天大老爺,哪天都是您過壽。”其中一人油嘴滑舌道:“我們二人的小小心意,還請笑納。”
瞧瞧,前腳出門之前還是大家一起湊得錢,後腳到這兒已經成了“他們二人”了。
“你們二人?還是說是水寒郡數百豪強啊?”書房裡只點了一支蠟燭,所以他們也看不清周獠的臉色,但聽聲音還是掛著笑意的。
“他們一個個都摳的像鐵公雞一樣,只有我們二人有這份心啊!”另外一人也是緊跟同伴話語,恬不知恥。
周獠的聲音低了下去,顯得小心翼翼:“你們知不知道,向朝廷命官施賄,是掉腦袋的大罪?不光是你們,連我都要被你們牽連!”
“哎,這話就不對了……”一人堆笑著道:“此事您不說,我們二人不說,還有誰向外面說去?只有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一聲怪笑從周獠身後的屏風響了起來,在這隻有一絲燭光的空曠房間內顯得極為詭異:“現在我也知道了!”
“還有我!”這是一個大嗓門。
“那俺們不都知道了麼?”還有一個說方言的。
聽到這幾聲,送禮來的二人臉色頓時大變,其中一個四肢癱軟地倒著伏在地上,另外一個幾欲奪門而逃。
周獠先是無奈的笑了一笑,然後厲聲道:“此二人慾向我行賄,給我速速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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