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等天黑提示您:看後求收藏(鑊澤 第一三八章 隔牆有耳聽,卒舞,我等天黑,試讀吧),接著再看更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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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賀難所料,蔡家並沒有主動找上自己的麻煩。
原因有三:其一,李仕通有意無意地放出去了“賀難是奉命從京城裡來的”這個訊息;其二,賀難這些日子在酒樓夜夜笙歌,宴請的都是些和蔡家不對頭或平時中立的人物;其三,蔡家也在觀望。
對於賀難來說……這並不算一件很好的事情。
因為自己遲早是要離開的,如果蔡家等不及對自己出手,自己尚有籌措來反制,最後哪怕鬧到他們頭上那位老太監那裡,自己背後何嘗又沒有靠山?但如果蔡家就這麼一天一天的耗著,耗到自己離開之後再出手,終究是遠水解不了近渴。
離臘月三十還有三天,賀難在郡城裡擺下了最後一桌。
“王掌櫃裡邊請!”
“何員外來啦!”
門口負責接風的小二貼上來招呼著。
來人,是斧陽郡中的兩位頗有名氣的富戶,萬寶當鋪的掌櫃王子明,與地主何太清。前者四十歲上下,身形乾瘦頎長,長相倒是頗有特點,小頭窄面,五官倒是分的很開,長得有點兒像一隻螞蚱成了精;後者看上去要年輕不少,樣貌在三十歲左右,膀大腰圓一臉橫肉,和他那名字不相匹配。
這兩位幾乎是前後腳走進來的,後邊兒的人被引進來的時候,前者也看了一眼。王子明生性比較寡言少語,朝著何太清微微點了點頭,而何太清這人就不太講究了,他就當沒看見,大剌剌地就往主座右手邊一坐,和李仕通攀談了起來,好像他這樣就顯得比王子明高一等似的。
不過這倒也不是什麼稀罕事,在蔡家攀上大太監蔡環之前,何家算是郡城裡的第一豪強。也就是這幾年的功夫何老爺沒了,而何太清又是個粗人不懂打理家產,此消彼長之下反倒是一天不如一天了,和蔡家相比更是不算什麼。不過這瘦死的駱駝比馬大,何太清也是從小就是拿鼻孔看人的主兒,習慣改不了。
王子明也沒有多說什麼,只是坐在了客位上,和李仕通寒暄了兩句。
眾人不冷不熱地聊著天,賀難也鑽進來了,朝著幾位都打了聲招呼。
“賀老弟!”何太清當即便站起來朝賀難招呼了一句,和對王子明的態度截然不同。
而王子明的態度卻照舊,點點頭而已,好像和誰都不那麼熟似的。
賀難當然是早就和這兩位接觸過,甚至去請的時候也是登門拜訪,所以何太清能熱情地招呼一聲也不足為奇。畢竟賀難比較擅長言談,總會比王子明這個三棍子打不出一個屁來的傢伙討人喜歡。
今兒做東的雖然是賀難,但也是藉著李仕通的光才能和這些人結交上,所以在張羅的還是李仕通。何太清和王子明雖然在方才有點兒看不對眼的意思,但還是要給李仕通一些面子的,所以酒桌上的氣氛也緩和下來了一些。
酒過三巡,賀難還是主動張了口:“二位兄臺,想必你們
這些日子也聽說了小弟我和蔡家的公子發生了一些不必要的誤會,所以想請二位哥哥在其中說和說和。”
王子明欲言又止,剛要張口卻被何太清截斷了話頭:“賀老弟,別怪哥哥我說話不太中聽啊——你覺得真有必要說和麼?這郡城裡又不是他們姓蔡的一家說了算,難道跟姓蔡的不對頭,日子就過不下去了?”
何太清對蔡家的敵視,只從這句話中就可見一斑。兩家的關係雖然算不上水深火熱,但照了面卻也從來沒給過對方好臉色看。
“我是個粗人,整不出來那些個大道理,但是這些年摸爬滾打也不是白費功夫的——我家手底下有很多佃戶,年年都要給我家交錢糧作為租金,還得一口一個老爺的叫著。其實有的時候我也在想——難道這些人離了我這個地主就不種地了不成?”
“何老弟……這話就不對了吧。”王子明那沙啞的聲音從桌子另一邊輕飄飄的傳來:“收租的是你,說風涼話的也是你,敢情都是那些佃戶的不是了?咱們就事論事,人家賀老弟無非就是跟蔡家有點兒小誤會,咱們這些當哥哥的哪怕和蔡家不是那麼熟,但好歹也能說得上話幫著在裡面撮合撮合。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擺闊呢?”
這倆人一個個都比賀難大上十歲二十歲,卻也一口一個老弟的叫著。
何太清是個暴脾氣,王子明在這陰陽怪氣地饒舌,他肯定不能忍啊,一拍桌子就嚷嚷道:“王子明,你他媽的別忘了——姓蔡的手底下那個當鋪捲走過你多少生意,現在你要給他們說話?你孬不孬啊?”
王子明的萬寶當鋪,原來可以說是郡城裡數一數二紅火的了。這人做生意頭腦比較精明,他不做那暴利盤剝的生意,卻反行薄利多銷的路子,一賺回頭客,二賺人情債,再加上他眼力頗佳,倒是從一窮二白搖身一變成了大當鋪的掌櫃,堪稱是鹹魚翻身的典範。
但自從蔡家靠上了蔡環之後,也把手伸到了典當這一行業中,無非就是“暴利”二字。蔡家的當鋪專行使那“九出十三歸”的高利貸——什麼叫九出十三歸呢?假設一件物品值十兩銀子,當期三月,當戶在當鋪那裡非但只能拿到九兩,還背上了每月一兩銀子的利息,而三個月之後要連本帶利還十三兩才能把物品贖回來。
而如果到期之後你不來贖回這件物品,這貨物歸了當鋪還好說,利息也得照樣還,而且每逾期一月還得加收利息,蔡家那個當鋪更是達到了三成之多。
十兩銀子的東西,前三個月每月一成利,到期之後每個月都長三成利息,還是按前一個月滾出來的本錢和利息加在一起進行結算——一年之後就變成一百三十七兩還多。
何止是暴利?簡直就是茹毛飲血!
可能有人會好奇——這麼重的利息,那大家不去他那裡不就的了麼?
關鍵是蔡家既然這麼幹了,肯定不怕沒人來啊——一方面僱人去同行那裡搗亂騷擾,其它當鋪不
是被迫關門就是必須跟他們一樣的價錢;另一方面又讓人威逼利誘當戶必須去蔡家當鋪,不服?不服就拳腳伺候。
而最為可惡的一點就是——明明人家有能力按時把錢交上,但蔡家偏要從中作梗,非得把這個期限給拖過了不成,只要晚一天,那都是多收一個月的利息。逢人還錢藉口當鋪關張也就算了,甚至還在到期的前幾日僱打手故意找茬給人打一頓,讓人在還錢的日子沒法出門。
而且這事兒吧,還沒辦法找證據——他不是搶劫,也不是偷盜,更不是殺人,充其量就是發生了口角然後下手重了一點兒,也沒到致死致殘的程度。官府真要判,那也就是賠點錢當作醫藥費了事,還不夠一個月多加的那點兒利息呢。至於逾期了?那是你自己傷著了沒法出門,跟我們當鋪有什麼關係?
總之,這市場被蔡家這根攪屎棍攪得一片汙穢,王子明也深受其害。
在何太清的眼裡,王子明跟姓蔡的那就是有血海深仇——斷人財路等於殺人父母嘛!
見何太清嚷嚷個沒完,王子明不禁皺了皺眉:“這和孬不孬沒關係,我和蔡家的事是我們商人之間的事,跟賀老弟又沒什麼關係。”
“你的意思是——我想把賀老弟拖下水唄?”何太清兩顆眼珠子都要噴火了,“媽的,你們這群做買賣的真是一肚子壞水,小人之心!”
“何太清,你別得寸進尺!”王子明是性格內斂,但何太清已經指著他鼻子罵了,哪有不還口的道理?“就你這豬腦子,難怪你家讓你敗得沒剩幾個子了,就你這樣還想扳倒蔡家呢?你也不撒泡尿照照!”
“放你孃的狗屁,你怕姓蔡的,老子可不怕!你讓蔡猛那老東西來找我試試!你看我不把他頭給擰下來!”何太清越說越激動,連說帶比劃,唾液橫飛:“賀老弟,你就聽我的,有你何大哥在,蔡猛那老東西不敢動你一根寒毛!”
聽到這兒,賀難終於跳出來打圓場了:“其實兩位哥哥說的都有理,但是吧——其實我也不願意和蔡家有什麼瓜葛,見不著就算了,見著面再說吧!”
沒想到這下子輪到王子明炸毛了:“賀老弟,這麼說你是站在何太清那一邊兒了?”
賀難抿了一口茶,眯著眼睛看向了王子明:“我不站在哪一邊,我只是覺得這麼看來也沒必要跟蔡家說和了。”
“行。”王子明的臉色一下子就陰沉了下去,“既然賀老弟已經有主意了,那我在這兒看來也是多餘,李大人,就恕王某先行離去了。”
說罷,王子明拂袖而去,這間屋內只留下表情各不相同的三人。
其中有一個人露出了一絲笑意,但我不說是誰。
就在王子明離開後的不久,隔壁的雅間也有兩個人走了出去。
就在翌日賀難返回了縣城老家之後,這兩個人也到萬寶當鋪拜訪了王子明,當夜,王子明便去了蔡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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