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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上最快的刀有多快?世上最強的刀客又有多強?
燕春來最愛的那對雙刀“孔雀尾”和“金雕喙”應該算是很快的刀。如果江湖上排出一個兵器譜,這對雙刀應該榜上有名。而賀難手中的這把無柄刀,鋒利猶在雙刀之上,只不過在排榜時可能會有“專業人士”跳出來質疑說“這無柄刀真的能用作實戰麼?”或是“這無柄刀真的能算一柄刀麼?”
至於最強的刀客——燕春來應該是很強的,但須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他距離最強還差得很遠。而說到賀難——丫根本算不上刀客,半個月之前他還是拿把菜刀殺雞都費勁的水平。
一個不入流的刀客,或者說一個普通人,拿著一把鋒銳冠世的刀,能殺掉一個比他強很多的高手麼?
眼下答案即將揭曉。
賀難端著無柄刀,在賈巴爾所看不到的背後偷襲出手,以一招“隨風入夜”,直插賈巴爾的後心!
他當然是不會武功的,但是燕春來也多多少少指點過他幾招刀法,讓他好歹也有個自保的能力。刀技主要以劈砍為主,但這一招隨風入夜卻是直刺,原因無他——劈砍的動作太大,刀刃捲起的風聲會讓人有所察覺,而直刺不會。
隨風入夜,潤物無聲。
說的是貴如油的春雨,也可以是心臟破裂迸發出來的血。
賈巴爾被馬歇爾的呼叫驚醒,不過貌似為時已晚,在他察覺到來自背後的威脅時,刀鋒已經沒入了他的皮肉之中。
燕春來對付那三個人遊刃有餘,他的注意力更多的投放在了賀難身上,只待這瞬息之間改變戰局的一擊……
只是讓所有人都未曾想到的是——賀難,失手了。
而他失手的原因也很簡單——他從來沒有親手殺過人,他下不了手。
許多評書小說中的主角兒,彷彿生下來就胸懷大志,腹有良謀,有吞吐天地之志,包藏宇宙之機,殺人如殺雞,決不會手軟——賀難倒也是殺人如殺雞,只可惜他殺雞也下不去手。
其實並不是這樣——無論殺人也好,殺雞也罷,都是對活生生的生命進行殺戮,無論出於何種緣故,殺戮都要下定決心;無論是主角也好,路人也罷,也沒有哪個人打孃胎裡就心狠手辣堅毅似鐵。
那些生下來就好像揹負整個天下氣運、拍賣得絕世珍寶、跳崖撿武林秘籍、救只狐狸變美女的人從來都不存在,也不會存在。
名將之所以是名將,不是因為他們生下來的就精通兵法驍勇善戰,武林高手也絕不是跳崖撿秘籍就能成就的。他們都曾是普通人,普通到連殺雞都不敢的普通人。
無數的小卒經過戰場的浴血錘鍊,才能從屍山血海中爬出一位名將,這就叫做成長。
不過賀難這一刀終究還是錯失了良機,刀鋒在刺入皮肉之後向上挑起撕裂了賈巴爾的肩膀,而賈巴爾也抓住了賀難的動搖的這瞬間,轉身疾退兩步拉開了二人之間的距離。
“你就是賀難吧。終於見到你的真容了,還真是挺不容易的。”賈巴爾眯了眯眼睛,仔細端詳著對面的青年。他從賀難持刀與站立的架勢就能看出來,眼前的人是個門外漢。“你好像很猶豫……第一次和人交手麼?”
不過他有一把非常好的刀,這就足夠對自己造成威脅了。
沒想到賀難聽完對方這不陰不陽的話後心情竟然放鬆了下來,他拄著刀莖,輕輕撥出了一口氣,算是預設了自己的身份:“要說打架和捱打那都是家常便飯了,但是殺人……確實是第一次。”
賀難在聽說姑父一家的遭遇之後就已經對狄宋二人動起殺心了,但是他終究是沒有對二人下殺手——宋烏炎死於自殺,而狄世元還活的好好的,瘋瘋癲癲的樣子也是賀難授意他裝出來的。
他連那隻雞都沒殺。
“我不知道你到底是善良還是愚蠢……”賈巴爾搖了搖頭,他是個很喜歡在動手之前跟對方聊上幾句的人,“居然在敵人面前這麼放鬆,毫無警惕地那麼站著?這在戰場上可是個致命的錯誤。”
善良,或者愚蠢。這是賈巴爾
對於賀難的評價,不過無論哪個詞都和賀難不沾邊。
因為賀難早就知道自己未必有殺人的決心,所以他還為自己留了一個後招——一個完美的補刀手。
水箭在夜幕的掩護下悄無聲息地鑽進了賈巴爾的四肢關節,而下一個瞬間賈巴爾的身體轟然倒塌,鮮血才自血洞中涓流下來。
不得不說,鬱如意雖然在日常生活中是個天真爛漫的小姑娘,可一旦動起手來她還真是個好刺客——到現在為止她都沒露過面,也沒有人發現她身在何處,就連安排她援手的賀難也不清楚這丫頭到底藏在哪裡了。
“我不知道你到底是善良還是愚蠢……”賀難走近了兩步,把這句話原封不動地還給了賈巴爾。他沒有放鬆警惕,而是以刀尖橫在二人之間,以防對方詐敗暴起。“戰局未定竟然還有閒心跟對手聊閒?”
現在賈巴爾倒是很尷尬——他剛剛才陰陽怪氣地嘲諷了對方,現在情勢逆轉,被架在火上的儼然是他了——可能有些人會覺得賀難無非是鸚鵡學舌——但這也要看場合,方才倆人都站著,但如今可是一個站著一個倒著。
“你……還挺能沉得住氣的。”吭哧癟肚了半天,賈巴爾憋出來這麼一句。
“呵呵……”賀難冷笑了兩聲,抬頭看向了仍在與燕二哥纏鬥的三騎士:“喂,你們的主子都趴下了,你們三個還不束手就擒?”
三騎士聽到了賀難的話,身形均是一滯——他們三人圍攻燕春來堪堪打了個平手,自顧尚且不暇哪有餘力去看自己的領主是勝是敗,此番瞟了一眼過去竟然發現賈巴爾爵士反倒是倒下的那一個,一時間方寸大亂,再加上燕春來愈發認真,十餘招過後便盡數被打落到地上,燕二哥甚至連第二把刀都沒用上。
“我勸你還是儘快放我們走吧,這樣你也來得及回去救你的家人……”也不知道是受傷虛弱還是沒有底氣,賈巴爾的聲音越來越小。
“呦呦呦……我記得你可是說過你的援兵已經對我家府上展開殺戮了啊。”賀難倒是一點也不急。
看著賀難這副氣定神閒談笑自若的模樣,賈巴爾猛然驚覺,一臉難以置信的表情:“難道你早就知道……你不會藉此機會要把你姑父一家都除掉鳩佔鵲巢吧?”
看來賈巴爾爵士的確精通盛國語言,連鳩佔鵲巢這個詞語都知道。
“你這是什麼意思?”賀難皺了皺眉,“那可是我的親人,我為什麼要謀害他們?”
“我們聖玻羅國與你們盛國的文化大有不同,我們信奉的是強者為尊。優勝劣汰,弱肉強食,如果是累贅……就算是親族也可以放棄。”賈巴爾的語氣倒是很認真。
賀難愣了愣神,隨即笑道:“賈巴爾爵士,你這麼陰險不當個奸臣簡直就是屈了才了,你說你要是在你們什麼聖玻羅國好好當個貪官多好,來我們這兒受這個罪幹嘛?”他倒是對賈巴爾調查的很清楚,連爵士這個封號都知道。
說完之後,賀難心裡突然便“咯噔”一下,他意識到了自己可能說出來了一些很重要的東西——媽的這賈巴爾爵士不會就是他們聖玻羅國派到這兒的二鬼子吧?
不過那片刻的愕然很快就被賀難掩飾了過去,他立刻又開口轉移開了賈巴爾的注意力:“你知道我會對宋烏炎的宅子進行監視,難道我就不會派人跟著你們出城麼?”
“就算你跟蹤了他們又能怎麼樣?難不成你還能把他們全殺光麼?”賈巴爾將信將疑地問道。
看著賀難那怪異到極致的笑容,賈巴爾的雙眼泛紅,咆哮道:“這不可能!他們可是……最精銳的戰士!”
儘管他已經處於震怒之中,但仍然不失理智,將“商會”這兩個字硬生生地吞了下去。
幾乎是馬車剛停在宋宅大門前的時刻,賀難就已經安排燕春來和魏潰二人跟蹤了,這兩人一直跟到了城郊,直到一群黑髮黑眼的盛國人簇擁著一位外邦人準備對宋夫人下手的時候才跳出來。
魏潰的鐵戟在以一敵多的時候可以用恐怖來形容,他以一人之力糾纏住對方十餘人,而燕春來在將宋夫人等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子
疏散後也加入了戰團——這兩人給所有對手都留下了致命的傷痕——只可惜他們未能將他們全數活捉,尤其是對方那個帶頭的外邦人在看到二人如此神勇之後便腳底抹油溜了,餘下的人也一鬨而散四散奔逃,燕春來和魏潰各抓住了一個人——今夜賈巴爾準備臨走之前再拼一槍的計劃也是從他們嘴裡撬出來的。
一陣涼風席捲而過,把賀難的披肩長髮吹拂了起來,他的雙眼在月色下顯得詭異妖冶:“你應該感謝我們盛國奉行仁道,如果我真是你們那兒的人,那你早就死了——我現在給你一個選擇,如果你多說出來一些關於你們所謂的‘商會’的資訊,我可以放你和你那三個狗腿子走。”
“不過你休想耍滑頭,我已經從宋烏炎和你那些援軍口中得到不少資訊了,如果你說的和他們說的對不上,你會寧願去死。”
賈巴爾的心情一下子變得糾結起來,他相信面前這個年輕人會信守承諾,如果自己真的交代了一些重要的資訊不可以保住自己的命,但要是商會知道了自己洩密的事情恐怕面臨的也遠不止死亡那麼簡單——他、三騎士和宋烏炎可不一樣,商會對所有的盛國成員都會種下“亞伯”,並以他們的家人或名下的產業作為籌碼要挾他們做事,乃至必要的時候服毒自盡,但商會對於外邦成員很是寬容——藥交給你們,吃不吃隨意。
聖玻羅國的騎士文化訓誡賈巴爾要忠於自己所侍奉的君主,而從賈巴爾個人的意願來說——他肯定是不願意死的,人言道好死不如賴活著,賈巴爾還有自己的雄心壯志要實現呢!
正當賈巴爾爵士在內心糾結時,他的身體突然騰空而起,而在看清了把自己抱起來的人是誰的時候他可謂驚喜萬分——馬歇爾騎士並沒有失去行動的能力,反而爆發出了極快的速度將自己從賀難眼皮子底下搶了出去,然後徑直撞出了狄家大宅!
馬歇爾騎士!不愧是我最忠誠可靠的手下!安全逃離之後我一定重重獎賞你!
賈巴爾內心歡呼雀躍,以馬歇爾騎士那敏捷的身形一定能帶著自己安全離開!馬匹近在眼前!
雖然四人一同前來的時候只有自己騎了一匹馬,三騎士都是步行跟隨,但兩人同乘也是可以的。
可惜賈巴爾的喜悅僅僅維持了數息,他便感覺到了一陣鑽心的疼痛和徹骨的冰涼,一把不知名的兵刃捅穿了自己的胸口,而馬歇爾立刻將他丟棄在身後,自己撲到駿馬面前翻身上馬絕塵而去。
在賈巴爾爵士的彌留之際,他那漸漸閉合的雙眼看到的最後一個景象是滿臉錯愕的燕春來,他正伸出一隻手想要抓住自己,而另一隻手中的長刀光潔如新。
“怎麼回事?”賀難也運起輕功翻過院牆,看著躺倒在地上氣若游絲的賈巴爾和站在一旁不知所措的燕二哥,雙眼直冒金星:“二哥,你殺他幹嘛啊?”
燕春來攤了攤手,亮出掌中的長刀:“不是我乾的,你看我刀上連血跡都沒有。”
“那就只能是……”二人對視一眼,卻都不敢下此定論。
不一會兒,賀難兄弟二人連同隱藏在院內的鬱如意分別仔細檢查完賈巴爾和兩名騎士的狀況,然後又湊到了一起。
“全死了。”鬱如意的聲音冷若冰霜。
“致命傷全是胸前的錐形傷口,看來是那傢伙用他的細劍所為。”燕春來看著賀難,等待著他的想法。“從他們被我從屋頂上擊落我就一直盯著他們,我還以為這幾個人全都暈過去了才不動彈的。”
“難不成這傢伙在屋頂上就刻意殺死了自己的同伴,然後造成他們被你擊飛的假象?”賀難摸著下巴若有所思。
“不會吧……這傢伙如果可以完成這麼精細的動作,那他自己就能和我打成平手了吧?”燕春來有些疑惑。
“別跑題了,現在想想為什麼他要殺自己人才是正經事兒。”還是鬱如意靠譜,她把其他兩人的思緒從研究行為拉回到了研究目的上。
賀難的腦海裡只有賈巴爾之前說過的那句話一直在不斷地翻騰著——優勝劣汰,弱肉強食,如果是累贅……就算是親族也可以放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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